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本论题基本概念与研究现状明了后,我们准备用两章的笔墨勾勒折子戏在明、清两代的发展轨迹。
明代戏曲的发展,通常以明代中叶成化、弘治为界,分为前后两期。明中叶之前,社会经济尚处于复兴时期,文人士子热中于科举仕途,无心留意小道之曲;统治者对戏曲采取压制态度,因此明代中叶前剧坛甚为寂寥。明中叶之后,随着政权的稳定,经济的发展,统治者的思想控制渐趋松弛,原来笃志仕途的士大夫也开始把生活重心转向个人的情趣。在王阳明心学、李赞“童心说”诸思潮冲击下,戏曲渐为士人重视,他们钟情于观剧甚至蓄养家班互相唱酬往来。而在民间,演剧活动也与民俗节日或祭仪相结合,成为一种全民的活动。折子戏作为戏曲的一种演出方式,也是从明中叶后开始显露端倪的。把折子戏的萌芽定在明正德年间,主要依据《盛世新声》、《词林摘艳》、《雍熙乐府》三种选本。
《盛世新声》,明·戴贤编辑,有明正德十二年(1517)戴贤刻本、嘉靖刻本、万历间翻刊本、1955年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本。原刻本署“樵仙 戴贤 愚之校正刊行”。该选本所收套曲能查考剧名者有元杂剧30种,36支曲;明杂剧8种,11支曲;戏文9种,12支曲。在明正德刻本有收藏者附记二篇。一署“丁巳正月初九日寒云”,云“另藏小字残本五卷,……以墨订白文别之,与元刊《太平乐府》同式,较此本题另行为古。……小字本末集目录有注标明小题姓字,此则无之。”由此可推知该书有过比正德十二年更早的版本。
《词林摘艳》,则为今天能见到最早的戏文、杂剧单折曲文选本,只收曲文,不录宾白,它是由明·张禄在《盛世新声》的基础上选编的。有嘉靖四年(1525)原刊本、嘉靖三十年(1551)重刊本、万历二十五年(1597)内府刻本、1936年石印本、1953年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原刊本。《词林摘艳序》署“嘉靖乙酉岁仲秋上吉野舟刘楫识”;而张禄自序,署“嘉靖乙酉仲秋上吉东吴张禄谨识”。该本散曲与剧曲同选,各剧均注明作者、题目与戏曲名目。
《雍熙乐府》,明·郭勋编辑,它是在《词林摘艳》的基础上改编的。有明嘉靖十年(1531)王言序刻本、嘉靖十九年楚藩刻本(此年长春山人序)、嘉靖四十五年(1566)春山居士序刻本、《四部丛刊》影印本。
《盛世新声》是以单曲为单位选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超越了本文折子戏选本的界定,但由于其与《词林摘艳》、《雍熙乐府》关系密切,即《词林摘艳》以《盛世新声》为基础进行编辑;《雍熙乐府》以《盛世新声》、《词林摘艳》为基础进行编辑。以《盛世新声》为基本而辑成的《词林摘艳》序文谈到:“(供)四方之人于风前月下,俏以丝竹,唱咏之余,或有所考,一览无余,岂不便哉。”可见其编辑的目的仍是服从于宴会听曲观剧之用。
笔者就《盛世新声》中入选的元杂剧30种,36支曲;明杂剧8种,11支曲;戏文9种,12支曲与《词林摘艳》、《雍熙乐府》收录情况进行一番比较,如表3、表4、表5所示。



表4:《盛世新声》9种戏文在《词林摘艳》、《雍熙乐府》中增减情况

表5:《盛世新声》中8种明杂剧在《词林摘艳》、《雍熙乐府》增减情况

从以上三个列表,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如表6所示。
表6:三种选本选入戏曲计量统计

综上所述,《盛世新声》选入的曲文是有代表性的,除了元杂剧《黄粱梦》外,均选入折子戏选本《雍熙乐府》。这些选本集杂剧、戏文之精粹,是为了适应舞台观演需要而刊行的。因此,我们可以把折子戏兴起的时间至迟定在《盛世新声》刊刻的正德十二年。而从正德刻本收藏者的附记“另藏小字残本五卷,……以墨订白文别之,与元刊《太平乐府》同式,较此本题另行为古。”则可推知在正德十二年之前折子戏观念就萌芽了。正如林逢源推论:“由这三书收录戏文散出的现象,可以推断演出折子戏在正德之前即已存在。”
这一时期折子戏的特点,从《盛世新声》来看,主要是以元杂剧为主,如前所述,元杂剧的分折观念直到明·万历年间臧懋循编辑《元曲选》时才定型,而以“套曲”为单元的演出机制早已成为一种舞台惯例,因此《盛世新声》中以“曲”为单位的编选实际上是当时舞台演出及人们戏剧观念的一种折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