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与邵阳传统花鼓戏的用韵比较
邵阳花鼓戏兴起于旧时邵阳县境,在当地民间歌舞“打对子”、“车马灯”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同样经历了“二小”、“三小”和生旦净丑四行具备的过程。邵阳花鼓戏现在主要流行于现在的邵东市和邵东、新邵、邵阳、隆回、洞口、新化等县市,以祁剧宝河派戏白结合邵阳地方语言为舞台语言。值得一提的是,在湖南民间小戏中,南路的邵阳花鼓戏最早拥有女艺人,而且数量可观。“从清代咸丰年间的元姑娘开始,到民国末年,从艺的女艺人先后有二十余人。”这跟南路邵阳花鼓艺人的“一家班”现象有关。即由一两个家庭成员为主组建戏班,“组成人员系夫妻、父子、母女、兄妹等关系”,戏曲舞台由此诞生了众多女艺人。
本文采用韵脚系联法,对邵阳传统花鼓戏的用韵进行了考察,选用的材料是:《湖南戏曲传统剧本·邵阳花鼓戏》,湖南省戏曲研究生主编,1983年版。共收录邵阳传统花鼓戏剧本一集,共14出。剧本来源为:邵阳花鼓戏团、邵阳文化馆藏本,以及名艺人夏云桂、赵凤鸣、陈明生、王佑生、西路名艺人孟仲生、东路老艺人汤爱华、洞口艺人刘大光、许秀风等口述、教授,由谢金宝、尹伯康等同志记录并校勘付印。
邵阳传统花鼓戏的韵部系统同样有十二部,但各部的归字情况与长沙花鼓戏不尽相同。我们试作如下比较:
1、鱼虞模与尤侯
1)部分鱼虞模韵字是否与尤侯混
“肚”、“涂”、“路”三个字分别是模韵的端、定、来母字,它们在长沙花鼓戏和邵阳花鼓戏的韵段中都有出现,试比较:

上表清晰地表明,“肚”、“涂”、“路”三字在长沙花鼓戏中押尤侯部,而到了邵阳花鼓戏中押的是鱼虞部,并不入尤侯。此外,邵阳花鼓戏中模韵端、精二组的其他字,也不与尤侯部混,如“怒粗赌徒布”。
结论如下:长沙、邵阳两路花鼓戏在部分鱼虞模韵字的归属上有异,长沙花鼓戏唱与尤侯部混,而邵阳花鼓戏则清白二分,绝不相混。
2)尤侯部唇音字是否入鱼虞模
长沙花鼓戏尤侯部唇音字“谋”字入韵1次,叶“ ”,邵阳花鼓戏“妇”字入韵1次,叶“ ”。入韵字过少,我们仅此无法断定长沙花鼓戏中尤侯部唇音字是全部不入鱼虞,还是仅限于部分字。结合方言看一看:


长沙方言和邵阳方言的尤侯部唇音字的趋势都有三类:一类押[əu/əw],为“某谋亩牡贸茂”等字;一类押[au],为“浮矛”等字,“浮”字取白读音;一类押[u],为“妇复富”等字。
如同前面探讨的方法一样,以下结论较为客观:由于入韵字过少,尤侯部唇音字是否全部入鱼虞模,这在长沙花鼓戏和邵阳花鼓戏中均不明显。但从其方言的历史演变规律来看,应该有部分字仍然不入鱼虞模。要获取支撑这一结论的根据,还需继续收集花鼓戏剧本的材料进行观察。最好能对传统花鼓戏进行穷尽式的考察,才能得出更为科学有力的依据。
2、尔褶部
尔褶部是花鼓戏中比较特殊的一个韵部,它大多来自陌、叶、屑、帖等入声韵,除了与“尔”、“耳”等字相押以外,基本不押阴声韵,更不会与阳声韵通押。它们的入韵字很少,可堪考察的范围非常小。这在前文已经讨论过。邵阳花鼓戏也有这样一组字,我们可以结合起来进行比较。下表还列出了与长沙、邵阳两地方言的对照:


我们在归纳长沙花鼓戏的韵部时,把“百白客褶得”、“铁贴”、“尔耳”合为一部,根据是虽然没有通押的迹象,但考虑到入韵字太少,系联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在实际创作中,这两个韵本身包含的字数较少,入韵的机会也很少,合并为一部后,押韵选词的范围稍微有所拓宽,整个结构也精简经济。另外,在长沙方言中这两部的主要元音属于音位和音位变体的关系,没有本质上的差异。因此,结合实际创作和审音两方面考虑,合为一部比较合适。从邵阳花鼓戏中的“尔褶部”则显示出更为明显的“合二为一”趋势:“铁”昭然与“百”互押,这和邵阳方言也“恰好”呈现出一致的对应关系:“铁贴”与“黑贼色客车得侧客”等字韵母相同。
3、家麻与车遮
邵阳花鼓戏的车遮部可考的韵字一共有三个:①“爷”。《蔡大回门》叶“塔 ……”编者注释“爷,读‘一呀’音”。②“遮”。《蔡大回门》叶“ ……”编者注释“遮,读‘己呀’音”③“车”。《大斢包》叶“ ”
在邵阳方言中,车遮部的文读音读作[ε、iε],而白读音统统读作[a、ia]韵。试比较:

结论如下:邵阳花鼓戏的车遮部有文白两种口语基础,在用韵时并不完全统一,有时依白读,有时依文读。但白读的趋势要明显一点。长沙花鼓戏中同样如此,文白不挡。但根据经验印象还是能发现,邵阳花鼓戏的方言土音和方言词汇更丰富一些,不及长沙花鼓戏文读色彩之浓厚。编者也许考虑到这一点,在剧本中对难懂、难唱的方言字词加以大量注解,押入家麻部的还有下面几个字:
滴:编者注释“滴,读‘的呀’音”。《广韵》锡韵“都厉切”。
尺:编者注释“读‘七呀’音”。《广韵》昔韵“昌石切”。
烤:编者注释“读‘己呀’音”。“烤”仅取“烤火”之义,并非本字。《邵阳方言研究》收有该音节,但没有指出本字。“□ ,~火:烤火。”这个字在湖南很多地方的方言中都有,《长沙方言研究》考证出的本字是“炙”:“炙(tsa┩),~火:烤火。《广韵》昔韵之石切,《说文》曰炮肉也。《诗》毛传:炕火曰炙。‘炙’与‘隻’同音,文读 ,白读 。”
本章对长沙传统花鼓戏的用韵进行了纵横的考察:纵面与《中原音韵》、《韵学骊珠》和十三辙等戏曲之韵书进行比较,它们同属戏曲韵母系统,又处于不同时空范围,这是比较的立足点;横面与邵阳传统花鼓戏的用韵进行比较,它们来自同一时段的韵文材料,由于流行地域和师承技艺的不同形成不同流派,这些异同使二者的比较具有平面的意义。纵横考察的过程中,结合方言是一个重要环节。
我们从花鼓戏的韵部中探求出轮廓清晰的方言因子,而它们之间又不完全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本项研究在明确线路、清晰目的之基础上,遵守以下两种研究态度:一是以“慎”为主,对于系联法无法明辨、透析或者论证不充足的部分,结合谐音、相关度统计等辅助方法与之进行互证,力求在方法论上没有或极少有漏洞;二是“疑古不妄,信古有证”。在探究原因的时候既要充分参校前人所得结果,又要尊重本文考察所得的既定事实,能够互证的一一阐明,彼此有出入的则追问差异产生的原因,大胆提出有凭有据的猜想,而不盲目否定任何一方。实在无法解释清楚或者材料不足以为证时,提出问题后,采取存疑的办法,尽量保证理论框架的严密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