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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玛神歌》与《九歌》辨源

向渊泉

  《九歌》是屈原根据民间祭神乐歌,经过艺术加工创作的抒情组诗。

  屈原是我国古代伟大的爱国诗人,大约出生于公元前340年,卒于公元前278年。据《史记•屈原列传》记载:顷襄王听信谗言,将屈原放逐于沅湘一带,《九歌》就是屈原在放逐期间有机会接识民间乐歌,受沅、澧民俗感染,以忧苦之心,借巫歌神韵,发忧愤之情,而创作出来的。

  《梯玛神歌》乃流传于沅、澧之域的土家古老巫歌。“梯”,土语,为女性生殖器;“玛”,土语译音,同“马”,“梯玛”意即骑马祭祀的女巫,或骑马祭祀的女神。这种骑马祭祀的女神所唱的祭祀之歌叫《梯玛神歌》。

  若将《梯玛神歌》与《九歌》作一些考究分析,不难看出它们之间有一定的渊源关系。本文是笔者在前辈研究引导下,就二者的渊源所作的初步探讨。

  一、梯玛神歌

  梯玛古为身穿八幅罗裙的女巫。梯玛有两种:一是搬着供奉有傩神的旱龙船、游走四方的行坛梯玛;二是背着神像和法具在还愿者家(当地叫东家)设坛,以木长凳为马,骑在上面坐唱,跳唱的坐坛梯玛。土家古无文字,梯玛祭祀唱词,都是口耳相传的古土语,所唱的祭祀神歌有:舍巴歌、服司妥歌、杰卵番案歌、补此思歌等。所挂的神画则为梯玛请神、解钱行法经过的画本。梯玛组织的活动一般是;摆手、还愿、解邪、送亡、解钱、避火、安坛、渡天等。

  湘西古为蛮荒之地,交通闭塞,文化落后,历史上又有“蛮不出境,汉不入峒”的禁条,特殊环境使湘西的民族文化保持了不少原始旧貌,从而成为珍贵的研究资料。

  二、《梯玛神歌》与《九歌》

  土家梯玛《神歌》应届楚文化的范畴。春秋战国之世,楚是列国中疆域最大的国家,“楚地千里”,“南卷沅湘,北绕颖泗,西包巴蜀,东裹郯邳”实际湖北、湖南全部都在楚疆之内,当然生息在沅、澧之域的土家先民(武陵蛮之一的土酋)必臣服于楚,为楚地顺民。楚是一个崇巫的国家,楚的巫文化必然包含土家梯玛巫文化。

  屈原所作的《九歌》,既是在巫文化的影响下产生的,又是巫文化的反映和写照。东汉王逸的《楚词章句》中说“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信俗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作九歌之曲,上陈事神之敬,下见己之冤结。”

  《九歌》原是流行于沅湘一带民间的祭神乐歌,屈原所作的《九歌》实际上是在接触到沅、湘一带的祭神乐歌之后,以原题创作的神话诗篇。而屈原所接识的祭神歌,实际就是流行在沅、澧之域的《梯玛神歌》。

  为证实此说,且探索一下屈原放逐所涉足之地,非仅如史所记载的沅、湘之域,实际己留迹澧水之滨。《湘夫人》词中有“沅有芷兮醴有兰,”沅指沅水,醴同澧,实指澧水。《湘君》词中有“望涔阳兮极浦,”涔阳,地名在涔水北岸,涔水源于湖南澧县,《九歌》句中的“沅有芷兮澧有兰”原非随意指点,当是足至眼见之故。沅、澧之域,古为土家先民生息之地。沅水上游的芷江,今仍为土家人聚居地,传言芷江彭家湾有老土酋彭仕愁的墓地。实际石门、澧县、慈利的土家人今天也很多,一些边远山区的土家人都通行土语。据澧州《志》载;“民风古朴留有屈原遗风。”可见在元明以前,沅、澧之域,早是土家先民繁衍之地。这说明屈原放逐期间涉足沅、澧,并可能受这里的民间梯玛祭祀《神歌》影响而作《九歌》。

  如果从《梯玛神歌》与《九歌》的内容、体裁,表现手法看,两者大有近似之处。《九歌》共十一篇,除《东皇太一》、《礼魂》陈述了祭祀埸面外,《东君》写的太阳神,《云中君》写的是云神,《司命》、《少司命》同是“诛恶护善”主管人类寿命的天神。土家是一个信仰多神的民族,每户除崇奉祖先之外,亦供奉“九天司命太乙府君”,在《梯玛神歌》亦有请神问:“一心奉请九天司命,太乙府君……”(土语意译)。

  九天司命应指天上的大司命、少司命;太乙府是指“东皇太一”。“东皇太一”是最尊贵的天神,楚人立祠于东方,故称东皇。“皇”,乃是对天神的尊称。“太一”即天神的代称。一说“太一”即“太乙”星名。这反映了土家有敬奉《九歌》所赞颂的天神之俗。

  《少司命》有“登九天兮抚慧星”。梯玛吟唱也有上九天敬奉雷公、风伯、电母、雨师、天公、地母、日月星神。在梯玛神画中有像大司命的严正天神,亦有像少司命慈祥多情手护幼婴的天神,神画中称“天河送子”。《梯玛神歌》中有求子唱词:“你日达啊天朝,夜达啊地府,天朝廊埸,求男成对,地府廊埸啊,求女成双……”(土语意译)。有人说《九歌》有四对阴阳相对的天神,大司命与少司命就是其中的一对配偶神。梯玛神画中亦有四对阴阳相对的天神,其中有三对分列左右,跨凤而排,男叫骑凤公子,女跨凤仙娘。而中间一对手护幼婴,叫天河送子。实在有如《九歌》中的大司命、少司命立于阴阳相对天神之中。《九歌》中的云中君写的是云神,东君写的是太阳神,河伯写的是水神,皆为梯玛神画中的尊神,亦是梯玛司法中敬请之神。

  《山鬼》中的山鬼是女性之神,当是无疑的。《山鬼》词句中有“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这描绘出深山之阿,被薛荔衫,腰系菟丝带的女神形象。这一形象恰与土家所供奉的女山神常娥(梅山神)相似。土家人喜狩猎,常倾寨而出“赶仗”。所获猎物平均分配,叫“上山赶肉,见人有份”。猎人喜供梅山,都供奉在秘密的野外,因她是山神。人们认为每山之巅之窝,都有山神,狩猎进山要迎神,叫“开山”,猎后要送神,叫“封山”。请梅山神帮助狩猎叫“摧坛”。摧坛时,梯玛要倒穿棕衣,身捆草带,扮装成穿草衣的野人,有如《山鬼》的形象,唱请神歌“赞神”,多以粗鄙之词娱神。土家人还有反映远古时代的古舞叫《毛古斯食吉》“毛古斯”是土家远古身穿草衣的先民。“食吉”是古土语,即狩猎之意,表演先民们在狩猎前请梅山,表演者腹前捆着一条尺余长的草祖,为的是博得女神的欢喜,他们唱请四方梅山词;“请东面捏木枯啊梅山,请西山泽失枯啊梅山……”请神完后就查脚印赶肉,获得野物后又抬到梅山神前谢神而分吃生的。笔者认为《九歌》中的“山鬼”与土家的“梅山常娥”大有相似之处。

  湘西的沅、澧之域,巫文化是很发达的。就土家居住的永顺,从不二门商周遗址出土情况看,这里的先民,以渔猎为生。除出土的大量陶器外,有兽骨、网坠。还出土有卜骨,可见,远在商周的先民,尽管他们身居蛮荒,仍行巫术。“当时的楚地,被称为楚蛮,盛行巫术和祭神等习俗,颇多神话传说和民间歌谣,这样的异域风物也是屈原作品浪漫主义形成的客观条件”。“这些记载都共同证明了古代楚国楚地巫风之盛,屈原的《九歌》有赞神、送神、迎神之词,运用楚地民间祭神乐歌形式表现,也说明其俗之普遍。”

  台湾民族学家凌纯声先生考证,楚人是有馘首祭枭的传统。《楚辞•九歌》中的《国殇》、《礼魂》二章,如果用人类学的知识来解释,即为对这祀典的描写。《国殇》一章,可分为“出战”、“杀敌”、“祭枭”三部分,而《礼魂》则单独构成第四部分,即“娱魂”。土家梯玛祭祀也有启堂请神,祭四方,召五猖,帅阴兵“千军万马”,“战邪恶,过难关,”将钱护送到亡人手中,将祭礼送到诸神名下。《梯玛神歌》的唱词中有:“……天动地抖,阴兵在前啊,阳兵在后。獠牙尖尖如利刃,脚指尖尖如刀口。有龙和龙杀,有蛇和蛇斗。左边强行,右边硬走。阴兵在前杀气大,阳兵在后抖威风,……”解钱的最后一晚,“娱魂”,据老梯玛介绍,这一夜全唱丑话,唱给神灵听,女人一般都不去听,若不这样唱,法事不到堂,钱也解不到。这说明还保持着古代母系氏族时代男娱女神的习俗。后来由封建礼教的影响,当然女人不能听了。

  楚辞中,除看出记有沅、湘、澧之域的土家生活区的地、物、神、俗外,还有土家古语可寻。如楚辞中有“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望舒是月之御者。土家语称月亮为“舒舒”(SuSu),月亮出来了为舒舒柱丢(SuSuZaDiu)由此看来,“望舒”一词可能来自土家古语。

  《梯玛神歌》在吟唱时,词中多加助字“啊”,“哟”等表达感情,而《楚辞》句中也多加“兮”字,其“兮”字的用法,亦来至民歌。西周末到春秋中期,长江和汉水一带就有了不少民歌。在《诗经》中辑录的,象《周南》的《汉广》,《南召》的《摽有梅》的诗句中也用有“兮”字。看来《梯玛神歌》与土家民歌在唱吟中加入的助音字“啊、哟……”等可能是当年“兮”字的发展和演变。

  三、结语

  包括《梯玛神歌》在内的湘西土家巫文化,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在一千多年前经过屈原的神笔加工,成为熠熠生辉的名篇。当然《九歌》并非《梯玛神歌》的照录,它是作者借《梯玛神歌》的意韵,发抒自己忧愤之情的伟大作品。它是楚文化的精华,也是中国古文化中的一颗灿烂明珠。

来源:湘西傩文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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