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文学作品的女性画廊中，有无数风姿绰约、异彩纷呈的女性叛逆者形象：古希腊的美狄亚，文艺复兴时的朱丽叶，十九世纪的茶花女，娜拉，中国封建时代的崔莺莺、祝英台、林黛玉、子君……其中，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这样一幅罕见的肖像，一个奇异的女性。她虽然身为别人的妻、母，却没有忠贞、贤慧的美德，作为妻子，她不忠实于丈夫，作为母亲，她放弃了神圣的天职。她，一个有夫之妇，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偷与情人私奔，姘居、生孩子。照理说，这个女人的罪恶行径应该引起我们的憎恶和反感吧？但恰恰相反，当我认真读了这部作品后，不但没有责骂这个“有罪”的女人：而且我原谅了她，深切地同情了她，由衷地赞美了她；甚至她比其它文学作品中的女性，更能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灵，引起我的共鸣。
于是，一幅奇异而动人的肖像，出现在我心中那圣洁女性的画廊里，并且以它独特的魅力，使我为之倾倒、动情和无法忘却。
这个独特、奇异、动人的女性就是托尔斯泰长篇小说中的主人公——安娜·卡列尼娜。
首次出现在我面前的安娜，的确是一幅很美、很美的肖像。
“她的魅力在于她这个人总是比服装更引人注目，装饰在她身上从来不引人注意。她身上那件钉着华丽花边的黑衣裳是不显眼的。这只是一个镜框，引入注目的是她这个人：单纯、自然、雅致、快乐而充满生气。她象平时一样挺直身子站着。”
原来安娜的美，是用这样简朴、平凡的装扮来表达的！
她这样的美丽、动人、本来是应当使青春和生命放出光彩的啊！然而，死神的手掌，却是这么不可抗拒地、不容怀疑地要扼住这个女人的咽喉。她终于熄灭了她生命的火焰！为什么让她的美这样超凡，而又让命运如此冷待她呢？是甚么一种东西紧压她那短暂的人生呢？这个年轻生命的火焰，为什么这么快就熄灭了？
仿佛这时，我才感到这个女人生命的价值，才感到这个托尔斯泰用全部生命的力量所创造出来的艺术形象，为什么会这样拨动不同时代不同国度的人们的心弦。
我不禁想起了王尔德的话：“人生因为有美，所以最后一定是悲剧。”最崇高的总是最具有悲剧性的，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呵！
读到安娜自杀的章节时，我的心失去了平静，泪水游动在眼眶的边缘……
面对这不幸女人的死，我久久地沉思：安娜的悲剧究竟是怎样造成的？家庭？社会？爱情？自身？小说似乎为我们展示出一个复杂的“人生之谜。”
一般说来，人的内心欲望，个性发展受到社会道德、环境的抵制时，一方面是来自外部的巨大压力，一方面是来自内部的心理分裂，于是，这二者的交叉点便形成了悲剧性。如果在外部压制下，人的内心越是充满着动荡不安，充满着真实的搏斗，那么，其悲剧性就越强烈。
安娜的悲剧道路已是沿着这条曲线发展下去的。当她第一次在车站出现，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时候：“伏伦斯基发现她脸上有一股被压抑的生气，从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笑盈盈的樱唇中掠过，仿佛她身上洋溢着过剩的青春。不由自主地忽而从眼睛的闪光里，忽而从微笑中透露出来。”所有这一切都说明：这是一个对生活有着强烈追求，而内心却压抑着一团火的女人，也是一个集矛盾于一身，新与旧并存的女人，由于她内心的欲望受到长久的压抑，于是这股“被压抑的生气”便化成一股按捺不住的热情和力量在她身上顽强地表现出来。
是什么东西使她感到压抑？首先，是来自外部的封建宗法式的婚姻制与上流社会虚伪的道德观念。九年前，安娜不幸嫁给了比自己大20岁的中年丈夫，青年省长卡列宁。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呵！用安娜的话来说：“他不是男子汉，不是人，他是块木头！谁也不懂得他，只有我懂得。……他不是人，他是一架做官的机器。”从此，她象个囚徒一样无爱无望地被禁锢在监狱似的卡列宁家，陪着这个十足的伪君子，一个不懂得感情的木头人生活了八年。”八年来他窒息了我的生命，窒息了我身上一切有生气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想到我是一个需要爱情的活的女人。……我不能再欺骗自己，我是一个活人，我没有罪，上帝把我造成这样一个人，我需要恋爱，我需要生活。”觉醒的安娜终于喊出了渴望爱情，自由、人权的最强音！她要作为一个“人”而活着，要求摆脱封建的桎梏，而按着合乎她“本性”的发展，以一个独立的人的资格，去追求和享受一种有爱情的生活。
就中她“本性”被唤醒，内心压抑着的情感要求奔泄的时候，年青、英俊的军官伏伦斯基在她眼前出现了，这位年青人就像一股春风吹进了死水一潭的卡列宁家，激起了安娜心里生命与爱情的浪花。他当时的朝气、聪明、勇敢、有教养，外表温文尔雅，内心也不乏真挚的感情，和她厌倦了的虚伪与恶俗恰是鲜明的对照。特别是伏伦斯基对安娜的处境和命运的同情，他蔑视某些道德准则的态度，他深爱安娜的勇敢行为，至使渴求爱情生活的安娜把他引为知己，把八年来积郁在内心的一切愤懑和渴望都向这个年轻的友人倾泄了出来，并因此认为这个年轻人，是值得为他牺牲的，于是她不顾一切把性命、名誉都交到伏伦斯基的手里。以一个叛逆者的姿态走出了封建贵族的大门，投向了爱情和新生活的怀抱。
一个刚刚二十八岁，感情丰富的年轻女人，要求摆脱八年的“死人”生活，渴望以一个“人”的资格去获得爱情的生活，这是完全正当的，是无可责备的。但是社会怎样接待了她？适合她发展的一条康庄大道在哪里呢？
当时的上流社会就是存在着这样的畸形现象：一方面纵容偷偷摸摸的通奸淫欲，并予以制度上的合法保护；另一方面却又严禁真正的爱情，并予以宗法上的道德谴责。宁可纵容下流的通奸，但却渺视高尚的爱情，爱情反比通奸显得丑恶，见不得人。因为，爱情，这在当时，不是意味着对整个社会秩序的否定。而在上流社会，尽管妻子欺骗丈夫，丈夫欺骗妻子的事屡见不鲜，但只要表面上维持“体面”，即丈夫和妻子保持虚伪的“正常”关系，就算是合乎常规和体统。
安娜看透了在那玫瑰色的社会纱幕后面，隐藏着的令人作呕的恶俗，而所谓偷偷摸摸的通奸方式，只不过是受人戏弄的玩偶，这种生活对胸襟坦白，感情真诚、严肃认真的安娜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她大胆而勇敢地公开了她和伏伦斯基的爱情，这实际上是对那个虚伪的上流社会与封建的传统道德进行有力的挑战，表明她是为了追求自由与独立的生活，追求人的自我尊严而跨进社会的。但是，以公开“通奸”的方式来表现安娜对爱情的追求，一方面反映了安娜对这种追求的强烈，同时也加强了安娜命运的悲剧性。
因为上流社会不能原谅她公开与丈夫决裂和不顾“体面”的行为，不能原谅她对传统的“规矩”和“道德”的触犯。而对她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进行了严厉的惩罚。于是她的挑战行为与上流社会发生了尖锐的冲突，然而她太孤单了，力量太悬殊了，她没有希望能取得胜利。上流社会敌视她，甚至侮辱她，她的处境十分困难。
此外，造成安娜悲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她内心矛盾的搏斗与自我分裂。对于安娜这种既不诚实的品性，又有坚强的性格的女性来说，来自内部的压力比外部的更加可怕。这就是那一时代象空气一样包围着每个人的道德观念。原来，爱情在那时，即使从安娜的眼中看来，也是一件可怕而不道德的行为，安娜自身也深深地接受了道德观念的浸蚀与影响。因此，她经常处于这样的心理矛盾中：“我如果抛弃儿子，离开他，就将成为一个最堕落最下贱的女人，……她向她丈夫承认：“我是一个坏女人……”她的心一时一刻也得不到安宁。是的，这个从小就受着传统观念教养的女人，就是在强烈追求“需要爱、需要生活”的时候，内心也不无道德束缚造成的余悸。她痛苦的对儿子说：“你要爱他，他比我好，比我善良，是我对不起他。”这是在谴责自己，把人世间最沉重的罪孽，自动地加在自己的身上。
就是这样，在安娜的内部，被传统的道德观念所强奸的理智与“自从有人类以来就存在”的感情，发生了剧烈的扭打和厮杀。她一面不顾世俗的巨大压力，让自己的情欲充分燃烧起来，追求她在人世间未曾享受过的爱情，努力地自我实现；另一方面又屈从于贵族社会的道德原则和扼杀人性的宗教势力，在追求中怀疑着，摇摆着。她在体验到爱情时感到幸福，而在意识到贵族的道德时又感到痛苦；她许身给伏伦斯基后，一方面觉得他是她在世唯一的幸福之源，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是造成她痛苦的罪恶之因；她在自己所寻找到的爱情中见到自由的天堂，又同时见到可怕的地狱，她热恋着情人，又依恋着孩子，她是一个全面的女性，既有女儿性，又有妻性和母性，但是，她的丰富的本性在那个缺乏人性的社会难以全面地实现，因此，当她的爱情觉醒时，立即又被她的母性所牵制，同时，也受到妻性所牵制。她在情爱与母爱之间，妻性与情性之间，个性与世俗观念之间经受着内心最深刻的矛盾和煎熬。——她的心被揉碎了。
如果说，安娜想用反抗来挣断身上的镣铐，那么，这镣铐不但没有被挣断，反而因为她强烈的动作，更增加镣铐下伤痕的痛楚。她被黑暗慑服了。
安娜的悲剧还不至于自我谴责与内心矛盾，更直接的原因乃是母爱和情爱的幻灭。卡列宁为了折磨她，拒绝同意离婚，并且剥夺了她心爱的儿子。为了得到儿子，她不止一次地说道：“我不能抛弃儿子，没有儿子，即使同我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我也不能生活。”她又对陶丽说：“世界上我只爱这两个人，可是他们互相排斥，我不能把他们两个联结在一起。可是把他所联结在一起却是我唯一的愿望。这一点要是办不到，一切也就都无所谓了。”对她来说。生命的全部意义和希望就是这两件事：儿子和爱情。
母爱和爱情并不是不能两全的，但是，命运仿佛恶意地捉弄着她，要得到爱情，就必须放弃儿子，二者水火不相容。于是，伟大的母爱和高尚的爱情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扭曲着她的感情和心理，撕裂了她的心。当她偷偷跑回家看儿子时，她紧紧地抱住儿子轻轻哭唤着：“我的孩子，我的心肝。”见到儿子的激动心情，竟使她连送给儿子的小玩具都忘了拿出来，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去。我们看到从这颗心里所颤动出来的母爱旋律是多么扣人心弦！是呵！除了儿子，还有其甚么更能使做母亲的她得到安慰和幸福呢？然而，又有甚么比失去儿子更能带给这位母亲不幸和痛苦？
儿子和爱情连结着安娜的生与死，在作了种种努力想留住儿子，都全然失败后，安娜的最后一线希望便是伏伦斯基的爱情了。
如果说，在当时只有爱情才能使安娜把自己的命运自由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那么，渴望爱情的愿望在安娜说来就成为比生命更为要紧的事情了。因此，她以初恋的全部热情爱上了伏伦斯基。她爱得那么深沉而强烈，那么执着而认真，把爱情想像成一条通往自我解放的光辉道路，一场美好的梦。因此，每次重逢，安娜总是竭力把想象中的他（无比英俊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有的）同实际的他融成一体。”她在爱情追求上的主观幻想成分远远超脱了现实，以为爱情会把她对社会对人生失望的心重新充实起来。但爱情是个奇怪的东西，正如鲁迅先生说的：“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然而安娜和伏伦斯基从乡下结束了牧歌式的园庄生活回到莫斯科后，生活过得平淡、无聊了。安娜很孤独。社会上议论纷纷，社交界不欢迎她，中伤她，丈夫又不同意离婚，伏伦斯基也经常不在家，他整天迷恋着社交生活，安娜一个人更是苦闷难当。他们的生活简直就象死水一潭，怎么能生发出新的爱情内容？安娜发现伏伦斯基对她越来越冷淡了。她愈爱伏伦斯基，也就愈怀疑他对自己的爱情。一有机会就测量着爱情：“他一定是爱上别的女人，一定的。”这个丰于感情因而也特别看重感情的女人把儿子、名誉、生命都献给了伏伦斯基，所以她对伏伦斯基的爱情也就要求得至苛至严。她吃醋的动儿越大，脾气也变得越暴躁了，这样，她折磨着伏伦斯基，同时更是折磨着自己。
其实，安娜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没有理解他们之间冷淡的实质。她误认为伏伦斯基一定另有新欢，而冷淡了她。实际上，伏伦斯基并没有爱上别的女人，他对安娜的爱情，一直是比较真挚而严肃的。他们之间的冷淡疏远，较之一般的感情破裂，有着更深刻的社会内容。这是一个封建贵族社会的叛逆者与一个归顺者之间的不可避免的破裂。
“彼得堡的花花公子”伏伦斯基历来奉行这么一条生活原则：“他认为生活中最重要的是雅致、漂亮、大方、勇敢、快乐、毫不扭捏地沉迷于任何一种欲望，而嘲笑其它的一切。”因而初次见到安娜，就被安娜的美丽、温雅、特别是她脸上“那股被压抑着的生气”所吸引，并把对安娜的追求看作是奉行自己生活原则的最大满足，引以为自豪。而他蔑视传统观念的思想与主张，对安娜来说也是新鲜而充满诱惑感的。是她禁锢生活中的一次震撼心灵的启蒙。这正是他们能结合到一起的基本条件之一。但安娜所渴望的爱情却比伏伦斯基的那套生活原则高尚得多，单纯得多，她认为：“对于我们，只有一件事要紧，那就是我们彼此还求爱不求爱……我爱你，其他的一切我不管。”伏伦斯基却比安娜想得实际多了，他除了爱情，还需要一切合法化、以继承他的姓氏和家业。他尤其不可缺少的是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他的家庭出身、教养、经历已决定了他与这块赖以生存的上流社会是不可分割的。他身上刻下的阶级烙印也决不是安娜心中那泓清澈的爱情积水所能冲洗去的。要他为安娜付出一切牺牲抛弃他的社交生活，他是不会干、也忍受不了的。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在这里，一个喜欢恬淡、宁静、清新的田园生活，一个向往喧嚣、热闹、自由的社交生活，一个为了坚持独立的人格和爱情的追求，正在强大的社会压力下进行“困兽”的斗争，一个却坚持个人自我主义俯伏在上流社会的脚下，做了一个为顺者。安娜没有理解他们关系冷淡的实质，因此当伏伦斯基日渐疏远她的时候，她作了“一般化”的解释，认为是由于伏伦斯基另有了新欢。当她确信她所致力追求的那种爱情并不存在时，她绝望了。“人要的是爱情，可是没有爱情。因此全完了！”
她的情感全面涌流出来的时候，矛盾也全面暴露，但种种矛盾最后都无法解决，矛盾于是膨胀，最后竟是胀裂，终于导致她卧轨自杀。
托尔斯泰以惊人的艺术力量描写了安娜自杀前的绝望和醒悟。她看透了那个社会，对它再也不留恋了。临死前，她恨恨地说道：“一切都是虚假，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欺骗，一切都是罪恶！……”在她短促的一生中，她对生活曾经充满过青春的向往。她对社会生活、恋爱、家庭都探索而追求过！但不论哪条路都是那样狭窄而灰暗，并没不一条可以通向真正“自由”“爱情”的路。她深深地失望了。她的年轻和美丽，没有能使她生活得比别人更好，反而遭来更多的痛苦。那么，结束了罢！不要让这美丽与青春再遭践踏和蹂躏。
一个永远追逐着爱情，追逐着美好生活的女人，终于在人生的道路上艰难地走了一大圈之后，止步了。
她死了！象一支蜡烛，在黑暗中永远熄灭了。在这一瞬间，我们不禁忘怀一切。呈现在眼前的，只是这一死亡的肃穆、沉重、还有那令人沉思的力量。
“我是我自己的毁灭者，而且我故意做我自己的毁灭者！”诗人拜伦的话，震撼了我们的心。
死，自然不是一条积极、斗争的路，但安娜用死的形式，向我们宣示了：在那种黑暗的社会现实中，没有爱情和自由的生，远不如勇敢和绝望的死，因而她宁愿一死，不愿与黑暗共存。
“这样的解放是悲哀的、痛苦的、但是既然没有别的出路，那又有甚么办法呢？还算好，究竟在一个可怜女子身上发现了要走这可怕出路的决心。”（见杜勒留波夫《黑暗王国里的一线光明》）
一旦死亡做了真理的接生婆，世界不该苏醒了。一个宁愿死，而不愿和黑暗同流合污的行为，使人们看到了觉醒的火花；而这火花又正是广泛觉醒的信号。
也正是这死的行动，促使我们对那个产生一切罪恶根源——社会制度，发生了强烈的怀疑和否定。
托尔斯泰正是以一个艺术大师的敏感和洞察力，透过这个女人的死，看到了迫使她自杀和形成她悲剧命运的复杂的社会原因，愤怒地谴责了压抑她，摧残她、并造成悲惨死亡的社会政治、法律、道德宗教的罪恶势力。安娜虽然死了，但读者却明白她是被那个社会杀死的。安娜形象的悲剧意义就表现在这里。
由此，我们不禁想起：朱丽叶的死亡，茶花女的悲剧，况英台的扑坟化蝶，林黛玉的坟墓，子君的葬式，娜拉的出走……
“女人啊，男子心里的欲望，把它的光辉洒遍了你的青春。你一半是女人一半是梦。”泰戈尔曾歌吟到。可是，古往今来，向往自由、追求爱情的女人谁也没有跳出那黑暗社会的掌心，最后还是陷入毁灭，为爱情而生，为爱情而死。
爱情，爱情，在你的背后曾经隐藏着多少女人的苦痛！
爱情真是一朵苦难之花么？
读完《安娜·卡列尼娜》，我不禁掩卷沉思：女人的路应该怎么走？
《安娜·卡列尼娜》只有爱情觉醒，而没有社会理想的觉醒。而现代女人比旧女人将扮演更复杂的角色，她们将吃更多的苦，也将面临平等、自由、就业、婚恋、自我价值观等诸多的挑战和选择。几千年的历史积垢被时代的潮水冲刷剥离着，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女性才蓦然发现，在生命中，爱情是最美好、最重要的一部分，但不是生命的全部，一个优秀的女人应把她的爱情看成是生命整个存在的最珍贵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只有完全自己，创造自己，强大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只有积极投身时代的洪流，才能创造自身的价值。女性的美也正在于参与对这个世界的改造。
为了不让安娜·卡列尼娜的悲剧重演，今日女性，既不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但也决不与黑暗共存！
（胡安娜 湖南省艺术研究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