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张氏《昆曲手抄曲本一百册》 张紫东名钟来,号适盦,以字行,苏州人。他是苏州道和曲社的创办人之一,亦是昆剧传习所发起、创办人之一。“其祖父张履谦(字月阶),经营实业有力,家财巨富,曾赠汪氏旧院为‘补园’,又请俞粟庐至家鉴定书画,为其儿孙辈拍曲,现存张氏所藏昆剧抄本一百册也当是此时开始抄录的。”张紫东在家庭戏曲氛围的熏陶下,从青少年时期即向俞粟庐习曲,后又向沈月泉学台步、身段,钻研表演艺术。
张紫东不仅精于唱曲与串演,而且收藏了很多曲本和昆曲资料,并亲自抄写了多折昆曲手折。1955年,张紫东向苏州文化部门捐赠了自用的手折曲谱一百本及昆曲抄本一百册。昆曲抄本一百册由张紫东亲自校订、书写目录,保存在苏州图书馆。抄本共收昆剧折子戏九百零四出,其中二百三十出在已刊印各曲集中均未收录,价值很高。2008年,由国家昆曲艺术抢救、保护和扶助工程资助,中国昆曲博物馆影印出版此套抄本,定名为《昆剧手抄曲本一百册》。前附王文章序文,后有张紫东之子张问清跋文。此书共十函,每函十册,第一函首加“目录”册。收录一百二十六本戏曲曲本,九百零二出昆剧折子戏。
张氏昆曲抄本一百册“抄录年代大致从张履谦先生起延至紫东先生的子媳,前后凡四代,时间之久,数量之多,令人叹为观止。加之抄本抄录笔迹工整精美,书端各有朱笔校批,一笔一划显示了抄录者与收藏者对昆曲艺术孜孜以求的虔诚。张氏抄本中收藏的昆曲折子,其中不乏孤本戏、冷僻戏,这是我们研究昆曲艺术的一笔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相当多剧目现在已经不见搬演,但在这里却能通过抄录者的努力得以流传后世,不致散佚。即便是抄本中的热戏,对当代戏曲研究和从业者而言,也是提供版本比较、戏文校勘、研究和以供演出的珍贵资料。”
张紫东手抄曲本一百册目次如下:
《长生殿》五十三出 分装六册 《浣纱记》三十五出 分装四册
《琵琶记》三十四出 分装四册 《金钗记》五十六出 分装六册
《牡丹亭》十五出 分装两册 《邯郸梦》十七出 分装两册
《一捧雪》三十二出 分装两册 《渔家乐》二十八出 分装两册
《呆中福》十六出 分装两册 《红梨记》十四出 分装两册
《西楼记》九出 乙册(即一册) 《金锁记》六出 乙册
《双官诰》六出 乙册 《白兔记》九出 乙册
《醉菩提》七出 乙册 《金印记》八出 乙册
《双珠记》九出 乙册 《精忠传》七出 乙册
《占花魁》十九出 分装两册 《桃花扇》三出
《人兽关》三出 合装乙册 《义侠记》九出 乙册
《祝发记》三出 《一文钱》三出 合装乙册
《风云会》两出 《焚香记》两出
《金不换》两出 《西游记》两出 合装乙册
《金雀记》四出 《九莲灯》四出 合装乙册
《虎囊弹》一出 《东郭记》一出
《吟风阁》一出 《金貂记》一出
《四声猿》一出 《望湖亭》一出
《一种情》一出 《洛阳桥》一出 合装乙册
《昊天塔》一出 《燕子笺》一出
《马陵道》一出 《乾坤啸》一出
《货郎担》一出 《还代记》一出
《香囊记》一出 《宝剑记》一出 合装乙册
《节孝记》两出 《疗妒羹》两出
《还金镯》两出 《雁翎甲》两出 合装乙册
《蝴蝶梦》十四出 乙册 《三国志》四出
《鸾钗记》四出 合装乙册 《西川图》五出
《麒麟阁》四出 合装乙册 《三笑缘》四出
《狮吼记》四出 合装乙册 《艳云亭》四出
《精忠谱》四出 合装乙册 《鲛绡记》四出
《万里缘》四出 合装乙册 《紫钗记》两出
《南柯梦》两出 《孽海记》两出
《红梅记》两出 合装乙册 《彩毫记》两出
《彩楼即》两出 《跃鲤记》两出
《吉庆图》两出 合装乙册 《百顺记》四出
《时剧》四出 合装乙册
《三星庆寿》《天官赐福》《八仙上寿》《木公福寿》《群仙北寿》《财源福辏》《天仙送子》《八仙叙会》八出
《牧羊记》七出 乙册 《连环记》十二出 乙册
《八义记》十一出 乙册 《双红记》六出 乙册
《西厢记》十二出 乙册 《铁冠图》二十一出 分装两册
《宵光记》六出 乙册 《衣珠记》七出 乙册
《烂柯山》(北樵记) 八出合装乙册 《翠屏山》六出 乙册
《党人碑》七出 乙册 《满床笏》二十出 分装两册
《十五贯》二十六出 分装两册 《绣襦记》二十四出 分装两册
《鸣凤记》十四出 分装两册 《玉簪记》十出 乙册
《千钟禄》六出 乙册 《幽闺记》二十六出 分装两册
《钗钏记》二十七出 分装两册 《寻亲记》十八出 分装两册
《红楼梦》十六出 分装两册 《千金记》十一出 乙册
《慈悲愿》六出 乙册 《白蛇传》六出 乙册
《折桂传》九出 乙册 《白罗衫》七出 乙册
《水泊记》八出 乙册 《翡翠园》十四出 乙册
《风筝误》十出 乙册 《儿孙福》六出 乙册
《永团圆》九出 乙册
近代昆曲所收曲本数量之最者,曲界公认为名伶殷溎深与定谱名家王季烈。前文已有论述,据陆萼庭先生考证,殷溎深所传曲谱之折子戏数量,约在七百折左右。王季烈《集成曲谱》,所收昆曲折子戏为四百十六折。张氏一家四代收录了昆曲折子戏九百余出,比殷淮深多出两百余出,比王季烈多出五百余出,数量之多堪称近代昆曲折子戏数量之最。张氏抄本由于不易闻见,研究者甚少论及,《昆曲手抄曲本一百册》一书出版之后,为研究近代昆曲提供了更为广博的资料。
海宁周瑞深《昆剧古调》 周瑞深(1912— ),名二南,号夷畦,浙江海宁新仓县人。在小学期间曾从里人胡丽泉、李受章习昆曲,抄写昆曲曲谱,兼学诗词。初习六旦,后以五旦为主。1932年在杭州邂逅潘怀素,经潘氏推荐得温州陈竺同指示治曲途径,开始致力于昆曲研究。后又师从许雨香、项远村、殷震贤等名宿,同组梅社。“项氏教以曲谱、曲韵,渐通昆曲音乐。名票殷震贤教演《寻梦》一折”。周瑞深唱曲考究音韵,形成兼苏工、兴工之长的独特唱法,并精于撅笛、制谱。他20世纪五十年代著有《东窗记》、《洛神赋》及《勘头巾》。“周先生用岳飞题材草成昆曲,20世纪初八十年代初赵景深教授快读后,取名《东窗记》……许雨香、项远村解放后均在北京工作,为北京昆曲研习所发起前辈。二老曾将此剧送俞平伯先生审读,俞老倡议调先生入京,但未能如愿。”1983年,72岁高龄的周瑞深经人介绍前往苏州戏曲研究所,缮校了《浣纱记》、《风筝误》、《钗钏记》、《白蛇记》、《渔家乐》、《十五贯》等十多部昆曲名剧,并重抄了吴梅的《南北词简谱》十卷与项衡方的《曲韵探骊》两卷。
胡邦彦为周瑞深《夷畦集》作序时,十分赞赏其昆曲造诣,谓:“顾国华君持示海宁周瑞深先生《夷畦集》,自古近体诗词以逮散曲、套数无不具,亦无不美。于变风歌郑之时,闻嚼徵含商之调,盖多年无此乐矣。……盖先生之曲有谱可歌,而拙作视同填词,仅堪默诵,盖无声之曲也。……复思近年之歌台,其歌词,每语无伦次。或云昆曲之词,艰深难解。若谓白话可趋时,而元曲则背时者。窃谓语无伦次之词,转盼即废。而所谓艰深之曲调,则可传千古。至一时之冷落,无碍其为阳春雅奏。若干年后,文风复振,南曲北曲,必皆复兴。先生之曲,必然有井能歌。”庄一拂先生论周瑞深昆曲创作说“吴梅(霜崖先生)精案头之学,少舞台实践,作剧有文采而剧场效果不尽如人意。周(指周瑞深)治昆曲是从舞台走向书斋,故无此弊。”指出周瑞深在近代昆曲史上的地位。
2008年,北京出版社将周瑞深的手稿付诸出版。此书全部为手写的毛笔小楷,包括《紫钗记曲谱》两册五十四折、《冬青树曲谱》两册三十八折、《邯郸记曲谱》两册三十一折、《牡丹亭曲谱》三册五十五折(附“堆花”与改本玩真,共五十七折)、《南柯记曲谱》两册四十四折、《桃花扇全谱》两册四十三折、周瑞深自行谱曲的短剧三折以及自做诗词曲集《夷畦集》一册,共十四册,定名为《昆曲古调》。书前有柯文辉序文一则,周瑞深自传一则。这是周瑞深以九十多岁的高龄,总结其一生编、演、作曲、说戏的经验,呈现给昆曲学界的一份厚意。
周瑞深曲谱中玉茗堂四梦的出目,没有采用舞台演出的出目名,沿用了汤显祖原作中的出目名。在标调上也没有使用笛色标调,沿用了宫调标调的形式,在每支曲牌之上标以“商调”、“仙吕”、“中吕”等名称。其实周瑞深精于押笛,对他来说,或许笛色标调更为便利。这样处理,可能一方面是为了不费古意,另一方面也不满于将宫调降格为笛色,不想用固定的笛色,来限制曲牌的调高,既照顾到剧作的文学内涵,又不费舞台演出及清唱需要。
对于汤显祖作品,在昆曲谱曲时始终存在文辞与音乐格律不能契合的问题。叶堂制《纳书楹四梦全谱》,对汤显祖原作不作删改,尽可能保留作者的意蕴,通过集曲犯调的方式来谱曲。但是叶堂的曲谱,由于不入科白,只适用于昆曲清唱,舞台上无法演出。周瑞深的汤显祖四梦曲谱,为《纳书楹四梦全谱》加点小眼并加入科白,使之可以行之场上。此外,周瑞深对清代以来的舞台演出本十分关注。牡丹亭的“堆花”一出,是艺人在汤作的基础上改编而成的。“叫画”一出,也与原作的“玩真”存在很大的差异。在艺人长期的舞台实践下,这两出戏已经成为《牡丹亭》演出中很有特色的折子戏了。周瑞深对这些舞台表演的精华折子戏并不废弃,而是通过附录的形式标注在《牡丹亭》曲谱的最后。
《桃花扇全谱》与《冬青树曲谱》是周瑞深1993年之后的作品,他在自传中说:“为清人《桃花扇》、《冬青树》两种按照昆曲传统格律谱好成帙。”这两本戏,自来没有人为其全本制谱,有了周氏的曲谱,舞台呈现上有了音乐性的一面。《夷畦集》收有周瑞深诗、词、散曲、以及《东窗记》、《洛神赋》、《勘头巾》三出短剧,其散曲及戏曲作品均旁注工尺,融编剧与作曲为一体,实在十分难得。柯文辉序文中称许周瑞深“先生节衣缩食,走访长者,会全剧及著名折子戏唱段较多,长于吹笛,懂曲牌数百,声腔得高人口传心授。戏在人身上,已属凤毛麟角,而能用典雅明代传奇形式,清初孔尚任、洪昇等大师的文学语言撰写古剧者,更是孤例。当代能兼通案头及舞台双重绝学者尤为罕见”,确实可为定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