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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戏《杨玉环》及歌剧《长生殿》

朱锦华

  无场次黄梅戏歌舞剧《杨玉环》于1987年由安庆市黄梅戏二团演出。主创人员有,编剧:张亚非,艺术指导:麻彩楼,主演:韩再芬饰杨玉环,沈裕国饰唐明皇,导演:张文林 陈然乐 朱茂松。

  主要剧情:唐明皇自从武惠妃死后,就非常郁闷,其妹玉真公主为让皇兄开心,请来能歌善舞的寿王妃杨玉环到宫中来宽慰明皇。明皇被儿媳妇杨玉环的声色歌舞打动,于是就使用了曲线霸占的路径——先让她进宫作女道士,然后再将她册封为贵妃。杨玉环与唐明皇从此在皇宫里尽情地享受着歌舞太平,恩爱无比。风流的唐明皇又对一度失宠的梅妃不能忘情,以致杨玉环醋意大发,争宠被遣回杨府,后又献发回宫。唐明皇又复幸梅妃,杨玉环独自狂饮,醉后洗浴,美丽动人。不料,安禄山起兵造反,唐明皇携杨玉环仓皇逃往西蜀,行至马嵬坡,杨玉环遭逼杀。从此,唐明皇与杨贵妃天上人间相隔,也许只有在梦中,才有二人相会的片段。

  剧本方面:

  张亚非构思《杨玉环》始于1985年,完成初稿是1986年,正式付排是1987年,其间曾多次修改。

  剧本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基本上没有写到李、杨这段故事的政治背景,对于政治背景基本上就是一笔带过,与政治相关的一个是唐明皇不早朝,一个就是安禄山叛乱。前面是从一度失宠的梅妃嘴里唱出来的:“只闻朝堂金钟响,不见御辇过宫墙,果然是君王为她不临朝?”至于安禄山叛乱,这是推动情节发展的一个重要事件,它是导致杨贵妃死亡的间接原因之一,也只是由内侍甲说:“启奏万岁,边关送来密报。安禄山招兵买马,蓄意谋反……”

  整个剧作主要是突出了杨玉环这样人物,这样做主要还是同剧作者的出发点有关。整个剧作就是为了突出杨玉环这样一个人物。大概也同他们有一个很突出的黄梅戏女演员韩再芬有关。剧中特地设计了三段有特色的舞蹈,一个是杨玉环同唐明皇刚见面时跳的“荔枝红”及“胡旋舞”。这既可以凸现杨贵妃的歌舞才能,亦可以展示韩再芬的戏曲身段。

  剧本不断给后面的剧情发展设置暗示。如唐明皇见到儿媳妇杨玉环能歌善舞非常高兴,杨玉环走后他又很失落,玉真公主唱到:“我只想一曲邀得兄皇笑,岂料到歌罢舞卸他魂也销,是怪我尘缘根深把是非惹,还是他多情的君王太轻佻。”这个“多情的君王太轻佻”基本上就把唐明皇的整个情况及后面故事情节的发展暗中展现。他是一个“君王”,君王就意味着权力,“多情”为后面杨玉环的吃醋及梅妃的哀怨打下伏笔,“太轻佻”就把唐明皇即将要夺取儿媳妇的事也抖了出来。而当唐明皇想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美计时,玉真公主忍不住问了一句:“兄皇,您宫中还有一个人呢?”唐明皇问:“谁?”玉真说:“梅妃江采萍。”当然机敏的高力士代答说:“皇姑,这个万岁自会安排。”这也预示着后面梅妃将大量参与进来,为唐明皇及杨贵妃的爱情发展设置过多的障碍。

  剧本在题头的人物设置中讲到有“寿王”,而在具体的剧本体现中“寿王”并未出场。在玉真公主的设置上,在第一场戏中,玉真公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她是将杨贵妃引荐给唐明皇,引起唐明皇的垂爱,也导致唐明皇生发出夺取儿媳妇杨玉环的念头,并在玉真公主的帮助下进道观,再册为妃子,她其实是唐明皇夺取儿媳妇这场战斗中的一个有力“帮凶”,是一个大力撮合者。但剧本除了在第一场里给了她一些发挥的空间外,后面基本上提都未有提及,在对此人物的设置上,用得明显不足。

  剧本中将洪昇《长生殿》中的《春睡》、《窥浴》、《惊变》等折揉合起来,创制了一个新的表演场次,那就是《醉浴》,

  剧本中的一些唱词唱段也参考了洪昇《长生殿》中的词句。如:杨玉环到翠华西阁去捉拿唱:“这宫禁森严谁能到?难道有神女飞来度春霄?”而在洪昇《长生殿·絮阁》中,同样的情境,杨玉环唱到:“只这御榻森严宫禁遥,早难道有神女飞度中宵。”

  导演方面:

  《杨玉环》中的第一场,其中心思想和任务是唐明皇对杨玉环的一见钟情,“荔枝红”、“胡旋舞”是这一场的主要事件,是它的高潮,导演处理“荔枝红”采取了以静为好、以听为佳的手法。给杨玉环设定了微小的舞蹈动作,让唐明皇主动地围绕杨玉环,边吹笛子、边窥视杨玉环的一举一动。“胡旋舞”节奏先慢后快,配以幕后的男女二重唱,再加上旋转的灯光,使节奏明朗轻快,将第一场逐步推向高潮。用组合的各种手段,刻画唐明皇对杨玉环美色的爱好,表现出了唐明皇一时一刻也离不开杨玉环的意境。杨玉环则表现为天真、活泼、幼稚。这两段戏很好地展现了唐明皇爱慕之意,并未涉及杨玉环献媚之情,这对杨玉环形象的塑造十分有益。

  再看杨玉环第一次上场时的处理。高力士一声“宣寿王妃见驾”,演员没有立即上场,而是在幕后重复“宣寿王妃见驾”,有意把气氛渲染充分,使场上所有人都静下来,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后台,给观众有个猜想,有个悬念。当时杨玉环在梨园跳舞唱歌,突然被召见驾,她内心应是感到又高兴又胆怯,导演将她处理成在音乐中走上高一层的平台,环视一切;皇帝则被处理在第二平台;高力士、玉真公主等人在平台下面。舞台上这种高、中、低的调度,既使整个画面显出层次,又符合美的要求,因此,杨玉环的出场就不同于一般的亮相。

  “剪发”一场戏是倒叙,导演处理为满台漆黑,用固定灯加追光,以表现沉闷压抑的环境,并突出杨贵妃失宠后的伤感和愁绪。那一大段唱词,有意没有给予大幅度的戏曲动作,目的是使观众更能听清杨玉环此时此刻内心的痛苦和对爱情坚贞的心声。唱到“谁能懂无猜无妒是情意深,肯露娇嗔才正是情真意稠”这两句时,让演员冲出固定光,只用追光来突出演员的形象,因为这两句是“剪发”一场的核心唱词,也是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和深化主题的唱词。

  马嵬坡佛堂一场戏,是完成杨玉环性格的高潮戏。先将“安史之乱”气氛加以渲染,用人声呼喊、响乐和弦乐混合运用、大幕急拉开等来扩大烘托紧张的气氛。杨贵妃快步上场后节奏转慢,在场面上形成前快后慢的对比。杨贵妃的道白轻而有力,一句“请皇上赐死”猛然跪地,使剧情一下子进入高潮。唐明皇忍不住内心痛苦,拥抱扶起杨玉环,二人感情略加展现。高力士讲:“请皇上还是以大唐社稷为重。”唐明皇无可奈何地凝视杨玉环,随即推开她,转身到右二位。导演有意强调这个调度,让观众视线集中在唐明皇身上,一看就知道唐明皇是只保皇位不保美人了。这个动作是唐明皇爱情虚伪的深化,如不加以渲染,势必要改变或削弱剧本的主题。对唐明皇爱情坚贞的杨玉环最后扶起高公公:“皇上年事已高,你要好好侍候……”言犹未了,即转身背朝观众,不断地抽泣。这就造成了“坚贞”与“卑怯”的强烈对比,加上音乐节奏再一次拉慢,使“死”的剧情分出层次,而不使人有陡然之感。杨玉环猛回身,急步尾随已走的皇上到上场门,情丝似断还未断,高力士已经手捧白绫而来,二人同时对立,略停两秒钟,在变得强有力的音乐声中,高力士一步一步逼杨玉环到中线,杨玉环大幅度呼吸后一气唱出二十四句的长段。这段唱腔刻划是作曲家的创造,先散板,后三行、二行,最后转落散板,充分地把杨玉环没有一天干预朝政而终致含冤赴死的内心痛苦一一地宣泄出来。导演对此要求是节奏快而清晰,动作简明而准确。唱到“一树梨花为我开,枝头雪白光皎皎,美人从容死,何须人来吊”时,一定要眼中有物,眼中有情,以领起下面一段“拜佛”的戏。这段戏杨玉环和老尼各唱五段,每段只有两句唱词,一问一答。第一段杨玉环跪拜后,就地唱两句,老尼五段都始终在平台上以静衬动,杨玉环唱的后四段处理在舞台的右一、右二、左一、左二四个部位,程式动作幅度大,在每个支点上各有不同的造型,有助于更深刻地描绘和展现杨玉环悲愤交加的心情。既求形象美,又把杨玉环和老尼感情交织在一起。老尼是菩萨的代表,以祸福相倚的辨证语言引导杨玉环,终于使杨大彻大悟捧起白绫,在音乐全停、只有清亮的锤声相送中,一步一步地走向高的平台。这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猛切光,念奴一声惨叫“娘娘……”,同时响起老尼的念佛声。紧接着音乐转成祥和的仙腔,杨玉环以完全解脱的形象再现,杨玉环死得悲壮,死得从容,死得“美”,完全避开“死”往往给人以恐怖的感觉。导演以“美”来贯串全剧的导演意图。

  表演方面:

  剧本为杨玉环的扮演者韩再芬提供了很大的发控空间,加上她自己努力,所以在本剧中她的表演相当突出。如在《醉浴》中,她以优婉动人的唱腔如泣如诉地唱出了杨贵妃对唐明皇的爱与怨,既有对宫廷生活的依恋满足,又有对政治风云的惧怕恐怖,既感唐明皇的专宠,又觉得三郎薄幸,种种矛盾,多般愁绪,近百句唱词娓娓唱来,观众听后不嫌其多反恨其少。而这当中的舞蹈表演也是极其突出。既汲取了盛唐文化的造型风格,又溶进了现代舞蹈的连接技巧,展现了杨贵妃“侍儿扶起娇无力”、“玉楼宴罢醉和春”的迷人风貌,展示了杨贵妃“丰若有肌,柔若无骨”的美丽特征,使舞台上第一停顿,都是一副绝美的静止画面,让观众目不暇接地一次次领略这美的冲击。1989年秋,韩再芬以在《醉浴》中的精彩表演摘取全国首届黄梅戏青年演员电视大奖赛“十佳”桂冠。

  获奖情况:

  《杨玉环》曾于1990年12月初在北京市工人俱乐部参加第二届中国戏剧节展演,并获得“优秀演出奖”。

  该剧参加了安庆市第二届文化博览会演出;1989年该团曾携此剧赴澳门、广州等地演出,同年该剧又参加了第二届安徽省艺术节安庆分会场演出;韩再芬在1992年参加了安徽省安庆市主办的“92中国安庆黄梅戏艺术节”演出中表演了《杨玉环》中的剧目选段。

  歌剧《长生殿》

  歌剧《长生殿》一共有五幕戏,包括了《序曲》、《云想衣裳》、《霓裳羽衣》、《渔阳鼙鼓》、《此恨绵绵》。

  剧本根据西洋歌剧的方法予以创立,剧中的人物除了标明音域之外,还依传统分立生、旦、净、丑等分行。

  剧中的角色如下:

  剧本根据西洋歌剧的方法予以创立,剧中的人物除了标明音域之外,还依传统分立生、旦、净、丑等分行。

  剧中的角色如下:

  杨贵妃:(旦)女高音。二十五岁左右。

  太真:即杨贵妃。此称呼只用于第四幕。历经丧乱,已憔悴如四十许人。

  唐明皇:(生)男高音。四十多岁。

  高力士:(丑)男高音。年岁略大于唐明皇,唐明皇叫他大兄。

  杨宫娥:(末)女中音。杨贵妃的贴身宫娥。小于杨贵妃。

  安禄山:(净)男中音。

  杨国忠:(净)男低音。杨贵妃之堂兄,官拜宰相。四十左右。

  韩国夫人:(末)女低音。大排行老大,三十出头,为杨贵妃堂姐。

  虢国夫人:(彩旦)女高音。大排行第三,三十岁左右,亦杨贵妃堂姐。

  秦国夫人:(末)女中音。大排行第八,略大于杨贵妃,亦杨贵妃堂姐。

  大致的情节如下:高力士正在指挥着众梨园子弟演练清平调,杨贵妃、唐明皇、安禄山、杨国忠、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等均上场欣赏清平调。三国夫人演唱清平调,暗讥杨妃,杨妃不悦。安禄山跳胡舞,又与杨国忠发生言语冲突,杨国忠力谏斩杀安禄山,但杨妃庇护安禄山,唐明皇放禄山外任。唐明皇与杨贵妃在长生殿中乞巧,两人感情更增一步。这天,唐明皇、杨贵妃、三国夫人正在观看霓裳羽衣,忽闻安禄山叛军杀破潼关,直逼京师,一众人不得不逃往西蜀。行至马嵬驿,杨贵妃被逼杀。岂知,马嵬坡中杨贵妃并没有死,杨宫娥将其救下,并隐藏在京郊一座园子。可惜,唐明皇与杨贵妃咫尺之远却胜过天涯,阴差阳错,两人最终还是没有见上一面。

  除了体裁的更改、剧情的变化,剧本还将唐明皇、杨贵妃的年龄也设定得更小。

  剧中人物全部用唱,讲话性的对白也是全部唱出。剧作者还任由净丑口中吐出现代俚语。如在第一场中高力士唱的:“样板舞是霓裳羽衣;当令的歌是云想衣裳。召取学士扶醉作歌赋,万岁下海亲自司武场。……”杨国忠与安禄山在言语交锋时,杨国忠唱:“你一口标准外语,靠外援一生吃喝不尽……”,这些都显示了作者的创新性。

  作者真不愧是治汉语音韵方面的专家,在很多地方都将一些有可能误读的字音标出,如在《序曲·江河水》中,渔翁(独唱):“小露珠,垂叶梢,风吹日晒,一晌适意不终朝。结伴行、相依命,因势随缘,从众作浪潮”,其中“一晌适意不终朝”的“朝”字,作者就特意在旁注明“朝字音昭”。接下来在水滴独唱:“一日和尚一日钟;率性就下與朝宗。身在江湖怀霄汉;救死扶伤呜咽中。浮沉俯仰随波去;讴歌遗泽会渔翁”,其中“率性就下與朝宗”中的“朝”字旁,作者又特意注明“朝字音潮”。

  郑再发:1935年出生于台湾新竹,台湾大学中文系暨研究所毕业,美国威斯康星州立大学语言学博士,治汉语音韵与语法史,现任美国威斯康星州立大学麦迪逊校区东亚语言文学系教授,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兼任研究员。

  只是是否有演出不详。

  以上所举的五个其他剧种的改编演出,只是大量改编演出中的冰山一角,京剧《钗钿情》能突破《太真外传》的束缚,是极其符合现代戏曲创作学的规范,歌仔戏《长生殿》,为了避免弄成昆剧翻译本,下了很大功夫,时间上的积淀,让剧作者有了更多的思考:在符合歌仔戏故事性及小情小调上适用于《长生殿》这种大规模的唐宫戏。南音乐舞《长恨歌》也能结合自己乐曲的特点加入乐舞相伴,黄梅戏《杨玉环》则在《醉妃》的基础上创作出《醉浴》一场,歌剧《长生殿》也体现了作者的独特构思。这些剧作能在众多的改编演出中胜出,关键在于它们都有自己的特色,不是对洪昇原作《长生殿》的简单重复,机械式翻译,它们是在充分理解洪昇原作《长生殿》的基础上进行的改编,还有一个特点是结合剧种特征来改编。这些均是十分可取的,应为当下的改编者取纳借鉴。

来源:上海戏剧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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