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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祭》设计自析

谢惠钧

  明朝末年,李白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军,经历了十七年艰苦卓绝的斗争,以摧枯拉朽之势,于1644年3月攻克北京,崇祯皇帝被逼自缢。结束了近三百年的大明王朝。新编历史剧《甲申祭》从农民起义军金戈铁马进京开始,仅四十天就功亏一篑,以清兵入关,大顺军兵败离京结束,展现了一幕令人扼腕长叹的胜利者的历史大悲剧。

  《甲申祭》是无场次戏曲,需要表现十几个场景的变换.一环扣一环的紧凑缜密的戏剧流程。舞台设计将以什么样式去展现;如何寻找独特的发现、理解与处理;创造一个怎样的个性化设计,祁剧这个古老的剧种,是否能转换机制,形成从未有过的综合创造能力等等,都是我进入这个设计时反复思考的问题。

  有一点则是我十分明确的,难度与局限。常常是可以转化的,可以成为促使自己突破的积极因素。尽管在艺术实践中不时在这些难度与局限之中,使自己徘徊不前和难堪,但总在努力地克服被动与消极面。在反复阅读剧本和查阅有关史料后,在与编剧和导演共同的研讨中,我便逐步理清了一个基本思路,即从创造表演空间入手,溶进破碎感和祭奠感的立意,构成这个戏的具有个性特征的设计样式。

  创造时空自由的表演场所

  《甲申祭》前后可数的场景达十五个,其中有农民起义军入京,兵发山海关,一片石兵败、败退离京等气势磅礴的大场面,有迎闯王,射绫,登基等人物众多的场面,其中还有与表演结合的直接变化和心理空间的展现。这就要求创造一个可变性强,时空自由的、适合演出的表演场所。我把舞台空间划分为前、中、后三个表演区域。前表演区即与观众距离最近的前台区.除在两侧设置破旗条和石鼓栏杆组合成假台口式样的固定装置外,均为平面的表演区,人物众多的上下场,舞蹈表演和武打都基本上在这一区域中,这也为一些重场戏的表演提供了一个自由舒展的空间。中区设置了一组横向的具有高低节奏变化的平台结构,成为前后表演区的中轴戏,是全剧主体的固定格局.另一组高约二米的台阶式活动平台,在主体平台后部自由变换位置,与主体平台组合成适合表演需要的形成高低变换的不同空间结构。后区的空间纵深约四米,为闯王进京、一片石兵败等波澜壮阔的进军和战前场面,提供了一个能虚实结合处理的舞台空间,也为中区平台表演动作的调度,提供全方位运用的空间条件。三个表演区域是相互连接的整体空间,在视觉处理上有时由前往纵深,由后往前,有时由上至下,由下往上,或由左向右、由右至左,形成变化丰富的艺术处理。如闯王进京,由左向右从后表演区过场,马啼声碎,旌旗招展,尘土飞扬,展现了一组气吞山河的壮丽场景。一片石兵败在后表演区,导演采取虚处理手法,在硝烟弥漫中,大顺军旗一面面地倒下,然后在浓烟中爬上几个死里逃生的残兵败将,被烧焦的军旗,火光,浓烟与高亢的陕北民歌唢喇调,构成了惊心动魄的凄凉悲惨的强烈效果。崇祯从纵深走上平台走向前区、李岩的死由前走向纵深消失.李自成兵败最后走向高平台,以及李自成与李岩心理冲突的空间表现,都有一个时空交错的穿插与交织的空间,产生了多层次,多变化的时空组织。

  构成这样一个全剧性的基本表演空间之后,需要解决的是适度的环境感和与此相应的场景迁换的技术问题。设计时一方面对典型环境作淡化处理,不去制造错觉和幻觉;另一方面对环境和与表演直接关连的需要物化的视觉形象,采取夸张的,点缀性的手法,组织不同的垂挂物,构成以简炼的垂挂物与平台结构为主体的设计样式。垂挂物的吏换是在表演的引进中逐渐上升或下降,少量道具的检场,由闯王兵在音乐的节奏中直接上下场进行。由于是非幻觉性布景,这种场景迁换的处理,不但没有破坏性,反而使戏剧流程更连贯吏紧凑,自然、合理、流畅地成为演出外部形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完全统一在导演的整体构思之中。

  应该说,创造一个时空自由的表演场所,实际上的完成,不是舞美设计独立构思可以达到的,如舞台灯光,在创造自由空间和戏剧氛围时,常常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直接参予灯光设计,正是出于对该剧灯光复杂变化的整体把握的考虑,进行一体化设计而展开的。当然,更重要的是,需要取得导演的共识,建立在导演对演出成份的信息的不断调整、充实和协调之中。李学忠不愧为著名戏曲导演,他为这一时空自由的表演场所获得戏剧的生命力,从设计构思到艺术实践,在突破旧的程式,突破传统的舞台调度方面,在反复磨炼中都表现出难能可贵的积极合作热情和韧劲。这是舞台美术活跃创造力,拓展演出空间意识,展示设计个性能否成功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环节。

  历史的破碎感

  明末政治腐败,赋役繁重,人祸天灾横行,百姓倾家荡产,到处流亡。各地农民起义军揭竿而起,彼彼皆是。

  明崇祯朱由检,企图挽救明王朝的灭亡,也曾“十七年我罢宴撤乐朝勤夕惕,十七年我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却仍然“中兴总在烽烟里”,“国门插遍闯贼旗。”。十七世纪中叶的中国是民不聊生,饿殍遍地,满目疮痍的年代。基于这种认识和理解,便以一种破碎感的造型处理来展现《甲申祭》的环境特征和历史面貌,并暗示着大顺农民军的悲剧命运。

  破碎感的物象化主要集中表现于褐红布旗和石栏杆。台口两侧的破旗和三度出现在正中部位的换字大旗,以控空撕条的方法,构成似烧焦的、不规则的、具有残缺形式美的造型处理,产生一种破碎感,这是夸张的,大写意的表现方法。如同剧中以大写意手法,让娼、优、隶、卒四丑角在大旗上更换着“明”、“顺”、“清”旗号一样,预示着这一改朝换代的急剧变化年代,预示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苦难岁月,这与戏剧所赋予的内涵,与编、导、表演的处理是相对应的。

  空黑背景上组合着六块大小长短不等的皇宫石栏杆片,一直重叠到较高的部位,其造型均采取残缺破败的造型处理,统一在破碎感的整体模式之中。破败的栏杆,是封建皇权的象征.是一个王朝崩溃的象征,是封建社会满目疮痍的象征.同时也强化了悲剧的氛围。

  苍凉的祭奠感

  著名史学家郭沫若在《甲申三百年祭》中,一开头就写道:“然而甲申年总不失为一个值得纪念的历史年。规模宏大而经历长久的农民革命,在这一年使明朝最专制的王权统治崩溃了。而由于种种的错误却不幸换来了异族的入主,人民的血泪更潜流了二百六十余年。这无论怎么说也是值得我们回味的事。”历中的兴衰常常使后人引发出一种苍凉的祭奠感,诱发出深沉的思考,李自成进京四十天的大起大落,更如暮鼓晨钟使人们回味警觉。

  祭奠感的构成因素,一是平台结构的组合,在强调提供时空自由的表演场所时,也适当兼顾平台结构的组合上,能产生祭台的联想,即使是朦胧的感觉,也是需要的。如将台阶设置在正中,与活动的高台阶平台相组合时,产生的一种高度,并在背景的层层石栏杆的衬托下,构成了一种祭奠氛围。

  尤其是白绫的处理,其表象功能是崇祯自缢、李自成和李岩射绫的一种物象处理。但设计和编导都没有停留在这一表象功能上,而是从中挖掘更深层的意象,也就是从表象走向深层,从具象到象征。为了在视觉形象上作充分的发挥,强调白绫的祭奠氛围,同为崇祯自缢的白绫,却在不同的场景中,将白绫分别设置在平台右上方、左上方、下台口上方、后区正中四个不同部位上。这种变化,使舞台表演动作更丰富更富于变化,也加强了舞台的祭奠感。

  当然,白绫已远远超出这种表层意象,成为了与深层意象的多层次统一的完整的象征语汇。后区正中的大白绫,实际上与表演没有任何直接关连了,剧情结尾,李自成背着明太子慈焕一步一步惨然地走向正中的高台,走入高台后面大自绫的弧圈中,在这里大白绫是象征着一个封建怪圈,并使人联想到前面多次出现的白绫,实际上是一道无法摆脱的封建怪圈。明王朝的灭亡,大顺朝进京与溃散,大清帝国的取而代之,这种封建社会改朝换代的本身,不可能跳出这个封建怪圈。封建的伦理道德、封建的皇权、封建迷信、天命砚、宿命论,都是这个怪圈的集结。农民起义军政权不应该与封建地主阶级政权混为一谈,“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只有这种农民的阶级斗争,农民的起义和农民的战争,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毛泽东:(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然而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政权往往是短暂的,李自成的大顺朝入京四十天后,就溃离了北京,并且彻底地失败了,成为改朝换代的工具。这里有起义军本身诸多错综复杂的原因;历史的局限性,也使李自成的大顺朝无法摆脱也不可能摆脱这种封建怪圈的桎梏,以及由封建怪圈恶性膨胀的种种矛盾冲突。如郭沫若所说:“自成的大顺朝即使成功了(假使没有外患,他必然是成功的),他的代表农民利益的运动早迟也会变质,而他必然也会做到汉高祖、明太祖的藏弓烹狗的‘德政’。可以说是断无例外。”那么,这种理解,使白绫的象征内涵意蕴更深刻而含蓄,使舞台产生了一种多义的独特的祭奠氛围。

  这是从构思到完成案头设计,到体现、到演出修改的全过程的逐步体认,是从隐约到逐步清晰深化的一种自我剖析,并且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调整完善。

来源:《戏剧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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