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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剧服饰吸收明清之际江南服饰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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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中叶以降,随着社会工场手工业兴起,商业兴旺、经济繁荣,世风由明初的谨朴渐趋奢侈。明清之际,在昆剧随着仕宦的官路和商贾车轴的远播各地的时候,江南地区,特别是苏州,凭籍其深厚的人文积淀,翘楚全国的手工工艺和繁盛的商贸往来,已然成为全国服饰时尚中心。虎丘冶游的才子佳人、七里山塘画舫里的吴门乐伎、擅长南曲的秦淮歌女,他们的装束成为当时追新慕异的人们所追捧的对象,各种“时世妆”传布各地。这些在当时就毁誉不一的时髦装束,也出现在了记载清代昆剧服饰的文献中。

  (一)明代中后期服饰风尚产生的社会背景

  明初恢复汉制,太祖尊崇程朱理学。程朱解释的四书五经被钦定为教科书,科举制度成为钳制士子思想的工具。宋儒理学宣扬禁欲主义所谓“圣人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存天理,灭人欲”,“人欲”被视为“天理”的对立物。与此相应,器物造型也强调“简易”和“致用”的造物原则。朱熹提出:“某尝谓,衣冠本以便身,古人亦未必一一有义,又是逐时增添,名物愈繁。若要可行,须是酌古之制,去其重复,使之简易,然后可。”欧阳修、王安石也都主张器物“以适用为本”,“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绘画也,诚使巧且华,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以适用为本,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在谨朴世风和理学造物思想的影响下,明中期以前世人皆严格遵循等制礼法,服饰器用不敢违制。加之经济尚处于恢复阶段,明代初期,世风谨朴。顾起元记载正德嘉靖以前,南京民风醇厚俭朴:“有一长者言曰:正、嘉以前,南都风尚最为醇厚。薦绅以文章政事、行谊气节为常,求田问舍之事少,而营声利、畜伎乐者,百不一二见之。……军民以营生务本、畏官长、守朴陋为常,后饰帝服之事少,而买官鬻爵、服舍亡等、几与士大夫抗争者,百不一二见之。妇女以深居不露面、治酒浆、工织纴为常,珠翠罗绮之事少,而拟饰倡妓、交结姏媪、出入施无异男子者,百不一二见之。”

  中明以后随着工场手工业的兴起和发展,农产品进一步商品化,城市商业兴旺,社会经济趋于繁荣。特别是“一条鞭法”“以银代役”政策的实行,促进了城市商业的繁荣。而与此同时,政治却日益腐败、朝政松弛。特别到了万历天启年间,统治者昏聩无能,阉党作乱,国家内忧外患。社会经济结构的变化和政令的松弛引起了社会风尚的嬗变。过去遭受鄙视的商人的地位提高了,逐本营利,封建礼法秩序开始受到冲击。社会心理和价值观念也随之发生变异。人们开始注意尘世利益,关怀现世人生,并要求人性解放和个性的自由发展。李贽等人就把“好货、好色”当作人生的自然要求加以肯定,认为“夫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若无私,则无心矣。”著名科学家宋应星则进一步指出:“气至于芳,色至于艳,味至于甘,人之大欲焉。”充分肯定“私欲”的正当性。一反明初恪守礼法的谨小慎微,追侈尚奢渐成为风气。从全国各地方志中可以看出,尽管奢侈风气在各地都有存在,但其发生的时间大都是在明代中后期。有学者指出,“明代以衣、食、住、行、用为主的生活性消费风俗的变迁,大致上起始于成化以后,发展于嘉靖以降”。仍以南京为例,嘉靖十年以后,世人对于服饰器用违禁渐无所顾忌,嘉靖末年世风已江河日下。“嘉靖十年以前,富厚之家,多谨礼法,居室不敢淫,饮食不敢过。后遂肆然无忌,服饰器用,宫室车马,僭拟不可言。又云正德以前,房屋矮小,厅堂多在后面,或有好事者,画以罗木,皆朴素浑坚不淫。嘉靖末年,士大夫家不必言,至于百姓有三间客厅费千金者,金碧辉煌,高耸过倍,往往重檐献兽脊如官衙然,园囿僭拟公侯。下至勾栏之中,亦多面屋矣。”

  (二)明代服饰风尚中心的变迁:“京式”——“南装”

  明代服饰制度较早一次受到挑战的情况当属成化年间“马尾裙”的盛行。此裙由马尾织成,自朝鲜传入。据弘治间陆容(1436~1494年)载:“马尾裙始于朝鲜国,流入京师,京师人买服之,未有能织者。初服者,惟富商贵公子歌妓而已。以后武臣多服之,京师始有织卖者。于是无贵无贱,服者日盛,至成化来年,朝官多服之者矣。大抵服者下体虚爹,取观美耳。阁老万公安冬夏不脱,宗伯周公洪谟重服二腰。年幼侯伯驸马,至有以弓弦贯其齐者。大臣不服者,惟黎吏侍淳一人而已。此服妖也,弘治初,始有禁例。”可见,马尾裙为京师的富人公子与歌妓倡导,后渐为京官所效仿,至成化年间已“无贵无贱,服者日盛”。正德以后,由于君主的违制滥赏与法制的松弛,服饰僭越之风日盛,其中尤以蟒服、飞鱼、斗牛等服色,广为宦者、杂流冒滥,成为违制服饰的代表。据《万历野获编》记载:“天下服饰,僭拟无等者,有三种。其一则勋戚,如公侯伯支子勋卫,为散骑舍人,其官止八品耳,乃家居或废罢者,皆衣麟服,击金带,顶褐盖,自称勋府。其他戚臣,如驸马之庶子,例为齐民。会见一人,以白身纳外卫指挥空衔,其衣亦如勋卫,而衷以四爪象龙,尤可骇怪。其一为内官,在京内臣稍家温者,辄服似蟒,似斗牛之衣,名为草兽,金碧晃目,扬鞭长安道上,无人敢问。至于王府承奉,会奉旨赐飞鱼者不必言,他即未赐者,亦被蟒腰玉,与抚按藩桌往远宴会,恬不为怪也。其一为妇人,在外士人妻女,相沿袭用袍带,固天下通弊,若京师则异极矣,至贱如长班,至积如教坊,其妇外出,莫不首戴珠箍,身被文绣,一切白泽麒麟、飞鱼、坐蟒,靡不有之。且乘坐肩舆,揭帘露面,与阁部公卿,交错于康逵,前驱既不呵止,大老亦不诘责,真天地间大灾孽。嘉靖间霍南海,近年沈商邱,俱抗疏昌言,力禁僭侈,而独不及此三种,何耶?”根据沈德符对嘉靖、万历年间服饰“僭拟无等”状况的概括中可知,当时的风尚以京师的为中心,主体为京城中的勋戚、内官和妇人。

  明代中叶以后江南取代京师成为风尚中心。江南是明代手工业最发达的地区,染织技术非常发达,也为服饰的品类与色彩的多样化提供优越的条件。加上各地商帮长距离贸易的商品流通,对晚明的服饰消费影响尤大。杭州人张瀚曾说:“余尝总揽市利,大都东南之利莫大于罗、绮、裐、紵,而三吴为最。”说明在江南,丝绸的商品率最高,地位也最为重要。江南地区还是奢侈风气的发源地。江南地区的奢侈风又起源于当时的富甲天下的工商业重镇——苏州。早在宣德初年(1426-1435),况钟任苏州知府时,苏州已有习俗“奢华”之说。奢侈风气自苏州产生以后,以频繁往返于各地的商人为媒介,很快向全国各地散播开去。明代嘉靖时人何良俊即指出:“年来风俗之薄,大率起于苏州,波及松江”。(《四友斋丛说》卷35)扬州府属泰州,本来民风淳朴,后“渐以奢相向,燕会服饰,比于三吴”;(《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76)地处长江中游的湖广地区,“渐趋侈靡,有三吴风”。(《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864)苏州不仅是奢侈风气的策源地,深厚的人文积淀、冠绝四方的细工巧作更令其成为了全国的时尚中心。所谓“自昔吴俗奢华,乐奇异,人情皆观赴焉。吴制服而华,以为非是弗文也;吴制器而美,以为非是弗珍也。四方重吴服,而吴益工于服;四方贵吴器,而吴益工于器。是吴俗之侈者愈侈,而四方之观于吴者,又安能挽而俭也”(张瀚《松窗梦语》卷4);“苏州人聪慧好古……善操海内上下进退之权,苏人以为雅者,则四方随而雅之,俗者,则随而俗之”(王士性《广绎志》卷2)。并因此有了“苏意”、“苏样”之说。晚明宁波人薛冈行文写道:“苏意,非美谈,前无此语。……今遂一概希奇鲜见,动称‘苏意’,而极力效法,北人尤甚”。传统“上行下效”、“外边争学内家妆”(按:内家妆指宫妆)的流行通路被颠覆,各地惟苏州是瞻,甚至波及宫禁之内。

来源:苏州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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