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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有生命力的民间戏曲艺术 |
陆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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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有幸在人民剧场，连续观摩了第三届映山红民间戏剧节的晋京戏曲剧目的展演，颇有感触。这些剧目题材丰富，涵盖面较广，较集中、突出和敏锐地反映了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城市和农村里的人们思想观念的变化和心愿，并由此带来的各种现实生活的矛盾，以及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人们对生活和物质的追求所产生的各种碰撞和冲突，颇为引人深思，其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的表演，充满激情的高亢委婉的演唱和富有创意的艺术表现手法，极具有生动的气象和感染力。
这几出戏的编剧，都很善于抓住矛盾，组织矛盾，在戏曲矛盾的激烈冲突中，展现和刻画人物的丰富、复杂的思想，感情和性格。湖南浏阳市的花鼓戏《蓓蕾的呼唤》，着重反映的是家庭教育问题，教育问题涉及到国家的百年大计，关系到一个国家的民族的素质问题，对待孩子的成长和教育采用什么方式，不仅是学校，老师和整个社会的义务和责任，也是家长们不可推卸的职责。俗话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文化生活呈现多元复杂的色彩，对物质、金钱、享乐的追求，影响到每个家庭，不仅在每个家庭的父母身上，能看到人们对生活态度的变化，另一方面也折射到孩子们的心灵上。
《蓓蕾的呼唤》向观众展示了三个家庭的不同教育方式和结果。一个教师对孩子们的教育是自信的，却对妻子嫌其清贫的唠叨和怨忿没有办法，因收留孤儿学生而遭妻子的数落和争吵，妻子赌气而离家出走。父母间争执的话不意让女儿听到，纯洁的心灵留下创痛的阴影，发誓要为父母的和好，要外出赚钱。这也不禁让人感到教师的家庭，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么风平浪静，高尚和平庸总是掺合在一起。
一个憨厚可爱的胖胖，放学后不愿回家，因为父母沉溺于“方阵”之中。胖胖得不到清静、安宁的研境，父母忙于自己的娱乐，无暇关心和理解胖胖苦闷的心情，也没有功夫检查胖胖的作业，孤独的胖胖说出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我的父母只关心自己的呼声，动人心弦。
还有一个聪慧可爱的娇娇，因参加竞赛而获奖，遂被父亲制定“一级服务”的奖励，吃、喝、穿、玩样样要好，结果过分的物质刺激和外面世界的诱惑，导致学习成绩急剧下降，对父母也开始轻漫起来，父亲采取的“突击管教”也失效。娇娇一气之下离开家门。
三个天真活泼的孩子，都因为各自的家庭原因而结伴出走，却被垂涎已久的舞厅老板所诱拐。
最后整出戏在三个孩子的父母焦急、悔恨的追赶中拉下帷幕，并用字幕打出福楼拜的话：“一个国家的兴衰，不是掌握在统治者权利的手中，而是掌握在父母的手中”，作为整场的结束，发人深思。
《蓓蕾的呼唤》把三个家庭的父母之间的矛盾关系和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矛盾冲突，放在轻松诙谐的喜剧氛围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在不经意中肃然领悟到对孩子们思想感情的关怀，不可轻心，不能简单粗暴，要耐心细致的引导，做称职的让孩子们尊敬的父母，是很不容易的。该剧剖析和嘲讽了三个家庭父母身上的弱点，让台下已为人父母的观众不自觉地审视自己，自我观照。
江西萍乡市的古装采茶戏《牛二宝经商记》，以荒诞、滑稽的喜剧手法，讽喻当今的农村经济交易市场上的尔虞我诈，唯利是图，损人利己的生意作风，也反映了人们对金钱价值观念的重新认识。全剧以牛二宝经商为穿针引线，引出了牛三钱一个惯于克扣斤两、精打细算，以坏充好的情明生意人和以贱收贵售，转手倒卖、欺骗调包的县令太太与憨厚，诚实、正直的牛二宝经商和他的女朋友胡离离机智，聪慧的暗中巧助及两袖清风的县太令的清廉公正，两种经商道德的冲突和两类人物思想矛盾的交锋，通过相亲、庙会断案、埋鸡、闹灵、醉审等一系列荒唐有趣的情节展现出来，并借人物之口发出了对金钱的感叹“钱是世人命中命，无钱便是人下人”。但是“钱不是万能的”，人不能因对金钱的追求，而损人利己，丧失应有道德，该剧身穿古装，表现的是现代的思想言行，通过对剧中人物不道义的经商行为的夸张，调侃、嘲讽，达到了对当今现实生活中的这种现象和人物的鞭挞。
给人印象较深的还有它的独特的舞台布景，舞台上的精巧的多彩的折叠式布景，随着场景变化的需要，很便捷随意地就能更替，不得不令观众感到新奇和惊讶，也可见美工师的创意和独具匠心。
湖南常德市的现代花鼓戏《山里哥哥山里妹》表现的现代边远山村的爱情传奇故事。一个四川姑娘杳姑，外出打工，不意受婚骗，以五千元被一个农村大教所买，为了逃婚，杏姑女扮男装，并由此演绎出一系列有趣的情节，山妹和纯朴的青年二狗，在帮助杏姑逃避买主的追索中，冲破山妹父亲的阻绕，默契配合，巧妙周旋，互生爱慕之情；热心助人，刀子嘴，菩萨心的秋嫂，欲和前来追人的大款评理时，意外发现用五千元钱娶老婆的大款，就是自己苦苦痴等了十年的情人黑虎，顿时平地起波澜。黑虎因当年穷困，要不起秋嫂，故离秋嫂而去，而后拼命攒了辛苦钱，想要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做老婆，结果撞上了昔日的情人秋嫂，自觉惭愧，最后彼此倾诉了离别的怨恨，误会消除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此剧反映了在现代风的吹拂下，山里人对爱情自由追求的朴实、自然、真切的感情，对包办婚姻，买卖婚姻的抗争和对婚姻自主的觉醒，该剧以喜剧的手法处理爱情故事，使剧中人物的遭遇和言行显得既可笑又令人同情。
河南临颖县的现代豫剧《五福临门》，表现了于喜夫妇的长子大福和画儿的曲折、多磨的婚姻风波，反映了农村家庭多子不能带来多幅，反而给父母精神上和物质上带来沉重的包袱和灾难。画儿的大舅不同意外甥女去跳“这个又苦又穷的没底坑”，画儿因爱慕大福，又碍于大舅的刁难和阻挠，进退两难，大福的几个弟兄又在大福筹备婚事的当儿，从外面回来大闹分房，争夺家产，急得于喜夫妇痛苦异常，死活不能。最后于喜的嫂子慷慨解囊，交钥匙让房子，才促成了大福的婚姻，皆大欢喜，但是该戏以喜衬悲，以小见大，反映了人类过剩的繁衍，是作茧自缚，不仅给整个社会、国家带来各种矛盾和灾难，同时也给父母自身带来无穷的烦恼和负担，父母与子女之间，兄弟之间会产生各种意想不到的矛盾和纠葛，该剧让农村传统的多子多福的陋习显原形、让观众自省和反息。
该团除上演现代戏外，还表演了传统豫剧《五世请缨》，反映的是北宋扬门女将的故事，演出齐整，精彩异常，显示了该团扎实的传统基本功底。扮演佘太君的演员，噪音高亢宏亮，传统豫剧味浓郁、醇厚，尤其在率领杨府五代至殿请缨时的大段唱，激情饱满，令人叫绝。
纵观这几出戏的共同的表演艺术特点，都采用喜剧手段，表现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的喜、怒、哀、乐，从喜剧色彩调侃生活中的悲剧因子，并通过人物行动的各种细节和曲折复杂的情节，把寻常人物身上所流露出来的各种矛盾和可笑行为，加以嘲讽和揭示。“喜剧时而通过人物性格的描绘，时而通过剧情的喜剧性的曲折纠纷，把喜剧人物及其私人旨趣的偶然的乖讹，可笑的行为，失常的习惯和愚蠢的表现描绘给观众看。”（黑格尔），喜剧的效果就是引起观众的理性批判和审美超然的愉悦。
这几出戏还有一十明显的共同特点，以喜剧的手法，所反映的矛盾背后所指的焦点，就是对金钱观念的再认识，几乎每出戏都涉及到了钱和人的关系，钱对人的制约，人们对金钱的追求和贪欲，所表理出来的荒诞，滑稽而可笑的行为，在花鼓戏《蓓蕾的呼唤》里，三个孩子的出走，除了家庭的原因外，真正的动机，就是到外面的世界去赚钱，采茶戏《牛二宝经商》里的牛三钱和县令太太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损人利已，在醉审的一场戏里，牛三钱对金钱大发一通独到的见解，令人感到有一定的合理性；花鼓戏《山里哥哥山里妹》中，黑虎当年因为没有钱，故娶不起秋嫂，也因为拿不出五千元钱，来摆脱买卖婚姻，几乎把杏姑逼入窘迫的境地；豫剧《五福临门》于喜夫妇，因为子多累多而穷困，画儿几乎不能嫁给大福。
这些戏虽然是轻喜剧，但是喜剧的背后透露出人物和生活的悲剧色彩，看了之后似有不太轻松的感觉。在城镇和乡村的改革开放的今天，对物质生活的改善和发展的需求，促使人们对金钱欲望的澎胀，在获取金钱和时富，实现自己的价值理想的过程中，人们无不受金钱的支配和左右，甚至被金钱所异化，这届民间艺术节展演的几出戏，以丰富的艺术形象，喜剧性曲折的情节，较集中地在舞台上反映了现实生活中人和金钱关系的问题，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烦恼和矛盾，喜笑之后，给人以回味和深思。
民间戏曲艺术是扎根于现实生活的土壤中，不断吸收新鲜养料，以民间特有的诙谐，轻松的喜剧风格，来反映现实生活的矛盾，充满了乡土气息的生命活力，戏曲艺术的生命力在于民间，这已从戏曲历史发展的演变过程中所证实，民间戏曲艺术是百花艺坛里的一朵奇葩，愿它开得更加鲜艳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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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戏剧春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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