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随着对外开放政策的实行，我国向世界瞭望的窗户打开了。在文艺方面，一些现代派剧作被翻泽出版，有的还搬上了中国舞台。人们认为，现代派戏剧虽然怪异，但并不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现代派文艺是当代西方社会的缩影，使我们看到资本主义社会“美好神话”的破产。现代派戏剧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它反映了西方社会的现实矛盾和异化现象，揭露了西方社会的畸形生活，因而引起西方一代人的思想感情共鸣。但我们也应该指出，这种文艺就其基本立场和认识方法而言，却不能触动现代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和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的真正本质。西方现代派戏剧中某些作品，通过一定的艺术方法揭露了社会矛盾，有的还相当深刻、相当巧妙、相当机智；但是，他们观察社会的根本方法是错误的，得出的结论也往往是不正确的，就其思想体系来说，是与我们根本不同的。在一部分作品中，则反映出对人类前途和社会革命持彻底怀疑态度，完全是一种与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相对抗的资产阶级反动腐朽思想的表现。因此，当我们借鉴西方现代派文艺的时候，必须采取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态度。

　　为了探索我国话剧的创新，有些剧作家已尝试用现代派戏剧中的一些表现手法来反映我们的生活，小型话剧《我为什么死了》就是其中之一。戏的故事很简单，描写了“四人帮”肆虐时期，一对夫妇的不同生活经历。在所谓追查政治谣言的“运动”中，丈夫出卖灵魂逮捕了妻子，粉碎“四人帮”后仍不予平反，并继续策划新的政治阴谋，把妻子给逼死了。

　　这个戏的剧名本身就充满荒诞性，一个死了的人来回答她死的原因和经过，并且先从死说起，这种完全把时序颠倒过来的倒叙法，不仅打破了起、承、转、合的传统戏剧结构，又有别于一般冲突律的写法；作者打破了“三一律”的束缚，戏的时间跨越了两年多（这在独幕话剧中是少见的），戏剧地点更换了三处，戏剧动作也随之变化。整个剧本除了给人以标新立异之感外，看得出作者寄寓的思想是相当深刻的，它热情讴歌了中国人民在共产党领导下同“四人帮”的追随者进行的不屈不挠的斗争，揭露和鞭挞了政治投机分子的肮脏灵魂。

　　另一个小话剧《屋外有热流》中，死了的哥哥，又“回”到了弟妹的身边，他可以穿墙过壁，通行无阻，这就很容易使我们想起法国科克托的超现实主义剧本《奥尔菲》中那个能自如地往返阳世和阴间的奥尔菲。当然，这是哥哥的灵魂。然而，这个反映现代生活的戏，让灵魂出现，并非为荒诞而荒诞，而是为了更好地写死了的哥哥与活着的弟妹之间的冲突，写一场灵魂的交战，让人们领悟到“哥哥虽死犹生，弟弟虽生犹死”这样耐人寻味的哲理。《屋外有热流》一剧，突破了传统的结构方法，充分利用舞台的灯光，把回忆、梦境和幻影呈现出来，着重揭示和表现人物心灵的矛盾和斗争过程，这显然是在西方表现主义戏剧的启示下的一种创造。

　　在话剧《血，总是热的》一剧中，那个象征官僚主义者的“机器人”的设计，也是象征主义戏剧手法的借用。

　　诚然，在近几年的文艺创作中，尤其是小说和诗歌中，由于作者不能正确对待西方现代派的创作和理论，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情况，有的同志盲目地崇拜外国现代派文艺，把现代派作家的世界观和艺术观一起接收过来并用来观察我们的社会生活和当作自己创作的指导思想，提出借现代派文艺来改造和发展我国的文艺，这当然是非常错误的，也是行不通的。西方现代派戏剧的种种流派，是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现代派戏剧作家的世界观和艺术观，同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艺术观往往是背道而驰的。

　　剧本《车站》（载《十月》1983年3期，北京人艺演出）就是这种错误思潮下的产物。这是一部带有荒诞色彩的象征剧，作者采用多声部、无场次、荒诞派的手法来表现生活。我们认为这些手法是可以借用的，问题是作品在思想内容上歪曲了现实，色调是灰暗的。它写在一个星期六下午，在一个郊区公共汽车站，有一群素昧平生的人因为等车进城聚在一起。开始，这群人坚信可以乘车进城，因此诚心诚意在等待，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一辆又一辆车开过去了却不停，只有一个“沉默的人”自己走路进城了。其余的人在车站等了一年又一年，结果这些人在车站等了十年，这群人愤怒地喊道：“我们被生活甩了，世界把我们都忘了，生命就从你面前白自流走了……”，“咱们白等了，让汽车公司给坑啦！”“等，倒不要紧。人等着，是因为人总有个盼头，要连盼头也没有，那就惨了……用戴眼镜这小伙子的话说，叫做绝望。绝望就好比喝‘敌敌畏’。剧本中，作者还通过人们在等车时的交谈，说出了现实社会的种种弊端，诸如交通秩序的混乱、服务态度的低劣、开后门等等。

　　我们的社会确实存在许多问题，揭露这些阴暗面也不是完全不可以，问题是这种揭露不能仅仅是发牢骚、讲怪话，使人们对我们的社会怀疑、否定、甚至丧失信心；而是要使人们振奋，为社会主义事业去战斗。因此盲目地、笼统地提出走现代派戏剧的道路是不对的。当然采取一概排斥、断然拒绝而不加研究的态度也是不足取的、不明智的，在人类社会高度发达的今天，一个民族不了解同时代其他民族的文艺，是不可思议的怪事。现代派文艺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文艺的表现能力，创造了某些新的艺术手段，开拓了某些新的审美途径。因此，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对现代派戏剧进行批判的借鉴，是丰富我国社会主义戏剧的表现手法的途径之一。

　　小戏《我为什么死了》就以其独特的风格，精炼的语言和带有普遍意义的思想内容，在国内外演出都受到观众的欢迎；小戏《屋外有热流》获得了全国优秀剧本奖。这两个小话剧创作实践的成功，为我们如何借鉴外国现代派戏剧的艺术手法，提供了良好的范例。　

　　在艺术表现手段上，现代派戏剧的种种新的尝试和探索，是值得重视的。文艺的发展从来是由无数新的探索、新的实验与新的尝试构成的。作为一种探索，现代派戏剧的艺术手段中的某些合理成分对我们有启发意义，其中某些艺术经验可供借鉴，用来丰富我们的表现手段。在艺术上，人们总是喜新厌旧，所以只要作品的思想内容符合四项基本原则，不背离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这一方向，就应该允许各种艺术方法的尝试。就是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本身也要不断丰富和发展，也需要汲取其他创作方法的好的表现手法，以丰富自己的表现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