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在商代已盛行于世。商代面具主要是奴隶主参加各种祭祀仪式用的假面具。另外,镂刻在器物上的各种类人面和兽面纹样,其实也是商代面具的纹样。
一、商代的巫术面具
面具是一种极其重要的巫术道具。商代有复杂多样的祭祀礼仪,都需要戴面具。
商代要使川面具的另一种仪式叫做“燎祭”。
从三星堆祭坑的情况来推测,“燎祭”的礼仪并不限于殷商王室统治的地区,它也在商朝同期的各个方国中流行。因此,在商代时期,就已创造了各种各样的面具。
1986年,考古学者在四川省广汉三星堆发掘了两个商代时期的大型祭祀坑,坑内埋有一批金质和铜质的面具以及人头像。人们还发现,三星堆祭祀坑内瘗埋了大约3立方米经火焚烧又敲碎的动物骨渣,埋藏的金器、青铜器、玉石器、陶器和象牙器等也用火燎过。坑内还出土一什高达172厘米的青铜人像,头戴冠,身着云雷纹左衽长袍,双手可能握着沟通天地的玉琮,其身份可能是主持祭典的巫师兼蜀王。还有一棵高达数米的青铜神树,大概也属于连接人间与天国的象征物。
从上述迹象来看,三星堆的祭祀或许就是古代典籍上所说的“燎祭”,即所谓“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在祭祀坑内埋藏面具、雕像等物,再用火加以焚烧,更是值得注意的现象。至今民间处理面具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舞完以后收藏到庙堂之中,另一种便是焚烧掩埋,待下一次祭典再做新的。
二、商代的青铜面具
商代的一些青铜面具是巫术用具,其特点保存了“圭首”的特殊标识。例如,四川广汉三星堆二号祭祀坑出土面具一件,面具两侧有似卷云纹的附耳,头顶中央“圭首”状标志十分明显,且脸框保持方形的特征。面具宽27厘米,高12.2厘米,四角有小圆孔。考古人员根据面具的大小及四角有系绳小孔,推断它是当时巫师祭祀时的实用器。
又如,陕西城固县出土的牛兽面具,作为牛首的特征,虽在面具的两侧出角上翘,但在两角的下方仍保留了一对小方附耳,特别是头顶中央显明地突出了“圭首”状标志。说明这青铜面具仍然是巫师在祭祀时戴的面具。
三、饕餮纹——商周时期的面具纹样
商代是我国奴隶社会的繁荣时期,奴隶们创造了灿烂的青铜文化。在商代青铜器上,刻满了一种具有神秘而庄严感的饰纹。这种流行的饰纹在历史上并无名字。在仿古热极盛的北宋,人们根据《吕氏春秋》和《左传》的记载,将这种盛行于商代的饰纹取名为饕餮纹(贪财为饕,贪食为餮)。
《吕氏春秋•先识览》载:
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
《左传•文公十八年》载:
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谓之‘饕餮’。
饕餮纹虽有许多种,但图案特征均为大口瞠目,口中有锯齿形排牙或獠牙,额头上有一对立耳或大犄角,还有两只锋利的爪子。故而许多当代研究者认为饕餮纹与良渚文化玉器上的“神徽”具有相同的寓意,都是描绘着头戴五彩羽王(皇)冠,脸上戴商具,象征神人与神兽(鸟?)合一的神人。
法国著名的结构主义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说过:
从纯粹形式的观点来看,人们会毫不犹豫地把古代中国青铜器上的饕餮面像看做是面具。
笔者也认为是面具和脸谱的滥觞。饕餮纹虽然可作为一种面具来看,但它并非只是一种纯粹的装饰,在其复杂的形式后面隐藏着丰富的文化内涵。
四、面具的文字
在商代甲骨文的卜辞中有这个字,前人已做过考证。孙诒让认为是魌头,郭沫若先生在《殷墟书契》里指出:
甲骨文的字,就是魌字。它似一人头戴面具而舞。其面具为尖额头,两耳垂着饰物,眼部开着方孔以供佩面具者窥视。
这当是有关面具的最早文字记录。
尤仁德于1984年5月9日,不光摹绘了字,还帮我查找汇集摹绘了商金文字,解释为似面上有刻画纹饰并佩耳饰之舞人。
总之,用人戴假面装扮神、鬼的形象作文字符号,是完全说得通的,而且也符合殷商周时代的社会心理。
通过对良渚文化神像的剖析,使我们对神像的性质和有关装饰有了更深的了解,也为我们按照神像的形貌去探索甲骨文中“魌”字的来源,提供了更加确切的思路。
良渚神像头部所戴面具,是由方而呈尖顶状的羽冠和具有“方相”的脸形组合而成。
在良渚文化玉器雕刻上,曾出现过如图所示的三种表现手法:第一种,表现繁缛,是对原貌的写实;第二种,是在原貌基础上的简化;第三种已成为一种用线条表示的抽象图案。这幅图案的基本轮廓是羽冠高耸,顶部呈椎形,羽冠的左右两侧还有一对对称的小方附耳。如果我们以此比照甲骨文这个象形文字的头部形象,不难发现,这个字的面部器官除了作进一步的简化,即用方框来表示其双目外,其羽冠的外形实是一脉相承的。为此,我们认为:这个象形字形出处有据,它是对原始巫术行为中所用面具的忠实记录。在良渚文化原始宗教范畴中能见到它的祖形。
这正合郑注《礼记•王制》所云:“皇,冕属,画羽饰焉。”为此,它为探断该字的表意提供了又一重要依据。其下部作倒梯形,其形亦与良渚神像的“方相”而形吻合。所不同的是,作为记录良渚文化面具的象形文字,其面部器官用方框来表示,而该字却用圆圈来表示,两者稍有差异,但其本义是一致的。由此可知,这两个字都是指巫术行为中表示面具的象形文字。
象形,脱胎于上古巫术中的面具。从神像的脸部看,五官虽勾画似人形,但颇夸张,特别是张口露牙示狰狞之态,由于貌丑,后世遂有鬼面之称,并产生从鬼字之形声字“魌”。
魌亦即倛,魌字又作倛。《周礼•方相氏》孙诒让《正义》案:“魌正字当作倛,又作倛。”义相通,它们都是古代面具的形声字,本义在商代是“终葵氏”。
“终葵”的本义是示其形而非指其物。故《尔雅》中“晕终葵,扬关斧”之说,也是说戴着用翟羽制成的冠饰,是原始巫术的一种装饰。巫师头戴形似“圭”形的面具,手持斧钺之器,借以通神驱鬼。为此,《左传》所载殷氏七族中的所谓“终葵氏”,必然是指那些从事祭祀职业的人,而决非以制椎为业的手工业氏族。
由于“终葵”一词是因所戴面具的造型而得名,上古时代有以祝融为职的重黎,而重黎正是原始时代人信仰的“人面鸟身”句芒神。
在以职为氏的商代,“终葵氏”是泛指从事巫术活动的人,而“终葵氏”的代表人物,即为“仲虺”。“仲虺”取自“终葵”的谐音。史载仲虺其人在商代居要职。
《左传•定公元年》载:
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
《尚书•仲虺之诰》疏载:
仲虺为汤之左相。
古之为相,既为政官,亦皆巫祝灵保。巫祝之职在《史记•天官书》中被称之为“传天数者”,也就是指通晓天文历法的人。在《尚书•尧典》中被称为“掌天地四时之官”。在上古时代,原始农业成为生产的主要方式后,确定农时是极其重要的。当时的氏族部落中曾经实行过“以火纪时”的火历。火历是根据大火,即心宿二的运行位置以掌天地四时,判明季节,指导农业生产。为此,只有具备天文知识、掌握自然规律的巫祝才能承担这一职责。按《史记•天官书》所载,我国历史上最早居“火正”而能光融天下的人是帝喾高辛时代的重黎。
由于祝融之职历代相承,故商代的仲虺承其职而取其名,这在史料上是不乏先例的。
《史记•楚世家》载:
卷章生重黎,重黎为帝喾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
文献所载位居祝融的重黎,又可称重或黎,也可称重回。而“重”与“仲”音同,“回”与“虺”为一声之转,故“重回”即“仲虺”。
文献资料在追述上占神话时,位居祝融者必鸟属,这与图腾信仰有关。
如《白虎通义•五行》记载:
祝融者,属续,其精为鸟,离为鸾。
高诱注《吕氏春秋•孟春纪》:
句芒,少皞氏之裔子,曰重,佐本德之帝,死为木官之神。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记载蔡墨论社稷五祀之辞中,也讲到“重为句芒”、“木正日句芒”。因此,高辛时代的重回,既为祝融,亦必鸟形。“东方句芒,人面鸟身”,就是良渚文化礼器上所绘刻的神像。由此可知,“终葵”一词的来历,也就是神巫句芒的别名,史料所载“终葵”为椎,当属它的引申义。
五、周代“方相氏”面具
在周代俗称“方相氏”。
《周礼•夏官》记载:
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郑玄注:“蒙,冒也。冒熊皮者以惊驱。疫疠之鬼,如今魌头也。”
《淮南子•精神训》高诱注:
头也,方相氏黄金四目,衣赪,稀世之貌。非生人也,但其像耳目丑言极丑也。
古代的方相氏既因戴而具而得名,何故用“方相”之名?原因在于方相氏的司职和行为本是从原始巫术中衍化而来。在良渚文化中,凡神巫的脸状都以五官狰狞、为畏怖之貌的“方相”表示。为此,“方相”原本是作为驱鬼的一种形貌,经长期渲染、流传而约定俗成,得名于“方相氏”的特殊称谓。
不同的是,后世的方相氏是“黄金四目”,而原始面具仅为两目。唐代人杨倞《荀子注》引韩侍郎曰:“四目为方相,两目为俱。”方相氏从两目向四目的演变,正体现了面具自身发展的先后关系。
六、西周“玉面鬼”原来是面具图案
我国西周时期的许多玉器都流失到国外,因这些玉器上的主要饰纹都是风格狞厉的兽面纹而被称为“玉面鬼”。现存国外各大博物馆的许多西周时期的“玉面鬼”,虽其面相各不相同,但其头顶上方有“圭首”的特殊标识是相同的。这些饰纹的头部中央均作“圭首”状,且两侧有附耳。有的耳下有坠饰。透过表象,可知这些“玉面鬼”与甲骨文字的表意是一致的,原来也是面具的图案。
“圭首”起源于原始巫术,是人具有鬼神意识的特殊标志。这种以“圭首”为逢凶化吉的特殊标志,却一直在我国历史上流传。直至现代,在少数民旅的民俗活动中还可以看到这种遗存。在巫师主持迎神驱鬼的迷信活动中都必然要戴一种法帽,例如,我国西南少数民族东巴族巫师作法时必须头戴“五佛冠”的法帽,而其冠形却是原始宗教巫术中司空见惯的“圭首”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