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傩文化是原始、古朴、神秘、奇特的民间文化，它以丰富多彩的形式传承至今。如祭奉主神傩公傩母，祭奉历代祖先（即家先），还傩愿、打解、度关、演傩戏、唱傩歌、跳傩舞，还表演一系列的巫傩绝技，如上刀梯、下火海、滚刺床等等。这些神秘奇特的形式之中，渗透着历代沅陵人民的伦理道德观念，尤其是渗透着丰富而深刻的家庭伦理道德观念。本文仅就搜集到的资料，剖析一二，以就教于诸位读者。

　　　　　　　　　　　　敬祖尊长的伦理意愿

　　沅陵傩文化中敬奉祖先、尊敬长辈的伦理道德观念特别浓厚，表达这种伦理意愿的形式也比较奇特。

　　首先，以主神的崇高地位敬奉傩民始祖。傩文化祭祀的主神是傩公傩母。沅陵傩歌云：“远古时代涨洪水，漫了人间灭人伦；剩下傩公两姐弟，葫芦瓜内去藏身；洪水消退看地面，无村无寨无人烟。左思右想计上眉，悲愁交错苦在心；下定今后终身计，姐弟设计配成婚。成婚之后生儿女，儿女又来生子孙；繁衍人类多种姓，五湖四海几多人。我们追恩理根来，水有源头树有根；有恩知报是君子，有德不报枉为人。故此兴起还傩愿，酬谢始祖大傩神。”［1］在沅陵傩文化中，傩公傩母的地位特别高，作用也特别大。他们是人类的始祖，教会人们栽种五谷，是农神；保护子子孙孙平安幸福，又是傩民的保护神、监护神等。各种傩事都要供奉和敬请傩公傩母，并把傩公傩母供奉在最显眼、最突出的司桌上或神龛上，对之三跪九叩、顶礼膜拜，不容许丝毫不敬，更不容许任何亵渎行为。这种崇敬虔诚的心理，一是出于对始祖的感恩戴德，因为没有傩公傩母，就没有他们的子孙后代；二是出于夸大傩公傩母神灵的作用，希冀得到始祖神的庇护和保佑；三是希望傩公傩母为自己的言行做公证，监督和证明自己言行一致，信守承诺，了却诸般心愿。

　　其次，以报家先的形式敬奉历代祖先。家先就是历代祖先，有的还包括地域的拓荒先祖。事主在请老司公做傩事活动之前，要焚香烧纸，报告本家历代先祖，祈求历代先祖的神灵出席傩事活动，接待和陪伴傩事活动中所请诸神，使傩事活动顺利进行。或者在正式开坛之前，由老司公到事主堂屋神龛下，替事主报请家先，请本家历代祖先神灵赴会。老司公虔诚地焚香烧纸后，一边脚踏罡步，一边口里念道：“美酒敬你啊，开荒拓土的祖宗菩萨。你头戴纱帽身披银挂，奉请您下马到屋里坐一下。我们给您磕头跪下，请您吸烟喝酒，给您把菜夹。为给您子孙消灾解难，请您陪伴各路神仙菩萨。”［2］在敬奉的历代家先中，首先是已故父辈、祖辈、曾祖辈、高祖辈的祖先，以及本家中在世时最有威望、最有成就的杰出人物。沅陵土家族的傩文化中就有敬奉已故祖公、祖婆、公公、婆婆，敬奉满堂先祖的傩歌，称颂他们“在生是能人，死后是能神”，请他们要到，敬他们要来。请他们的目的除了陪伴傩事奉请的其他诸神，协调各神祗间的关系，协助搞好傩事活动之外，主要是奉请本家先祖佑护子孙后代，帮子孙后代消灾去难等等。从伦理学的角度看，这种敬奉历代祖先的观念，实际上是一种深沉的敬祖尊长伦理情怀的延伸，只不过以神秘而迷信的形式表现出来罢了。

　　再次，以还寿愿等形式敬奉长辈。在傩文化盛行的地方，家中长辈六十大寿、七十大寿、八十大寿、九十大寿等，都要力求给老人还一场寿愿。一场寿愿，一般三至五昼夜。还寿愿的傩词中，有专门称赞老人几十年含辛茹苦操持家务、孝敬尊长、养育儿孙的辛酸苦辣，有颂扬老人善待亲友邻居、广结人缘的宽厚善良的情怀，有告诫子孙后辈要如何孝敬老人等内容。当然，也免不了愿老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祝词颂语。这些祝词颂语在沅陵傩歌《打监领科》唱词中表现得比较充分。其中《保祖公》唱词云：“先从祖公求庇佑，他是家堂一老翁。千间大厦梁为主，万丈高楼他起工；白头祈保转青秀，齿落生长化仙童，南极老人星照耀，永无灾害寿如松。”《保祖母》唱词云：“祖母高堂求庇佑，满门全靠掌家风，或是老身误了眼，明珠着眼化童瞳；若还两耳难闻话，神保百年耳不聋，永享仙姑五母寿，中天金乌照除凶。”《保父亲》唱词云：“又为家父求庇佑，有灾有患归除空，岁岁增寿添福禄，年年寿酒庆亲密；三光常照身康健，寿如彭祖老英雄。”《保母亲》唱词云：“堂上母亲求庇佑，保无灾难永无凶，堂中教训儿和女，一家大小尽遵从；犹如南海观音母，高坐普陀第一重，茶饭晨昏常供奉，家传忠孝古仁风。”［3］以较大的物质耗费给老人还寿愿，一是感谢老人，使老人开心长寿；二是借助神灵的力量保佑老一代、中年一代以及全家身体健康，诸事顺心，家境宽裕幸福；三是与亲邻同庆寿诞，感谢亲邻的关照与扶持。亲友邻居也借助这一机会，相聚一堂，载歌载舞，与老人同喜同庆寿诞。家家都有老人，老人就有整十大寿。温饱之家都给老人还寿愿，相聚一堂，热热闹闹，喜气洋洋，这就形成一种敬老之风。其中不只是儿孙晚辈对长辈的孝敬之风，更体现亲友邻居，一方居民对长者的敬重之风。

　　最后，沅陵傩文化还特别倡导媳妇要尊重长辈，处理好婆媳关系与妯娌关系。沅陵傩事《开洞　交标》中的唱词云：“奉劝世上媳妇听，媳妇张耳听分明：服侍公婆要耐心，晨打洗脸水一盆，肚饥便把饭来送，身寒便把衣加身。家中房屋勤打扫，杯盘碗盏洗干净；六亲来往要贤慧，伯母和顺莫弄非；枕边言语要注意，免伤丈夫手足情。贤惠解得金腰带，切莫学那闹家精。知人待客大嫂去，二嫂上茶煮饭人，只因三嫂年龄小，做个提篮洗菜人。赵氏五娘行孝道，剪下青丝发几根；颜真妻儿孟氏女，双双割股救双亲。自古妻贤夫祸少，古往子孝父宽心；堂前座椅轮流坐，媳妇也有做婆时，我今劝你真言语，女穿娘裙记在心。”《开洞·交标》中也有劝做儿子的。词云：“奉劝人间孝顺子，十月怀胎娘苦辛，有朝一日生下你，忙来坛上许愿心。三朝未满厨中去，还去水边忙洗涤；湿处洗来干处晒，天寒地冻脚手冷，冻得浑身直打颤，冻破指头面紫青。孝顺还生孝顺子，忤逆还生忤逆郎；不信但看檐前水，点点滴在现地方。昔日董永多行孝，感动织女美名扬；七岁安安来送米，王祥为母卧寒冰。孟中哭竹生冬笋，丁兰刻木叫双亲，黄安杀儿来救母，郭巨埋儿天赐金。在堂父母不孝敬，何必世上来为人。”［4］可见，沅陵傩文化特别强调人生在世要孝敬父母，媳妇要孝敬公婆，只不过以老司公的面目出现，以傩歌的形式诵唱劝导罢了。

　　　　　　　　　　　　　　爱抚晚辈的伦理追求

　　人类要繁衍，人口要发展，体质要增强，农耕经济需要较多的体力劳动者，封建的伦理道德强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些社会的客观原因和主观原因综合作用，使人们特别追求多子多孙，特别关注子孙昌隆绵迭。傩文化既要反映这种社会需要与社会心态，又要适应这种需要，为之服务。晚辈从小到大，总有磕磕碰碰，坷坷坎坎，长辈千方百计地想要消除这些坎坷，减少磕碰，盼望儿孙易养成人。傩文化便设计出一套套的服务方式，满足人们的这一心理需求。如求子还喜愿、打解或解洗、度关等等。

　　求子许愿是无子嗣或少子嗣的夫妇及其长辈，为求神灵保佑自家生下一男半女而表达的愿心。表达愿心的方式，有心许、口说，也有正式请老司公做法事求子而许愿的。沅陵傩文化中的《求子科》就是以求子为主要目的的法事。在紧锣密鼓的造势之后，老司公登坛向傩公傩母及诸傩神呈“求子上表疏”。事主夫妇尾随其后，向殿前众神行三拜九叩大礼。接着老司公演唱《求子歌》。歌词中诚恳感人地表达无子无嗣夫妇的百般痛苦，祈求傩公傩母生育神和殿前诸神给事主早赐麟儿。诸如：“不说儿女都还好，说起儿女好悲情。家有金银要人收，有田有地要人耕，家有良田千万亩，也要子女去受领；……日月如梭催人老，老来无子靠何人？人生在世难免病，卧在牙床谁奉迎；无儿无女多磨难，要口水喝也不能；呜呼哀哉离世去，谁做披麻执杖人？灵柩发出山野间，无人痛苦叫一声；葬后无人来祭扫，青草蓬蓬坟上生；乱香无人烧一炷，破纸无人化一文；……恳请神灵多庇佑，早为事主赐麒麟。”［5］唱词恳切、音调婉转、催人泪下，由衷地展示了老司公为事主祈求子嗣的伦理心愿。

　　事主一旦产下麟儿，喜不自禁，便又要请老司公“还喜愿”，酬谢神灵。2002年9月27日至29日，笔者有幸参加了沅陵县七甲坪镇桃坪村黄炳垭组张高举家因得一孙子而还的喜傩愿。这场傩愿为期三天，热闹隆重，张家专门杀了一头大肥猪，以供祭祀和亲朋食用。27日，几位老司公就提前来到张家，做各种准备，祭祀张家祖先神灵，即报家先。因堂屋太窄，在屋外晒场上搭好木架，扎好傩坛。次日一早，礼炮轰鸣，把个小山村搞得震天价响，沸沸扬扬，在热闹的鞭炮声和锣鼓声中，法事正式开始。先后程序为：请师、申文、接盖、封禁、立案、造桥、接驾、迎朝王、出标、开洞、请戏、蛮八郎买猪、呈牲、和会、上熟、游愿、和潮水、度关、姜女下池、禳星、封洞、送神等23场法事。28日整天高朋满座，附近乡里人众齐聚一堂，看还喜傩愿，热闹非凡。老司公一伙七人，外加锣鼓手，傩戏剧团演员和年老会唱傩歌帮腔的帮手数十人，大家紧密配合，整个活动安排得井井有条。傩戏安排在28日晚，通宵达旦。老司公和事主全家敬神之虔诚，傩事之认真，令人耳目一新。老司公诵唱的傩歌中、傩戏班子演出的一出出戏剧中，无一不是喜庆恭维之话。尤其是半夜过后讨喜钱的热闹氛围之中，老司公、锣鼓手、傩戏演员纷纷上台，使出浑身解数，讲不尽恭喜话，道不完吉祥语，令事主合家欢乐，充分表现出长辈对晚辈爱怜的伦理情感。

　　还喜傩愿之中有度关的法事程序。小孩在成人之前一般要经过多次灾难，为使小孩顺利通过以后的各道人生难关，去邪去灾去病。老司公模拟各道难关，祈求神灵庇佑，驱逐招惹或纠缠小孩的各种鬼怪邪魔，模拟小孩子顺利度过重重难关，以后就无病无痛，无灾无难，易养成人。这就更体现了长辈对幼小晚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怜爱之情。

　　长辈对晚辈的爱抚，还体现在祈求神灵保护晚辈，求保家男，求保媳妇，求保家女，求保孩童，求保孙男孙女，称之为“打保护”。歌词云：“柱柱沉香敬神聪，祈保东家子孙隆。……户主家男求庇护，不分大小一言通，总求保佑人清泰，长大交归笔硕中；读得诗书千万卷，光宗耀祖显门风，耕读忠孝传家宝，天赐仙姑配孝忠。媳妇某氏求庇佑，殷勤岁岁免灾凶，鸡鸣早起烹茶饭，夜纺织麻自用工；五腑六脏归正道，《幼学》《女儿》尽皆通，这样妇人天下少，门楣女子可传宗。娘怀小子求庇佑，解祸呈祥运限通，三十六关全不染，煞星本命断除凶；易养成人身长大，学堂教化把书攻，有日翰林开大选，连科及第显才雄。还有孙男求庇佑，命宫童灵大亨通，解散凶煞归本位，难星推去返深宫；长大孩童容易养，读书明句性灵聪，能比甘罗与解缙，九重天上会云风。家有孙女求庇佑，或男或女尽同宗，自古女生为外相，乾坤卦定古今从；命犯凶星回斗府，五行生旺美颜容，好比昭君生转世，父称国丈受皇封。”［6］这种求保儿、保女、保媳、保孙子孙女通达昌隆的拳拳之心，充分显现了长辈强烈而深沉的爱抚晚辈的伦理意愿。

　　　　　　　　　　婚姻自主、夫妻恩爱的伦理取向

　　沅陵的傩文化，虽然深受封建文化的浸润，但却因它源自远古农耕文化，数千年来，一直传承着男女平等、婚姻自主、夫妻恩爱的伦理观念。

　　首先，沅陵傩文化是一种男女平等的文化。这表现在很多方面。其一，传播巫傩文化的巫觋是平等的。傩文化及其来源的巫文化，传承的主要活动者是巫。巫为女性。后来才有男性充当，称之为觋，巫觋并行。有的老司公家庭，夫妻同为觋巫。巫与觋同道同门，没有贵贱之别，是平等的。其二，傩神中男神女神是平等的。傩神中有男神，也有女神，诸如东山圣公、南山圣母、土地公公、土地婆婆等等。老司公请的“兵将”中，有男将也有女将，有男兵也有女兵，而且在数量上男兵女兵大体相当。在各种唱本中，都有老司公“请发十万男兵，请发十万女兵”等内容。傩文化中的女神、女将、女兵一般都是叱咤风云、神功了得的角色，可谓“能神”。如“飞天大娘”、“飞地二娘”、“龙女三娘”、“祝氏四娘”、“天仙七娘”、“米仙七娘”、“罗红四娘”、“骑虎四娘”、“养虫二娘”、“收虫十三娘”、“传茶七位姑娘”、“梅山九位仙姑”等等［7］。这些女神被设想、刻画和描绘得比男神还有能耐。这不只是体现男女平等、男女一样，而且大有女胜于男的气势。其三，佑护对象男女平等。傩文化离不开祈求神灵的佑护。佑护对象有男也有女。尽管在《求子科》中有“求男不求女”，但凡神灵赐予了的，男要女也要。在《打保护》和《打监领科》中，保了祖公保祖婆，保了公公保婆婆，保了东君保室人，保了儿子保媳妇，保了儿子保女儿，保了孙子保孙女，从未见过偏袒，男女同受保护，是平等的。

　　其次，沅陵傩文化倡导婚姻自主。其一，以繁衍人类的功德，颂扬傩公傩母的自主婚姻。沅陵傩文化中描述远古的时候，雷公为害，涨了漫天大水，世上只剩姐弟二人躲在葫芦内逃得性命，洪水退后，姐姐为延续人类香火，提出与弟弟结为夫妻，弟弟认为不妥，于是提出一系列难以实现的条件，以示拒绝。但事有巧合，弟弟提的条件一一实现，于是姐弟二人结为夫妻，衍生后代，并被后人尊称为傩娘傩公。这一传说反映了沅陵人民先祖早期的婚姻状况，其中就包含有对婚姻自由的描述。其二，以傩戏形式颂扬婚姻自主。沅陵傩戏主要是女戏。如《龙女戏》《姜女戏》《仙女戏》等等。《龙女戏》是据《柳毅传书》改编而引进傩戏的，并成为傩戏中的重要剧目，颂扬的是龙女与书生柳毅相爱的自主婚姻。《姜女戏》是据“孟姜女哭长城”的典故，改编而成为傩戏首要剧目的。该剧颂扬孟姜女与范郎的自主婚姻，而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赞扬二人为婚姻、爱情不懈努力的斗争精神，以致于把姜女勾愿作为还傩愿了愿或勾愿的重要方式之一。《仙女戏》则是颂扬七仙女下凡与董永结合的自主婚姻。其他傩戏中也不乏颂扬和提倡自主婚姻，忠贞爱情的相关内容。其三，以傩歌和法事等形式倡导人们自由恋爱、自主婚姻。如《搬师娘》中关于童儿同师妹自由恋爱订终身的情节，就是以对白表演唱的形式，表达青年男女自由恋爱、自主婚姻的伦理取向的。这就告诉人们，青年男女自由恋爱、自主婚姻是自然而然的事。

　　沅陵傩文化中的自主婚姻至少有以下三大特点。一是变通性。本来姐弟成婚，有悖伦理。但在不成婚就会灭绝人类的情况下，就应该打破伦理常规，在更大更宽的范围寻求和遵循伦理常规。因此，傩公傩母的姐弟成婚不仅未遭到人们的讥讽嘲笑与鞭挞，相反，还受到人们的尊崇与颂扬。在这种情况下，姐弟成婚是应该的，是合乎人伦道德的。这体现出傩文化婚姻伦理的明显的变通性。二是现实性。在关于婚姻方面，傩文化中的法事、傩戏等等，除了求神保佑，求神赐福之类的内容外，很少有神秘的东西，倡导的是人们自己去谈、去爱、去实践，表现得非常实在与现实。三是执著性。沅陵傩戏的三大戏，都强调自主婚姻是不容易的，都渲染婚姻要面临重重障碍与困难，必经种种坎坷曲折，都告诉人们要矢志不渝地去争取、去追求。

　　再次，沅陵傩文化倡导夫妻恩爱和谐。沅陵傩事《开洞·交标》的傩歌《十劝》云：“十劝金来九劝银，难得几句劝凡人；奉劝人间夫妻听，夫妻张耳听分明：丈夫莫嫌妻子丑，妻子莫嫌丈夫贫；男人起早勤耕作，勤耕苦做好收成。莫学街前嫖赌汉，闲游浪荡不成人；莫爱别人妻儿好，不比良缘结发情。女人家中勤纺织，勤织勤纺过光阴；家中绫罗箱箱满，妆扮丈夫比花新；莫学先年十八岁，哪个裙脚不带泥？夫妻有话共商议，莫做瞒三压四人。寒来不冷勤织布，饥荒不饿苦耕耘，吾恨朱门生乞丐，几多贫舍出公卿。”［8］这是以老司公的诵唱舞蹈的形式劝告夫妻恩爱和睦的。沅陵傩文化还以傩戏演员表演三女戏等形式，展示姜女与范郎、龙女与柳毅、七姐与董永等夫妻生动感人的恩爱剧情。

　　沅陵傩文化在倡导夫妻恩爱和谐的方式方法上还采用幽默、滑稽、戏谑的语言，甚至用亲昵、粗俗的动作表演出来。如《搬算匠》歌词云：“未曾讲话先告禀，语言粗俗莫怒心。奉告姑娘避开走，不讲丑话神不灵。算匠随梦梦得祥，看见公狗伴狗娘；昨夜又梦梦得巧，看见鸡公追鸡婆；还有一梦梦得好，麻布帐里戏鸳鸯，……”［9］老司公在表演过程中，还有意地演示夫妻之间床上的恩爱动作。这既是远古文化的遗风，也是现实夫妻人伦的艺术再现，尽管粗俗浅陋，但倡导的是夫妻恩爱的正常感情。

　　敬祖、尊长、爱幼和夫妻恩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傩文化以神秘的形式祈求神灵保佑、驱除鬼邪纠缠，使长幼通达、夫妻和顺等方式，再现了这一美德，是一种神秘化的伦理意愿。这种祈求神灵佑护的伦理意愿可以为傩民壮胆，可以鞭策和指导傩民的生活实践，转化为傩民现实生活中尊长爱幼、夫妻恩爱的伦理行为，这对于社会主义伦理道德建设和整个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和积极意义。傩文化中浓郁的家庭伦理内涵通过神秘奇特的形式表现出来，配之以上刀梯、下火海、滚刺床等巫傩绝技，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是一种极为重要的旅游文化资源，具有突出的审美价值、伦理价值和经济价值，有关部门应该积极开发这一宝贵资源，发挥其好的作用，实现其正面价值。

参考文献：

　　［1］［2］金承乾.沅陵傩歌唱本40册.

　　［3］［4］［5］［6］［7］［8］［9］瞿湘周.古老　神秘　豪放——沅陵巫教和傩文化调查纪实.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