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作为一种行当又叫做“小花脸”、“三花脸”。专门扮演男性角色的丑角分为文丑、武丑两大类。此外，还有专扮演女性角色的“丑旦”。丑角脸谱大致分为“文丑脸”、“小丑脸”、“老丑脸”、“武丑脸”、“小花脸”、“丑旦”等6种类型。

　　一、丑角的来历

　　丑角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可以说是得天独厚，早于其他行当。丑，正式作为戏曲中的一个行当，在戏曲史料中始见于宋元南戏中。明代徐渭的《南词叙录》载：

　　丑，以墨粉涂面，其形甚丑，今省文作“丑”。

　　王国维的《古剧角色考》认为，丑是金院本中“爨”的演变。

　　可是更多的学者认为，丑是从两干余年前周、秦时代的优孟、优施、优旃，以及唐宋时期的参军、副净、副末等滑稽角色发展演变而成的。中国戏曲的起源，就与丑角的前身——古优紧密联系。司马迁在《史记》中专门为古优立了传，称他们“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强调和赞扬了“优谏”的作用。由此可见，丑角从一开始就具有不畏强权，敢于针砭时弊，讽刺朝政，伸张正义的优良传统。本来戏剧就有滑稽调笑、矛盾搏斗的含义在内。古人所说“倡优俳笑”的“优”，就是调戏。当时所谓的“嬉戏”、“戏弄”，差不多都是在政治斗争中，“优”以一言，发人深省。宋人洪迈在《夷坚志》中说：“俳优侏儒，周伎之最下且贱者，然亦因能成戏语，而箴讽时政，有合于古蒙诵工谏之义。”

　　关于古优插科打诨、讽刺时政的故事，《史记•滑稽列传》也有很多记载。沿着先秦“优笑”的脉络，传到汉代的郭舍人、唐代的黄幡绰、后唐的敬新磨、南唐的申渐高、李家明，都能或多或少地把政治经济的大事反映于优语之内。唐代崛起的参军戏，已是戏剧的雏形，仍以“优语”、“优笑”为主。而明代的阿丑更能以“未料言官酿唾之日，正内优纵舌之时”，说明丑角的“优语”作用重于高位的言官。

　　为什么被人们看做是下贱的俳优，却能以戏语讽刺统治阶级？这种并非偶然的现象，说明它产生的社会背景乃是为古优立传的太史公所言：“天道恢恢，岂不大哉！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的确是高见！因此在后代的戏班子里，便特别尊敬丑角。例如后台旧规，非丑先开脸，他角不敢动笔。如后世戏台上的“九龙口”，照例只有发号施令的打鼓老有资格坐，其余的人都不敢妄占。可是“丑”如果高兴，可以在那儿坐一会儿。在后台，“生”坐大衣箱，“旦”坐二衣箱，其他角都坐盔头靶子简间，只有“丑”可以随其所欲，高兴坐哪里就坐哪里。再则，那一天剧目中如无“老爷戏”（关公），开脸（画脸谱）总得让“丑”先来，余角也不敢占先。因为关公是高于一切的神，所以“丑”对他让步，对神之外的人都可不必客气。《梦华琐录》记载：余每入伶人家，谛视其所祀老郎神像，皆高仅尺许，作白皙小儿状貌，黄袍被体，祀之最虔，其拈香必以丑脚云。昔庄宗与诸伶官串戏，自为丑脚，故至今丑脚最贵。

　　作者又自注云：

　　今入班访诸伶，如指名访丑脚，则诸伶奔走，列侍其旁；但与生旦善者，诸伶不为礼也。今有伶人侑酒者，间呼丑脚入座凑趣，斯为行家。

　　由此可知，丑在戏班里的身份地位当在诸伶之上了。

　　“丑”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地位，约有两个原因：一因唐玄宗、后唐庄宗都扮演过丑，尊丑即以尊皇帝也。二因优人的祖宗（如《史记》所载的故楚乐人，长八尺，多辩，常以谈笑讽谏的优孟；秦昌侏儒，善为笑言，然合于大道的优旃；齐之赘婿，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的淳于髡）都是好科诨的丑，尊丑即以尊祖辈也。究其实，还有一因，便是丑以插科打诨为职，可以随便说唱，打鼓者若得罪他，他便有能力使你应答不上，当众出丑，而且他即使如此乱来，也不算犯班规，有这切身关系，所以准都尊敬“丑”了。

　　张别古《乌盆记》

　　医生《玉堂春》

　　金祥瑞《胭脂褶》

　　陈宣《洪洋洞》

　　张义《吊金龟》

　　琉璃滑《三岔口》

　　保柱《扫雪》

　　秦仁《艳阳楼》

　　二、丑角脸谱的艺术特色

　　“无丑不成戏”的戏谚流传已久，说明丑角在中国戏曲生、旦、净、丑四个行当中的地位。我国地方戏很早就流传有“三小当家”（“三小”为小生、小旦、小丑）之说。在剧中，无论是聪明愚蠢、忠奸善恶的老少妇孺、商官显贵、贩夫走卒等各式角色均由丑角扮演。丑角可扮演幽默、机智的正派人物，也可扮演丑恶、卑鄙的反派人物。

　　按所扮演角色的身份、性格和演技上特点，丑分为文丑和武丑。文丑又可细分为“袍带丑”、“官衣丑”、“方巾丑”、“茶衣丑”、“老丑”等。扮演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的丑角，川剧叫“褶子丑”，京剧叫“鞋皮丑”，高甲戏叫“公子丑”。各剧种名称不同，特点有别。武丑俗称“开口跳”，扮演机警幽默、武艺高超的角色，重翻跳跌扑的武功，尤重轻巧敏捷的轻功。丑角扮演女性角色的叫丑旦，性格明快泼辣，又分“彩婆子”和“彩旦”。在昆剧又有特殊一行“付”，丑称“小面”，“付”称“二面”，丑重滑稽，“付”重冷隽，多扮演狡猾阴险的奸臣、狡吏、讼棍和无行文人，身份比丑高，品性却比丑低。

　　丑角脸谱以简单的色块来吸引观众，它不像净角脸谱那样具有象征意义，却能表现正反两派角色。

　　丑角扮演正派角色时也是在脸上抹一个“豆腐块”。如京剧《苏三起解》中的老解差崇公道，其脸谱与别的丑角无太大差异，却不失为一个性格善良、忠厚风趣的人物形象。豫剧《卷席筒》中的苍娃也是一个小丑打扮，在观众眼中却是既天真烂漫，又朴实可爱。也有天真活泼的儿童，像《小放牛》中的牧童。也有不畏权势、辨明真伪、秉公而断、颇有心计的小官，如《徐九经升官记》中的徐九经和《七品芝麻官》中的唐成。在昆曲、京剧中，丑角扮演的大多是酒保、书童、小和尚、相士与小吏等角色，有善良纯朴、机智聪明、风趣诙谐的性格特点。他们往往把一些坏人的罪恶无情地揭发出来，说出了一般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丑的脸谱化装，无损正面人物形象的塑造，有时反而会更好地刻画出形象的喜剧性格。

　　反派角色采用丑角脸谱，具有讽刺、嘲弄、调侃的特色。丑角脸谱在鼻窝处抹上白粉，使反派角色的丑恶、奸诈、流气一目了然。反派角色所涉及的人物众多，可以是不同阶层的人。如《乌龙院》中的张文远；为非做歹的官吏，如《打面缸》中的大老爷；唯利是图的商人，如《连升店》中的店主；仗势欺人的奴才，如《打严嵩》中的严侠；还有《十五贯》中的娄阿鼠、《鸣凤记》中的赵文华和《法门寺》中的贾桂等。

　　昆丑在台上，文的指手画脚，武的纵跳蹦窜，表演相当吃重。念白口劲讲究干净干脆，方言熟娴，唱要好嗓，唱出意趣，身段动作又讲究规范。昆丑华传浩，就很重视表演与唱念一致，动作要小开门，又要十分夸张，用丑角身段来表现人物。他演《茶访》中的茶博士，豆腐块脸略带圆形，显得笑容可掬。招待范仲淹时，表演“茶壶身段”，诙谐有趣。对付张敏，则表面奉承，暗中讥讽，演得十分机警。尤为叫绝的是在叙述中“起角色”，身兼数角，有唱有白，有声有色，演得生动、热闹、紧张、饱满，风趣幽默，非常动人。

　　京丑萧长华以“方巾丑”最为著名，他在《审头》中饰汤勤，陪审人头，初不敢轻佻，念白庄重，然在与陆炳对白斗口之后，便洋洋得意，白中夹笑，笑里藏刀。不料遭陆炳抢白、挖苦，便只得以退为进，表面上略有收敛。萧长华把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奴才相刻画入微。

　　川丑傅三乾的表演继承了川丑的传统，个性鲜明，演技精湛。同是“官衣丑”，演《西川图》中的张松，声音洪亮，念白干脆，动作要用大套，突出了张松骄矜狂放的性格。演《赠帝袍》中的须贾，则多用弯腿、下腰的身法，出手出脚要用小套，面风随心理活动而变化无常，活脱一个性懦无能、趋炎附势的小人。

　　丑角脸谱的特点是着色部位比净角脸谱的面积小，主要在五官之间的一块较小部位，用色也比较少，大多只用黑白两色，以白色为底色，用黑色勾画五官。京剧丑角脸谱的基本形式多以“豆腐块”（方形）、“腰子脸”（椭圆形、两端微向下）为主。它不像有的净角脸谱看似华丽，而是“离形得似、遗貌取神”。

　　在许多地方剧种中也有“元宝脸”（形如金银锭子）、“鞋底脸”（形如古时小脚妇女的鞋底）、“葫芦脸”（形如葫芦倒置）、“菊花脸”（形如菊花瓣，象征老年人脸上的皱纹）、“飞蛾脸”（俗名蛾蛾脸）。武丑有时勾成“枣核脸”。昆曲中过去有象形的丑角脸谱，如时迁因为偷鸡就在脸上画一只鸡，娄阿鼠因名字里有个“鼠”字，就在脸上画一只老鼠，其笔力熟练俨然是动物画。这种脸谱乃是从豆腐块脸变化出来的，也是根据需要而产生的。

　　丑角脸谱采用漫画式的造型手法，使人感到滑稽可笑。它和净角脸谱不同。净角脸谱往往会限制演员的面部表情，勾了脸以后面部肌肉的活动被强烈的色彩掩蔽起来，不易为观众发现。丑角脸谱只用了黑白两种颜色，设色勾画又集中于五官部位，所以能将演员挤鼻弄眼、目瞪口呆、呲牙裂嘴等种种面部表情和神态烘托得更突出，使角色的表情获得一种漫画式的夸张效果。这种脸谱和丑角的夸张表演风格是密切结合的。

　　三、丑角脸谱的谱式

　　（一）文丑脸

　　文丑脸大都扮演一些王侯将相、公卿大夫和性情乖戾、行为不正的文人谋士、纨绔子弟、浪子淫棍等。如《乌龙院》的张文远，是一个品质卑鄙的青年书吏，面部勾小圆白脸，两颊涂抹红色，画黑细眉，小眼睛，小红嘴（嘴边勾白），鼻梁上画几笔黑纹，眉梢眼角的描画，要显露出轻佻的神色。又如《一捧雪》中的汤勤（挂黑八字吊搭髯）之类角色的脸谱，白色的块面较大，两颊和额部涂抹红色，一般将五官勾成八字眉，老鼠眼（或三角眼），鼻梁上略画几笔皱纹。又如，《群英会》中的蒋干是个自以为聪明，其实很愚蠢的谋士，故而脸谱勾成“白豆腐块脸”，两颧涂红色，画黑八字眉、尖头眼睛、红嘴唇，下勾白边，鼻梁上略画几笔细纹，挂黑八字吊髯，是一个书呆子的神态。此外，也有一些心地善良但举动滑稽的小人物，像《小上坟》（又名《丑茶归》）中的刘禄景，是个为人正派但举动滑稽的小县官，将其脸谱勾成“小圆白脸”，八字眉，圆眼睛，小嘴唇，两颊略涂红色，挂丑三髯。《渔家乐》中的万家春（挂五撮髯），脸上的白粉不宜过大，眉眼的描画要结合面部的表情，充分地表现出此人眉飞色舞的神态。

　　（二）小丑脸

　　小丑脸多用于表现贪玩好耍、活泼伶俐的儿童。像《小放牛》中的牧童（川剧称“娃娃丑”）、《狮子楼》中的恽哥、《双狮图》中的书童，脸上的白粉要涂得圆一些，两颊处揉红色，眉眼的描画须显露出滑稽嬉笑的神气。《御碑亭》中的德禄，是一个天真顽皮的儿童，面部勾小圆白脸，两颊抹红色，小圆嘴，嘴边描白，眉眼的描画，要同样表现出滑稽嘻笑的神气。又如《盗银壶》中的丑书童是一个傻头傻脑的滑稽角色，他的面部与一般勾画豆腐块的脸谱不同，满脸揉黑，用白粉画出两只大眼睛，形象非常可笑。他奉命看守银壶，预防被人偷去，两只眼睛虽然瞪得很大，但银壶还是被邱小义盗走了。这位丑书童的脸谱，是充分地运用夸张写意的手法来表现的。还有《四郎探母》中的小番、《二龙山》中的小和尚，均揉黑脸，画白眼圈，黑嘴唇抹白边。还有一些丑角脸谱非常滑稽可笑。像《野猪林》中的解差、《奇双会》中的牢头、《打严嵩》中的严侠，脸上的白粉涂得要大一些，两颊不宜涂红色，眉眼的描画应显露出贪婪狡诈的神色。一般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像《野猪林》中的高世德、《打花鼓》中的丑公子，面部化装涂白腰子脸，两颊抹红，眉眼的距离要较近一些，额角画有两块太阳膏。

　　（三）老丑脸

　　老丑脸多用于性格善良、诙谐风趣的老年角色。像《女起解》的崇公道，是一个有正义感而又诙谐风趣的老解差，面部勾白腰子脸，画白八字眉，小眼睛、红嘴唇，额间、眉角和两颊要用白笔勾画皱纹，挂白五撮髯。《当锏卖马》中的王老好、《取帅印》和《百寿图》中的程咬金、《空城计》中的老军、《秋江》中的艄翁等，都勾老丑脸（挂白四喜髯），脸上必须画皱纹，眉眼的描画要显露出年老诙谐的神气。

　　（四）武丑脸

　　武丑脸多用于滑稽诙谐、有武功的江湖人物和行侠仗义、机智精悍的英雄好汉（正、反面人物都有）等。像《艳阳楼》中的秦仁、《曾头市》中的阮小二、《时迁偷鸡》中的时迁、《九龙杯》中的杨香武和《连环套》中的朱光祖等，都勾武丑脸谱。朱光祖是一个投靠封建统治阶级的江湖人物，为人机警狡黠，有武功，面部勾白鼻梁枣核脸，画黑八字眉，细三角眼，小嘴唇，挂二挑髯。武丑脸谱的白粉多集中在鼻部，眉眼的描画要表现出机警狡黠的神色。像《生辰纲》中的白日鼠白胜，鼻梁上画一个白老鼠形，一方面是表现他的绰号，一方面也表现他机警狡黠的性格。这种勾法，是带有象征意味的。

　　（五）小花脸

　　小花脸可归类于丑脸。像《野猪林》中的薛霸，是由丑角扮演的官府恶差役，又称恶丑脸谱，面部勾白腰子脸，画斜八字眉，大三棱眼，歪嘴岔，两颊揉黑烟子，太阳穴画两帖膏药，五官的描画要突出其狡猾凶恶的特点。再如《巴骆和》中的胡理、《盗戟》中的胡画、《水帘洞》中的虾精、《钟馗嫁妹》中的小鬼等，其脸谱与净角脸谱相类似，但还脱离不开丑角脸谱特点。

　　地方剧种中的丑角脸谱分类名称也不大统一。例如，川剧的丑角脸谱十分著名，其白粉块谱式亦更多创造。细分之有椭圆形、梅花形、蝴蝶形、倒葫芦形、螃蟹形和二饼子脸、木偶脸、烂白菜脸等，皆以形象寓意，揭示人物个性特征。其丑角又分“袍带丑”、“褶子丑”、“烟子丑”（过去多用以扮演劳苦人民，形容枯槁、面目黧黑，故有此称。但这种叫法中有歪曲和丑化的意思。例如：《林丁犯夜》中的林丁、《三卖武》中的谢德三等）。此外，还有“筋筋丑”和“娃娃丑”（相当于京剧的小丑）等丑角脸谱。外国戏剧中的丑角也抹白粉脸，但抹的是整脸，仅突出眼圈和唇线，以无表情和表意的粉脸进行喜剧性表演，“一谱演百脸”，也是有特点的。

　　外国丑角抹脸称之为“丑角白”（clownwhite），也有不抹脸而戴丑角白假面。这比中国丑角脸谱缺少意趣，在艺术形象思维和审美意义方面远不如中国脸谱的意蕴深邃。中国的丑角与戏曲结下不解之缘，综合表演艺术全面发展，在技艺和丑角脸谱上更趋精湛，在世界丑角艺术中堪称一绝。

　　贾桂《法门寺》

　　魏虎《大登殿》

　　张文远《活捉三郎》

　　猪八戒《平顶山》

　　秦仁《艳阳楼》

　　陶洪《打瓜园》

　　油流鬼《探阴山》

　　崔八《绒花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