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剧传统折子戏《柳刚打井》,是整本戏《红绫袄》中的一折。它是祁剧剧团经常上演的剧目。
祁剧名老艺人田连禄同志,主演《柳刚打井》,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封建卫道士——柳刚的艺术形象,饮誉舞台数十年。在全省祁剧传统剧目教学演出会中,我们再次观摩了田连禄同志主演的《柳刚打井》,一同为其精湛的表演艺术所深深吸引。
《柳刚打井》这个剧本,对员外柳刚这一人物作了比较细致的刻划,田连禄同志对剧本有着较深刻的领会,他倾注全力演“人”, 抓住充分揭示人物内心矛盾这重要的一环,根据揭示人物内心矛盾的需要,恰如其分地运用传统表演艺术技巧,随着剧情的发展,在表演上做到了起伏有序,层次分明。
田连禄同志对柳刚的心理状态的刻划是很深刻的。柳刚会友回庄,发现正在门首扫雪的雇工薛礼,身着一件红绫锦袄,顿时一怔,蹙眉思索少刻后,便疑心其媳妇或女儿与薛礼定有私情,霎时两眼圆睁,须眉倒竖,但迅即又把怒火按捺下去,只是双眉紧锁,迅步进堂。我们看到这时候的柳刚的心理状态,一是家丑不可外扬,二是“门风”一定要整。柳刚吩咐小子柳安取银两去长街买钢刀、毒药、麻绳三物,声调不高,怒火含而不露。柳安不理解购买三物的用意,向柳刚“问过明白”时,柳刚稳坐不动,两眼直盯前方,面目表情是怒愁交织,仅以低沉的声调说了“你买回来就是”一句。这简短而低沉的一句,表露了柳刚此时心头的“难言之隐”。当柳安“不问清楚不放心”而再次请问时,柳刚的满腔怒火终于直冒出来。田连禄同志这时候的表演是猛然转过身来,右手狠狠地甩出袖筒,随着转身、甩袖,厉声而说:“买回来”!柳安惊惧地下场了,柳刚盛怒的气息并未稍减,观众不难看出下一段将会出现一个照观众口语说的“有戏看”的场面了。
在《拷女》一场中,柳刚见女儿拿不出红绫锦袄,更加确认了女儿与薛礼有私,怒气倍增,为了“门风值千金”,他三番两次毒打女儿,在柳安人卫护女儿下场后,柳刚怒气不息,靠椅而坐,舞台上笼罩着一派沉寂可怖的气氛。为了整肃“值千金”的“门风”,柳刚在出庄赴宴时,还严厉地要女儿在钢刀、麻绳、毒药三物上择一自裁。这一场戏,田连禄同志在表演上特别自如,追打女儿时,面目愤怒巳极的表情,甩须、扎袖、顿足、踢腿、左右转身……等形体动作的交互运用,恰如其分;打女后靠椅而坐,不发一言,但从其涨红的两颊、泛白的双眸、不断战抖的手臂和抽搐的胸脯上,使人感到这是“无声胜有声”的场面,出庄赴宴前逼女自裁,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而且声调一句高于一句,表示了他为卫“门风”而必置女于死地的决心,可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田连禄同志在正言厉色中又含泪欲滴,这又流露了无限的父女之情。
《打井》一场,剧本对柳刚的内心矛盾作了极细致的描绘,田连禄同志在表演上很好地体现了剧作的要求,表演细致、生动,真切感人。柳刚宴罢归来,闻女儿投井自尽,首先是一惊,紧接着又疑其中有假,迅步赶到井台察看后,逼真的假象部署使他信以为真,一时目瞪口呆,欲语无词。待柳安人假意要求命人打捞尸首安葬时,他仍以女儿“败坏门风”为词,不许打捞安葬,反而吩咐安童小子用黄土填井,他围绕井台,正反甩袖、左右转身,最后,随着“填满!填满!”两句,回头不看井台而双袖侧身齐向井口甩去,表示决心不移。当昕到柳安人佯哭女儿的声音时,他开初尚制止安人哭泣,及后闻听安人哭声更趋悲怆,引起他也暗自伤感起来,口中虽则连说“不许你哭”!“哪个敢哭”!而自己也不禁咽喉哽哽,老泪纵横。在这里,“门风”之念和父女之情的矛盾,很好地表达出来了。在父女之情一时难舍中,他也放声哭了几声“姣儿”,但最后还是放声一“呸”!说“这丫头败坏我的门风,死者不亏”,拂袖迅步而下。柳刚思想上的“门风”之念终究胜过了父女之情,一个封建卫道士的面孔活现舞台。
田连禄同志现已年近七旬,我们观摩了他主演的《柳刚打井》后,觉得田老的技艺不减当年,深感钦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