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国戏曲发展概况

　　中国戏曲是包含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以及人物扮演等多种因素的综合艺术。

　　中国戏曲是中华民族古老文化艺术的结晶，是悠久文化历史的产物，也是我国广大劳动人民、历代民间艺术家和戏曲工作者的伟大创造，在我国文化史、世界文化史上闪烁着灿烂的光辉。

　　中国戏曲渊源于古代的乐舞、俳优和百戏。

　　我国的乐舞起源非常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就出现了以巫术礼仪为目的的原始歌舞。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商周奴隶主贵族礼仪制度下的宫廷乐舞。在春秋战国时期，由于社会关系的急剧变化，逐渐打破了宫廷对乐舞的垄断，民间的乐舞有了显著发展。至唐宋时期，出现了中国音乐舞蹈发展史上的又一个高峰，是中国戏曲产生的重要基础之一。

　　在春秋时期出现的俳优，是中国戏曲的渊源之一。在春秋战国时期，宫廷盛行优伶。优伶是古代从事歌舞、说唱、表演以及在君主左右从事滑稽调谑的艺人。一般将表演乐舞的艺人称为倡优，将在君王左右戏谑调笑的艺人称为俳优。在秦汉至两晋时期，宫廷中有规模巨大、人数众多的歌舞乐团。在歌舞乐团中的艺人均被称为散乐人。

　　百戏是在春秋时期出现的表演艺术。最早的百戏是模仿上古时代先民战斗生活的角抵戏。以后，因要适应宫廷享乐的需要，百戏得以迅速发展，种类越来越多，包括力技、蹬技、手技、顶技、踩技、口技、武术以及各种杂耍等。汉代时，宫廷百戏的门类齐全，演技很高，服装道具也相当精美，还有大型乐队伴奏，具备了组织专场演出节目的能力。在宋代以前，百戏在中国宫廷表演艺术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隋唐时期，出现了由两个角色滑稽表演的参军戏。参军戏能表演一定的情节故事，却不是以歌舞为主而是以科白为主，故又叫“科白戏”。此时，歌舞戏也发展成包含人物、情节等内容的剧目，已初步具备了戏剧的基本要素。在唐代，《踏摇娘》、《拨头》、《大面》（即兰陵）、《傀儡子》被并称“四大歌舞”。此外，还有《苏中郎》、《合生》等脍炙人口的节目。诸优伶的歌舞演出空前活跃，但水平最高的是宫廷乐舞。梨园是唐玄宗时期宫廷内专门训练俗乐乐工的机构，据《新唐书•礼乐志》载：

　　玄宗既知音律，又酷爱法曲。选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梨园。声有误者，帝必觉而正之。号“皇帝梨园弟子”。

　　梨园乐工多从民间严格挑选，在此潜心钻研演奏技艺，故水平得以迅速提高。戏曲界对此段历史颇感自豪，故常以“梨园界’、“梨园行”、“梨园弟子”自称。其实，梨园所教乃乐舞之类，而非戏曲。此时今人所称的戏曲尚处于孕育之中。

　　两宋、金、元时期，随着都市经济的发展，市民阶层的日趋扩大，旧有的娱乐形式已不能满足市民的要求。因为要长时间地吸引文化水平不太高的平民百姓，综合了歌舞、故事等艺术形式的戏曲，较之于单纯的歌舞或评话自然更具有吸引力。此时，优伶的活动场所逐渐转向公共场所，在大都市里出现了固定的民间游乐场——勾栏瓦舍。在勾栏瓦舍中有各色艺人演出。据《东京梦华录》、《梦粱录》、《咸谆临安志》等宋人笔记所载，当时勾栏瓦舍很多，那罩的戏曲表演常常通宵达旦，观众爆满，且“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金末杜仁杰曾写过一首《庄家不识勾栏》的散曲，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优伶“唇天口地无高下，巧语花言记许多”的表演技艺及勾栏内“迟来的满了无处坐”的热闹景观。勾栏的兴盛最终导致了“以歌舞演故事”的戏曲的成熟，在北宋时形成了宋杂剧。南宋时，在温州一带产生了被称为“戏文”的温州杂剧，即南戏。南戏被认为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成熟的戏曲形式。

　　在金末元初，中国北方产生了元杂剧，开创了中国戏曲的第一个高峰，产生了许多著名的剧作家和伟大作品。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人物关汉卿已是世界公认的文化名人。此外，还有王实甫、马致远、白朴、郑光祖等一大批著名的戏作家。

　　明清两代在杂剧和戏文的基础上形成了传奇。传奇剧目的流行又导致各地区剧种的形成，以致出现了内容丰富的戏曲文学和日趋完备的舞台艺术体系。

　　明清剧作家的成就为戏曲艺术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留下了一大批如《琵琶记》、《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等一大批不朽名作。

　　中国戏曲有着独特的表演形式和艺术风格，以唱、念、做、打四种基本技艺作为戏曲艺术的表现手段。

　　二、行当、脚色、角色与戏曲脸谱

　　脸谱是中国戏曲所采用的一种化装手段，主要是指“涂面”化装，即用“油色”或“水色”直接在脸上化装，以塑造戏中某个角色的形象。因剧中每一个角色化装时应当使用何种图案，采用那几种色彩，均有约定俗成的谱式，不能随意勾画，故而叫做“脸谱”。

　　中国戏曲除采用“涂面”化装外，还采用面具化装。戏曲中所使用的面具又叫“脸子”，又称“代面”、“假面”、“倛头”，是戏曲中为夸张脸部形象而采用的假面具。

　　从世界各国的戏剧化装来看，涂面和面具是并行发展起来的戏剧化装艺术。

　　据现有资料可知，中国戏曲采用图案化的“涂面”化装，其年代不早于元代，因为中国戏曲成熟于元代。但脸谱作为表演化装的历史却早于元代，杂剧和南戏之前的各种戏曲演出中，就已经应用了面具和“涂面”两种化装方法。

　　将戏曲的角色分为不同的“行当”，是中国戏曲特有的一种表现体制。“行当”是指戏曲演员的分工，也是戏曲表演类型化的表现。也可以说，“行当”指具有特定表演技能、最适合于表现戏曲中某种类型的角色的演员分类。从内容上说，“行当”是戏曲表演技术化、规范化的人物类型；从形式上说，又带有一定性格色彩的表演程式的分类系统。它既是形象系统，又是程式系统，两者相互联系又有所区别。

　　在戏曲形成的初期，就有简单的“行当”划分，只不过当时叫“脚色”。“脚色”与现在的“角色”含义不同，现在所说的“角色”，指剧中的人物而言，不具有“行当”之意。

　　戏曲划分“行当”后，演员可以按“行当”的要求，专门学习、掌握某种类型角色的演唱、表演特点。对于观众而言，熟悉“行当”的特点后，就可以更方便地了解“角色”的性格特征，同时也能更好地欣赏演员的舞台艺术。

　　大约在七百年前，元杂剧就划分出一些“行当”（脚色），大致分为末、旦、净三大类。末、净扮演男性角色，旦扮演女性角色。末又分正末、外末、冲末。旦又分为正旦、外旦、搽旦。净又分为净和副净。其中扮演主要角色的是正末和正旦。

　　到明末清初，昆曲盛行，出现了12种行当（脚色），又称为“江湖十二脚色”：老生、正生（相当于小生）、老外、末、正旦、小旦（相当于闺门旦）、贴旦、老旦、大面（相当于净）、二面（相当于副净）、三面（相当于丑）、杂。这些脚色在表演上均有独特的创造。

　　戏曲脸谱是与“行当”相配套的化装方法，也体现了“行当”在脸部化装上的特点。

　　三、脸谱和面具是更为广泛的文化概念

　　单就脸谱和面具而言，其历史比戏曲出现要早得多，其悠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脸谱和面具，在人类文化进程中发挥着比戏曲表演更大的作用。

　　面具（Mask）又叫假面，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所有的民族都经历过自然崇拜、鬼神崇拜阶段，都有过祭祀活动和驱鬼辟邪的习俗。最早的面具是巫师所戴的面具，后来面具的使用范围扩大，广泛地用于祭祀活动、乐舞、狩猎、护面、戏剧等人类活动中，成为民俗文化的重要载体。在形形色色的面具中，以巫师装神弄鬼的面具尤有特色。

　　中国自商周以来，驱鬼仪式称为傩。巫傩始终使用面具，巫傩活动延续四千多年，相应的面具种类极多，可以组成为一条历史的长廊。

　　古时，百戏、角抵也戴各种动物的头形，武士决战于战场时也戴着狞厉的面具威慑敌人。《旧唐书》记载，北齐世宗高澄的儿子高长恭，虽勇敢善战，却因面俊美如妇人而无慑敌之威，故每临战必戴“假面”。隋唐时，据此编成的《兰陵王入阵曲》，就是专门戴假面具演出的歌舞。以后，民间又有带面具演出的“跋头”、“踏摇娘”等民俗歌舞。再以后，又出现了专为儿童玩具的“假面具”。

　　因此，研究戏曲脸谱的滥觞，将有助于了解中国戏曲脸谱的文化特色。中国脸谱和面具已形成自己的特点，除运用写实的表现手法外，还充分运用想象、象征等表现手法。这对中国戏曲脸谱和戏曲面具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四、戏曲面具概况

　　我国戴假面演出的戏剧大都与民俗宗教祭祀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一类戏剧可能在开场、中间或结尾出现祭祀神鬼的仪式，但这些仪式均自成一体，并不与戏剧演出本身发生直接的、内在的联系。属于这种情况的有地戏、关索戏、藏戏、京剧、川剧等，可称之为“世俗戏”。

　　另一类戏剧是借用戏剧表演的形式，来表达宗教法事的内容和过程。尽管有的节目不断地增加娱人的成分，但法事的骨架依然支撑着基本的表演结构。同属这一类型的还有傩堂戏、端公戏、师公戏、变人戏等，可通称为“法事戏”。

　　以上两种戏剧虽有差别，但在声腔、剧目和表演形式上却相互影响和相互渗透。就化装而言，无论宋、元的杂剧，抑或现代的京剧，都没有完全排除假面的使用。

　　中国各种戏剧面具的使用大体分两种情形：

　　一类是戏剧在表演时，全部的角色都使用面具化装，以面具作为主要的造型手段。如傩堂戏、师公戏、端公戏、地戏、关索戏、变人戏、藏戏等。

　　另一类戏剧则以“涂面”为主要的化装方式，仅部分使用面具，如目连戏、京剧和川剧等。

　　面具是一种先于戏曲产生的化装道具，在史前时代主要用于巫术礼仪，在商周时期也还大致如此，只不过出现了娱神、驱鬼、求吉祥的节月。随着社会的进步，这种古老的巫术礼仪虽逐渐演化为以驱鬼逐疫、敬神祭祖、祈求丰年和娱乐为目的的民俗歌舞。但这种影响是那么强大，中国戏曲在其形成的漫长时期里根本无法抗拒这种影响，因而延续了驱傩鬼舞的传统，出现了傩戏。

　　傩戏剧目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以舞蹈为丰的小节目，在内容上多表现驱鬼逐疫、祈求丰收太平的小节目。另一类是本戏，即后人编写的传奇戏剧。傩戏流行较广，名称不尽相同，湖南叫“傩堂戏”、“傩愿戏”，贵州叫“脸壳戏”、“傩坛戏”，云南叫“关索戏”，广西叫“面具戏”、“师公戏”等。

　　端公戏是一种以男巫为主角的地方戏曲。民间称女巫为阴婆，称男巫为端公。端公戏在清代已基本形成，是民间宗教活动盛行的产物。端公戏的前身是巫师在祀神庆坛活动中的表演。端公戏因流行地区不同而有不同的唱腔，故有陕西端公戏、安徽端公戏等流派。

　　现存的安徽傩戏比较系统、完整，流行于佛门圣地九华山北麓方圆数百里的贵池县境内的山区，属于青阳腔的一个支流，叫贵池傩戏。贵池傩戏没有专门的“戏班子”，只是以氏族为单位，选能歌善舞的男子扮演角色，于每年正月初七到十五在祠堂或社坛上演出。演出时，戴着用白杨或梧桐木做成的面具。傩戏演出前都要猛敲一阵锣鼓，并燃放鞭炮。《池州府志》：“妆神像，扮杂戏，震以锣鼓，和以喧号。”贵池傩戏保持了古代先民巫术祭祀的遗绪，具有典型的社祭和宗族色彩，展示了相当丰富的文化内涵。

　　师道戏流行于湖南、贵州、湖北等地，是一个古老的剧种，有七百多年的历史。师道戏是一种与巫教“还傩”仪式同时演出的戏，有浓厚的宗教色彩，早期演出时还要戴着面具。古代许多师道戏艺人其实就是巫师。早期剧目有《搬钟馗》、《搬判官》、《请催生娘》、《桃山救母》、《搬先锋》等，只是到了近代才变成一个独立的剧种。

　　广西师公戏流行于广西南宁、桂林等二十几个县市，源于西南地区的巫术活动。过去师公（即巫师）跳神作法时，头戴彩色面具，边跳边舞，口中还念念有词，用当地民歌小调唱一些祈福消灾的内容。后来，受戏曲艺术的影响，逐渐演变成娱人的师公戏。演唱内容也由祈神的内容转变为演唱民间故事、历史故事等。早期的师公戏不分行当，演唱者只带面具。据说是师公戏的面具有72种，每种代表一个人物。后来改为直接化装，也有了武旦、文生、老生等行当。师公戏有传统剧目三百多出，但大多数与民俗节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