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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线勾勒与精雕细刻(三)

张凯;张跃;唐宋元;邓滔

  三、动作·情节·细节

  高尔基(见图44)曾说:“文学的第三个要素是情节,即人物之间的联系、矛盾、同情、反感和一般的相互关系——某种性格、典型的成长和构成的历史。”而在戏曲中,冲突是情节的主要内容。只要掌握了冲突的性质及其发生、发展直到高潮、结局的过程,我们就能掌握戏曲的情节并能了解到人物的鲜明性格。同时,冲突只有通过人物动作才能表现在舞台上;情节必须有许多细节来构成和丰富才不至于虚假和“干巴”。刻画戏曲人物的性格,应在动作、情节、细节等多方面进行刻画。

  如果说在设置基本动作线、情节发展线的时候,我们是在粗线勾勒的话,那么,在具体写作中,我们还要对人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冲突和情节发展的每一个细节进行精雕细刻。粗线勾勒时,讲求的是结构布局的能力;精雕细刻的时候,考究的是性格描写的能力。

  本小节主要讲塑造人物形象的时候,怎样才能做到精雕细刻。

  首先,要善于通过大小场次中的局部动作建构起全剧的贯串动作,使之丰满、结实,既“直”又“曲”,曲折中显“整直”。一个戏的大动作线常通过它的剧名就能概括,比如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见26页图21)的基本动作线就是小分队如何“智取威虎山”,消灭土匪头目坐山雕。这也是这个戏的基本情节线。观众一看,就会认为:“这个戏的线很直。”“智取”是一个大动作,贯串全剧,将由很多局部的动作来构成。这个构成的过程就需要剧作者匠心独运,精雕细刻。粗线勾勒要“直”,精雕细刻要“曲”。《智取威虎山》分为十场:《乘胜进军》、《夹皮沟遭劫》、《深山问苦》、《定计》、《打虎上山》、《打进匪窟》、《发动群众》、《计送情报》、《急速出兵》、《会师百鸡宴》。每场的情节在过去叫做“关目”,这些关目常常用两个字或几个字来做标题。其特点是:都用动词。我们看看前边的十场戏的关目标题就会明白,既有动词,又可以见出一件事。同时,它的每一场,又有一个本场的中心动作,并由这些每场的中心动作构成“智取”这个贯串动作。戏其实都是这么构成的,包括折子戏或戏曲小品,只不过它们的中心动作由更小的局部动作构成。当然,虽说动作的幅度小或时间短,但意义却并不小,最好追求以小见大。折子戏或戏曲小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它有以小见大、以一当十的艺术效果。

  其次,要“戏在内心”。戏曲这种形式特别善于抒情,以唱出人物内心的状态,写戏若想精雕细刻,就要善于通过有特色的局部动作尽力反映出人物丰富的内心情欲、内心紧张活动的真实状态。一个大戏,必须要有(至少在重点场子中)能显现出人物内心紧张活动的局部动作,这个戏才不至于单调,才不会让人觉得索然寡味。我们来看现代京剧《沙家浜》的第四场《智斗》(见图45)。这个戏是作家汪曾祺执笔、改编沪剧《芦荡火种》为京剧的。著名作家汪曾祺在那个年代被江青“控制使用”,创作十年,紧张与痛苦刻骨铭心自不必说,但他在回忆“样板戏”时,仍表现出一个老艺术家的诚实,他认为《智斗》原是阿庆嫂与刁德一两人耍嘴皮斗心眼,后来有人把胡传魁拉人矛盾中来,展开三个人之间的心理活动。剧本改了,随之而来的是舞台调度也出了新。

  刁德一(望着阿庆嫂背影,唱)【反西皮摇板】

  这个女人不寻常!

  阿庆嫂(接唱)

  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

  胡传魁(唱)【西皮摇板】

  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

  阿庆嫂(接唱)

  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刁德一(略一想,打开烟盒请阿庆嫂抽烟)

  抽烟!

  [阿庆嫂摇手拒绝]

  胡传魁  人家不会,你干什么!

  刁德一(接唱)

  她态度不卑又不亢。

  阿庆嫂(唱)【西皮流水】

  他神情不阴又不阳。

  胡传魁(唱)【西皮摇板】

  刁德一搞的什么鬼花样?

  阿庆嫂(唱)【西皮流水】

  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刁德一(唱)【西皮摇板】

  我待要旁敲侧击将她访。

  阿庆嫂(接唱)

  我必须察言观色把他防。

  这一段三人对唱脍炙人口,如果按原来只有两人对唱,矛盾冲突的复杂性就减弱了,戏剧性自然便随之而弱化。显然,三人对唱,更能体现人物的身份和性格,同时,在三角形、错位变化的舞台调度之下,舞台层次感亦大大增强。《智斗》作为《沙家浜》中的一段动作,其改动就是一例经典的从剧本改写至舞台呈现的“精雕细刻”。刺探与反刺探,或者说三方都在相互刺探,动作十分强烈,但又是在暗地里进行,是通过唱来表现出的内心情欲的紧张活动。它还巧妙地将戏曲唱词的抒情性和叙事性紧密结合,同时又推动了剧情和冲突向前发展。可见编剧十分善于将心理活动转化为唱段,以唱段刻画人物性格,以人物性格的冲突丰富剧情,展现戏曲的特色。

  当然,汪曾祺先生认为,对“沙剧”江青有内行的意见,也有恃权瞎指挥的地方。比如“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这段阿庆嫂的唱词,江青就说“江湖口”太重,要删掉。原本是通俗易懂又文采斐然,十足地切合阿庆嫂身份、职业口吻,很能体现性格深度又有丰富潜台词的一段唱,删去岂不可惜?须知这是阿庆嫂在巧妙回击刁德一阴阳怪气的试探啊!不要“江湖口”,难道要“地下党员口”去暴露自己、危害革命吗?汪曾祺当年就觉得很难改,没有改并庆幸还成功地“瞒天过海”,保留下来了。

  情节要好,细节要准。这个“准”,就要来自生活,切合人物性格,具有新颖独特性,同时,它不能游离于情节之外,必须是对情节的支撑和丰富,又具备戏曲的“趣”和“味”。戏曲是世俗的,但它又是高雅的,除了文学性外,戏曲的高雅还在细节的趣味上。为了对戏曲剧本进行精雕细刻,编剧要从人物语言、动作设置、道具使用、舞台设置、舞台调度等方面尽可能多地挖掘到准确、新颖、让人会心的细节。

  从前面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物唱词、对白对人物性格塑造的极大作用。关于大动作和局部动作,前边也有例子说明。道具使用的例子,我们只要看看《桃花扇》中的那把扇子,就会明白,这样的细节运用,对李香君性格的刻画,是多么有力的一笔!川剧《花荣射雕》中,两个青年男女一见钟情,他们的目光竟然变成了“丝线”,交织在一起,丫环还可以将这两人的目光像丝线那样打上一个结儿!花荣走后,小姐想着他,车夫在她眼里,一会儿是车夫,一会儿是花荣,心理活动的表现是多么具体而生动!这些表演动作细节的处理,既丰富了剧本情节,又加强了角色性格;既有戏曲之趣,又有戏曲之味。细节活了,戏也活了,人也活了。

来源:《戏曲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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