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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兵的人

改编:周志家

  根据于景话剧《当兵沙头角》改编

  时 间 当代。

  地 点 中国南方的经济特区——深圳。

  人 物 乔天明——男,某部队连长,32岁。

  苏 柳——女,部队专业作家,29岁。

  贾四喜——男,部队老兵,23岁。

  田宝贵——男,某部班长,24岁。

  梁阿宝——男,某部新兵,18岁。

  常贵发——男,复员军人,个体商人,28岁。

  妮 儿——女,田宝贵未婚妻,27岁。

  金小妹——女,月光寻呼台小姐,22岁。

  冯 燕——女,田宝贵原来的女友,23岁。

  第一场

  (苏柳捧日记本在《咱当兵的人》音乐声中上,念。)

  苏 柳 1979年,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一位独具慧眼的老人,看中了中国南方的一个小镇。他说 你们可以划出一块地方,叫做特区,陕甘宁就是特区嘛。中央没有钱,要你们自己搞,杀出一条血路来。于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版图上,就出现了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第一个社会主义经济特区。

  一群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因为祖国的选择,从天南地北,来到这特殊的地方当兵。他们平平凡凡地来,他们平平凡凡地走,然而却留下一串串令人难忘的故事。(下)

  天 明 (唱)红梅今日又来信,质问我可还记得家中人。

  石头儿就要满6岁,连爸爸啥模样也记不清。

  儿子天天喊要爸爸,我只得泪水涟涟暗伤心。

  望天明快回家探探亲,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宝 贵 哼唱《祝你生日快乐》上。

  天 明 我说一班长,你们今天谁过生日?

  宝 贵 报告连长,新兵梁阿宝过生日。

  天 明 他人呃?

  宝 贵 不知道。

  天 明 田宝贵呀田宝贵,你烧了半天香,还不知拜的哪尊佛。

  宝 贵 连长我……

  天 明 还不快去找!

  宝 贵 是!(欲下,正好与匆匆跑上的贾四喜相碰)

  四 喜 (东北方言)报告连长,新兵梁阿宝在宿舍里。

  天 明 怎么不把他叫来?

  四 喜 他留下一张条子。

  宝 贵 条子?什么条子?(抓过条子)

  天 明 念!

  宝 贵 “班长哥儿们,今天是我的十八岁诞辰……”

  天 明 还诞辰?成领袖人物了。

  宝 贵 连长,这上边就是这样写的。

  天 明 知道知道。念吧,念吧。

  宝 贵 “我约了几个老乡,到人民路的大酒店去撮一顿……”

  天 明 什么?跑到大酒店去撮?他怎么不去香港的皇家大酒店去撮?

  宝 贵 连长,这上面没写去香港的皇家大酒店撮。

  天 明 对,你念,你往下念。

  宝 贵 “晚上九点以前我准时回来,这事你千万别跟连长说。班长,只要你够哥儿们,我回来一定给你带两个汉堡包”。

  天 明 好你个田宝贵,两个汉堡包就把你给腐化了。

  宝 贵 (有苦难言)嘿哟,连长哎,你说这事我……

  天 明 贾四喜。

  四 喜 到!

  天 明 (厉声地)你带上几个人,到大酒店把梁阿宝那小子给我抓回来!

  (突然软下来)慢!不要抓,给我找回来。

  四 喜 是!(跑下)

  天 明 你看看,新兵下来三天没到黑,就这熊样!这深圳是特区,新兵初来乍到,情况不熟,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来,我们怎么对上边说?

  宝 贵 是。

  天 明 怎么向下边讲?

  宝 贵 是,

  天 明 怎么向他们父母亲交待?

  宝 贵 是。

  天 明 这里距香港仅一步之隔,眼睛一眨就过去了。真要是钻到那儿去,问题就要复杂化了。

  宝 贵 是。

  天 明 是什么是!(一声叹息坐下)唉。这事也不能全怪你,要打板子,也该先照我的屁股上打。

  宝 贵 是。

  天 明 跟着就打你!

  宝 贵 是。哎,连长,我记得你儿子小石头,今天也过生日?

  天 明 (心烦地)知道知道。

  宝 贵 那你……

  天 明 哎呀,你就别烦了。(欲下)

  四 喜 (匆匆跑上)报告连长。

  天 明 怎么回来了?

  四 喜 有位女作家找您。

  天 明 女作家?找我干什么?

  四 喜 说要采访新兵的情况。

  天 明 她这点赶得还挺准,去,就说我不在,打发她走。

  苏 柳 (肩背采访包,潇潇洒洒地上,先声夺人)乔天明,连长同志,堂堂的上尉军官,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呀!

  天 明 (一怔)苏柳?是你?

  苏 柳 听这口气,不大欢迎。

  天 明 鼎鼎大名的部队女作家,连我们军分区司令都恭敬三分,我岂敢不欢迎,欢迎你,老同学!哎,苏柳,你这是来……

  苏 柳 采访特区的兵。

  (唱)国家改革开放搞经济,才有这令世人瞩目的特区。

  军队坚守这前沿阵地,一定有甜酸苦辣的经历。

  这次我下连队锻炼自己,为感受当代军人的真谛。

  天 明 作家同志,我们连队官兵的经历,实在是平平凡凡,平凡得可能令您失望,所以,我推荐你去……

  苏 柳 不,上级安排我来深圳,我也想来这个地方,你别想赶我走,我要在这灯红酒绿的特区,亲眼看一看,这兵是怎么当的。

  天 明 那好,贾四喜!

  四 喜 到!

  天 明 带苏作家去见指导员,再通知司务长安排好车,等苏作家和指导员谈完,送她去军部。

  四 喜 是!(欲下)

  苏 柳 不,我今天不走了。

  天 明 噢?不走了,贾四喜,通知司务长,和镇政府的招待所联系一下,给苏作家安排好住处。

  四 喜 是!(欲下)

  苏 柳 不,我就住在连队。

  天 明 哟!苏大作家,你这是和我们连队摞上了。

  苏 柳 耶斯。

  天 明 请问,你打算在这儿住几天?

  苏 柳 三年。

  (田宝贵、贾四喜同声惊讶地 三年?!)

  天 明 这不是天方夜潭吧?

  苏 柳 绝非天方夜潭,我想了解一个兵从他当兵那天起,直到三年服役期满,复员回乡的全过程。所以,在这三年里,我随时都可能来连队。

  天 明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一项跨世纪的伟大工程。

  苏 柳 可以这么说。这工程,我想从一个新兵起步,我听说你们连队分来一个很有特点的新兵,名叫梁阿宝。

  四 喜 (一怔)梁阿宝。

  天 明 (淡然一笑)哎呀,苏作家,你来得还真不凑巧,新兵梁阿宝不在。

  宝 贵 对。他绝对不在。

  苏 柳 噢?去哪里啦?

  宝 贵 他去……

  天 明 他去……执行一项重要公务。

  宝 贵 对,一项非常非常重要的公务。

  苏 柳 噢?什么时候回来?

  天 明 这就不大好说喽,也许你这项伟大工程都竣工了,梁阿宝他还没有回来。

  宝 贵 肯定还没有回来。

  阿 宝 (手拿两个汉堡包匆匆跑上,用广东方言)我回来啦!(众人怔住),九点正,一分钟没晚吧(低声地)班长同志,没出卖我吧?(宝贵不睬阿宝)

  天 明 梁阿宝同志,快把你手中的汉堡包送给班长吧,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阿 宝 (环视场上的,终于明白,对田宝贵)噢,你到底当叛徒,把我出卖了,班长同志,你太不够意思了?

  宝 贵 (突然吼起来)梁阿宝!小心关你的禁闭!

  阿 宝 什么?关禁闭?要把我关起来?(说着解军服扣子)

  宝 贵 你,你想干什么?(阿宝脱下军服摔在地上)你把这军服拣起来。

  阿 宝 这兵我不当了!

  天 明 梁阿宝!

  宝 贵 (吼起来)栋起来!

  阿 宝 (又摘下帽子摔在地上)这兵我坚决不当了!

  宝 贵 (一把抓住阿宝的领子)你混蛋!

  天 明 (厉声地)田宝贵!

  (宝贵猛一推,阿宝摔倒在地。)

  苏 柳 阿宝!(欲扶梁阿宝)

  阿 宝 当班长的还打人(站起,一步步逼向田宝贵)我……我……

  天 明 梁阿宝!你要干什么?

  阿 宝 我……(突然吼起来)我要回家!(返身跑下)

  众  阿宝!(光急切)

  (舞台上响起《当兵干什么》音乐。)

  第二场

  (阿宝在写检讨,其实他没写,手托腮望着天,似在冥思苦想。少时,起身离位,来到门口,被四喜拦住。)

  四 喜 哎哎哎,想溜是吧?

  阿 宝 不敢啦,老兵同志。

  四 喜 那你出来干什么?

  阿 宝 跟你商量一点点小小的事情,尊敬的老兵同志,老革命。

  四 喜 少跟我扯乱谈!

  (唱)虽说我是老兵不是党员,在特区干革命已经两年。

  拒腐蚀永不沾牢记心间。

  阿 宝 我的老革命哎!(接唱)我这检讨写得太冤。

  四 喜 冤,冤什么?

  阿 宝 我犯了哪一条呀?

  四 喜 你不请假外出。

  阿 宝 请啦,我给班长留下一张条条。

  四 喜 你那不符合规定。

  阿 宝 《条令》上没说留条不符合规定。我在家经常留条,我老爹老娘从没让我写过检讨呀。

  四 喜 你说什么呃,那是在家,这是部队,你当部队跟你家似的,没点规矩,再说,你还犯了第二条,私自上地方酒店撮。

  阿 宝 《条令》上没有说过生日不让上酒店撮呀。

  四 喜 哎,我说新兵蛋子,你怎么总是条令条令的?

  阿 宝 哎,我说老革命,当兵就要按条令办事,这可是连长讲的呀!

  四 喜 你少废话,进屋去写。

  阿 宝 (欲走又返回)嘿嘿嘿,不好意思啦,你是老兵,老革命,写检讨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你要是代我写,我出钞票,咱们各尽所能啦。

  四 喜 什么?你以为你是个体小老板出身,兜里揣着长城卡,就有钱能叫小鬼去推磨!你少跟我来那个哩格龙!立正!向后转!齐步——走!坐下,写!

  阿 宝 (按口令回坐,又立马站起)

  四 喜 (瞪眼)嗯!

  阿 宝 唉!(又坐下)

  四 喜 嘿!新兵蛋子,一条八一大裤衩还没穿掉颜色呃,就想使唤老兵,简直是造反了!

  苏 柳 (上)喜子。

  四 喜 哟,苏作家。

  苏 柳 阿宝在吗?(四喜点头“在”)(苏柳欲进)

  四 喜 (伸手急挡,正好在苏的胸前,急改裁判动作)哎,停,停!

  苏 柳 怎么了?

  四 喜 苏作家,阿宝他今天……可有重要公务在身,恕不会客。

  苏 柳 噢?他有什么重要公务?

  四 喜 这个吗?他正在给领导起草一份典型的经验材料。

  苏 柳 是吗?那我正好采访他。(欲进,四喜阻拦)

  四 喜 不行不行,上边有规定,闲杂人等概不接见,所以你……

  苏 柳 我说贾四喜同志,别贾(假)门贾(假)氏的好不好?

  四 喜 嘿嘿嘿,作家同志,您今天就说我是贾宝玉,这不能进还是不能进,凡事都得讲究个原则性是不?我这是坚持原则性。哎哟……(突然捂肚)。

  苏 柳 喜子,怎么啦?

  四 喜 昨晚上站岗着凉了,这会儿肚子里的零件又闹思想情绪了,哎哟。

  苏 柳 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四 喜 不用,苏作家,我去……那个一下,你替我把一会儿门,啊。

  苏 柳 行。

  四 喜 (欲走又回)千万别让阿宝出门(苏柳点头“好”)(四喜再走又回)哎,谁找他都不许见,(苏柳再点头“好”,四喜三走又回,)你更不许进去!(苏柳 行)(四喜捂肚跑下,苏柳一笑,返身进屋)

  苏 柳 阿宝同志。

  阿 宝 (站起)苏作家。

  苏 柳 忙什么公务呀?

  阿 宝 犯错误了。

  苏 柳 犯什么错误了?

  阿 宝 不知道啦。

  苏 柳 噢?连犯什么错误都不知道,还写检讨,那能写出来吗?

  阿 宝 你说得太对啦!作家同志,写不出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啦。

  苏 柳 阿宝,听说你在家是个体户小老板?

  阿 宝 不好意思啦。

  苏 柳 一定赚了很多钱吧?

  阿 宝 是啦。

  苏 柳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继续当老板赚大钱,却要来部队当兵?

  阿 宝 哎呀作家同志,当老板的“机会”很多啦,而当兵的机会只有一次啦,这仅有的一次“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啦。

  苏 柳 当兵可不能赚钱,你不亏啦。

  阿 宝 我到部队上来,不是想赚钱,我就是当当兵,当个好兵。

  (突然BP机响,阿宝摘下BP机)不好意思啦,作家同志,呼我啦,我去打一个电话啦。(欲下又回)作家同志,跟你请个假。(跑下)

  苏 柳 (自语地)是块好兵的料。

  四 喜 (上)苏作家,你真守信誉,没进屋。

  苏 柳 不,我进屋了。

  四 喜 什么?哎哟?苏作家哎,你怎么进屋去了(进屋)阿宝,哎?阿宝呢?苏作家,阿宝他人呢?

  苏 柳 打电话去了。

  四 喜 什么?打电话去了。哎哟我的妈也!作家同志,你可把我坑苦了,(乔天明上)这事若叫连长知道了,还不治我个大头朝下,哎苏作家如果连长来这,问起阿宝去哪里了,你可不能实话实说。

  苏 柳 (已经发现乔天明,一笑)那我怎么说呀?

  四 喜 嗯,蒙他,你就说阿宝他去……(突然发现乔天明)嘿嘿,连长。我……她……那……

  天 明 蒙啊,接着往下蒙,这主意不错。

  四 喜 嘿嘿嘿。连长,我哪敢当面蒙您哪,我只不过……

  天 明 (对内大声地)一班长!一班长!

  宝 贵 (匆匆跑上)到。连长,有什么指示?

  天 明 田宝贵,阿宝呢?

  宝 贵 在屋里写检讨呃。

  天 明 该写完了吧?

  宝 贵 可能八成大概好象差不多了。

  天 明 那你去把他叫出来。

  宝 贵 是。(进屋)阿宝!哎……(复出)阿宝他……

  天 明 一班长,你把他叫出来呀!(大声地)叫啊!

  宝 贵 (也大声地)贾四喜,梁阿宝他人呢?

  四 喜 他……哎呀。你问我,我问谁妻!

  宝 贵 连长,俺可是按着连队封闭式管理的规定,专门派贾四喜看着他,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脚板抹猪油,溜了。

  天 明 宝贵!

  (唱)封闭式管理有弊病,高院墙只能关人难拴心。

  特区是多彩世界多风云,我们要理解年青人的心。

  年轻人总想在外转一转,开阔视野学本领。

  我们要正确去指引,既当兵就要当一个好兵!

  (阿宝急匆匆跑上,猛然收住脚。)

  天 明 (平和地)阿宝,干什么去了?  

  阿 宝 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宝 贵 跟谁请的假?

  阿 宝 苏作家。

  宝 贵 什么?跟苏作家……

  阿 宝 我觉得她也是首长啦。

  宝 贵 胡闹!(突然传来BP叫机声)

  天 明 哪来的蛐蛐叫?

  阿 宝 不是蛐蛐叫啦(掏出BP机)是BP机,又呼我啦。

  天 明 谁让你把这玩意带到部队上来的?

  阿 宝 《条令》上没规定不能带BP机啦。

  天 明 闲扯谈!马上寄回家去!

  阿 宝 绝对服从啦。

  天 明 你写的检讨呢?

  阿 宝 连长同志,我想和你谈谈啦。

  天 明 谈谈?好哇,来来来,坐下谈。

  阿 宝 连长同志,不好意思啦,我想将功补过啦。

  天 明 (一怔)哦?怎么个补法?

  阿 宝 我想给部队找点赚钱的机会啦,然后,我就想……

  天 明 你就想不写检讨了,是吗?

  阿 宝 是啦是啦,连长同志,你太聪明啦!

  (唱)连长您不愧是连长,火眼金睛真直爽。

  刚才我香港亲戚把我呼唤,要我们给他帮一个忙。

  每晚到歌舞厅去坐一坐,一个月三万元送到手上。

  要我们派两人去押货船,一次分十万红利决不扯谎。

  宝 贵 好啊,好你个梁阿宝,来部队倒腾起买卖来了。

  阿 宝 我没有为自己倒腾,我是为连队倒腾啦,我觉得深圳的条件太好了,赚钱太方便了,应该充分利用了,我想改善一下连队的伙食,我听说连长家里挺困难,就想做一点扶贫工作,我看到大家的口袋瘪瘪的,就想让它鼓起来啦,我还想…… 

  宝 贵 够了!别想啦。 

  阿 宝 不敢再想啦。

  宝 贵 胡闹!

  阿 宝 我没胡闹啦。

  宝 贵 你还狡辩! 

  阿 宝 我没狡辩啦。

  宝 贵 你……(逼近阿宝)

  阿 宝 (步步后退)你……你又想打人啦!(乔天明也一步步走向阿宝,阿宝没退路了,愣愣地望着乔天明)连长,你……你想干什么?你是首长啦,你不能……(乔天明抬起双手轻轻放在阿宝肩上,阿宝浑身一抖,蹲下,天明扶起)

  天 明 阿宝,谢谢!谢谢你想着连队,想着大伙,想着我,谢谢你了,说句掏心窝的话,和特区的有些人比……

  四 喜 咱连队的经济条件是有差距。

  宝 贵 并且差距不小。

  天 明 但是,再有差距……

  四 喜 我们也不能为私人老板去当保镖。

  宝 贵 更不能为走私者去押运。

  天 明 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宝 贵 是党的军队!

  四 喜 是国家的军队!

  天 明 我们肩上扛的是国家的大梁啊!身为特区的一兵一卒,我们的职责就是守卫祖国的每一寸疆土!

  四 喜 维护好特区的社会治安。

  宝 贵 给特区人民创造一个改革开放的良好环境!

  天 明 做为一名干部……

  宝 贵 做为一名兄长……

  四 喜 做为一名老兵……

  天 明 有些事,没及时向你讲清楚,这是我的过失,我向你道歉了。

  宝 四 我们也向你道歉了。

  阿 宝 (动情地)老兵、班长、连长!

  宝 贵 阿宝,昨天我打你不对。

  天 明 连队领导研究过了,准备给他处分。

  阿 宝 (急切地)连长,您别处分他,千万别处分他,您若处分他,我可就……(欲跪,乔天明急扶)

  天 明 阿宝,其实你不懂,不懂你们班长的心哪,他是打心眼里希望你当一个好兵啊!(阿宝不解地)他是你的班长,也是你的兄长,阿宝,你慢慢就会懂得,这种亲如兄弟的同志情……

  四 喜 战友爱。

  宝 贵 比金子都贵重啊!阿宝,我对不住你。

  阿 宝 班长。

  宝 贵 阿宝。

  阿 宝 (激动地)班长——!(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四 喜 阿宝——(抱住阿宝的腰)

  (舞台上响起《我和班长》音乐。)

  第三场

  (常贵发西装革履,一副款爷派头与冯燕上。)

  贵 发 (唱)脱下军装穿西装,遇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光。

  地方电子厂当了董事长,小燕子女秘书跟随身旁。

  这一次来深圳跑上一趟,带巨款做生意但愿顺畅。

  (大哥大响,打电话)我现在深圳,正忙着,过一会再打来吧!)

  (把手机交给冯燕,与四喜打招呼)喜子!

  四 喜 (与阿宝同上)常老三?嘿!真是老三!(给常贵发当胸一拳,返身对阿宝)阿宝,过来过来,快去告诉连长,指导员,就说老三来了。

  阿 宝 老三?老三,是什么玩意啦?

  四 喜 老三不是玩意,不,老三是……哎呀,你这个新兵蛋子,就说原来的三班长回来了。

  阿 宝 绝对明白啦。(跑下)

  四 喜 嘿,三哥,今非昔比,行啦!人模狗样的,也成大款了,想当初,你可是我们连队艰苦奋斗的典型,整天给我们忆苦思甜,忆得我们是痛哭流涕,怎么着,这刚刚离开两年就蜕化变质了?

  (扫冯燕一眼)哎,是蜜?

  贵 发 说什么呀,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战友贾四喜,这是冯小姐,我的秘书。

  四 喜 噢明白了,明白了。

  冯 燕 请多关照。

  四 喜 (点头致意)不客气(注视冯燕。大哥大叫,冯燕接电话)

  冯 燕 常老板,您的电话。

  贵 发 你处理(冯燕应声,边打电话边下)

  四 喜 哎,老三,我怎么觉得她有点面熟?

  天 明 (与苏柳同上)嘿!三班长!

  贵 发 连长!

  苏 柳 常贵发!

  贵 发 嘿哟!苏柳,你也在这里。

  苏 柳 (打量)嗨哟喂!常贵发,怎么着,吃肥猪粉了?噌噌地往上长膘。

  贵 发 你是说我太胖了,是吧?

  苏 柳 胖倒没觉着胖,就是肥上点,瞧你这浑身上下,净是营养哎!这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优越性,怎么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体现了呃!

  贵 发 嘿嘿,命运,赶上好时候了。

  天 明 发子,在哪里谋职呀?(贵发给每人送名片)

  四 喜 (念)“中共中央国务院,河南省委扶沟县,国营地方电子厂,支部书记兼董事长”嘿,懒婆娘赶鸭子——还真不简单啦。

  苏 柳 哟,常贵发,你这是应了《红楼梦》第四十一回上说的,今儿当着这些人,做起款儿来了。

  贵 发 什么款儿,全是吓人的,花上几十元,印个联合国总统都没人管。

  苏 柳 我说常贵发,你不在河南老家好好做生意,窜到深圳来做什么?

  贵 发 如今国人可是都把眼睛瞄上珠江口了,这方圆五百里的珠江三角洲是无处不生财呀。你若是捧起一把土,抖落抖落就能抖出半把呀——

  苏 柳 什么东西?  

  贵 发 金子呀!我此次南下,就想在这里打块地盘,安营扎寨。我一走两年,这特区一天三变,你们还真得跟我说说,眼下这里的下海经怎么个法。

  天 明 发子,你闻闻我们身上有海腥味吗?

  贵 发 怎么?你们还没下海?常年身在海边,竟无动于衷?嘿哟,看不懂。看不懂,北京人讲话,傻帽!

  四 喜 照你说,我们都该下海,练摊卖假药,扯起嗓子喊,哎——!瞧一瞧,看一看,挥泪大甩卖啦!宫廷秘方,神功再造丸,吃一丸。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知道的,这是下海练摊,不知道的,准以为我们是冒充人民军队的江湖骗子,非得抓住扔进派出所不可。

  贵 发 也是,这当兵的下海,还真不方便。

  苏 柳 他们都下海了,谁给你们在岸上看衣服?

  天 明 发子,家里富了要装个防盗门,公司富了要雇用保安,国家富了就得有站岗放哨的,眼下,咱国家不缺下海赚钱的,而是需要站岗放哨的。

  贵 发 在理。不过,我倒有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不用你们下海,又可捞到大钱,不出两年,保你们肥得流油,也成大款。

  苏 柳 哟!我真感到震惊,就像当年刘皇叔闻听曹孟德煮酒论英雄的预言哎!

  贵 发 真的,这事儿,只要连长一句话。

  天 明 这么说,我的话是一字千金。

  贵 发 没错,何止千金,甚至万金(说到此处,卖起关子)

  四 喜 哎。我说老三,有么子话你痛快点好不好;别跟新媳妇放屁似的,一点一点往外挤。

  贵 发 行,连长,我看这块菜地,种这几颗菜实在是没劲,甚至说太可惜了,我想把它租过来,建个服装加工厂,每年给连队租金十万。

  四 喜 十万?

  贵 发 至少十万,价钱吗还可以谈,连长,您看……

  四 喜 嘿,我说常老三,胆子够大的,把手都伸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头上来了,行啦,哥儿们!

  贵 发 我可是为我们连队。

  天 明 发子。

  (唱)我佩服你生意场上很精明,算盘打得的确精。

  三分地虽说只有巴掌大,开发出来效益绝对惊人。

  您想利用它搞开发,这是万万不可能! 

  它蕴藏着军人的创造精神,我的职责是带好手下这些兵!

  贵 发 连长,精神可不能当钱花呀!

  天 明 精神是不能当钱花,可人若是连点精神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劲,抗日名将吉鸿昌有句座右铭,做官不许发财!我算不得什么官,可手下毕竟管着几十号人。我直说吧,当兵习武,须臾不可懈怠。

  贵 发 特区就可以特殊照顾嘛!

  天 明 我们是军人,在哪都不能特殊!这件事我们不说了,发子,你难得回连队一趟。今天在这吃饭,我让炊事班加两个菜,再包点你最爱吃的辣椒馅饺子!

  冯 燕 (上)常老板。

  天 明 这位是……

  贵 发 噢,我的秘书冯小姐。

  四 喜 哎?这位冯小姐,我怎么越看越面熟,你叫……

  冯 燕 冯燕。

  四 喜 哎呀妈呀,没错,冯燕。

  冯 燕 你是……

  四 喜 你别管我是谁,噢,原来你给常老三当秘书,冯小姐,行啦!傍个款儿,挺恣式的,常老三,你知道她是谁?

  贯 发 冯燕。

  四 喜 冯燕,是谁?

  贵 发 冯燕就是冯燕。

  四 喜 老三,她是田宝贵的对象。

  冯 燕 怎么,宝贵在这个连队当兵?(返身跑下)

  苏 柳 冯燕,冯燕!(追下)

  贵 发 (忙解释)哎,这件事,我可一点都不知道,冯小姐从来没跟我讲过,我……

  四 喜 常老三哪常老三,你小子真是色胆包天!挖墙脚竟然挖到共和国的长城下了!我可是告诉你,破坏军婚,至少蹲两年以上的大狱!

  天 明 贾四喜!

  贵 发 喜子,你误会了,冯小姐是我公司的雇员,我和她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四 喜 少跟我来这个周吴郑王,你们这些人,什么花花事干不出来,你小子赶紧走!不然,让宝贵碰上,准跟你玩命,走!(赶人)

  天 明 贾四喜!

  四 喜 你走!(贵发连连后退,与匆匆而上的田宝贵撞个满怀,两人都愣住)。  

  宝 贵 哎!老三?嗨呀!真是老三哎!(握贵发手用力摇)

  贵 发 嘿嘿,宝贵呀。

  宝 贵 老三,什么时候来的?

  贵 发 刚、刚来。

  宝 贵 一个人来的?

  贵 发 我……跟……(苏柳持冯燕上)

  宝 贵 (一怔)燕子?!你……你跟谁来的?

  冯 燕 宝贵,我……

  苏 柳 宝贵,你听我说……

  四 喜 我说班领导,你别认错人,她是常老板的秘书。

  宝 贵 (未解其意)常老板的秘书……

  四 喜 嘿呀,你这个猪脑壳!常老三这小子,就是你说的那个不是玩意的老板!(冯燕掩面跑下) 

  天 明 燕子!燕子!(苏柳喊着燕子追下)

  宝 贵 (终于明白了)好哇,常老三,免子还不吃窝边草哪!你小子连他妈免子都不如!(一把抓起扁担)老子跟你玩命!(追打贵发)

  天 明 田宝贵,不许胡来!(田宝贵一扁担,打在四喜的屁股上,四喜倒地,贵发夺路而逃)发子!发子!(追下)

  田宝贵举着扁担追下。四喜捂着屁股趴在地上“哎哟妈也……”地叫喊着,梁阿宝上(绕四喜转了一圈)。

  阿 宝 老兵同志,你这是练的什么功啦?

  四 喜 (没好气地)去!

  阿 宝 是!(欲走)

  四 喜 回来!

  阿 宝 是!(扶起四喜,两人坐下)

  四 喜 阿宝,我俩得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阿 宝 什么艰巨任务?

  四 喜 给我们班领导找老婆。

  阿 宝 这事容易啦,就从大街上抓一个啦。

  四 喜 《条令》上有规定,当兵的不许在驻地找对象。

  阿 宝 那就从外来的打工妹中逮一个啦。

  四 喜 更不行。连队有规定,不许和打工妹拉拉扯扯,你想想,连扯都不让,往下的事还怎么进行?

  阿 宝 那就没办法啦。

  四 喜 怎么就没办法,范围扩大,走出深圳,面向全中国,人家马俊仁硬是用中华鳖精整出一支马家军来,我就不信,我们俩给班领导整不出一个老婆来。

  阿 宝 哩!我有办法啦!

  四 喜 什么办法?快说

  阿 宝 发征婚广告,不出十天,那姑娘就会从全国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啦。

  四 喜 发征婚广告?一发田宝贵同志征婚广告,叫连长、指导员看见了,还不关我俩的禁闭!

  阿 宝 哎呀,老兵同志,不能写田宝贵真名啦。

  四 喜 那写什么?

  阿 宝 写某男啦。

  四 喜 某男?某男,好!对,就写某男。嘿!你这馊主意还不赖!计划生育的典型——绝啦!就这样!堂堂的九十年代人民卫士,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我就不信,他没有姑娘爱。

  阿 宝 对!就这么办!(两人拍掌)《我是一个兵》音乐响起。

  第四场

  (电话铃响,宝贵在看信。)

  宝 贵 (头不抬地)喜子,你接,你接。

  四 喜 (摇头一笑,接电话)喂,请问您找谁?什么?某男?噢,对对,有这个人,你等等。(捂话筒,压低声音)喂!接,(递电话)

  宝 贵 (后缩)不接不接,这屎是你拉的,屁股就你自己擦。

  四 喜 哎我说班领导,当初,可是为你找老婆,不是为我找老婆。

  宝 贵 贾四喜同志,我可把话说清楚,这事可是你自做多情,我可没求你。

  四 喜 你不能肚子里有了食,就忘了做饭的。

  宝 贵 我说贾四喜,你为什么老缠着我?

  四 喜 (急)人家姑娘好心好意地找上门来,你老人家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

  宝 贵 (脱口而出)就说我不在。

  四 喜 (对话筒)喂,小姐,他说他不在。

  宝 贵 嘿也!在,是骗她的。

  四 喜 (对话筒)噢,他说他在,是骗你的。

  宝 贵 猪头,二百五!

  四 喜 (对话筒)猪头,二百五!什么?噢,对不起,对不起(对宝贵)哎班领导,你怎么骂人哪?

  宝 贵 我没骂她,我是骂你!

  四 喜 (对话筒)我没骂她,我是骂你!

  宝 贵 也也也,一个聪明的傻子。

  四 喜 乱套了,全乱了,乱成了一锅糊!

  宝 贵 还粥了,浆糊!一锅浆糊!

  四 喜 事到如今了,你当领导的,快拿个主意吧。

  宝 贵 你看你,搞的什么名堂,我不管了,(蹲到一旁)

  四 喜 哎!你……(对话筒)喂,小姐同志,我们这位某男吧,他已经那个了……所以,他就不想那个了。如果你要那个……就那个,那个你那个……(呆了)

  宝 贵 那个什么呀?

  四 喜 挂了。

  宝 贵 四喜呀贾四喜,看你平时精得跟猴子似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就成了猪乃?!

  四 喜 这种事我从没碰上过,也没有实践的机会呀!

  (四喜和宝贵刚欲坐下,电话铃又响起来了,两人同时浑身一抖,腾地站起,电话铃声声。两人都盯着电话,步步后退,谁也不接。)

  宝 贵 (边退边说)你接,你接……

  四 喜 (边说边退)这回,死人我也不接了。

  宝 贵 咳呀!喜子,小老弟,行行好吧。

  四 喜 老革命,您今天就是趴在地上给我磕头,磕得头破血流,这电话我也不接了。

  (电话铃声声。)

  (乔天明匆匆上。)

  天 明 (看看宝贵、四喜俩人)怎么不接电话?

  (宝贵和四喜仍在发愣。

  天 明 你们都愣什么?接电话呀!

  (四喜和宝贵仍不动。

  天 明 (走过去,一把抓起电话)喂!请问找谁?什么?某男……

  四 喜 完了,全完了,这回算彻底拉稀了! 

  天 明 什么某男某女的!没这个人!(叭地扣死电话)

  (宝贵和四喜浑身一颤。

  天 明 怪了!这几天,我接了好几个这样莫明其妙的电话,怎么回事?

  (宝贵和四喜都不吭声。)

  天 明 田宝贵。

  宝 贵 到!

  天 明 某男是谁?

  宝 贵 某男是……(问贾四喜)某男是谁?

  四 喜 某男是……

  天 明 说呀。

  (宝贵四喜两人都不回答。)

  天 明 (一拍桌子)说呀!

  (宝贵和四喜两人惊若寒蝉。)

  (静场。)

  (金小妹上。)

  小 妹 请问,这是军营连队吗?

  四 喜 (恐慌地)您是……

  小 妹 我是月光寻呼台的,叫金小妹。

  四 喜 请问您找……谁?

  小 妹 某男。

  四 喜 娘哎!你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走向金小妹)我说这位小姐,我们这没这个人,你找错地方了。

  小 妹 没错呀!(掏出报纸)这报纸上的征婚广告写得清清楚楚。绝对没错哎!

  四 喜 嗨呀!绝对错了,你赶紧走!走,快走!(赶金小妹走)

  天 明 慢着,金小姐,那报纸上写的什么?你念给我听听。

  小 妹 好。(念)某男,现年24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没有任何不良恶习,月收入比较丰富,仅次于副排级,现就职于某部连队。有意者请主动联系。电话号码 7654321。

  天 明 嘿嘿!这广告词写得还挺有水平。

  小 妹 这上面还有照片。

  天 明 金小姐,你对照对照,看看那照片像谁?

  (金小妹看贾四喜。)

  四 喜 看什么看!我都娶三回老婆了。

  (金小妹又看田宝贵。)

  小 妹 (一指田宝贵)就是他!

  宝 贵 嘿哟嘿,你杀了我吧!

  小 妹 (惊喜地)嗨哟!果真是你呀!哎?你不认识我啦?

  宝 贵 (节节后退)我不认识你,我坚决坚决地不认识你!

  小 妹 哎!你忘啦?那天早上,天特别的好,在福田立交桥下,我拉着你的手,紧紧地靠着你……

  宝 贵 我的妈哎,我这是烧错哪柱香了?

  小 妹 当时,你也紧紧地靠着我,我的心在砰砰地跳……

  宝 贵 嘿哟!小姑奶奶哎!你这不是逼我吃老鼠药吗!

  小 妹 哎,你怎么……

  宝 贵 (一声吼)别说了!

  (金小妹顿时打住。)

  天 明 金小姐,说!

  宝 贵 完了!我就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蹲下)

  天 明 说吧,金小妹。你慢慢地,详详细细地、放心大胆地往下说。

  小 妹 从打那天分手以后,我天天在找他。

  天 明 你找他做什么呀?

  小 妹 想表达我的心意。

  天 明 噢?你打算怎么个表达法呀?

  小 妹 在我们月光寻呼台,给他买一台BP机。

  天 明 随时保证联络畅通。这主意不错呀,在有月光的晚上,你坐在月光寻呼台呼他。然后,一同赏月。再双双漫步在温柔的月光下,月亮走,你们也走,走过福田桥,走到军营门口,唉呀!没看出来呀,金小姐,你办这种事儿还蛮专业的嘛,把最现代的手段都用上了,

  小 妹 不是这意思。我跟你说……

  天 明 (一抬手)行了。金小姐,别说了,您的话可以就此打住,一班长,下面该轮到你说了。

  宝 贵 (腾地跳起)连长,上有天,上有地,连队有党支部。我田宝贵若是动一点儿歪心眼,干半点花花事儿,我……死了变王八!(蹲下)。

  小 妹 哎!你怎么……

  四 喜 唉哟,我的金小姐,你就别再添乱了,你再添乱,就是送他下大狱!

  小 妹 哎呀!你说些什么呀!你们都误会了!

  天 明 哎?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金小姐,你再说说。

  小 妹 (唱)那是去年六月天,路经立交桥去上班。

  突然窜出两歹徒,抢我钱包夺项链。

  一名军人挺身出,制服歹徒救危难。

  事后不留名和姓,我四处找寻到今天。

  前几日,我把报纸看,照片上的某男就像恩人面。

  天天思来夜夜念,恩人果真站眼前。

  (金小妹说罢,给田宝贵跪下。)

  宝 贵 (原地直转圈)也也也!(蹲下)

  (贾四喜走过去,一把扶起金小妹。)

  天 明 金小姐,请你跟我去连部,把这情况写份材料。

  小 妹 好的。

  (乔天明与金小妹边说边下。)

  四 喜 (绕田宝贵转了一圈)哎我说班领导,行啦,你成了见义勇为的典型了。第二个徐洪刚!赶明天司令员都要接见你,(蹲下去)哎,班领导,我可说下,得了奖金,别光想讨好妮儿。得先请全班兄弟们狠狠地撮一顿。

  宝 贵 去去去!(把四喜扒坐在地)

  (手拿报纸乔天明上)

  天 明 田宝贵!

  宝 贵 到!

  天 明 原来你去年耽误了军校考试,因为这事呀!好你个田宝贵,做了好事还隐瞒不报。想当无名英雄啊!

  宝 贵 我的连长哎,你……

  天 明 我今天就写报告,向支队申请,给你记三等功一次!

  宝 贵 老人家哎,你就饶了我吧!

  (田宝贵说着又蹲下去。)

  天 明 起来!起来!像个什么样子!

  (唱)功归功来过归过,报上征婚你太过火。

  连队知道你有难处,帮你在老家找了一个。

  你已跟人家挂上钩,这边又征婚是为什么?

  你吃着锅里看盆里,这样的谈恋爱太欠妥!

  宝 贵 连长呀,我根本没往那盆里看。

  天 明 抵赖!还抵赖!(指着手中报纸)白纸黑字,铁证如山!还有你的照片。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宝 贵 我……我没法说。

  天 明 还某男,隐姓埋名。你这是跟我搞起地下活动来了。

  宝 贵 我没搞地下活动。

  天 明 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把自己都美化成电影明星了!(往桌子边走,坐。)

  宝 贵 嘿哟,连长,我没说我像电影明星啊。

  天 明 还有,这电话号码7654321,严重泄露军事机密,罪加一等。数罪并罚,你说定你个什么罪吧?

  宝 贵 连长,反正承认也是杀,不承认也是剐。我这一百多斤都交给你了。您就看着发落吧?

  天 明 嘿!你还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闲扯淡!

  四 喜 连长,这事我是主谋,要杀要剐全冲我吧。

  天 明 好哇!你们成了团伙了!今晚军人大会上,一块检讨!

  宝 贵

  四 喜 是!

  苏 柳 (上)宝贵,有人找你。

  宝 贵 (一惊)男的女的?

  苏 柳 女的。

  (“哒哒”!小军鼓猛然敲响。)

  宝 贵 我的妈哎!(又蹲下去,躲在椅子后面)

  苏 柳 不是妈,是冯燕。

  冯 燕 (上)宝贵。

  宝 贵 嘁!(椅子里偷看,认准后感叹,立起)

  (乔天明走向冯燕。)

  天 明 冯燕,有事?

  冯 燕 常老板让我来给宝贵道歉。他说,宝贵若是不原谅我,就把我辞了。

  (说罢想哭)

  苏 柳 燕子,别急。我来跟宝贵说。

  (苏柳走到田宝贵身旁。)

  苏 柳 宝贵,燕子给你赔礼来了。

  宝 贵 谁稀罕!(坐于高台阶处)

  苏 柳 宝贵!

  宝 贵 她现在挺风光的吗,找我做什么?

  苏 柳 宝贵呀!你不懂,一个女孩子家,只身出来闯世界,不容易。看似悠闲自得,风姿绰约。其实,却尝遍人间五味。

  宝 贵 自找。

  苏 柳 宝贵,有位诗人说过 生活中,扶掖他人,是种幸福;他人感念,又是一种享受。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么?不!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人生何处不相逢!

  四 喜 喂!班领导,你现在是典型了,整点典型形象出来。

  苏 柳 宝贵,你是男人!去呀!

  (田宝贵缓缓站起身,不看冯燕。)

  宝 贵 你就在他那儿干吧。赶明天我跟常老三说,他若敢辞了你,我就把他的公司砸了!

  冯 燕 谢谢您,宝贵。

  天 明 燕子,苏作家,咱们去连部坐坐。

  (乔天明与苏柳、冯燕下。)

  (妮儿一副典型的河南农村姑娘打扮,挎着包袱上。)

  妮 儿 (河南方言)这是连队吗?

  四 喜 (猛然停住)是啊。你找谁?

  妮 儿 田宝贵。

  宝 贵 嘿哟!我今天这是撞鬼啦!(躲在桌子底下)

  四 喜 您是……

  坭 儿 我是妇联的。

  四 喜 妇联?哪个妇联?

  妮 儿 河南省扶沟县大蛤蟆镇乡小蛤蟆村妇联的。

  四 喜 妈也,一窝蛤蟆。

  妮 儿 我在家就养蛤蟆来。(把脚伸向桌下的田)

  (田宝贵急往一边退缩。)

  四 喜 哎,村里也有妇联?

  妮 儿 嘿嘿嘿,大家都这样叫我。

  四 喜 你在妇联做什么工作?

  妮 儿 管计划。

  四 喜 管啥计划?

  妮 儿 生育。

  四 喜 噢!我知道了!你就是……

  妮 儿 妮儿。

  四 喜 嘿哟!妮儿姐哎,可把你盼来了!(一下握住妮的手)

  妮 儿 (甜甜地)贵儿!

  四 喜 (赶紧松开手)嘿哟!错了!错了!那个模样最漂亮的才是你的贵儿。

  四 喜 (一挥手)班领导,快出来。

  (田宝贵没动。)

  四 喜 唉呀!快出来呀(把田宝贵从桌下拖出来)

  (贾四喜跑下。)

  宝 贵 嘿嘿嘿,来啦?

  妮 儿 嘿嘿嘿,来啦。

  宝 贵 嘿嘿嘿,你来啦?

  妮 儿 嘿嘿嘿,俺来啦。

  宝 贵 嘿嘿嘿,你真来啦?

  妮 儿 嘿嘿嘿,俺真来啦。

  (贾四喜引乔天明、苏柳、冯燕、金小妹上。

  四 喜 班长,连长他们来了。

  宝 贵 妮儿,我给你介绍一个,这是连长。

  妮 儿 连长,你好!(一个大鞠躬)

  天 明 妮儿,你好!欢迎你来连队。(指苏柳)妮儿,我跟你说,这位是……

  妮 儿 您别说了,我看出来了。连长嫂子,您好!

  天 明 (一下转过身去)也也!闲扯淡。

  宝 贵 (一扯妮儿的衣角,低声)唉呀!妮儿,错了!错了!不是那回事事,他俩没结婚。

  妮 儿 (大声地)什么?这个年纪了还没结婚?那可是晚婚典型呢。

  宝 贵 嗨!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说,她是来我们连队的作家。

  妮 儿 我懂。作家都不愿早结婚。

  苏 柳 行了,宝贵,这事越说越复杂。妮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把冯燕)这是宝贵的前妻。

  妮 儿 (一愣)什么前妻?宝贵,你有前妻?

  苏 柳 妈也,我也犯错误了。

  宝 贵 妮儿,苏作家的意思是说,她是我前妻的朋友。娘哎,还是一回事。

  (妮儿被说懵了。)

  天 明 我的奶奶,怎么都跟前妻扯上了。妮儿!(一字一板)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前妻,她是宝贵以前的女朋友,现在完全脱离这种关系了,你就放心吧!

  妮 儿 连长,俺就信你。

  天 明 贾四喜!

  四 喜 到!

  天 明 快去告诉伙房做饭。

  四 喜 是!(欲下)

  天 明 慢!河南人爱吃面,上门饺子出门面,包饺子!

  四 喜 是!(欲下)

  天 明 回来,回来。再告诉指导员,和市团委联系一下。今晚,搞军民联欢。在我们连队文化活动室、跳军营迪斯科!

  四 喜 (大声地)是——(敬礼)

  放《一二三四歌》音乐

  第五场

  (苏柳搀扶着手臂负伤的贾四喜上。)

  四 喜 奶奶,人家大把大把地捞钱,咱们哗啦哗啦地流血,你说这是什么事?

  苏 柳 行啦,别感慨了。(扶贾四喜坐下)坐下,我给你包扎包扎。

  (为贾四喜包扎右手)

  四 喜 (一抖)嘿哟!苏作家,您手下轻着点儿哎!把我的眼泪都整出来了。

  苏 柳 疼了,是吧?

  四 喜 老大姐哎。能不疼吗!再没用,我这也算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苏 柳 好,我轻点儿,轻点儿。(继续包扎)这些股民,要钱不要命了,一个个眼珠子都是红的。

  四 喜 这就是股票的魔力。有人说,无钱孙子有钱爷。想当爷,就炒股,炒股就赚钱,赚钱就当爷,当爷就比孙子好,就是这么个理儿。

  苏 柳 你认为那钱是好赚的?

  四 喜 有些人就认为妙股赚钱容易。所以瞪着眼球子炒,炒得天翻地覆慨而慷。你就听那首妙股歌唱的吧……

  苏 柳 炒股还有歌?

  四 喜 有。比港台的流行歌曲还流行。嘿呀!醉了百万股民。

  苏 柳 没听说过。

  四 喜 那我说给你听。(唱起《潇洒走一回》曲)

  (唱)天地悠悠,股海横流,潮起又潮落;跌跌涨涨,喜喜愁愁,几人能看透;红利也滚滚,财源也丰厚,看谁运气有;留一半清醒,留一半傻帽儿,炒股峥嵘岁月稠;你用儿子下赌,我把老婆往里投,说不清股市明天升与落,何不今日拼个够。(将受伤的手一挥)哎哟!

  苏 柳 行啦!别拼了。今晚哪,你好好睡觉。

  四 喜 没法睡,我现在带班。呆会儿,还要去站岗。

  苏 柳 受了伤还站岗啊?

  四 喜 谁让你们这些文人发明了“轻伤不下火线”这个词儿了,还给我们这些当兵的起了个好听的名,叫人民卫士。人民卫士是什么?那就是人民睡觉我站岗,你以为这人民卫士是好当的,不易呀!

  苏 柳 喜子,你还真是个以苦为乐的人儿。

  四 喜 当兵的就这样。

  (常贵发匆匆上。)

  贵 发 喜子!

  四 喜 老三!

  贵 发 (见贾四喜的伤)哎,喜子,你这是怎么了。

  四 喜 夜里梦游,钻错被窝了,让人打的。哎,老三,你是来……

  贵 发 现在是你带班?

  四 喜 是啊。有事?

  贵 发 太好啦!救救命,救救命!救老哥一命,今生不忘。

  四 喜 哎,我说老三,什么事呀?整得这么悲壮,我怎么觉着像赴刑场似的。

  贵 发 老弟也!

  (唱)这一回从河南老家出来,带巨款一共是八十万块。

  原打算来这里做笔大买卖,没想到炒股声浪把我迷惑。

  刚认识一个人外号老K,撮弄我去炒股不分好坏,

  谁料想这龟孙心怀鬼胎,骗走钱影不见把我坑害!

  四 喜 你赶紧去找啊!

  贵 发 哪找去?早猫进狗洞子里去了。

  四 喜 噢,你的意思,让我帮你去找?

  贵 发 对了,兄弟。你能帮老哥这个忙,我绝不亏待你,钱找回来,我送你一万! 

  四 喜 一万?

  贵 发 不!两万!

  四 喜 两万?

  贵 发 奶奶的,豁上了,两万五!

  四 喜 (一抬手)够了,老三,不少了,实在不少了。

  贵 发 嘿呀!喜子,你真救了我,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四 喜 老三,你就为这事来的?

  贵 发 就为这事。

  四 喜 再没别的事。

  贵 发 什么事都没有。

  四 喜 那好,(手一指)走!赶紧走!

  贵 发 哎,喜子,你这是……

  四 喜 废话少说,(推发)赶紧走!

  贵 发 嘿哟!喜子,你若帮我这个忙,我给你趴下磕头了!

  四 喜 你就是满地翻跟斗打滚都没用。走!

  贵 发 喜子老弟哎……

  四 喜 叫爷都不行,我告诉你老三,我为这种事吃过苦头。我劝你也别动这歪心眼!

  贵 发 唉呀!喜子,我了解你家的情况,你父母都去世了,就一个十岁的小妹在家,肯定需要钱。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开窍呢?怎么就不为你小妹着想呢!

  四 喜 我的事不要你管。走!赶快走!

  贵 发 那好,我去找连长。

  四 喜 今天为这事,你就是去找司令员都不行!(一声吼)走!不然,我也用扁担打你! 

  贵 发 (无奈)好。我走,我走。

  (大哥大响,常贵发接电话。)

  贵 发 什么?你慢点说。是吗?他藏在哪?太好了!你跟我说清楚…

  (边说边下)

  (贾四喜缓缓坐下来,又掏出那封信,怔怔地看着。

  (乔天明上,站在贾四喜身后,贾四喜一转头,发现乔天明。)

  四 喜 (站起)连长。

  天 明 小妹来的信。

  四 喜 嗯哪。

  天 明 家里又遇到了难处。

  四 喜 (掩饰地)没有。连长,真的……没有。

  天 明 你甭骗我。你一年的津贴,就是一个子不花,也不够小妹的生活费。她还要上学,怎能没难处。

  四 喜 连长……

  天 明 (掏出钱)我这有三百块钱,给小妹寄去吧。

  四 喜 连长,我不能总要你的钱。

  天 明 (动情地)过年了。就算我这位当大哥的给她……买件新衣服穿。

  四 喜 连长,你家也有许多难处。这……

  天 明 我是干部,条件总比你好些。(把钱塞给贾四喜)拿着,快给小妹寄去吧。

  四 喜 连长,刚才,我看到你家里来份电报,是不是有什么事?

  天 明 什么事都没有。快把钱给小妹寄去吧,去吧。

  (贾四喜热泪盈盈,一步步退下。)

  (常贵发匆匆上。)

  贵 发 (急火火地)连长,小弟求你帮个忙,帮个忙!

  天 明 发子,别急,慢慢说。只要能帮得上,我一定帮。

  贵 发 连长,我从老家带来的80万块钱,让一个外号叫老K的小子骗走了。刚才,有人打电话跟我说了老K的藏身之处。我想请您派两个兵,帮我把钱追回来。

  (乔天明沉默不语。)

  贵 发 连长,我就要你派两个兵。

  天 明 发子,这兵,一个都不能派。

  贵 发 哎呀!连长……

  天 明 发子,我给你想办法,找法律部门解决。

  贵 发 连长,你可别给我出这个主意。这事儿,法律部门一介入,定那小子诈骗罪,诈骗钱财一没收,我分文得不到。这事,我就找你了,就这一条路了。

  天 明 发子,这条路行不通。

  贵 发 连长,这么说,这忙你不肯帮。

  天 明 肯帮,但不能这样帮。

  贵 发 连长……(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连长,这包烟,你揣着。

  天 明 发子,你知道我不吸烟。

  贵 发 哎呀!留着总有用处。(把烟塞进乔天明的兜里)

  天 明 (掏出烟)发子,你跟我也来这个。

  (乔天明“嚓”地撕开烟盒,抽出一纸卷,展开,是一张港币。)

  贵 发 连长,咱们……咱们是兄弟。

  天 明 可我是当兵的,是一连之长。

  贵 发 我知道,你家里有困难!

  天 明 就是天大的困难,也不是这个解决法。(把烟盒塞给常贵发)

  贵 发 连长,你不给这个面子。

  天 明 这个面子还真不能给。

  贵 发 行。咱兄弟的交情到此为止。赶明天在街头碰上,就装做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拜拜。(欲走)

  天 明 哎,发子……

  贵 发 (打断乔天明的话)什么也甭说。办法我自己想。奶奶的!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这80万就这么没了。(匆匆下)

  天 明 发子!你不能胡来!发子……

  (乔天明缓缓坐下来。少顷,从兜里掏出电报。)

  (乔天明定定地看着电报,流泪了。)

  (苏柳上,站在乔天明身后。)

  (乔天明感觉到身后有人,忙往兜里揣电报。)

  苏 柳 别藏了,早看见了。

  天 明 苏柳。

  苏 柳 (在乔天明身旁坐下)电报是红梅拍来的?

  天 明 是的。

  苏 柳 家里有事?

  天 明 她又住院了,需要三千块钱押金。

  苏 柳 她怎么总住院?

  天 明 唉!老毛病了。

  苏 柳 怎么落下的?

  天 明 (唱)红梅她生孩子没人帮衬,连队忙我未能回去尽心。

  仅三天就下地凉水泡浸,风湿病染上身手脚抽筋。

  苏 柳 想办法治治呀!

  天 明 怎么治?哪有钱治?月子里落下的毛病,只能在月子里才能养好。现在只能生一个孩子,哪有坐第二次月子的机会。有时候,我想发狠,宁肯背个处分,再生一个,或者生下来就他妈掐死!让老婆再坐回月子。

  苏 柳 天明,你这个人哪,你也只能发发狠。

  天 明 是呀!咱毕竟是党员,是干部,是带兵的人。咱不能让大伙戳脊梁骨啊!

  苏 柳 你家里这么困难,怎么还总接济人。

  天 明 没这事儿。

  苏 柳 又撒谎。你给连队哪个战士家里寄钱,我都一清二楚,刚才,给贾四喜三百块钱,我也知道了。

  天 明 当兵的都不易。喜子家里更难。咱不能让他们总为家里的事分心哪!

  苏 柳 我理解你。(从兜里掏出钱)天明,我这还有两千块钱,给红梅寄回去吧。

  天 明 苏柳,这……这不合适。

  苏 柳 怎么,老同学还生分。

  天 明 不是,我是想……

  苏 柳 什么都甭想。谁都有家,谁家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快寄回去,给红梅治病要紧。这钱就算我借给你的,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

  天 明 这不好,

  苏 柳 怎么不好?拿着。(把钱塞给乔天明)

  (贾四喜、田宝贵匆匆上。)

  四 喜 连长,红梅嫂子住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这三百块钱,我说什么都不能要。(把钱塞给乔天明)

  天 明 哎,喜子。

  宝 贵 连长,我们全班同志凑了七百块钱。钱不多,就算兄弟们给红梅大姐买点补品,补补身子!

  天 明 宝贵,这不行。

  宝 贵 怎不行!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红梅嫂子的。拿着!(硬把钱塞给乔天明)

  天 明 宝贵!

  宝 贵

  四 喜 连长,拿着吧。

  苏 柳 拿着吧。别辜负了大伙的一片心!

  天 明 (望着手中的钱,流泪了)各位兄弟,我乔天明代表老婆孩子,谢你们了!

  (乔天明缓缓抬起右手,给他的部下敬了一个凝重的军礼!)

  宝 贵

  四 喜 连长!

  (乔天明、田宝贵、贾四喜三个男子汉紧紧地拥在一起。)

  (苏柳被男子汉们的真情打动了,她流泪了。)

  阿 宝 (急上)报告连长,常贵发被老K纠集的一伙人给打伤了!

  天 明 人在哪儿? 

  阿 宝 已送医院! 

  天 明 情况怎样? 

  阿 宝 生命垂危。

  天 明 我们赶快去医院!(众下)

  第六场

  (常贵发头缠绷布,胳膊打吊针,一言不发。)

  苏 柳 发子。怎么不说话。(常贵发仍深深地埋着头)

  天 明 发子,有什么话说吧。(常贵发缓缓抬起头)

  贵 发 (怨气已尽)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说什么都没用了,都晚了……

  苏 柳 发子,你……

  贵 发 大姐,你不用安慰我。做为大姐,做为兄长,在这种时候,你们能来看我一眼,我就很感激了,非常知足了。

  天 明 发子,你还年轻,你今后的路还长。

  贵 发 (惨然一笑)哼!路?什么路?什么路都没了。(意冷心灰)完了。全完了。什么都完了。空了,全空了,一切都空了。

  (唱)天也来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日也空来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踪;

  金也空来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夫也空来妻也空,大限来时各西东;

  生也空来死也空,生生死死一场梦;

  空手来时空手去,人生到头一场空……

  苏 柳 发子,你不能这么心灰意冷。

  天 明 发子,你是当过兵的人!你该像个男子汉一样地挺起来。

  贵 发 连长,80万都没了,你叫我怎么挺起来,80万!那都是我的血汗钱哪!没了!一分都没了……

  苏 柳 发子,为了你这80万元钱,天明多次跑公安司法部门,老K被抓进去了。你那80万元,除了他挥霍掉20万,剩下的60万都给你追回来了。

  贵 发 (愣愣地)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吗?

  天 明 真的。

  贵 发 (一声叹息)唉,真的也没用了。(下床)医生说,我得了败血症。每年得换几次血,每换一次血就得几万块钱。这60万仅够我维持一年的。一年后我就完了……乔大哥、苏大姐(二人扶常)我还不到30岁,我老婆还年轻,我孩子才刚刚一岁!我不想死!我想活!我想活呀!怎么活呀?

  苏 柳 发子,你的情况,全连队的官兵都知道了。从听说你住进医院的那一刻起,连长、指导员就带着全连队的官后跑步到医院,等待献血!

  天 明 他们已经在医院里站了整整一天一夜了,直到现在还站在这。

  苏 柳 他们一遍一遍地乞求医生,他们一次次地乞求院长,一定不能让你死,一定要把你救活。只要能救活你……

  天 明 他们情愿把身上的血抽干啊!

  苏 柳 你的身上,就永远流淌着连队官兵的血!(扶坐床)

  贵 发 连长,我曾经对你不敬,也曾有负于宝贵、喜子他们。你们…你们为什么还对我常老三这样。

  天 明 发子,不为别的,就因为咱是人民军队,也为你曾经是咱们连队的兵啊!

  贵 发 连长,有你这句话,我常老三一定站起来!只要能活一天,我就要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像你说的那样,不为别的,就因为咱曾经是当兵的,当兵的,到什么时候,都不能给当兵的丢脸!  

  苏 柳 发子!

  贵 发 乔大哥!苏大姐!

  苏 柳 发子,你看。全连队的官兵都在等待为你献血!

  众  发子,我们一定为你献血!

  贵 发 (声泪俱下)连队的兄弟们!我常老三给你们磕头了!

  (常贵发长跪在地!乔苏急扶起常。)

  天 明 (唱)当兵的人就这样,身上穿着绿军装。

  一声令下就行动,绝对没有二话讲。

  苏 柳 (唱)当兵的人就这样,手中紧握一杆枪。

  流血流汗寻常事,危险牺牲也要上。

  贾田梁 (唱)当兵的人就这样,祖国安宁在心上。

  挺起胸膛一座山,纵是倒下一堵墙。

  (色盘灯旋转)(猛然间传来一声爆炸场面,浓烟滚滚……)

  天 明 (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阿 宝 报告连长,沙头角的西南方向,堆放化学物品的仓库爆炸起火。

  天 明 全体注意,我命令,一班从左边冲进,二班从右边冲进,三班从后面冲进,为了抢救人民生命财产,所有的干部和党员跟我上。

  众  (气贯长虹的)是!

  (浓烟中,有背人的、有扶着走的,有抱着人跑的,人来人往,忙碌穿梭,有跑出倒在台上,被人发现背下;乔天明突然倒在地上。) 

  田、贾、梁急上 连长——!

  尾声

  苏 柳 常言道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宝贵、喜子,你们都要复员回乡了,我想问问,你们最深的感受是什么?

  宝 贵 要说最深的感受只有一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留念的就是中国的大兵营!

  苏 柳 喜子,你当兵四载,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四 喜 要说最大的遗憾,也是一句话 这兵我没当够,假如生命中还能有第二次十八岁,我仍旧选择军人的职业,我仍旧义无返顾地,大踏步地走向军营! 

  苏 柳 阿宝,你仍留在军中,你是怎么想的?

  阿 宝 就想当个好兵啦。

  苏 柳 天明,做为一名老兵,做为一名带兵人,你想对你留在军中和不断来军中服役的官兵们说点什么?

  天 明 我说,想做官,别到部队来,想赚钱,也别到部队来。如果你真愿意步入军中的大门,如果你真想穿这身橄榄绿,那你就一心一意地,踏踏实实地当个好兵!

  (一个充满男子汉阳刚之气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连队第十届复员老兵,向军旗告别仪式,现在开始!升军旗!立正——敬礼——!)

  (乔天明缓缓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而凝重的军礼!)

  (主题歌《当兵的就这样》轰然推出,震憾着天,震憾着地,震憾着人心!)

  (剧终。)

  该戏由张家界市军分区资助排演。配合全民国、防教育,连演数十场。做为地方戏曲反映和体现当代军人风采还是第一次,而且打破常规,用普通话进行演出更是第一次,该戏大胆创新、大胆改革、大胆探索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来源:张家界阳戏新剧(节)目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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