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桃源与沅陵两县交界的太平铺,有纵贯湘西的常沅公路干线经过,论交通,并非不便,但那里有一种木偶戏,却几乎从来不为外人所知(最近,终于被发现和挖掘出来了)。一九八二年七月,在桃源县文化局协助下,常德地区戏曲工作室派人对这种木偶戏进行了调查。八月,地区文化局将太平铺野猫坪木偶班调到常德,内部观摩演出了已经辍演三十年的观音戏,收录了音响和一些文字资料。建国以前,除所谓布袋戏以外,湖南各地流行的木偶戏,与当地各戏曲剧种,在剧目、声腔、乐器等方面,都是一个路子。现在常德汉剧人戏班观音戏已经失传,高腔曲牌所留也少。因此,大家认为,太平铺木偶观音戏的被发现,不但对木偶戏的研究有重要研究价值,特别是对于常德汉戏的历史和常德高腔的研究,尤其是宝贵的现实资料。我们幸运地自始至终参加了调查、调演工作,与木偶班老艺人李飞鹏、李飞鸿兄弟及刘克典等相处月余,深得教育。
(一)木偶观音戏与常德高腔“四十八本目连”
一、木偶观音班与观音戏
太平铺木偶班,过去专演观音戏,唱的是常德高腔。与之邻近的南木铺(属沅陵),有种木偶班则演目连戏,唱的是辰河高腔。这两种班子,各有所长。太平铺的就叫观音班,南木铺的则叫目连班。太平铺木偶高腔观音戏,究竟起于何时,民间艺人语焉不详,只说已有几百年了。相传他们这带往年多虫灾、干旱,加之瘟疫流行,太平铺实际并不太平。某年有一过客到来,见此地多灾,说是因为没有唱观音戏求菩萨保佑的缘故。当地人说,只要年成好,准定唱观音戏。这年恰好丰收,他们打听到某某州有个唱观音戏的木偶班,便特地接来娱神还愿。接着,本地人也学会了演观音戏。这样,太平铺木偶观音班就长期流传下来了。近半个世纪,成员在六七人以上的观音大班,太平铺一带有数家,知名的有野猫坪的李家班和卢家坡(属沅陵)的卢家班。李家班起于李飞鹏的祖父,从卢家班学的观音戏。飞鹏的父亲李龙江(1899——1959),生旦净丑,吹打弹唱,样样精通,还培养了刘克典等一批徒弟。民国初年,卢家有卢启中等兄弟五人都习木偶。李家的观音戏就是卢启中的父亲教的。从卢启中的父亲这一代算起,至今大约一个半世纪,这是可以确知的这种木偶观音戏的流传年代。至于卢家班的来历,尚有待于进一步调查。
太平铺木偶观音戏,除了演观音得道故事本身的《香山传》之外,还包括其它几乎所有上演节目在内,所以观音戏常常又是一个泛指性的名词,也有其来历。
二、太平铺木偶班的《香山传》
《香山传》俗称《观音得道》,演的是西林国妙庄王的三公主妙善,坚持吃斋信佛,成为神通广大的观世音菩萨的故事。全剧共分十二本:第一本,庄王五岳求嗣,连生三女。三公主元贞长大却不愿招驸马,改名妙菩,发愿修行,神助倒转阳春,庄王逼她还俗未成。第二本,妙善入白雀寺,庄王逼办千僧斋席及建香津、龙庭,一一办到。第三本,庄王中流言,火烧白雀寺,绞死妙善。岳少保与萧二嫂通奸,害死父母,被雷打虎吞。第四本萧、岳游阴曹,罚变为驴。妙善游地府,被放还阳。第五本,桂子试道,妙善脱凡体,西天见佛,封为观世音菩萨。第六本,观音坐莲台,收善才、龙女。第七本,观音收大鹏,降二十四盗为诸天菩萨。第八本,收火母,水母。第九本,收水母。第十本,十一本,收诸恶为十二圆觉。第十二本,白雀寺被焚,女尼转为五百罗汉。观音舍手眼为父医波罗疮,庄王一家成佛。以上本次及内容划分间有出入。
这十二本观音正戏,全用常德高腔,演唱形式是“一唱众和”,唢呐帮腔。演出方式比较灵活,有三、五、七、九、十二日等多种演法。十二天的,即上述十二本戏全部演完。九天的,则省去其中的“收圆觉”或其它某本。九天,十二天的两种,近五十年来未曾演过,因现年五十四岁的李飞鹏,四、五岁便随班跑,迄未见过“收圆觉”的演出,这一部分实已失传。一般以演三日或五日者最多,多从观音坐莲台收善才起并且不论日多日少,又必以观音舍手眼医父病一家成佛作结尾。由于旧时代农村经济破产,太平铺一带系荒僻山区,人烟稀少,民间集资公演,费用难支;私人富家搞得起大排场的也不多,故某家某境所演,常只三天五日。
三、非观音故事何以也叫观音戏
太平铺木偶班的演出剧目,事实上并不限于上述《香山传》一种。他们不但还有一些其它高腔剧目,如《孟日红割股》《朱氏割肝》《李氏采菱》《打僧骂道》《浪子薅豆》《懒婆娘烧锅》等,也多是高腔戏班的老戏。而且更有大量皮黄腔剧目。唱腔即常德汉剧的南北路,也称弹腔。这方面的剧目,与人戏所演也大抵相同,不过,他们保存的整本戏尤多。如《大征西》(薛丁山、樊梨花故事)、《征东》等剧,都比人戏班完整。“清八出”中的《大清官》(即《火绕红恩寺》)已久不见诸戏曲舞台,他们还演得。两类此大量的高、弹剧目都与观音故事无关,但都统称为“观音戏”,究其原因就在于旧日太平铺木偶戏的演出活动,始终是与民间敬奉观音的酬神还愿活动伴随在一起的。旧时代演剧,在商业化剧场营业演出形式未出现之前,不论城镇农村,草台庙台,也不论行帮会馆,私家公众,大量的是为着敬神。而娱人取乐,也就兼而得之了。如前所述,太平铺一带特别崇奉观音菩萨,已是长期形成的一种地域性民俗特点。可以说,太平铺是观音菩萨最吃香的地方,不论地方上的驱瘟疫,求雨水,望丰收,乃至私家求嗣、祝寿、医病、置产……,都敬观音,因为演戏还愿,就无一不是在敬观音的名义下进行。过去太平铺木偶班必以白布绘观音图像一轴,左有文殊,右有普贤(相传为观音的两个妲姐),每逢演出,便要设立香案,悬图供奉。一边是看戏的人海人山,一边是向观音烧香叩头的善男信女。可见这种木偶班与观音菩萨真是相依为命。演戏敬观音,所以不论是什么戏,就都叫观音戏了。当然,戏毕竟还是演给活人看的。观众的欣赏要求,既不会以十二本观音戏为满足,而口味爱好,也不会无所变更,何况太平铺并非真正的世外桃源,外界的戏总不免要给它以影响。因此,木偶班的节目便不能不随着观众的爱好而有所更新,其它大量高弹剧目之存在,是很自然的。但有趣的是,不论木偶班的戏摺子(一种折页小本)上开列着各色剧目,也不论地方头人或主家在上面如何的“乱点鸳鸯谱”(点戏),凡不演观音正戏的那天,开头必先要演观音坐莲台一节,大唱一段“醒世词”,然后才演别的。这样,活人们有所选择地欣赏节目的要求,既可得到满足;而敬观音菩萨的心意也算尽到了。这种在敬奉观音的名义下进行的戏剧活动,或者演的是“正观音戏”或者演的是泛称的观音戏,流行区不过几十华里,却有着明显的地域特点。
四、“四十八本目连”之谜终于揭开
常德高腔旧有“四十八本目连”之说。自北宋汴梁(今开封)能演七八天的目连救母杂剧的年代算起,直至近代,目连戏大多限于三、五、七日演完。而常德高腔竟有一种得花一个半月加三天才能演完的目连戏,规模如此之大,内容如何、怎样演出,难免使人怀疑,自然引人注目。我们原是听说太平铺木偶班能演目连而摸到野猫坪去的,结果挖出的却是一部观音,这就够意外了。但意外之意外,是在不演目连的观音班得到了“四十八本目连”的答案。据李飞鹏说,尽管他们不唱目连,但观音戏却是目连戏的一部分。四十八本目连,包括目连故事本身十二本,还有十二本观音,十二本三国,十二本岳传。老辈传言,岳传演的一个“忠”字,目连演的一个“孝”字,观音演的一个“节”字,三国演的一个“义”字。总归起来,四十八本目连,演的就是忠、孝、节、义四个字。这一席话,终于揭开了“四十八本目连”的谜底。从太平铺木偶观音班历传观音是在“四十八本目连”之列,而观音又却为十二本之数的情况来看,常德高腔有“四十八本目连”是可确定的。其所以把观音、三国、岳传等故事的戏,也置诸目连戏名下,正如太平铺的观音戏一样,摸一摸常德地区的民俗特点,看来还是可以找到其原因的。所谓目连,梵文音译本为目犍连尼,原是印度婆罗门十大种姓之一。佛家目连出自印度。随着佛教的流行,简单的目连故事,最晚在唐代捷已传入中国,接着出现了僧侣说唱艺术的《目连行教变文》。由于目连故事长期流布我国民间,不但把它变成了中国的人和事,使它具有中国的民族色彩,而且在常德地区更增加了浓厚的地方色彩。这里并把目连认定为澧州人。常德与澧县交界之地有条小河,名叫罗卜港(目连俗名傅罗卜),有个小镇,名叫崇孝街,都是为纪念目连行孝而命名的。那里就是目连的老家。有傅母墓,傅家庄园及傅氏施舍所建庆寿、木爪等八所寺庙,遗迹尚存。此事在《湖南通志》《常德府志》中都有记载。这个目连,与那个目键连尼,相隔真可谓“十万八千有余零”了。本来,神是人造的,要查清澧州是否确有目连,无何意义。但这些记载,却又反映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目连故事旧日在常德地区的流传,是极为广泛而深入的。否则,上述诸般遗迹便无由造成,地方志书更不至煞有介事地加以记载了。正如太平铺之崇奉观音一样,在更为广泛的常、澧一带的民俗宗教和迷信观念中,目连确乎占有特殊的地位。这一切,不但为常德高腔目连戏的流传,提供了扎扎实实的社会基础,反过来也可看到,由于目连戏的流行,对于上述遗迹,志载的造成,其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照旧日湖南各地古老剧种演诸大本戏通例,必依所演剧目,立坛供设有关神圣。演目连则供地藏王(俗以目连后封地藏王),演三国则供关羽,演岳传则供岳飞等等。就常德戏而言,除了上述太平铺木偶班专供观音这一僻地特例之外,由于目连所占有的突出地位,因此戏班演戏供神,普遍地当以目连独先,而观音、关、岳,则不得不屈居其次了。“百善孝为先”,旧时代的伦理观念和长期的民间风俗好尚,把目连推到了一个高于一切的位置,也自然地形成了“百戏以目连为首”的局面。这样,观音、三国、岳传诸剧属于“四十八本目连”之列,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木偶观音戏的产生与变迁
现在,常德高腔“四十八本目连”存者寥寥。其中,目连仅有《思凡》《下山》《会缘桥》数折。三国尚有《千里单骑》《三闯辕门》等剧。岳传多为弹腔,高腔则一般俱无。观音也久已失传,这对于常德高腔的历史研究,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太平铺木偶班相当完整地把《香山传》保存下来,足为研究工作大开境界。
一,观音故事戏的产生
观音,或称观世音、观自在。原为印度佛教中的一尊菩萨。据《法华经》载:“苦恼众生,一心称名,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以是名观世音。”看来,随着佛教影响的扩大,在唐代初期,观音菩萨在中国的影响便已不小了。但是,据精通佛学的人士谈,佛经中并没有观音出世的事迹记载。毫无疑问,所谓西林国(有的称兴隆、新宁)庄王的三公主妙善出家修成观音菩萨的故事和戏曲,完全是中国人自已创造出来的。
观音在中国出现,并不见得比目连晚。但唐代敦煌变文中,有目连故事,却还未发现观音故事。在流传的唱本中,有《香山宝卷》,传为北宋普明禅师于崇宁二年(1103)在武林上天竺“受神感应而作”,可以说是最早演唱观音故事的作品。继唐代敦煌《目连行孝变文》之后,在北宋汴架,已经出现了能连演七八天的《目连救母杂剧》。而在宋代《香山宝卷》之后,却还只见到明代刊行的《香山记》。看来从说唱艺术到舞台戏曲,观音这一题材,比目连总要晚一步。其中原因,颇可注意。
二、观音故事戏的变迁
演观音故事的戏,它的变迁约有两种基本情况:一是不离《香山宝卷》的基本情节,在不同时期以不同声腔演于舞台。也就是妙善修行遭到庄王的种种刁难,致被绞死,游阴还阳,成佛救父,证果团圆的这个路子。目前能见到的,最早为明代富舂堂刊本《观世音修行香山记》(收入古本戏曲丛刊二集),即一致认为罗懋登编写的《香山记》。正如明万历时郑之珍改编古《目连传》一样,罗氏《香山记》也当是根据古观音戏删改而成。湖南有的高腔观音戏,与之近似,如湖南省戏曲研究所编印的衡阳湘剧高腔本《南游记》可证。其后,随着梆子、皮黄等声腔的盛行,如汉剧、京剧、河北梆子的《大香山》,淮北梆子的《小香山》,乃至常德李玉堂木偶班的《白雀寺》等等,都不离明刊本《香山记》这个框框,只不过是翻为梆子或皮黄演唱罢了。这一路子,流行最广,影响最大。二是比《香山宝卷》和《香山记》有着更多的内容,演为大型连台本戏,就是常德高腔《香山传》这一路子。虽然目前仅见于太平铺木偶班,但过去似乎并不限此一隅。如《安徽省传统剧目汇编》所载淮北梆子《小香山》,内容与上述第一种情况同,那么他们的“大香山”呢?该比《小香山》规模为大。从太平铺木偶班可视日数多寡灵活排演,而必以观音舍手眼为父治病,证果团圆以殿后的情况来看,似乎是早期《香山记》演法的遗迹,而收善才、龙女、火母、水母、大鹏、十二圆觉、二十四诸天各节,是后来在《香山记》基础上发展增加的,作这样的判断,一般很易赞同。但是也不尽然。因为木偶班三天五日观音的小规模演法,既不是从第一本妙善修行起,而多是从第六本观音收善才、龙女演起,并且,必以证果团圆作结尾,主要的还在于迎合群众欣赏习惯,所以也并无充分理由断定常德高腔十二本观音一定是从《香山记》发展而来。这是一个比较独特的路子,颇能说明常德戏剧目发展有特殊性的一面。除上述两种类型以外,当然也还有一些与观音有关的戏。在明代,就有文林阁刊本《观音鱼篮记》(即后来的“追鱼记”与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观音菩萨鱼篮记》)。前者写观音收伏鲤鱼精事,后者写观音化作鱼妇度化海阳府尹张无尽事。但都与《香山记》没有直接的联系。在常德高腔十二本观音大量降魔伏怪描写中,既不包括这些,在湘剧高腔中盛传至今的《追鱼记》,也例不包括在湘剧正本《南游记》里。因此不予论列。观音戏形成为上述两种类型,其第一型的变迁,线索容易清楚。明代弋腔《香山记》入清以后,情节无大变动,一方面在高腔势力较强的地区,如湘剧《南游记》仍坚持以高腔传唱迄于晚近。一方面在梆子皮黄势力大的地区,则如上述,大量地翻为梆子、皮黄演出了。这可以说是一种通常的演变规律。因此在常德既以高腔演唱着独特的第二类型的十二本观音,在太平铺木偶班留存下来,又以弹腔演唱着第一类型的《白雀寺》流传在常德李玉堂木偶班里。
(三)观音戏音乐的研究价值
常德自一九一七年最后一个专唱高腔的舂华班解体,高腔几将绝迹。建国以后,虽有名剧《思凡》《祭头巾》蜚声剧坛,有三十余出高腔戏得到恢复;近年还从零散木偶艺人收录了《苏秦背剑》《吕蒙正观匾》等几个稀有的单折。但仍不免自形零落,远不及湘、祁、辰诸种高腔完整丰富。现在观音戏有着成批的曲牌和一些很好的艺术经验。
1、复活了大量失传曲牌,并为清理研究提供了较可靠的线索。
观音戏用曲以数十百计,不少曲牌为其它高腔戏闻所未闻。这些显然是失传了的曲牌,今天回到常德高腔群体中来,将大大地有助于人们对常德高腔全貌的认识。如高亢激越的[汉腔],悱恻缠绵的[苦驻云],端庄凝重的[驻马听],幽雅清逸的[锁南枝],融佛曲于一体的[七贤歌]等等。有的既为其它剧目所无,有的则与它剧同曲而异趣。它们更富于古朴无华健康口月快的民间特点。
常德高腔虽然恢复了一些戏,但大多不知唱腔牌名,清理研究,先就棘手。太平铺木偶艺人能确定[山坡羊]、[苦驻云]、[香罗带]、[小桃红]、[甘州歌]、[七贤歌]、[风入松]、[汉腔]、[锁南枝]、[新水令]等一批曲牌和曲牌的结构规格。这些曲牌,实际上又是好几个类型曲牌的代表。这就为曲牌的清理研究提供了较可靠的线索和依据。
2、既为大型节目的音乐设置提供了经验,也使前辈关于高腔的知识积累得以流传。
诚然,木偶戏与人戏的表现手段,有所不同,表现方式也有较大差别。由于偶人不可能如真人那样对剧中人作细腻的心理描摩,因而也不宜在唱腔上作长吟细咏。加上表演场地窄狭,举手间,人物便上场下场;几记锣鼓,便打了一仗。所以,木偶戏表演是倾向于粗线条的,以简明利索为宜。但是,它既与人戏同一路子,同样的十二本观音,尽管可以添油加醋,即兴地在小丑类人物身上增加调笑,对付部分时间。但主要情节和内容,毕竟与人戏出于一辙。所以观音戏这种大型节目成套曲牌的设置,以及音乐上的程式规模,自然又大体上保持着人戏班演出的面貌。这样,人戏班“四十八本目连”虽然失传,而这方面的经验,今天却可通过木偶观音戏提供出来。有无这种借鉴,情况是显然不同的。
前代艺人关于高腔音乐的知识积累,实可称之为简明的理论总结。但由于常德高腔几近失传,这方面的成果,也随之付诸流水了。所幸的是,有一些竟在木偶观音班流传下来。例如“四柱”说,是讲要注意曲牌规格和一定的腔句、结构形式的。这相其它高腔一样,说明常德高腔前辈艺人在这方面也进入到理性认识阶段了。又如“三十六腔七十二板调”,系指常德高腔有三十六个基本腔句和七十二个主要曲牌。现代高腔音乐研究者颇有不少是从扒梳基本腔句入手的,而常德高腔前辈艺人在这方面已早有见地。“七十二板调”的具体曲牌,现在虽已无人举全,但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新探索的课题。再如“曲有上和下和之分”,“和”即帮腔。“上和”指帮腔尾部旋律翻高;“下和”指腔尾旋律低唱。每一曲牌,既有上和之曲,也有下和之曲,复有上和下和兼备之曲。这种依据剧中人物感情在帮腔上作不同的处理,使高腔调式旋律富于变化,表现功能大为加强。而一种基本手法的有效施行,便意味着高腔曲牌成批量变体的出现。类似情况,在其它高腔中或当有之,然而提出“曲分上和下和”却又只此一闻其说。上和、下和,尽管在手法上还比较简单,但对高腔音乐的发展,却提供了一条非常宝贵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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