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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客简窥

廖奔;刘彦君

  所谓串客,就是不在乐籍的平民,爱好登场扮演戏出,非为职业艺人,而时一为之。串客元代即有,“子昂赵先生曰:良家子弟所扮杂剧,谓之行家生活,娼优所扮者,谓之戾家把戏。”子昂即元代著名画家赵孟頫,他所说的扮杂剧的“良家子弟”,就是元代的串客。我们知道的如“躬践排场,面傅粉墨”,“偶倡优而不辞”的关汉卿,就是一个串客。明代前期著名文人祝允明也是一位串客,他“常傅粉黛,从优伶间度新声”。明初藩王朱权认为前朝历代都有串客,他在,《太和正音谱》里说:“良家子弟,有通于音律者,又当太平之盛,乐雍熙之治,欲返古感今,以饰太平,所扮者,隋谓之康衢戏,唐谓之梨园乐,宋谓之华林戏,元谓之升平乐。”其材料虽然不知所据,但所说却有一定事实根据。例如唐代武则天时,歧王五岁而“弄兰陵王”;后唐庄宗曾经“自敷粉墨,与优人共戏于庭”;宋徽宗时佞臣王黼、蔡攸“或涂抹粉墨作优戏,多道市井淫言蝶语,以媚惑上”等,都是相同性质。

  但是,明代以前见于记载的串客,除了剧作家以外,大多都是有着特殊社会身分的人,平民串客的活动难以见到。明以后,这类文献出现了。而串客的演戏活动不受职业辖制,不受商业规律影响,往往能够在表演伎艺上追求高深层次,从而推动戏曲艺术的发展,因此他们的事迹值得重视。

  有两位嘉靖时期(1522~1566年)串客的卓越事迹流传下来,一位是明人李开先《词谑??词乐》里记载的颜容,另外一位是明人陈琬《旷园杂志》里记载的周诗。

  颜容字可观,镇江丹徒平民。擅演北杂剧,喉音响亮,每次登场表演,都要求自己模仿人物“备极情态”。一次扮演《赵氏孤儿》里的公孙杵臼,他用尽气力,看见台下的观众并不为之感动。回到家里,他用左手抓住自己的胡子,用右手狠狠打自己的耳光,打得脸颊通红。随后,他抱起一个木雕孤儿,对着穿衣镜,说一番,唱一番,哭一番,苦练这一段表演。后来又演出这个戏,“千百人哭皆失声”。颜容回到家,又到镜前,对着自己深深鞠了一躬,含笑说:“颜容,真可观矣。”颜容虽然不是职业艺人,但他追求精益求精的练伎精神,更出职业艺人之上。

  周诗的逸事就更加富有情趣。周诗为一应科士子,嘉靖四年(1525年)二十一岁时参加乡试,考中魁首。发榜时,别人都心急火燎地打听结果,他却在悠哉游哉地登场演戏。书里是这样记载的:“榜前一夕,人皆争踏省门候发榜,周独从邻人观剧。漏五下,周登场歌《范蠡寻春》曲,门外呼周解元声百沸,周若弗闻,歌竟,下场始归。”周诗在戏场里耽情耽性,却视功名为儿戏,其生活态度已开万历诸多后来者风气之先。

  嘉靖串客知道的还有安徽凤阳人张周。李开先《词谑??词乐》说:“周系缝衣人,声态俱一佳旦,年且甚少。必待人具礼求之,而后出一扮之。既扮,见者无不忻羡。”这是串客以男扮女的事例。

  万历以后串客的事迹增多了。串客的成分主要有三类人。一类当然还是剧作家,他们爱戏写戏也演戏,著名的如写有《彩毫记》、《昙花记》传奇的文士屠隆,“每剧场辄阑入群优中作伎”,如创作了《虎符记》、《红拂记》、《灌园记》等传奇的张凤翼,“常与仲郎演《琵琶记》,父为中郎,子赵氏,观者填门,夷然不屑意也”。另一类是一般的社会清客闲人。如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里记录的有:金文甫,年六十余而擅演《琵琶记》;柳生,演《跃鲤记》庞氏汲水,令人涕落;王怡庵,净角绝妙,工《西厢记》、《还魂记》;赵必达,擅演《牡丹亭》里的杜丽娘等等。这些人都因为有自己的拿手好戏而为人称道。第三类也是人数更多的一类是妓女。明代一般的妓女都会串戏,以图借助戏台排场增加风韵魅力,所以当时人称:“妓以串戏为韵事,性命以之。”例如《陶庵梦忆》卷七“过剑门”条就记载有明末秦淮名妓串演《周羽教子寻亲记》的事,其中顾眉生扮周羽,杨元扮周娘子,杨能扮周瑞隆。另一位秦淮名妓陈圆圆,更能串演弋阳腔戏。明末遗老冒襄《影梅庵忆语》说,看陈圆圆演戏“令人欲仙欲死。”陈圆圆能够用当时属于下里巴人的艺术——弋阳腔的形式,唱出高雅的效果,引得像冒襄这样有较高欣赏口味的名士如醉如痴,她在唱腔上一定有着很好的造诣。

  串客们常常与职业戏班竞伎,而以压倒对方为骄傲。前引张岱《陶庵梦忆》卷四“严助庙”条说,天启三年(1623年)上元节,张岱兄弟和串客王岑、杨四、徐孟雅等人到杭州严助庙游赏庙会,趁庙里戏班演了一半的时候,他们登场串演《白兔记》四出戏,“科诨曲白,妙人筋髓”,弄得“戏场气夺,锣不得响,灯不得亮”。张岱于是引以为自豪,特意在书中记上一笔。

  明末在江浙一带有一位著名的串客彭天锡,他的伎艺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因而得到著名戏曲鉴赏家张岱的极口称赞。彭天锡会串演许多的戏,张岱《陶庵梦忆》卷六“彭天锡串戏”条说,彭天锡曾在张岱家里“串戏五六十场而穷其伎不尽”。但这还只是彭天锡成就的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是他有一手惊人的表演绝技。张岱对彭天锡的表演欣赏之至,每见他演到妙处,就激动不已,但口说不出,真觉无可奈何,“恨不得法锦包裹,传之不朽”,把它比作天上的一夜好月,火候恰当的一壶好茶,说是“只可供一刻受用”。张岱在戏曲鉴赏上并非等闲人物,当时艺人把到他家演出比喻作“过剑门”,得其一赞即长声价,他对彭天锡演技的推崇就非同一般了。而能够达到这样高的表演效果,彭天锡的舞台境界也着实不同凡响。

  张岱书中还有关于彭天锡串戏情形的其他记载。例如卷四“不系园”条说,崇祯七年(1634年)十月张岱与诸人同去看红叶,“是夜彭天锡与罗三、与民串本腔戏,妙绝;与楚生、素芝串调腔戏,又复妙绝”。其中罗三、杨与民也是杭州串客,朱楚生则是调腔戏名艺人。彭天锡不但能演昆曲,还能演调腔戏,又出一绝。

  为什么彭天锡串戏能达到如此绝妙境界?张岱《陶庵梦忆》卷六里有解释,说他学戏不惜血本,“家业十万缘手而尽。”彭天锡绝妙的伎艺首先当然是他广延名师、勤学苦练,认真追求贴切表达戏内情感深意的结果。但是,如果没有十万家产的挥霍,也不足以支持他的这种追求。于是,我们看到了一种现象:明代后期有大量串客投入到戏曲表演中来,他们为戏曲表演技巧的提高贡献了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一方面是由于他们通常具备较高的文化素质,在理解剧情和塑造人物方面有较高的造诣,另一方面是他们带来了从财力、物力方面对戏曲演技的支撑。串客的活动在中国戏曲的成长过程中发挥过很大的作用,我们不能忽略了他们的功劳。

来源:中国戏曲发展史(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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