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刊杂剧在交待角色出场时,往往会简单提示角色的服饰,如“素扮”、“监扮”、“道扮”、“披秉”、“外路打扮”等,这些服饰提示是剧作家或剧本改编者对角色服饰的规定,也是当时杂剧装扮习惯的反映。“素扮”就是素朴的服饰装扮,一般是贱服或丧服。“道扮”是道士装扮。“披秉”是披袍秉笏的简称,是官员服饰。可见,元代的杂剧服饰,已经注意到了角色服饰的类型性。
《全明杂剧》剧本也有类似的提示:武将或兵卒的戎服,常用“戎装”、“戎衣”、“戎服”、“盔甲”等词语来提示;文官的服饰,常用“冠服”、“衣冠”、“冠带”、“官服”、“袍幞”、“朝衣”等来提示;道士的服饰,常用“道服”、“道装”、“道妆”、“道冠服”来表示;女子服饰用“女妆”、“妓妆”、“尼妆”等表示;儒士的服饰,常用“儒扮”、“衣巾”、“巾服”、“儒服”等表示;人物在家居休闲时的服饰,常用“便服”、“便衣”、“常服”来表示;人物在穷贱贫寒时的服饰,常用“褴褛”、“破衣帽”来表示;人物在吉庆时的服饰,常用“吉衣”、“吉服”“盛服”来表示;人物的淡素装扮,常用“淡妆”、“素妆”、“素衣”、“素袍”等来表示。此外,还有“艳妆”、“晚妆”、“雅妆”、“病妆”、“新妆”、“仙妆”等的服饰装扮提示。
《脉钞本》“穿关”服饰,集中体现了杂剧服饰类型化的特征,其247种服饰名目经过不同的组合,形成了367套服装(不包括纯粹的动物装),涵盖了仙凡两界各行业、各阶层的人物装扮。这些套装,按照不同的分类标准,有不同的类型:若按所装扮人物的现实性来分,有仙怪套装和凡人套装;若按所装扮人物的性别来分,有男性套装与女性套装;若按所扮演人物的民族来分,有汉族套装与非汉族套装;若按所扮演人物的阶层来分,有官僚套装与平民套装;若就所扮演官僚的职别而言,则有武将套装和文官套装,等等。
一 仙怪服饰
明代宫廷杂剧多演仙怪故事,仅在附“穿关”的102剧中,专演仙怪的就有24种,其它涉及仙怪的则更多。所以朱权《太和正音谱》分北杂剧为十二科,为首一科就是“神仙道化”剧。宫廷演仙怪杂剧,无非“取其荒幻不经,无所触忌,且可凭空点缀,排引多人,离奇变诡作大观也”。
仙怪杂剧,必然以塑造仙怪形象为主。所谓仙怪,就是指人类观念世界的超人形象,是人类对自然、英雄和宗教长期崇拜的产物,是和人类既对立又共处的另类形象。人们依据情感、道德和宗教的观念,把超人分为精魔和神仙两类。精魔处于仙界底层,是人类观念中恶的超人形象,包括自然精怪、恶鬼、宗教邪魔等。神仙则居于仙界中上层,是人类观念中善的超人形象,包括自然神、英雄神(善鬼)、宗教神等。《脉钞本》中的“仙怪”服饰约有118套,其中精魔服饰约40套,神仙约78套。从套装名目看,精魔服饰既以人服为基础,又具有类型特征,如蛟精、蛇精、猿精、鲇鱼精等动物精怪,一律穿“锦袄、项帕、法墨踅、直缠、褡膊”,头戴蛟头、蛇头、猿头、鱼头等本形套头。另外,抱刀鬼、睡魔鬼、大耗、小耗、五方鬼、鬼力等鬼卒,穿的服饰与动物精魔服饰相同,只是头戴“鬼头”以示区别。其它精魔的服饰,固然因人而设,变化较多,但也有一定的规律。如猴类邪魔常戴“夹儿头”或“夹脸”,魔女常裹“虎儿斑手帕”,魔王、大圣常戴“披厦冠”,所穿服饰则与人服无异。
神仙服饰数量大,等级森严。佛教神仙服饰不多,只有释迦佛、阿难、迦叶等佛陀套装和观音、文殊、普贤等菩萨套装数种。道教和其他英雄神仙服饰数量较大,包括了不同阶层、性别神仙的服饰:上层者有元始天尊、东华仙、太上老君、上阳真人、太乙真人、冲虚真人的套装;中层者有“八仙”的套装;底层者则有天兵、执旗、掌扇、门神、神厨等的套装。女神者,有骊山老母、梅花仙子、荷花仙子、玉女等的套装。神王者有四海龙王的套装,武将神者有四元帅、山神、哪吒、二郎神的套装;文官神者则有判官,天、地、春、寿四福神、城隍等的套装。
神仙的套装基本上因神而设,但也有规律可循。文神服饰与凡界文官服饰基本相同,如城隍、增幅神都是神仙文官,他们穿戴“展脚幞头,红襕,偏带”,与世俗高级文官包拯、伍奢等穿戴完全相同。神将装扮与凡间武将装扮也无多大差异,只是有的神将加穿了“金靠”或“乌靠”而已,如神将韦天、门神与户尉,他们都与普通世俗将领一样,穿戴“凤翅盔,膝襕曳撒,袍,项帕,直缠,褡膊,带”,不同的是韦天、门神加穿“金靠”,户尉加穿“乌靠”。至于那些由凡人所变的神仙、半仙,一般穿戴凡人服饰,只有在舞台仙凡背景模糊的情况下,他们才在凡人服装上加上一些标志性饰物以示区别,如玉女、凌波仙子等神女与世俗女子貂蝉、刘月娥一样,都穿戴“花箍,补子袄儿,裙儿,布袜,鞋”,不同的是神女有“香串”,而世俗女子没有;再如道仙王重阳、玄虚真人等与世俗道士吴全节、谢玄卿等一样,都穿戴“全真冠,边襕道袍,执袋,绦儿”,但神仙道士有“不老叶”,世俗道士却无。这种根据同类型凡人服饰来设计神仙服饰的方式非常独特,既有效地标示了人物类型,又充分考虑到了戏剧服饰简单实用的原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