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腾崇拜和鬼神信仰，使我们的远古先民们总是习惯于依靠“傩”这种神秘的祭祀仪式，来祈盼美好愿望的实现。傩戏最初便是在典礼祭仪之中所启用的戏曲。辰州傩戏也由傩祭、傩舞发展而来，其起源及形成与沅陵土家民众的文化背景及生态环境密不可分。土家族先民们在上古时期并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认知能力来对抗恶劣天气，便认为大自然的奇风怪雨都来自鬼神的作弄和惩罚。他们只能把生死福祸、灾难疾病等现象通通寄托于神灵的庇佑，便自发的形成了原始的自然崇拜，这就是辰州傩戏形成的主要原因。

　　一、辰州傩戏的起源

　　辰州古为湘西北、黔东、鄂西南等部分地域，现管五溪流域包括今天的怀化市、湘西自治州、张家界永定地区，多指湖南西北部沅陵一带。沅陵在夏商、周属荆楚，春秋属楚巫中地，秦属黔中郡，楚时为黔中郡首府，自隋代起“首置辰州以处蛮”，几千年来一直是古武陵（五溪一带）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也是古荆楚巫傩文化活动的中心地区之一。

　　辰州傩戏，是由当地的巫师冲傩还愿的歌舞发展而成的祭祀性仪式戏剧，尤以沅陵县七甲坪镇的辰州傩戏保存最为丰富、完整。傩戏演出中大多穿插着傩祭活动，目的在于驱鬼逐疫，纳吉纳福。提起辰州傩戏，人们容易联想到二千多年前屈原被楚王放逐的沅湘流域的土著巫歌。近年来一些专家学者撰文，论证屈原整理加工的《九歌》为大型歌舞剧，并依此说明中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产生了戏曲或戏剧。我国著名戏剧理论家曲六乙先生认为：“《九歌》，不论是整篇表演还是演出个别篇章，都已具备歌舞剧雏形，至少处于从歌舞向歌舞剧的初步过渡。”　　

　　笔者并不赞同那种把《九歌》视为傩戏雏形的论点，但也不否认它含有傩的某些因子。南北朝时期，荆楚傩舞广泛流行于包括湖南沅陵在内的长江中下游地区。“傩舞源于久远的蒙昧时期，土家先民们在同大自然作斗争、同毒虫猛兽作斗争的过程中，便产生了化装护面、在鼓乐声中奔腾呼号、冲杀跳跃的原始傩舞，其所模拟的鸟雀舞、猿猴舞、熊舞等颇为壮观。”傩舞中有“十二兽舞”的历史记载，流行到现在最多的为龙舞和狮舞。

　　傩舞与驱鬼消灾的傩祭祀仪式相融合之后，又新添加了祈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美好的生活祈愿，进而崇宗敬祖，达善于人，更加利于生产、生活经验的分享和传播。“摆手舞”和“茅古斯舞”是沅陵及整个武陵山区土家族祭祀性傩舞，表演起来，场面热闹非凡又不乏神秘。茅古斯舞以茅草为装饰，舞姿粗矿，显得年代尤为久远，古朴神秘感更为浓厚。摆手舞相对而言较为柔和，是农民在农耕闲暇时节祈福庆丰，酬谢神灵的祭祀活动，这就使得傩舞逐渐演变为兼具教义和娱乐群众的祭祀性歌舞，表演效果得以提高的同时也逐步增添了故事情节。傩舞中的大部分是歌舞，是一边唱一边“舞”，使得传统的傩舞逐步向傩戏演变。

　　沅陵的辰州傩戏在傩舞的基础之上发展而来，先后经历了傩仪（祭）、傩舞然后才产生傩戏。清代以后，辰州傩戏吸收了辰河高腔和弋阳腔等地方剧种的唱腔和剧目，而变得日益成熟。辰州傩戏作为独立戏剧剧种参加演出，大约形成于明清之际。康熙版《沅陵县志》记载：“辰俗巫作神戏，扮演孟姜女故事，以酬金多寡为全部半部之分，全者演至数日，荒诞不经，里中习以为常”，又据清乾隆《永顺县志》载：“永俗酬神，必延辰郡巫师唱演傩戏，……至晚，演傩戏。”这说明从清代开始，傩戏已作为独立戏剧剧种在民众中广泛表演开来。

　　辰州傩戏源于古代的傩祭祀（仪、礼）和傩舞，是在当地的土老师作法事当中穿插进行的。巫师在做各种傩法事时，祭神、请神唱经时唱的，伴随着锣鼓、司刀、牛角和唢呐声，构成了辰州傩坛的祭祀音乐—傩戏。在傩祭中，有的法事就是戏，它是戏剧的雏形，情节简单，表演粗糙。　　

　　二、辰州傩戏的教派与分类　　

　　中国自古以来复员辽阔，民族众多，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人文生态环境以及各种宗教，民俗的歌舞活动，都存在很大的差异。各地的傩戏或傩戏雏形也因此呈现出多姿多彩的形态，并且具有很多不同的称谓。辰州傩戏以祭坛命名，又称傩坛戏，傩堂戏。

　　（一）辰州傩的两个教派

　　笔者于2012年9月5日在七甲坪镇采访了致力于辰州傩文化推广和保护的金承乾老先生，他告诉笔者，在五溪一带，辰州傩发展至今仍分两大教派，即上岗教和河边教。

　　上岗教和河边教在沅陵一带主要是土家傩，这两大派系都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又艰苦的名称演变过程，源远流长。如上岗教的坛祖胡法秀，清代初期建坛于沅陵县七甲坪镇远溪峪，至今五百二十余年，其演变过程为：柳旗教（以法器柳旗为名）→上河教→高傩→上岗教（有时也叫作上家教）；河边教的坛祖田法显，清代中叶建坛于沅陵县蚕忙，其演变过程为：铃宝教（以傩铃为名）→河南教（沅水以南）→低傩→河边教。

　　辰州傩的两大教派很少有并存发展，在沅陵的七甲坪地区，这两大教派却是共同存在，其法事内容多有雷同。上岗教有37场法事，包括（1）请师、（2）申文、（3）揭盖、（4）迎神、（5）观五岳、（6）扎寨、（7）下马、（8）跳标、（9）开洞（后演傩戏）、（10）安位、（11）早朝、（12）揭盖、（13）封净、（14）发猖、（15）点兵、（16）出标、（17）五朝、（18）迎神、（19）扎寨；（20）下马、（21）跳标进标、（22）呈牲上熟、（23）勾愿、（24）倒标、（25）进标、（26）和神、（27）迎朝王、（28）接驾、（29）呈牲、（30）买猪、（31）上熟、（32）演傩戏、（33）勾愿、（34）度关、（35）禳星、（36）封洞、（37）送神。

　　河边教共有38场法事，即（1）请师上马、（2）请神、（3）靠师上渐、（4）请神下位、（5）申发、（6）铺位、（7）立寨、（8）接神、（9）传茶、（10）传酒、（11）下马、（12）呈牲、（13）寄朝、（14）卖猪、（15）上熟、（16）开洞、（17）打鸡、（18）杠标、（19）和神、（20）发五猖、（21）出标、（22）游标、（23）接驾、（24）杠上中下三洞、（25）送子、（26）晒衣、（27）下池、（28）教子、（29）跳先锋、（30）勾愿、（31）盗猪、（32）杠皇母标、（33）度关、（34）禳星、（35）封洞、（36）送神、（37）回百神、（38）安香火。

　　以上两教派的傩祭法事，还傩愿全部在三天两晚做完，包括中间的傩戏部分也要全部演完。上岗教把戏和法事区别定义，认为戏就是戏，法事就是法事；河边教则把“开洞”后所演出的傩堂正戏和傩戏都当作法事。诸如河边教傩祭中的《出标》，即属于祭祀又是傩戏：“老判上了高头马，带领几万几千兵，五方六位点雄兵，从头说与老判听。何方又来人神降，狮子二郎将言论，何方又有马蹄声，老判在上听原因。”其中狮子二郎四人，和土老师及判官在舞台的调度，有问有答表演得非常活跃。除此差别之外，上岗教表演者里穿青长衣，外面套无袖的长红衣，柳旗可为法器之一，唱腔极为古朴大方；河边教表演者的着装多为红色法衣，有傩铃做法器，唱腔格外婉转流畅。

　　（二）辰州傩戏之种类

　　辰州傩戏按其内容和形式有正戏、大戏、小戏之分。

　　1、傩坛正戏

　　傩坛正戏是由土老师作法事和请神演变而成，表演剧情简单，内容属于法师的作法程序，形式较为自由。娱神时，法师将会在三十几场法事中完成傩坛正戏，同时按傩愿大小的法事程序进行演唱，主东家与群众也会参与进来，其乐融融。其表演形式有人神沟通，有单人表演，有其他师傅在场面伴唱，也有的是掌坛师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与尾随其后的主东家进行交流。傩坛正戏可以说是傩堂戏的雏形，最具戏剧性和色彩性，既娱人又娱神，很受民众喜爱。主要代表剧目有《搬先锋》、《姜女勾愿》、《搬郎君》等等。

　　2、傩堂小戏

　　傩堂小戏又称正朝。小戏已经具备小型戏剧节目，这类剧目多由傩坛正戏发展而来。与傩坛正戏不同之处，是它具有了一定的戏剧矛盾和情节，表演内容变得较为丰富，也增添了人物性格，生活趣事和世俗故事多被搬上台面，喜剧性强。傩堂小戏一般除了用《打锣腔》（一唱众和按锣鼓）演唱外，还会利用民间小调作演唱，不仅有锣鼓伴奏，还增添了些丝弦乐器（本地自制大筒和四弦大筒两种）。剧目多是一本一折，角色单一，有时候甚至是单人进行表演。沅陵七甲坪镇现存的傩堂小戏剧目主要有《蛮八郎买猪》、《三妈土地》、《梁山土地》及《孟姜女》中的折子戏。后来土老师们与当地民间艺人结合创作的《董儿放羊》、《捡菌子》，《化子嫁妻》等剧目也走入傩坛。

　　3、傩堂大戏

　　傩堂大戏又称花朝。这一类戏的戏曲化程度较高，长期伴随法师的还傩活动演出，集中体现了文学、音乐与表演者的紧密相连。沅陵县七甲坪镇的傩堂大戏主要有《孟姜女》、《龙王女》、《七仙女》三本剧目。傩坛正戏开始之前要有开场法事，一般由主人家在傩坛外扎上戏台，在宽阔的坪场演出。大戏一般连台一本，一本多折，角色丰富多样。演出可以连续进行三四个小时，多则连续数日，甚至数十日。《孟姜女》有十场：《观花教女》、《姜女晒衣》、《石州堂焚香》、《姜女下池》、《小团圆》、《姜女望夫》、《鸿雁传书》、《姜女送衣》、《姜女哭城》，其中《观花教女》就可演出至三个小时以上。《七仙女》也有四折，即《槐荫会》、《槐荫别》、《敬宝》和《仙娘送子》。　　

　　三、辰州傩戏的表演特征　　

　　流传在沅陵一带的辰州傩戏，其演出多在傩堂（愿主家堂屋）里进行，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即傩祭（作法事）、演傩戏、演傩技。傩祭法事有两大教派，在上个章节已经提及，即上岗教（37场法事）场和河边教（38场法事）。傩戏包括傩堂正戏、小戏和大本戏，全堂演出近二十几场。傩技表演主要有上刀梯、过火槽、踩犁头等。表演者俗称土老师，古称巫觋或法师，现在被视为能在鬼神与常人之间进行沟通的“通灵”者。傩戏艺人表演时按照角色需要，装扮上各种面具，动作夸张，唱腔神秘，以巫、道合一的组织－－“傩坛”为单位，模仿与扮演神鬼亡灵进行冲傩还愿。表演时增加了娱人因素，但仍是以宣传神道为主，为傩仪服务，其宗教色彩十分浓厚。辰州傩戏是戏曲大家族中的一个独特的支系，除具有戏曲的一般共同特征外，还呈现出自己独特的神秘风采。

　　1、神秘独特的面具

　　傩戏是由傩祭（仪）、傩舞衍变而来的，没有傩面具的戏也就不称其为傩戏。“面具在傩堂戏里具有特殊重要地位，它是傩堂戏演出中代表角色身份的一种夸张面部形象的化妆手段，也是衡量土老师在宗教活动中地位高低的标志。”“辰州傩面具又称‘戏脸壳’。它有木质、竹质、纸质、布质等多种质料，而以木质为多，其制作较为复杂。以木质为例，面具制作要经过选材、取样、挖瓢、画形、雕刻、打磨等多种工序。”辰州傩坛中的鬼神系统十分芜杂，其中既有道教、佛教、巫教的鬼神，也有传说中的圣贤和历史上的盖世英雄，以及当地的本土俗神，表现出民间宗教信仰的多元化特征，因而傩坛上用来表示各类神灵的傩面具也种类繁多，千姿百态。演出傩戏《三妈土地》时就有麻脸、歪嘴的土地三妈造型（如图1-3-1），演出《蛮八郎买猪》时又有眼微眯，无下巴的古铜色八郎面具。“按造型可分为整脸半脸两种，整脸刻画出人物戴的帽子和整个脸部，半脸则仅刻鼻子以上，没有下巴（如图1-3-2），演出时，根据角色要求来佩戴相应的傩面具。”　　

图1-3-1辰州傩戏面具之土地三妈

图1-3-2辰州傩戏面具之蛮八郎

　　朱狄先生在《原始文化研究》一书中将面具分为四种主要类型：一是肖像型：它基本上接近一张人脸的原型，只是稍作点缀而已。二是变形型：它基本上是依靠夸大一张人脸的某些部分，来取得变形效果。三是象征型：它离一张人脸的原型相去甚远。基本上是在一张非人物脸形的造型上象征性地略加表现而已。四是结构型：它打破面具的传统平面形式，将其重新组建在一种三维立体的形式之上，这些作品在技巧手法上无疑比前三种要更为复杂和奇特。

　　现在流传于沅陵民间的傩面具造型奇特，主要为肖像型和变形型两种。按照人物形象又可将辰州傩面具分为以下几种类型：一、正神和杰出历史人物面具，其面具形象端正，面色安详。如和颜悦色白须白眉的土地公，粉脸红颊的土地婆等。二、凶神和丑角面具：其面具形象威武凶悍，怪异陆离。如浓眉獠牙的判官，鼓眼粗眉的开山等。三、世俗神面具：其面具形象接近生活中的人物原形。如浓眉大眼的范郎，秀气端庄的姜女等。这些不同造型的面具使得辰州傩戏在表演时更加的神秘而多彩。

　　2、角色行当与表演技巧

　　傩戏之角色行当靠面具造型来识别和区分，给人神秘的美感，增添了娱人功能。辰州傩戏的角色主要以生、旦、净、丑四行为主。大戏角色齐全，小戏以“戏子戏”为主，即：小丑、小旦或小生、小旦、老生、老旦。表演傩戏的艺人多为法师出身，其剧目多具宗教色彩。一些剧中人物亦为傩坛所供奉神祇的化身。台步多为“走罡”，手式均为“按诀”，时常伴以柳巾、师刀、师棍等特殊工具表演。

　　3、辰州傩戏的音乐

　　辰州傩戏从土老师自由哼唱的“打锣腔”开始，慢慢走向音乐形象鲜明，唱腔结构完整的傩戏音乐。其演唱形式分为独唱；一人领唱扬歌，众人则附和帮腔；还有加以锣鼓、唢呐、牛角等傩乐器伴奏而进行的合唱。其剧目宗教风格明显，表演时保持了浓郁的巫风，构成了有独特地方民族色彩的傩戏唱腔音乐。如《三妈土地调》、《姜女调》、《观花教女调》等。

　　傩戏唱腔在基本稳定中，呈现复杂的表现形式。一是傩戏唱腔来源复杂，有当地山歌、民歌的唱腔，有当时各种劳动号子的唱腔，也有傩坛祭祀的唱腔，还受道教唱腔的影响，兼有道场诵唱的某些韵味。“傩坛祭祀歌，以诵唱为主要特点，本质上是古代诵经的一种方式，即“唱经”，在唱腔上既有沅陵的高腔，也有低腔。”辰州傩戏的腔调注重朴实自然，以4/4拍节奏为主，中速，均以本土化语言为其舞台语言，因此，强烈的地方性就成了它的重大特征。如《蛮八郎买猪》，主角八郎，性格滑稽乖巧、唱腔多变。买猪时立高山之巅时，唱腔高亢，高腔咏味十足；行走路上，又是说，又是笑，还来一段“莲花闹”（即数板低腔）。

　　傩戏声腔的形式主要有法师腔、傩坛正戏腔和傩戏腔。法师腔是傩坛老师公所哼唱的曲调，口语化特点突出，节奏轻松自由，属于朗诵体，只是具备了某些戏曲化因素。依照傩法事的程序和土老师唱词的主旨，以均匀的锣鼓点子为节奏（即两声鼓一声锣），适时地燃放鞭炮，以“咚咣咣”为一个单元，同时配上唢呐伴奏。当老师公狂舞时，节奏高昂激越，其身上法衣会随着舞步飞旋。当铜铃、师刀、牛角等傩乐器的声响与鞭炮齐鸣，傩戏表演则会达到最为强烈的气势。傩坛正戏腔多属于法事程序，其节奏和旋律较为简单，音乐形象较为鲜明，角色唱腔已初具雏形。傩堂戏腔则随同傩堂小戏、大本戏的形成而产生，最初由土老师自由哼唱的“打锣腔”开始，后随着剧目的丰富和发展，其唱腔的戏剧性逐渐明显，并融会贯通了一些其他戏曲剧种的声腔音乐，如弋阳腔、辰河高腔等，表现力增强，傩戏演出由此逐步走向艺术化。

　　4、服饰与道具

　　演员们表演傩戏时使用的服饰和行头全是自办自用，经过好几代传承至今，虽破旧不堪，却显得格外朴实。傩戏的服饰都比较简单，一般傩坛演出仍常以日常生活服饰为主，杂以少量的戏装。表演者们往往放下手中活计，脚上穿着普通凉鞋，解放鞋等，带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就走进傩堂演傩戏。在傩戏表演中的服饰装扮十分注重行当与角色的特征，如傩戏表演中师娘、先锋等上穿彩衣，下系百褶裙；丑角则头包红帕，穿对胸开襟衣；判官穿红色官衣等。

　　沅陵巫师的法衣为手工制作，大致有三种类型：一是被行业人士称为“蟠龙天师袍”的大红色法衣，背绣蟠龙；二是“无袖蟠龙天师袍”；三是“长衣”，黑色、掩胸、大袖、长襟袍。前者多为下河教土老师常用，后两者多为上河教巫师所用。天师袍中的“蟠龙”额头为太阳图案，整个图像以光焰四射的火红太阳图案为背景，面部两颊为鸾鸟羽、凤羽。头部下面两侧为鸟爪，须为人须，而非龙须，爆眼圆睁、双眉分叉朝上。它之所以被称为“蟠龙”天师袍，是因为此图案貌似蟠龙头图案。

　　帽子有黑色山形帽和法帽两种。巫师在穿“长衣”时，头戴黑色山形帽。黑色山形帽的侧面高，中间低，前帽沿高于后帽沿，其形状类似“山”字少了中间一竖，由黑布做成，故称之为黑色山形帽。巫师穿“蟠龙天师袍”时，则头戴法帽。法帽由黑色小圆帽和五福冠组成。黑色小圆帽戴在里面，外戴五福冠。五福冠是手工刺绣而成，大多绣的是“三清”大帝的神像，头顶上还绣有光环，左右两边绣有日月神的图案。

　　在傩戏表演中使用的道具主要有两类：一类以傩坛法师行法事为主的道具，有绺旗、水牛角、傩印、师刀、朝牌、令尺、铜铃等；另一类是傩堂大戏中使用的戏曲道具，包括马鞭、锣、鼓、钹、板斧、拐杖、佛珠等。　　

　　四、辰州傩戏的传承环境　　

　　中国是当今世界上保留傩戏最多的国家，而辰州地区由于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和文化背景，其流传的傩戏得以呈现出不同的特色。湖南自古以来，巫风繁盛。《国语－楚语下》言：“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辰州府是苗蛮夹杂、巫文化盛行的神秘王国，几千年前就繁荣昌盛。辰州傩戏的产生、生长、繁衍、传承等，都与辰州府特殊的地域环境和文化背景密不可分。

　　《四章全书总目提要》云：“称武陵有雄溪、满溪、酉溪、潕溪、辰溪，悉为蛮夷所居，故谓五溪，今在辰州界者是也。”辰州所管的五溪流域则包括今天的怀化市、湘西自治州、张家界永定区及常德市部分地区。并涵接了湖北省的清江流域及贵州省的黔江流域。古老的辰州傩就是从辰州府里衍生而去。中国最早的古籍之一《逸周书》中就有卜人以丹沙为练的记载，在此书中卜人指的是湘西、黔东、鄂西南一带的少数民族，也就是今日这一带的苗、侗、土家族的先民。丹砂指的是朱砂，是很重要的化学物质，以辰州地区出产的最好，故有辰砂之称。古代巫师炼长生不老的仙丹，就是以辰砂为主要原料，现代的化学也是在巫师们炼丹术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古代巫师上通天神，下镇鬼魅，都离不开辰砂。两千年前的《逸周书》，将卜人的丹砂作为重要贡品，记入史册，绝不是要用它来作科学的化学实验，而是为了迎合周王朝“巫文化”的需要。由此可见，辰州地区早在几千年前就巫风盛行，闻名于外，也为今天的辰州傩戏提供了悠久的历史文化背景。

　　“辰州府山多岩石，溪河纵横、夏无酷热、冬无酷寒。沅、澧、二水流出于万山其间，两岸悬崖陡壁，水势剽急，山道弯弯，行江艰难。沅水由西南入境，向东注入洞庭湖，横贯县境中央，将全县分为南北两部分，沅水以北属于武陵山系，沅水以南属于雪峰山系。武陵、雪峰两座大山，横亘其境，民气质鲁，重信义，喜则易亲，怒则易斗，盖其地势然也。而沅陵县的酉水以东，沅水以北，山自永顺方石崖至熊鼻崖，逶迤东为姚家界、鸡公垴、天罗山、摩石坡，又东迤南为万阳山，名曰：四十码头下桃源。酉水以西、沅水以北自永顺高望界左迤梨子坳、白路界、东为千道亚，南行桃岩排、西迤石岗界。南部山脉自辰溪界牌坳，东为雄山，北为穿崖界，山脉斜倾于东北，山以南水而南流，山以北水皆北流。”七甲坪镇，坐落于沅陵县东北角落里，离县城二百六十余里，东与五强溪镇相邻，南与清浪乡交界，北抵张家界市和桃源，西邻大合坪乡。境内高山林立，溪谷纵横，人民聚族而居，以汉族和土家族为主，另有苗族和白族等。七甲坪镇在一九七四年才通车，因为交通闭塞，与外界很少沟通，到目前为止仍然还有八九十高龄的老人从未到过沅陵县城。

　　沅陵先民在这巫文化浓厚的环境里生存繁衍，看到多种物候气象千变万化，朦朦胧胧就产生信其神灵，不论日月星辰、高山大川、岩石树木、飞禽走兽等自然现象在他们眼里都变得深不可测，而对其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