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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古斯浅探

周志家

  每当调年或社巴日,土家摆手堂灯烛辉煌,龙凤大旗高高飘扬,毕兹卡人穿花戴银,千村摆手喜迎吉祥。以至出现“红灯万盏人千叠,一遍缠绵摆手歌”的繁荣景象。在祭祀活动中,犹以茅古斯、铜铃舞、牛角舞、傩面舞、傩戏、摆手、梯玛(土家司)跳神等一系列传统文化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古老神奇的傩文化现象。这种人文学科的傩文化的孑遗,至今仍存活在湘西一带的僻域山乡(永定区罗水乡就是我市仅存的一个亮丽景点),它以其化石的史学价值和艺术价值引起了海内外学术界的关注。下面,我们不妨对此来一番渊源流长的探索。

  一、茅古斯的传说

  《茅古斯》的起源,无史籍记载,但有故事传说供参考。

  相传在远古时期的氏族社会,土家先民部落女首领梅善(土家人叫她梅山),勇敢灵巧,是一个狩猎的高手,在树林中左穿右插,脚轻如燕;在悬崖绝壁上飞奔跳跃,快速敏捷。经常捕获到一些山鸡、野兔,甚至与凶恶的野猪,也敢于展开惊心动魄的搏斗,把所狩猎到的成果逐一分给所有参与者及老弱病残者享受。

  捕鱼为生的土家先民,由于耕火种的原始生产方式,根本无法解决无数饥饿的人群,始终摆脱不了兽猎和饥荒。于是,以梅山为首的部落饥民,不怕山高路险,林深苔滑爬过山峰,滚下谷底,穿过林海,跃过溪涧,不顾伤口疼痛,不顾口渴饥饿,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艰难地战服了种种困难,终于从大山之外的世界带回了金灿灿的谷种。春天,她们将谷种撤在土地上,秋天,她们收获到了沉甸甸的稻穗果实。大山里终于有了稻浪滚滚,稻浪飘香,稻浪欢唱。

  湘西一带土家先民氏族部落,地处林深树密,经常虎啸猿鸣,寒风袭袭,肃穆神秘。充满了恐怖的气氛。特别是虎患无穷,令人胆寒。梅山为了替民除害,在与老虎搏斗中,被老虎抓得遍体鳞伤,血迹斑斑,遮羞树叶兽皮片纱未存,羞愤之下与猛虎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搅得开昏地暗,最后跳崖身亡。

  当部落先民寻找到梅山尸体时,只见梅山一丝不挂,无遮无挡,人们便抱来一捆捆稻草遮盖在她的身上。为纪念这位替民除害的女英雄,遂奉为猎神(即梅山神)。但因她死时是裸体,不便塑像,才以草码代神像而祭之。部落的男人们在祭祀中也纷纷扔掉兽皮和树叶,仿效梅山神将稻草披扎在自已身上,尽情地跳起了结草为服的茅古斯舞。一来祭祀梅山神,二来庆祝部落旧生活的结束与男耕女织新生活的诞生。

  二、茅古斯舞的形成

  《茅古斯舞》(土语谷斯帕帕舞)龙山一带叫玩拔帕,古丈一带叫装社巴拔帕,永顺大庸一带叫毛猎舞,是一种具有故事情节的原始戏剧活动,是土家人民为纪念祖先开拓荒野,刀耕火种、捕鱼狩猎等劳动业绩的一种古老的舞蹈形式。它以近似戏曲的写意、虚拟、假定等艺术手法,用粗犷、豪放、原始、古朴的舞蹈语汇,表演土家先民渔猎农耕等生产生活内容,体现了他们与大自然搏斗的快乐以及对生活和探索追求,对爱情的向往。即具有舞蹈的邹形,又具有戏剧的表演性,两者杂揉交织,形成浑然一体的祭祀性舞剧。

  结草为服是茅古斯的显著特征。表演者浑身扎绑茅草、稻草或用棕叶,桐叶结成衣裙,头上扎五条大辫子,以辫象征犄角。偶数代表兽,奇数代表人,奇数往往多于偶数,据说人角多于兽角,是为了吓唬兽,战胜兽。这些毛人(稻草人)又称古时人,颇有原始人的形象,他们就是土家人的老祖宗。因为茅古斯在土家人的心中是古代始祖的化身,土家人的祖先原本就是毛人。

  原始社会,毛人身穿茅草树皮,吃的是野兽生肉和野果,她们崇拜男性,为男人扎草衣草裙,并带领男的上山打猎,因为女人最会识别猎物的踪迹,每次出猎必获。有了她,土家祖先毛人才有吃有穿,她死后,变成了梅山神,因此,后来土家人上山围猎,必须虔诚祭祀梅山神。而且,每当逢年过节。毛人必跳《茅古斯舞》取乐。如果不跳,则人畜不旺,阳春(庄稼不好);不跳茅古斯舞,瘟气灾难扫不出去,吉利和丰收扫不进来。这样一来,每当调年和社巴日的摆手活动中,必有茅古斯的演出,有的表演三天三夜,也有的表演七天七夜的。时间从农历正月初五以后,逢单日开始举行,单日结束表演(即初七开始,初九结束,或初九开始,十一日结束。)

  土生土长的土家文化,原汁原味的原始舞蹈,是土家先民由野蛮进化到文明的一种标志。当人们在摆手歌舞中颂扬了先祖拓荒创业和丰功伟业后,更想目睹先祖尊容及其筚路兰缕的创世活动,于是土家一代传一代地保留了这块原始戏剧的活化石——茅古斯。

  三、茅古斯的表演

  茅古斯是在摆手坪用土家语进行演出的,不要戏台。参加茅古斯表演的或十来人或二、三十人等,其中一人饰拔帕阿巴,即老头子;一人饰拔帕尼侬,即老婆子,其余的饰其子孙——小茅古斯。皆呼老翁为拔普卡,称老妪为帕帕,意即祖父祖母。有时演员和观众很难有截然界线,演出最热闹之时,观众也被卷入进去成了演员。

  茅古斯表演活动从《扫堂》入手,中间有《实姐》(即围猎),《送座》(即捉鱼),《借日》(即做阳春),《粑粑哈》(即打糍粑),《接新娘》诸场,有的地方还表演《哭切卡卜》(即熊外婆)等神话故事。一般采用对白,有点像话剧,以相互逗乐引人人胜,所以一片怪腔怪调。例如场外人问拔帕阿巴:你打了多少糯米粑杷?老者回答:有四五石。又问:你杀了多少头猪?答道:杀了五六头。场外人不相信,又问拔帕尼农:那么多糯米是用什么打的?老妪回答:是用擂钵擂的。又问:猪有好大?答道:象老鼠崽子一个样。帕拔阿巴冒了火,说拔帕尼侬心向外,故意唱反调,两个老家伙互相打闹一番,引得场外观众捧腹大笑。

  茅古斯中有几段戏看起来很有民俗学价值。其一是自报家门,场外人问老茅古斯:你的子孙们在哪里?老者答:在后面。随即向后里叫喊。儿孙们快出来。众小茅古斯一拥而出,打打闹闹,互相叫杂种。场外人问小茅古斯:你们人这么多,到底哪个是父亲?众纷然而应:我是父亲,我是父亲,人人都是要争当父亲。场外人又问:你们到底姓什么?众信口瞎编各种怪姓,然后却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其二是抢亲,老茅古斯说:到讨老婆的时候了。众小茅古斯人人踊跃,大喊大叫,我要我要!并招出一个男扮的新娘以宽大的桐叶或芭蕉叶作头巾,以桐叶扯成丝或一串红玉米作耳环,田螺壳做项圈、手圈、脚圈,由两人双手交叉组成一乘轿子,抬着新娘一路啊哈连天的颠啊,跑啊,最后在举行拜堂仪式时,众小茅古斯还要大嚷:我们都要陪新娘睡觉。从上述两侧可以看出,茅古斯此反映的正是原始社会尾期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制度过渡,群婚制向对偶婚演变时代的婚姻特征。

  最热闹的一场戏要数打猎了。以报信、开山、理脚迹、围山、倒杖、分肉、祭梅山、封山、捡野果,抖狗蚤、打露水等一系列情节,真实古拙地再现了原始社会中土家先民共同劳动、平均分配的生活情景(直到现在,土家人在围猎活动中仍保留着上山赶肉,见者有份的原始公社式的劳动分配方法)。打猎对象是老虎或野猪。扮老虎或野猪的一定要选力气大,反映灵敏,滑遛遛善于钻空子,以便逃跑的。戏一开始众茅古斯就向野兽围了过去,逃的逃,围的围,跌跌绊绊,满场欢腾。抓住在场中的老虎或野猪后,还不过瘾,还要把躲藏在场所外或家中的野兽抓起来,当茅古斯一声令下:把××抓了出来。众小茅古斯齐声吆喝,冲了出来,不论××藏在何处也一定要抓到手,拖到坪场里当野兽整治,每个茅古斯都要从他背上翻一个倒跟头,叫他哼哼唧唧,直到告饶为止。

  更有趣的是茅古斯表演的甩火把一节,用一根三尺来长的小棍或用稻草捆成草把,捆扎在腹前裤腰带上,向下吊着,顶端用红布包头缠裹,以象征男根龟头。据说这是父系社会为对图腾的崇拜的表演。表演时,即是猎具、渔具、农具,而且又是代表人类自身生产“种的繁衍”的工具。土家人把这叫做粗鲁棍。有示雄、搭肩、转臂、甩摆、刷露水,擢天、甩火把、挺腹送胯、左右抖摆等形体动作。其形粗鄙,语多俚词。据说这么做是为了博取女神的欢悦。演至高潮时,茅古斯象头发情的壮牛,随着在女观众身上碰来碰去,妇女亦乐于接受这种神秘的触碰,她们认为这样这可以得到神赐予的生育能力。这种对男性生殖器的崇拜,正是处在天地初开,人兽相残的暴力环境中的土家先民们对种的繁衍的需要与祈求。触放后,此种表演形式人们自觉废弃,乃至今日,近乎失传。

  在表演中,茅古斯双膝徼屈,臂部下沉,碎步进退,左右跳摆,躅跽而行,尤其是抖狗蚤动作,初听乍看觉得粗陋好笑乃喘之为愚蒙,然而那一抖一蹲间即神形显露,令人恍然大悟,啊,这不正是人类祖先从猿人到两脚直立初期行走时的典型姿态么?

  茅古斯表演原本没有音乐伴奏,而是借助摆手舞的锣鼓来烘托气氛。经过文艺工作者多年来的挖掘整理,加工提炼为它配上了弦律优美的器乐和节奏鲜明的打击乐。最引人注目的是敲竹梆,因为此乐器是土家人狩猎时必备的工具。畜闻其声,丧魂失魄。梆声的利用为千年不老的茅古斯增添了光彩。茅古斯真不愧是一朵具有浓厚民族特色的绚丽的奇葩,对当今和后人研究土家文化将会起到应有的作用。

                                                      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来源:张家界阳戏新剧(节)目选(第二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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