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介绍
这一个新编的历史剧，描写春秋时代越王勾践在吴国受辱释放回国后，为了报仇雪耻，接受了范蠡等复国兴邦的计划，励精图治，节衣缩食，卧薪尝胆，经过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之后，终于完成了兴越灭吴之大计。通过这个故事，可以激励人们发愤图强勤俭建国的意志，具有现实意义。
人 物
勾 践 陈剑妹 越百姓数人
王夫人 吴 王 越采莲女四人
范 蠡 太子友 越武士四人
文 种 王孙雄 越兵
向 金 王孙骆 吴武士四人
诸稽郢 伯 嚭 吴内侍甲乙
东 施 张妈妈 吴兵
西 施 马 童 吴宫女
陈 音 随 从
第一场
（幕起，吴王金殿，四内侍、大太监引吴王夫差上。）
吴 王 （引）独霸东南，
虎踞姑苏，
雄才自负逞英武，
纵横天下展鸿图。
（念诗）将勇兵强肆讨伐，
兴吴灭越足矜夸，
鲸吞诸侯志量大，
要将四海并一家。
（伯嚭、太子友、王孙雄、王孙骆等群臣上。）
四 人 （同）参见大王。
吴 王 孤，吴王夫差，独霸东南各国，久欲称霸中原。正在训练兵马，待机而动。三年前会稽一战，掳来越王勾践夫妇与大夫范蠡，羁囚石室，躬执贱役。王儿，太宰！
太子友
伯 嚭 （同）父／大王！
吴 王 孤久欲建姑苏台，壮观天下，怎奈财用不给，坐致拖延。今有意为越国另立一君，使其专事征徭，勤修贡赋，不知越国群臣之中，何人可用？
太子友 儿臣闻越大夫向金，为人狡黠，性善逢迎，诛求之法甚多，利禄之心最切，正好立为越君。
伯 嚭 不可！向金无才无德，在越国不得民心，想那范蠡早有贤名，胜向金万倍，大王若能放他归主越政，必能感恩图报。
太子友 唔，想那范蠡有吕望之略，管仲之才，怎能放虎归山，纵龙入海？
吴 王 哈哈！王儿不要争论，为父昨见勾践夫妇，端坐马厩，那范蠡执帚拱立，虽在穹危之中，不失君臣之礼，孤甚爱之。王孙雄，孤命你劝范蠡归降一事如何？
王孙雄 那范蠡不但不降，反骂大王坐井观天，不识大体。
吴 王 可恼！
（唱）有意怜才去劝降，
竟敢恶言把孤伤。
殿前武士齐拥上，（武士分上）
叫他一命见阎王。
伯 嚭 范蠡恃才傲物，应在大王亮察之中，大王将他杀害，岂不落个害贤之名。
吴 王 嗯！依你之见呢？
伯 嚭 依臣之见，少时范蠡上殿，大王何不恩威并施，既服其心，又夺其志，定能如大王之愿也。
吴 王 就依太宰。殿前武士，刀门架起。（武士架刀门）传范蠡上殿！
王孙雄 范蠡上殿。
（范蠡内唱：吴越相争动刀枪。）
（范蠡上。）
范 蠡 （唱）兵败被俘困异邦，
范蠡岂能把名节丧，
宁死不事二君王。
罢罢罢！
龙潭虎穴我去闯，
（赞刀门，众武士吼威。）
要凭忠心却吴王。
伯 嚭 （迎范蠡，奸笑）范大夫，此番你要见机而行，不要辜负我一片苦心。
范 蠡 我国送与太宰的美女玉帛……
伯 嚭 唔，轻声些。少时到大王面前，我一定从中婉转婉转。
范 蠡 多谢太宰。范蠡参见大王。
吴 王 罢了。
范 蠡 大王宣召，有何吩咐？
吴 王 范蠡，你若弃越归吴，孤家自当重用。
伯 嚭 是啊！范大夫，你若归顺吴国，不失高官厚禄，岂不胜似石室为奴。
范 蠡 范蠡无才无德，不能善辅越王，以致兵败会稽，同为囚虏，怎敢贪图富贵，叛主事吴。
王孙雄 范大夫，岂不闻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不要执迷不悟！
范 蠡 我范蠡头可断，志不可夺，劝我归降，万难从命。
吴 王 哼，武士何在？
众 有。
吴 王 将范蠡推出斩了。
（两武士绑范蠡。）
范 蠡 （大笑）哈哈哈……
吴 王 啊！武士！
众 有。
吴 王 暂缓动刑。
（武士将范蠡推转。）
吴 王 范蠡，你为何发笑？
范 蠡 我笑大王，只知以暴力服人，不知以仁德相勉，要想称霸诸侯，只怕枉费心机。
吴 王 你要怎样？
范 蠡 大王呀！
（唱）以德感人人钦仰，
暴力终难服四方。
若将我君臣同释放，
诸侯悦服美名扬。
吴 王 （拍龙案）大胆！
（唱）好个范蠡不自量，
敢逞舌辩谎孤王，
你再不投降——
范 蠡 （唱）又便怎样？
吴 王 孤将你千刀万剐在法场。
范 蠡 （唱）求仁得仁死何惧，
殉国忠臣骨亦香，
你诛俘杀囚逞残暴，
天下人都责吴是虎狼帮，
那时节你要霸诸侯是妄想，
怕的是激起义愤，同声讨伐，你吴国也难再称强。
吴 王 呀！
（唱）范蠡果然有志量，
他将利害动孤王，
罢罢罢，
我再抛长线罗网，
学个黄雀捕螳螂。
武士们！
众 有。（举刀欲杀）
吴 王 （唱）快将范蠡松了绑，
太子友 父王，将范大夫赦了？
吴 王 是呀！松绑！
（唱）再与大夫作商量。
孤嘉奖忠义将你放，
回归故国代掌朝纲。
伯 嚭 范大夫，我家大王仁德为怀，放你回国，还不上前谢恩。
范 蠡 大王盛情，敢不拜领；只是弃故君于异国，回去怎见江东父老。还是来则同处，赦则同归。
吴 王 范大夫，你也太过份了。
伯 嚭 大王，勾践牧马三年，向无怨言。前日大王抱恙，还曾亲尝粪便，以辨病情，若赦他回国，定将感恩修贡。
吴 王 这……
范 蠡 哈哈哈哈……
吴 王 大王，你笑孤何来？
范 蠡 大王呀！
（唱）想当年齐桓复卫义名扬，
晋文公避楚三舍信道彰，
大王若要称霸为盟主，
信义兼施才妥当。
倘若将我君臣放，
就是四海诸侯也颂扬，
以强凌弱逞残暴，
只怕你吴国的江山不久长。
吴 王 呀！
（唱）若要列国尊我为盟主，
结怨树敌事不祥。
权且将他君臣放，
落一个宽宏大量存小恤弱四海名扬。
好，就放你君臣回国。
伯 嚭 （叮嘱地）只是今后你国需要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不可忘记大王的恩德。
范 蠡 这朝贡之事，自当遵命办理。
太子友 此番回国，若有负我之处，大兵一到定要将越国杀个鸡犬不留。
王孙骆
王孙雄 太子之言，你要牢牢记住。
范 蠡 记下了。
吴 王 明日送越国君臣还朝。
范 蠡 多谢大王。（欲下，伯嚭上前）
伯 嚭 范大夫，不要忘记老夫待你的好处。
范 蠡 嗯，告辞。（拂袖而下）
太子友 父王，放他君臣回国，还要严加防备。
吴 王 王儿听令。
太子友 在。
吴 王 命你带领十万人马，驻扎越国边境，倘越王有不臣之意，立即兴兵讨伐。
太子友 领旨。（接令箭）
吴 王 王孙雄听令。
王孙雄 在。
吴 王 命你年年赴越催贡。
王孙雄 领旨。
伯 嚭 大王恩赦勾践君臣还朝，正可取信诸侯而为列国盟主。哈哈哈！
吴 王 （大笑）喂呀呀，哈哈哈哈。
第二场
（中幕开。会稽城外，十里长亭。）
勾 践 （内唱）西风起雁南飞霜秋九月，
（马童引勾践、王夫人、范蠡走马上。）
勾 践 （唱）越勾践脱虎口急振归鞭。
王夫人 （唱）困异国想家乡何曾释念？
范 蠡 （唱）近家乡却只见破瓦颓垣。
勾 践 （唱）稻梁田尽被这荆榛长遍；
村之南水之北不见人烟。（鸦声）
王夫人 （唱）猛抬头忽听得鸦声一片，
范 蠡 （唱）有一堆战死骨埋葬溪边，（下马）
勾 践 （唱）下马来将白骨新增土掩，
马童取土。
马 童 是。（取土）
勾 践 一同埋掩。（掩土）
（唱）对新坟盟誓愿定雪仇冤。
（会稽山下，浙水悠悠，水衅有长亭疏柳。）
王夫人 前面已是会稽。大王鞍马劳顿，何不入长亭稍憩。
勾 践 使得。
（内鼓乐声起。）
（众文武将士唱：）
江上旌旗接紫云，
迎銮箫鼓动欢声。
范 蠡 启大王，守国诸臣，率领武士迎接大王来了。
（内众百姓唱：）
万民同庆回王驾，
箪食壶浆共远迎。
王夫人 你看，那边众百姓也迎上来了！啊，来的尽都是孤寡老弱，一个个衣衫褴褛！
勾 践 唉！
（唱）若黎民遭国难饱经忧患，
想起了牧马辱愧愤难言，
更难忘尝粪耻羞惭满面，
不报仇不雪耻寝食难安。
范卿回朝之后，望善辅寡人。
范 蠡 定当竭力。
勾 践 （唱）请夫人将布衣与孤更换。（下）
王夫人 （唱）喜大王经患难浪里回船。（下，范蠡随下）
（向金引宫女捧衣冠上。）
向 金 （唱）恼恨范蠡逞舌辩，
入笼鸟雀又飞还，
向金权把怒火按，
（勾践、王夫人上。）
（文种、诸稽郢率武士上。）
文 种 臣文种与众大夫接驾来迟，大王恕罪。
勾 践 诸公守国辛苦，免礼，平身。
文 种 谢大王。
（众百姓上。）
众百姓 我等喜闻大王还朝，特来接驾。
王夫人 快快起来。
众 谢千岁。
向 金 请大王、夫人更换衣冠。
勾 践 （接唱）喜今朝重见我故国衣冠。（欲取衣冠，见百姓衣衫褴褛，心感不安）
（唱）从今后非饮食不衣丝绢，
与黎民同甘苦就在今天。
（张妈妈捧豚美酒上。跪献。）
张妈妈 喜大王、王夫人还朝，特备蒸豚美酒，略申敬意。
勾 践 会稽战败，大仇未报，不敢叨扰？
向 金 启大王，此乃百姓一片诚心，还是收下他们的才是啊。
勾 践 怎好叨扰百姓。
范 蠡 启大王，想此次一路而来，只见赤地千里，百骨成丘，此皆国殇，未蒙赐祭，大王何不借此豚酒，祭奠死难军民。
勾 践 正合孤意。
文 种 摆香案侍侯。
（众武士摆香案。）
（勾践焚香。王夫人酌酒。勾践举杯。）
勾 践 众卿排班，陪寡人一祭！
（唱）对长空三献爵心诚意笃，
猛回头思往事愤恨不休。
一战败三载囚奇耻大辱，
更痛尔众英灵身丧渠沟。
孤今日庆生还重回故土，
决图强兴越国洗雪此羞。
愿英灵冥冥中默相护佑，
报冤仇开基业万世千秋。
（灯光明朗，虹桥在天，阳光闪耀。）
勾 践 （念）旭日当空，
先机可兆，（咬指沥血）
指血斑斑，
天人鉴照！
众 （齐唱）大王意决，
万众心同，
励精图治，
发奋为雄。
勾 践 好一个“发奋为雄”！夫人。
王夫人 在。
勾 践 请将蒸豚美酒，分享乡亲，由官加倍给价。
王夫人 领旨。
（大吹，享众，随众下。）
众百姓 谢大王。
（勾践掩袖挥手。）
（百姓分下。）
文 种 请大王启驾回宫！
勾 践 且慢。众卿，寡人会稽一败，被夫差拘禁三年，牧马尝粪之耻难忘，雪恨复仇之谋未备，愿诸公有以教我！
范 蠡 启大王，大王蒙耻之由，在于敌弱我弱；雪耻之道，首在富国强兵。臣羁囚石室之日，曾拟订治国三策，请大王一观。
勾 践 文大夫，代寡人当众一读。
（勾践把治国策交文种。）
文 种 遵旨。（读策）
（唱）国强首应力农桑，
“民食为天”不可忘，
上下一心坚志向，
克勤克俭振家邦。
勾 践 好。寡人当身体力行。
向 金 大王若亲事农，犹恐有失尊卑之分。
勾 践 这个无妨。有道是“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这第一策，乃治国的良方，生民的要道。
向 金 大王圣明，所见不差。
勾 践 往下念。
文 种 是。
（唱）亲贤远佞求民隐，
博采休轻一技长，
若有奇才堪重用，
升迁破格也无妨。
诸稽郢 大王，治国策中，怎么不提武备？
文 种 大司马休要性急，你且听第三策！
诸稽郢 快快念下去！
文 种 （唱）春搜冬狩习刀枪，
寓兵于民斗志强，
倘有强邻逞狂妄，
万军齐发保边疆。
向 金 大王不可。“夫兵，凶器也”，不可轻动。依臣看来，不如顺从纳贡，免动干戈，一来生灵免遭涂炭，二来我国军民，也可坐享太平。大王三思。
范 蠡 如此说来，举国臣民，不思艰苦自励，只知坐享太平，难道要叫我国军民，世世代代事吴王不成！
向 金 难道该让百姓重受刀兵之苦么？
勾 践 二卿不必争论，这寓兵于民，可称上策。众卿还有何高见？
文 种 （唱）听罢兴邦治国方，
愿大王晓论全国共图强。
愿大王奖生吊死安孤弱，
诸稽郢 （唱）愿大王整军轻武练刀枪。
范 蠡 （唱）尚有一言堪奉上，
愿大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定康强。
众 （唱）上下一心齐奋勉，
富强事业定辉煌！
勾 践 众卿高见，烦文卿—补入。自今以后，孤当卧薪尝胆、躬耕劝农，为民表率。愿众卿发愤图强，同兴越国。
向 金 大王、王夫人鞍马劳顿，就请启驾回宫。
勾 践 治国策已曾说明，岂肯安居宫室。卿等可回朝理政，寡人就去寻找一间茅棚草舍，与民同耕。
向 金 只怕千岁过劳不便。
勾 践 今乃复国之初，岂可又贪安逸。这正是：
（念）言行岂肯违新愿，
众 大王请！
勾 践 （念）但愿群臣共腹心。（下）
（众分下。）
（东施上。）
东 施 西施妹子，快些来呀！（望见范蠡等走了）唉，来迟了，来迟了。（追下）
西 施 （念）昨夜灯花频报喜，
西施今始展愁眉。
（东施引范蠡上。西施与范蠡相见，西施羞东施下。
西 施 范大夫，喜闻你与大王归国，西施迎接来迟，请乞恕罪。
范 蠡 有劳姑娘。
西 施 范郎呀！
（唱）你追随明主久留吴，
三载全无一纸书，
我梦绕溪纱驰左右，
心随明月到姑苏。
范 蠡 西施呀！
（唱）非我负义撇夫妻，
只为邦家轻别离，
今幸归来营旧垒，
卿莫惆怅怨芳时，
待等重整山河日，
栖身同上凤凰枝。
西 施 （唱）善辅越王须自励，
西施初心永不移。
范 蠡 西施呀！（取出定情之溪纱）喜今日溪纱无恙，西施尽可放心。待范蠡朝事一毕，即来相迎。
西 施 范郎！
（东施上羞笑，西施含羞下。）
东 施 东施与范大夫贺喜。
范 蠡 贺示？
东 施 贺喜。
范 蠡 哈哈哈哈。（分下）
第三场
（若耶溪边。台台侧一茅棚，台左一带柳堤。通过柳堤可望见对岸升起的朝阳。茅棚对面竖一“泰山石敢当”的石碑。）
（陈音上。）
陈 音 （唱）逐迹江湖有数年，
生涯常在打渔船。
英雄老夫去犹热，
未忘国事忆从前；
会稽兵败民遭难，
国破家亡苦难言，
老妻被杀遭惨死，
我儿战殁会稽山。
君妃被俘作囚犯，
苦役三年才放还。
大王不愿回宫殿，
卧薪尝胆在民间。
举国图强把武练，
国耻未雪我心不安。
对着河山兴浩叹，
何日跃马姑苏山。
老汉陈音。自妻亡子丧，带着女儿剑妹，在若耶溪边，打渔为生。今日天气晴和，正好去溪中打渔。女儿快来！
陈剑妹 （内应）来了！来了！
（陈剑妹上。
陈剑妹 （念）白日打渔夜习剑，
家仇国难记心间。
爹爹，叫女儿出来何事？
陈 音 今日天气甚好，父女一同下溪打渔。
陈剑妹 是。（作练剑动作，挥汗）
陈 音 看你满头大汗，又到哪里干什么去了？
陈剑妹 儿在后园练剑。
陈 音 又是练剑。（爱怜地）一个女孩儿，不习针线，终日练剑，难道说你还想上阵杀敌不成？
陈剑妹 怎么不想呢？听说大王回国，要招募兵卒，防吴雪耻，儿意欲前去投军。爹爹，你说好么？
陈 音 （笑撚银鬚）嗯，有志气！（视剑妹一眼）哎呀呀，只怕人家不要你这女孩子。
陈剑妹 爹爹呀！
（唱）自从国家遭危难，
吴兵饮马若耶边，
锦绣河山遭污染，
举国上下蒙羞惭。
儿虽不是男儿汉，
报国从来意志坚。
（陈音摇头。）
陈剑妹 儿要瞒天过海，女扮男装，前去投军。
陈 音 说来说去，还是去不成。
陈剑妹 怎么去不成？
陈 音 上阵杀敌，要有本领才行。
陈剑妹 爹爹，你就是看不起人家，女儿日夜操练，难道就白费工夫不成。爹爹，你看。（抖动拳脚）敢与女儿比试比试。
陈 音 嗯！这两下在为父跟前摆一摆倒还可以。只是上阵杀敌，还得老爹爹我显显本领。（十分得意地撚着鬍鬚）
陈剑妹 爹爹，你不要太得意了，（摸摸陈音鬍鬚）谁还要白鬍子老头去当兵呢？
陈 音 报国不分老幼，哪有不要老年人之理。况为父有一身本领，说不定还有人来请为父出山哩！
陈剑妹 儿自去投军，不要人来相请。
陈 音 嗯。儿呀，你看日上三竿，为父下渔船收拾收拾。等收拾好了，父女一同去打渔。
陈剑妹 是。
（陈音下。）
爹爹去了，待我女扮男装一回。
（唱）招兵不用女儿身，
国仇未报怎甘心，
瞒天过海把男装扮，
请缨杀敌到军营。（对镜扮男装）
（勾践持锄上。）
勾 践 （唱）躬耕劝到田间，
柳堤暂歇访英贤，
见渔女巧把男装扮，（将锄放堤畔）
待勾践上前去探问一番。
小姑娘请了。
陈剑妹 （正聚精会神地在欣赏自己改扮的男装）你是跟我说话么？我可不是小姑娘。（学男子举动）
勾 践 咧——（指她头上戴的花，剑妹羞笑）
陈剑妹 老叔到此，想是买鱼？
勾 践 不是买鱼。
陈剑妹 到此何事？
勾 践 我因寻师访友，路过此地，口中焦渴，向姑娘讨杯茶汤止渴。
陈剑妹 热茶汤没有了，我爹爹还有点酒，请老叔喝上一杯，解解口民。（取酒斟酒）
勾 践 （饮酒）请问姑娘，这酒怎么是苦的？
陈剑妹 你问的这个么？老叔，我们以前原是喝的甜酒，如今嘛——
勾 践 为何要喝苦酒呢？
陈剑妹 （惊奇）呃，难道你就不知道国难当头了吗？
勾 践 （觉得剑妹说话很有意思）姑娘，吃酒与国难当头有什么相关？
陈剑妹 怎么没有关系？咱们大王为了洗雪国耻，每日卧薪尝胆，难道我们老百姓就没有一点爱国心肠吗？我们这一带好多酒店都卖苦酒，为的是让举国臣民，莫忘国耻。呃，我爹爹就最喜欢喝这种苦酒。
勾 践 好！好！
陈剑妹 好！可恨有些独善其身的人，不知雪国耻，只知贪口福，那才是：枉在人世立，空生七尺躯，不知亡国恨，禽兽也不如！
勾 践 （赞许地）姑娘，适才我一句戏言，引得你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须知我们都是越国人，爱国之心，那有两样。
陈剑妹 只怕你不愿饮这苦酒，才说这番话的吧？
勾 践 说那里话来，姑娘不信，请尝尝我这下酒的菜。（取出苦胆）
陈剑妹 你既怕吃苦酒，随身所带，也不过是蜜饯果脯。
勾 践 蜜饯也好，果脯也罢，你先尝尝，再来说话。
陈剑妹 （试尝）啊哟，怎么比苦酒还苦的多呀！
勾 践 这是苦胆，岂有不苦之理。
陈剑妹 怎么你尝的也是苦胆？
勾 践 大王既能卧薪尝胆，难道我们就不能尝胆卧薪。
陈剑妹 原来老叔也是一位爱国志士。方才多有得罪。
勾 践 我倒喜欢姑娘骂的痛快。（同笑）请问姑娘，你适才改扮男装，为了何事？
陈剑妹 听说大王要募兵防边，我改扮男装，意欲与爹爹前去投军。
勾 践 啊！姑娘，你爹爹呢？
陈剑妹 他正在河下收拾渔船。
勾 践 何不请来相见。
陈剑妹 你看，那不是我爹爹回来了。
（陈音上。）
陈 音 儿呀！为父已将渔船收拾好了，你怎么还不下河打渔？
陈剑妹 有客人在此。
陈 音 这位客官是来买鱼的么？
陈剑妹 他路过此地，在此歇息的。也是一位爱国志士。
陈 音 爱国志士！客人，老汉失敬了。
勾 践 好说了。老丈，适才听姑娘所说，你父女要去从军，可是实情？
陈 音 久有此心，只是未有机缘。
勾 践 老丈，你偌大年纪，还要去应募从军，这两军阵前，刀枪无情，怎可当作儿戏？
陈 音 哈哈哈哈！（笑声里充满自信）
陈剑妹 老叔，你别小看了我家爹爹，他老人家还是有名的神箭手呢？
勾 践 啊！（故作吃惊状）
陈剑妹 （不满）莫说我爹爹身怀绝技，就是小女子我也能百步穿杨。
勾 践 （有意激她）只怕未必。
陈剑妹 爹爹！他不相信哟！
陈 音 他不相信，我儿就显一手给他看。
陈剑妹 客人请看。（取出弓箭）
勾 践 好，我来喝采。
陈剑妹 （念）旭日当空照，
飞鸟入云霄，（射箭）
一箭中双雀，
勾 践 （念）果然手段高。
陈剑妹 老叔，你见了我爹爹的本领，那才叫你惊服呢！
勾 践 （含笑摇头，故不相信）
陈 音 客人，想老汉当年，两膀千斤，转战沙场，也是一员虎将。
勾 践 如今年岁大了，只怕比不得比前。
陈 音 待老汉献丑几下。（抖动拳脚之后，打断石碑）
勾 践 好呀！
（唱）他父女嫃可算人中龙凤，
射飞鸟断石碑双演奇功，
更难得都紧记亡国之痛，
一心想防边塞应募从戎。
老丈！
你父女怀绝技自有大用，
请出山教士卒演习刀弓。
陈 音 （惊奇）客人，你是何人？
勾 践 勾践在此。
陈 音
陈剑妹 叩见大王（跪）。不知大王到此，多有得罪。
勾 践 请起，请起，孤久闻老丈乃当今奇士，隐居在这若耶溪边。今日孤在此躬耕劝农，特来相访。老丈若不相弃，请即出山，辅佐孤王，教练士卒，日后也好平吴雪耻。
陈 音 老汉感大王下顾之恩，敢不竭尽棉薄，为国出力。
勾 践 如此甚好。左右马来！
（随从甲乙牵马上。）
勾 践 （与陈音带马）请卿上马。
陈 音 不要折煞老汉了。
陈剑妹 爹爹，女儿我呢？
陈 音 我儿在家好生收拾，日后再来接你。
陈剑妹 大王！
勾 践 姑娘放心，孤王一定派人前来接你。
陈剑妹 谢大王。
勾 践 请老卿家上马。
陈 音 大王恕罪。（与勾践并马下）
陈剑妹 爹爹，请缓，（牵住陈音之马）待女儿送你一程。（牵焉下）
（西施提浣纱篮上。）
西 施 （唱）浣纱常到若耶溪，
又见杨花扑面飞，
范郎一别无消息，
辜负春莺婉转啼。
平添一点心中病，（捧心痴望，若有所思）
（陈剑妹上。）
陈剑妹 西施姐姐！（西施未觉）西施姐姐！
西 施 哦——剑妹！
陈剑妹 （审税西施）
（接唱）何故愁丝两道眉？
西 施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近来溪边浣纱，常常心内疼痛。
陈剑妹 想是想念范大夫心切，才得此病。
西 施 （掩饰地）休得取笑。
陈剑妹 我说的都是实话。姐姐，那范大夫可来接你？
西 施 不曾来过。
陈剑妹 可有书信到来？
西 施 无有。
陈剑妹 莫非他把你忘了？
西 施 范大夫乃诚实君子，我才赠彼溪纱，与盟誓愿，他岂肯轻易相忘。只恐如今国事多艰，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原是大丈夫行径。
陈剑妹 姐姐说的是。呃，适才我父已随大王入朝，我忘记要我父给你捎个口信。
西 施 还追赶得上么？
陈剑妹 他们已去远了，以后若有机缘，定然相告。
西 施 有劳贤妹留心。
陈剑妹 今日我不去江上打渔，何不在我家暂歇一回，等下我帮你去溪边浣纱。
西 施 就依贤妹。（二人坐柳堤下谈心）
（向金引随从上。）
向 金 （唱）自从大王归故士，
卧薪尝胆欲谋吴，
亲任范蠡为宰辅，
朝中日把向金疎。
男儿岂能长受屈，
倒不如再行贿赂暗联吴。
两国若能开战衅，
浑了塘水好摸鱼。
哪管百姓多受苦，
自古无毒不丈夫。
今日吴使王孙雄前来催贡，特来禀明大王，看他如何回答，也好就中取事。听说大王在此躬耕，如何不见人影？（发现有人）二位姑娘，你等可曾得见大王？
陈剑妹 你是何人？
向 金 我乃下大夫向金，有事要见大王。
陈剑妹 大王早回朝去了。
西 施 剑妹！
向 金 小姑娘，她是何人？
陈剑妹 她是我邻居姐姐西施，曾与范大夫有婚姻之约。（西施拖剑妹衣襟，阻止她说下去）
向 金 哦，哦，哈哈哈哈！西施姑娘，若有信物，捎与范大夫，向某愿效微劳。
西 施 多谢大人。西施这里有自画真容一幅，书信一封，劳大人转交范大夫。
向 金 但请放心。（审视西施，西施含羞下，陈剑妹随下）
向 金 （展图观赏）妙呀！
（唱）想不到今日里有此奇遇，
好一朵解语花开在幽谷。
是明珠怎能够长埋粪土，
到不如将真容送往姑苏，
教范蠡与西施难成夫妇，
问君臣邀新宠此是良图；
倘若是越国不把娇娃送，
重见吴兵出太湖。
大王，范蠡，到了那时，嘿嘿！
一任你君臣奋志似龙虎，
终让俺社鼠城狐据要途。
待我命人连夜送往吴邦去者。这正是：
（念）纵令范蠡能忠国，
管教西施远嫁吴。
第四场
（草庐。左檐下可见稻田金穗。室中柴薪为榻，旁边置织布机。桌上一灯荧荧。勾践坐榻上观书。）
勾 践 （唱）我勾践自吴归决兴大越，
卧柴薪尝苦胆此志弥坚。
数年来协众心勤劳奋勉，
力生产整兵车不敢苟安。
（风声。勾践当窗迎风瞭望。）
（唱）对竹户颂南薰稻香清洌，
料今年又是个大丰之年！
（念）金稻飘香铁甲坚，
破吴不日雪仇冤，
良谋信能兴国，
笑对南薰枕肱眠。（仰卧榻上）
（王夫人内唱：“崇节俭历艰辛八经寒暑，”端纱锭上。）
王夫人 （唱）菲衣食耕垅亩尝胆卧薪。（近榻为勾践复念）
喜国家渐富强令人振奋，
勾 践 （梦中作笑）哈哈哈！
王夫人 （惊。唱）他为何睡梦里呓语高声？
大王，大王！为何梦中发笑？
勾 践 不好了，取胆来！
王夫人 待妾妃取来！（下）
勾 践 呀！
（唱）寡人一梦破吴归，
战士还家尽锦衣；
宫女如花舞春殿，
罗衫金绣鹧鸪飞。
哎呀！想我睡前稍萌自慰之心，便有此骄奢淫逸之梦！
（王夫人取酒上。将酒递勾践。）
（勾践饮酒，吐酒。）
唔！夫人以酒代胆，莫非是有相欺之意？
王夫人 妾妃不敢！大王八年来，时尝苦胆，似此苦心劳神，必致病魔侵扰。妾妃取酒代胆，也不过略解大王之劳。
勾 践 夫人稳言。
（唱）我梦中已萌骄逸念，
决尝苦胆策一鞭。
王夫人 （唱）八年来你都兢兢业业，
何曾一刻得安然。
喜今朝民国渐苏元气复，
又何须再尝胆汁苦心田？
勾 践 （唱）艰苦中途防突变，
夫人！（严肃）
快陈苦胆莫多言。
王夫人 是。（转身，取胆也勾践介）大王何必这样自苦。
勾 践 （举胆）夫人呀！
（唱）时尝苦胆，
是策是鞭；
君臣共勉，
苦尽回甜。（尝胆）
（五更声。鸡声。）
王夫人 五更鸡鸣，众大夫少时定来参见，待妾妃与大王备粥。
勾 践 有劳夫人！
（王夫人下。）
（鸡声群起，曙光己现。）
勾 践 （唱）天将明我还要勤习宝剑，
要凭它雪国耻保卫河山。（吹灯，拔剑起舞）
（唱）见晨曦兮东岫，
渐光照于九洲。
痛三年兮受辱，
知外侮之所由。
信勤俭兮兴国，
启富强之嘉谋；
听鸡鸣兮振肃，
舞长剑于草庐。
（内声：“向大夫见驾”。）
勾 践 宣。
（向金上。）
向 金 向金参驾！
勾 践 免。向大夫，为何过早？
向 金 今有吴使王孙雄，携有吴王十万火急文书，要面见大王投递。
勾 践 请他来见。
向 金 大王有旨，请吴使进见。
（王孙雄内白：“来了！”上。）
王孙雄 （念）手捧吴王诏，
心骄举趾高。
越王在哪里？越王在哪里？（见勾践衣服，鄙视之）吴国使臣王孙雄礼到。
勾 践 贵使远来，有何见教？
王孙雄 有吾主手诏，一看便知。（递书）
勾 践 （接书，拆书）待寡人一读。
（念）吴王书付越王勾践。闻贵国有女名曰西施，容华绝代，望即修仪备礼，恭送来吴。孤已谕饬有司，高筑馆娃之宫，立候美人之至，望毋违孤意。西施不过苧萝村一浣纱女，怎得名闻上国，竟劳吴王手诏相求？
王孙雄 哈哈！西施天生丽质，吾主早有所闻。
勾 践 我国岁时修贡，玉帛金珠之外，亦有美女十名，以供洒扫。为何又召西施？
王孙雄 西施天姿国色，岂寻常螓首峨眉可此。吾主手诏之中写得明白，不容大王推却。
勾 践 非是勾践惜一民女，怎奈她已受人之聘，若夺其志，恐有损吴王厚德。
向 金 （假意地）此事实实为难，我君臣不好应命。（暗示意王孙雄进逼）
王孙雄 哼！临行之前，吾主面谕：倘大王不从，吴国石室之中，尚有骏马可牧；寝宫之内，犹有粪便可尝；下臣之剑，也可当得吾主的上方宝剑！（亮剑）
向 金 贵使不须动怒，容我君臣商议如何？
王孙雄 吾主按兵相待，大王速决。
勾 践 向金送客。
向 金 是。（引王孙雄下）
勾 践 可恼呀可恼！
（唱）夫差骄纵逞荒淫，
指索西施辱越人。
新仇旧耻难容忍，
北指姑苏恨不平。
（向金暗上。）
向 金 大王息怒。
勾 践 （厌恶地）你为何去而复返？
向 金 吴王索取西施，向金送吴使归馆之后，也曾权衡轻重，欲与大王分忧。
勾 践 有何高见？
向 金 大王！
（唱）吴王势大难违命，
吴使专迎在必成；
更有吴兵压边境，
和吴为重美人轻。
勾 践 （唱）逼索西施增国耻，
忘仇媚敌绝难行。（拂袖不理）
向 金 向金也是一片谋国之心，大王还要再思再想！
勾 践 呀！
（唱）果然大奸似忠尽，
要防他伤人蛇蝎心。
向 金 大王。
勾 践 （用手制止）容孤思之。
（内白：“众位大夫见驾。”）
勾 践 快请。
（范蠡、文种、诸稽郢同上。）
范 蠡 （念）宵旰习忧勤，
文 种 （念）趋朝曙色新，
诸稽郢 （念）忽闻吴使到，
众 （念） 速驾见吾君。
范 蠡
文 种
诸稽郢 （同）范蠡、文种、诸稽郢见驾，大王千岁。
勾 践 免。
文 种 大王为何怒容满面？
向 金 吴使捧来吴王手诏，指名索取美女，弧王执意不从，因此恼怒。
文 种 吴王骄奢淫逸，日甚一日，必致灭国亡身。大王就该稍满其求，以彰其恶。也是兴越谋吴之计，为何重一美女？
勾 践 你道他指索何人？
文 种 倒也不知。
勾 践 他指索的是若耶溪畔浣纱之女西施。
范 蠡 （震惊）啊！
文 种 啊！西施乃范大夫已聘之妻。
勾 践 是呀，吴王按兵候复，辱我股肱之臣，增我君臣之耻。叫孤家怎的不恼，怎的不怒？
向 金 这等说来，夫差欺人太甚。大王！
（唱）越国军民非昔比，
何妨一战护西施。
文 种 向大夫，大王正在盛怒之间，你为何火上加油？
向 金 （唱）既惧吴越干戈起，
谅有那股肱之臣肯献妻。
文 种 （唱）你这是媚敌求和辱国体。
向 金 （唱）我也是略抒己见保社稷。
诸稽郢 （唱）你不顾新仇忘旧耻。
向 金 （唱）你血口喷人理太亏。
文 种 呸！
向 金 呸！
范 蠡 唉！
（唱）他三人在一旁争论不止，
我这里忍悲愤早判是非。
想范蠡与西施鸳盟早缔，
只不过当艰巨未定佳期。
论私爱我绝难轻相舍弃，
论国是抗吴兵实非其时。
为国家我应作深谋远计，
罢，罢，罢，大王！
劝大王宜小忍舍了西施。
勾 践 （惊）范卿为何竟作此想？
范 蠡 有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夫差指索西施，范蠡再四思维只有有忍耻割爱。
勾 践 此话怎讲？
范 蠡 大王！
（唱）吴王凶残兵力雄，
须防一败弃前功。
勾 践 这个——
文 种 啊！
向 金 （幸灾乐祸地）哼哼，范大夫必有高见。
范 蠡 咄！
（唱）怕乱大谋宜小忍，
倒不如舍了西施入吴宫。
一边厢快马加鞭齐振奋，
同仇敌忾化为雄。
待等国富兵强日，
何难一战建奇功。
文 种 范大夫妙策！
勾 践 （急把范蠡手）只是难为爱卿了。
范 蠡 为国求全，范蠡怎计私爱！
向 金 不道范大夫，也与向金所见略同。哈哈哈。
文 种 哼！范大夫割爱兴邦，你乃是媚敌辱国，那得略同。
向 金 也不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勾 践 范卿深谋远略，寡人不得不依。倘若西施不肯入吴，如何是好？
向 金 大王，有道是解铃还是系铃人。若得范大夫亲往劝驾，西施定然依允。
勾 践 （面有难色）范卿你看如何？
范 蠡 （慨然应允）微臣愿往。
勾 践 既然如此，卿家先行，寡人与王夫人随后便到。
范 蠡 遵命。正是！
（念）既决大谋宜小忍，
勾 践
文 种 （念）安排车驾访佳人。
向 金 （得意地）哈哈哈！
勾 践 （怫然作色冷笑）哼，哼，哼！
第五场
（若耶溪清波荡漾，莲花莲蓬一望无际。堤边垂柳成荫，会稽山巍然在望。）
（东施及众采莲女驾采莲船上。）
东 施 （唱）若耶溪上晚风和，
采莲女儿棹船歌。
众 （唱）大王亲把农桑课，
十里荷花结子多。
东 施 （唱）采莲歌、采莲歌，
翠袖红裳映绿波。
众 （唱）今年又庆丰收乐，
戏水穿花喜气多。
（西施内唱：“采莲歌，采莲歌，）
东 施 西施妹子那厢来了！
（西施划船上。）
西 施 （唱）歌短歌长幽怨多。
丰收莫忘莲心苦，
绿水青山感念多。
东 施 西施妹子，今年的莲子丰收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忧忧闷闷的？
西 施 唉！（捧心颦眉，喟然长叹）
女 甲 你看西施捧心颦眉，体态似风前杨柳，容颜如出水芙蓉，越发千娇百媚了。
众 越发千娇百媚了。
东 施 （效西施捧心颦眉）哎哟！
女 甲 你怎么来？
东 施 我也心疼起来了。
众 （哄然大笑）哈哈哈！
东 施 笑什么？往常我与西施在一起，我若喜欢，她也喜欢，她若烦恼，我也烦恼，如今她害心疼，我也不敢不害心疼呀！
女 甲 （逗趣地）原来如此。
东 施 众姊妹，你看我捧心颦眉，比她如何？
女 乙 你呀！
（念）东施姐姐好自夸，
捧心颦眉学人家。
东 施 到底美是不美？
女 乙 （念）我将姐姐有一比，
东 施 比哪个？
女 乙 （念）好比阎罗殿前母夜叉。
众 哈哈哈！
东 施 死丫头！
（陈剑妹急上。）
陈剑妹 西施姐妲，西施姐姐！
西 施 剑妹，叫我何事？
陈剑妹 特与你报喜来了。
西 施 休要取笑。
陈剑妹 谁取笑你。范大夫接你来了。
西 施 此话当真？
陈剑妹 村里人纷纷传说，那会有假。听说我爹爹也今日回来。
女 甲 这就好了，免得西施姐姐终日愁眉不展。
西 施 （唱）听说范郎来践约，
一朵红云上酒涡。
从今不把眉头锁，
陈剑妹 （唱）安排红烛结丝萝。
女 甲 （唱）姊妹同把新婚贺，
女 乙 （唱）喜酒喝个醉颜酡，
女 丙 （唱）愿你夫妻永好合。
东 施 （唱）我要生双翅飞过河。
女 乙 飞过什么河？
东 施 飞过天河，去找寻我那牛郎哥哥。
众 哈哈哈！
陈剑妹 你看那厢有人轻骑飞奔前来，定是范大夫来了。众姊妹，不要在此打扰她，到我家坐坐去。
众 说得有理，我们去了。（同下）
西 施 （唱）一见范郎行将近，
好教西施喜又惊。
倩影且临溪水照，
倩影且临溪水照，
自知明艳更沉吟。
按住芳心溪边等，
（掠鬢簪花，照影）
（范蠡上）
范 蠡 （唱）轻骑走访苧萝村。
行来不觉芳溪近，
柳下宛似意中人。
西施，范蠡在此。
西 施 （悲喜交集地）范郎，你，你好！
范 蠡 范蠡数误佳期，深违旧约，十分惶愧。西施恕罪。
西 施 范朗啊！
（唱）范郎为国寸心知，
恨我情深亦太痴。
十年相待巾常湿，
一日颦眉十二时，
若使相逢非梦里，
从今生死永相随。
范 蠡 呀！
（唱）西施待我情真挚，
范蠡何曾肯负伊，
只恨夫差肆淫暴，
浪打鸳鸯两处飞。
她指望团圆共生死，
那晓得范蠡来时即别时。
西 施 范郎，你是专到此地，还是路过此地？
范 蠡 范蠡专程相访。
西 施 既是专程相访，为何背地沉吟，一言不发？
范 蠡 是这个……
西 施 什么这个那个，想当初你我溪边相遇，订下鸳盟，你虽屡误佳期，西施十年相待并无怨言。好容易盼得你来此，还是这般欲言又止。范郎呀范郎，难道你的心儿变了？
范 蠡 不是。
西 施 难道你的情意移了？
范 蠡 也不是。
西 施 天呀，一非心变，二非情移，想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义之行，滔天之祸。范郎呀范郎，你要快讲，你要快说！
范 蠡 （唱）先道是有言难启齿，
谁知引动许多疑。
西施息怒，听范蠡细说！
西 施 请讲。
范 蠡 （唱）昨朝吴使传书至，
夫差指名索西施。
他陈兵边塞观行止，
劝西施入吴且解国家危。
西 施 哎呀，范蠡，我骂你这负义的贼呀！
（唱）亏你随朝参大计，
却施下策献蛾眉．
难怪是真容寄你无消息，
却原来忘情负义把我欺。
范 蠡 哎呀西施，我何曾见你寄来什么真容？
西 施 我自画真容，托向大夫寄去与你，你何必明知故。
范 蠡 西施呀！你中了向金的诡计也。
西 施 啊！
范 蠡 （唱）那向金背越媚吴非一日，
西 施 （唱）你就该早除国贼免是非。
范 蠡 （唱）怕的是打草惊蛇起战衅，
西 施 唉！（唱）叹朝中更无一个是男儿。
范 蠡 西施呀！
（唱）我岂难求王一战沙场里，
舍死忘生杀一回。
怎奈是兴国大动亏一篑，
怕的是前功尽弃徒兴悲。
你将负义责范蠡，
寸心耿耿有天知。（跪）
我矢志守义酬知己，
范蠡永不另娶妻。
西 施 （急搀起）范郎！
（唱）一见范郎盟重誓，
回嗔转喜细思维，
叹越国全功未竟阴霾起，
教西施好梦难圆苦别离。（掩泣）
范 蠡 （唱）共图国富兵强日，
终有个重践旧约合欢时。
西 施 （不语）
（内鼓乐声。）
范 蠡 西施，大王与王夫人，亲以鼓乐相迎，你我一同接驾。
（宫女引勾践、王夫人上。）
范 蠡 臣等接驾。
勾 践 请起。（王夫人扶西施，二人打量西施）
勾 践 呀！
（唱）但看她玉容惨淡泪难忍，
王夫人 （唱）默默无言暗伤心。
勾 跷 范卿前来劝请西施入吴，可蒙依允？
西 施 西施寒门弱质，既嗟薄命，又愧无能，只怕难副大王之望。
勾 践 西施呀！
（唱）念国脉不绝如丝缕，
王夫人 （唱）难禁吴兵又入侵。
勾 践 （唱）请卿此去吴宫里，
王夫人 （唱）一女身当百万兵。
勾 践 （唱）若得边塞烽烟净，
王夫人 （唱）举国同沾雨露恩。
西 施 （一震，但眼望范蠡，仍不语）
范 蠡 西施呀！大王为兴越国，终日卧薪尝胆，难道我等臣民，能够袖手旁观么？（一顿）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入吴之耻，比之大王当年亲尝粪便如何？
西 施 呀！
（唱）他君臣推心暹腹相激励，
薄命西施敢惜身？
大王呀！（目视范蠡）
只要有助兴邦计，
西施九死也甘心。
勾 践 西施依允了，真江东百姓之福。
西 施 大王，夫差指名索取西施，皆向金所为。陷害西施事小，辱国事大，望大王作主。
勾 践 这叛国逆贼，孤岂能容他。待图强大业，得竟全功，定将逆贼处死。
西 施 大王千岁。
王夫人 西施，大王恐你远适异国，难见亲人，特命陈音父女作为扈从，送你入吴。
西 施 谢大王、夫人。
勾 践 看香车侍候。
（陈音，陈剑妹（男装）率随从打香车上。）
陈 音 （念）老当益壮忠于越。
陈剑妹 （念）女扮男装暗入吴。
陈 音
陈剑妹 参见大王
勾 践 免。
陈 音 西施姑娘，请免伤悲。我父女今日送你入吴，他年定保你归越。
西 施 多谢老伯。（目视剑妹，认出她女扮男装，高兴地）剑妹！
陈剑妹 西施姐姐。
陈 音 请上香车。
西 施 容西施别母。
勾 践 一同拜见。
西 施 谢大王。（众下）
（西施目视范蠡，依依难舍，范蠡挽西施入堂拜母，西施沉痛地咬范蠡手。）
范 蠡 哎哟！
西 施 （急为范蠡抚伤）
（范蠡搀西施下。）
第六场
（吴馆娃宫御花园，台左现楼台殿阁之一角，中秋夜晚，明月在天。宫女穿梭摆酒。少顷，西施盛装徐徐走上。）
西 施 （念诗）故国三千里，
吴宫又一年；
中秋望明月，
飞梦到家园。（静扬稍顷）
（唱）夜露凉独处在馆娃宫里，
思家乡怀故国怕叫人知。
范郎夫他待我情深爱挚，
恨向金骗真容拆散夫妻。
但愿得我军民图强奋起，
建家园雪耻不负蛾眉。
（内侍上。）
内侍乙 启奏娘娘，护送娘娘来吴的那位陈音来宫与娘娘贺节。
西 施 现在那里？
内侍乙 现在宫外。
西 施 唤他进来。
内侍乙 是。（下，引陈音上）
陈 音 （念）军情如火急，
星夜见西施。
老臣陈音叩见娘娘。
西 施 不消多礼。陈音，你许久不进宫来，敢莫把娘娘忘了。
陈 音 老臣不敢。今晚中秋，一来与娘娘贺节，二来嘛！（暗示西施，西施会意）叩谢娘娘提拔之恩，小儿陈剑蒙娘娘栽培，近又升了殿前指挥。
西 施 也是陈剑忠心为国，才有今日。内侍！
内侍乙 奴婢在。
西 施 宫外伺候，大王回宫，娘娘好去接驾。
内侍乙 是。（下）
（陈音，西施两厢探望。）
陈 音 西施，大事不好。
西 施 何事惊慌？
陈 音 你可知吴国即将兴兵伐越么？
西 施 听说伐越伐齐，还在争论之中。只要多用金银买通太宰伯嚭，便可保无辜。
陈 音 这着棋早已下了。怎奈向金叛越来吴，他若见了吴王，说出实情，只怕伐越无疑。
西 施 向金来吴，你如何知道？
陈 音 范大夫与你修来密信。
西 施 拿来我看。（阅信）
（念）向金叛故国，
乘间入姑苏。
好定诛仇计，
期窥伐越图；
平吴偿夙愿，
重会采莲湖。
伐越图现在何处？
陈 音 太子友久蓄灭越之心，闻已绘就伐越军事地理图，即将进呈吴王，若得此图到手，不愁夫差不灭。但不知你可有此胆量？
西 施 只要有益于国，西施万死不辞。
内 白 大王驾到。
西 施 （惊）
陈 音 （惊）如何是好？
西 施 不要惊惶，到假山后面花阴深处隐藏。
（陈音虚下。）
（陈剑妹与宫女甲、及另一殿前指挥拥吴王上。）
吴 王 （唱）姑苏台前朝走马，
馆娃宫里夜观花；
为欢何惜烧银蜡，
好酒贪杯恋女娃。
西 施 臣妾接驾，愿大王千岁。
吴 王 啊，喂呀，哈哈哈哈！妃子免礼。妃子，今乃中秋佳节，月明如洗，陪弧王步月一回！
西 施 （惊急）大王，酒宴齐备多时，就请大王入席。
吴 王 好，妃子歌舞上来。
西 施 （挥汗）妾妃领旨。（起舞）
（西施与众宫女齐唱）
一输皓月挂中天，
馆娃宫里设琼筵。
歌婉转，舞翩迁，
为欢幸有酒如泉，
良辰美景休虚度，
待饮到
桂花影转玉阶砖。
吴 王 哈哈……妃子辛苦了，来来来，孤家与你满斟一杯。
西 施 折煞妾妃了。
（太监上。）
太 监 启奏大王，太宰伯嚭有事求见。
大 王 （不耐烦）哼，岂不知孤家在此钦酒作乐，叫他明日再来！
太 监 他说有机密大事求见。
吴 王 太啰嗦了。
西 施 （机警地）大王，太宰既有机密大事求见，就该宣他进宫才是。不要以宴饮之私，误了国家大事。
吴 王 如此宣他进宫。
太 监 是。（下）
吴 王 妃子，你不但是孤家的美人，而且是孤家治国安邦的贤臣呀。
西 施 大王言重了。
吴 王 言重了！哈哈哈哈。
（太监内喊：“太宰进见。”）
（伯嚭上。）
伯 嚭 （念）心为黄金黑，
腮因白酒红。
臣伯嚭见大王千岁。
吴 王 平身。
伯 嚭 娘娘千岁。
西 施 太宰请坐。
伯 嚭 谢坐。
吴 王 进宫何事？
伯 嚭 列国不来朝贡，大王欲兴兵讨伐。只是伐齐伐越，朝臣争论不一。臣不敢自专，特来复命。请大王圣裁。
吴 王 弧意在伐越。
伯 嚭 这——
西 施 大王不可，依妾妃看来，越乃附庸之国，越王勾践臣服于吴十有余载，献粮纳贡，唯命是从。近年朝贡匮乏，只为连遭干旱，难责越王不忠。
吴 王 妃子敢莫与越王讲情？
西 施 （故作惊惶）妾妃焉敢与越王讲情，实为大王着想。妾妃常想，非越王之忠，西施何能入宫侍候大王。
吴 王 孤王乃是一句戏言，妃子不要多心。太宰，依你之见呢？
伯 嚭 依臣之见，列国不来朝贡，齐国实开先例。擒贼擒王，望大王三思。
吴 王 先伐越抑先伐齐，容孤思之。
（内侍上。）
内 侍 启大王，越大夫向金投吴，太子要他来见大王。
（西施惊，与陈剑妹传递眼色，陈剑妹会意点头。）
吴 王 来得正好，传他来见。
（内侍传向金上。）
向 金 （念）越王对我起猜嫌，
乘间投吴免祸端，
星夜来把吴王见，
管叫平地起波澜。
小臣叩见大王。
吴 王 大夫来见孤王，有何见教？
向 金 （见西施在座）特来与大王、娘娘贺节。
吴 王 难得大夫如此忠心。向大夫，孤闻听人言，越国连年干旱，可是实情？
向 金 越国连年丰收，并无干旱。（西施惊）
吴 王 如此说来，越王连年不来朝贡，敢莫有意谋吴？
向 金 启禀大王，越王回国之后，卧薪尝胆，励志图强。军民勤奋，练兵演武，久有谋吴雪耻之意。
吴 王 夫人，（责备地）你看如何？
西 施 妾闻日月虽明，尚受浮云遮掩；大王圣聪，也难免受蛊惑。
吴 王 夫人何出此言？
西 施 大王，想向大夫背主投吴，岂有不挟嫌泄忿，诽谤越王之理。望大王不要中了他的反间之计，遗笑诸侯。
向 金 大王——
吴 王 你有何言语，只管大胆讲来。
向 金 大王呀，实是越王负恩谋吴，向金怕受株连，才不惧艰险，前来投报。岂有反间之理。
伯 嚭 大王，向大夫食主之禄，昧主之恩，是其不忠；居其国而献其地，是谓不义。大王轻信不忠不义之徒，将何以劝天下？
西 施 妾侍大王多年，不敢与闻政事，此事有关大王功业，岂能缄默。望大王怜妾愚忠，不要遭人暗算。
吴 王 （动容）喳！
伯 嚭 娘娘忠心辅主，望大王三思。
吴 王 向金，你还有何言？
向 金 大王呀！向金弃越奔吴，只知尽忠大王，别无他意。
西 施 哼哼！你一张好利嘴。我来问你，你既忠于大王，你来到吴国，不来先见大王，却先见太子，你目中哪有大王。定是你别具心肝，另有所图！
伯 嚭 娘娘之言，甚是有理。
吴 王 （震怒）大胆向金，你敢有意欺孤？
向 金 大王，冤枉，待向金削指为誓，以表忠忱。（急抽案上宝剑）
西 施 （情急计生）拿刺客！（陈剑妹捉住向金）
吴 王 （在惊慌中）斩！
（陈剑妹刺死向金。）
（太子友急上，宫女甲随上。）
太子友 （见向金被杀）父王为何将向金杀死？
吴 王 向金行刺孤王。
太子友 既是刺客，为何不审问清楚，就将他斩首？
西 施 事在紧急，若非大王及时传旨，险遭不测。我看向金是受我朝之中哪部大臣收买，前来谋王刺驾。
（太子友难于分辨，紧张。）
西 施 可惜死无对证。
太子友 嘿！
吴 王 将尸首拖下。
（武士拖向金尸下。）
吴 王 王儿进宫何事？
太子友 敬献伐越军事地理图。
（西施注视图卷，欲去接图。）
太子友 不敢劳驾。
（目视宫女甲，宫女甲接图。）
吴 王 放下。
（宫女将图置桌上。）
太子友 父王何时兴兵伐越？
吴 王 伐越伐齐，计尚未决，还需从详计议。
太子友 父王，齐乃癣疥之疾，吴越世仇，实为心腹大患。还是伐越要紧。
伯 嚭 大王，越弱齐强，伐越之利小，纵齐之害大。
西 施 大王，太宰之言，甚是有理，大王倘怕弱越而避强齐，非勇也；贪小利而忘大害，非智也。不知不勇，何以称霸诸候。
吴 王 （仍不语）
伯 嚭 大王既疑心越国谋吴，何不先令越王纳粮十万石，彩绢十万匹，以作伐齐军需。越王果有不臣之心，必不应命，那时再回师伐之，岂不师出有名。
吴 王 嗯，此计甚善。王儿，孤命你统领十万人马，即去伐齐。
（赐上方宝剑。）
太子友 儿臣领旨。（接剑下）
伯 嚭 倘若攻下齐国，大王便是列国之盟主。
西 施 太宰真乃社稷之臣。
吴 王 外有太宰当朝，内有妃子辅佐，孤何愁霸业不成。
西 施 妾妃把盏，为大王祝贺。
吴 王 君臣同干一杯。
伯 嚭 老臣叩谢。
（西施多次向吴王进酒。）
吴 王 （酒醉）喔……。
西 施 大王醉了，太宰出宫去吧！
伯 嚭 臣领旨。（下）
西 施 （见宫女甲）掌灯伺候！
（宫女甲下。）
（西施左右视，正欲盗图。）
吴 王 妃子，搀孤王回宫。
西 施 是。
（西施欲取图，吴王用袖护图，西施趁机将酒壶放吴王手中，吴王捧酒壶醉饮，西施乘机将图盗出，藏入袖内。）
（宫女甲急上，众宫女掌灯随上。）
宫女甲 娘娘！
西 施 搀大王回宫！（宫女搀吴王）大王，伐越军事地理图，藏于何处？
吴 王 拿过来！
（西施将铁箱交吴王搀吴王下，众宫女随下。西施上。）
西 施 老伯快来！
（陈音上。）
陈 音 吓了我一身冷汗。
西 施 老伯，这是伐越军事地理图，你快快从后门出去，把它送回国去。
陈 音 我当连夜出关。西施你——
西 施 不要管我，速速去吧！
陈 音 保重了。（欲下）
（二武士上。）
二武士 何人出宫？
西 施 陈大人出宫，你等体要阻拦。
二武士 是。
陈 音 老臣告辞。（乘告辞之际，将图藏入袖中，下。）
（西施笑望陈音下。）
第七场
（会稽山下。）
（勾践内唱：“六千禁军把路引”，）
（禁军、范蠡、文种、诸稽郢引勾践上。）
勾 践 （唱）会稽山上练精兵。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国富民殷把越兴。
夫差胆敢逞残虐，
管叫他飞蛾扑火自焚身。
军校门策马快把山林进，
我要练就三军成为虎翼兵。
（勾践登土台。）
范 蠡
文 种
诸稽郢 （同）参见大王。
勾 践 站立两厢。
马 童 众乡亲肩负瓜果，前来祝贺。
勾 践 将礼物收下。（大笑）今日孤王在此操兵演武，请父老一旁观看。少时操演完毕，军民同欢。
（内众百姓：“谢大王。”）
诸稽郢 三军操演上来！
（兵将演武。）
（内众百姓：“真乃神兵也。”）
（马童急上。）
马 童 启禀大王，吴使王孙雄求见。
范 蠡 吴使此来，不是强征，便是勒索。
文 种 吴使再来勒索，大王断然不可应允。
诸稽郢 他敢再来勒索，我要扭掉他的脑袋。
勾 践 孤家自有道理。速传吴使。
马 童 吴使走上。
（王孙雄上。）
王孙雄 （念）山前军威壮，
不似前日样。
吴国使臣到来，怎不摆队迎接，真正岂有此理！勾践听着：只因齐国抗贡不交，我主吴王兴兵伐齐，令你纳军粮十万担，葛布十万匹，速送军前听用。（交吴王手谕）
（勾践收阅吴使手谕。展阅，注视臣民。）
文 种 越国国弱民穷，所需军粮葛布，难以缴纳。
王孙雄 文大夫说哪里话来，俺一路而来，但见你国沃野千里，禾黍大熟，桑柘成林。区区之数，又有何难。
范 蠡 请问吴命，吴国伐齐，如何叫越国缴纳军粮葛布？
王孙雄 范大夫，越国既臣服于吴，越之事吴犹子之事父，吴有所需，越国理宜进贡。
（勾践怫然作色，强自隐忍，以激臣民。）
王孙雄 勾践，这军粮葛布，你有缴无缴？
勾 践 非理勒索，难以从命。
王孙雄 勾践，你好大的胆，竟敢违抗吴王旨意，难道你忘了不成？
（众怒目相视。）
范 蠡 忘记什么？
王孙雄 难道忘记会稽一战，国破家亡，君妃为奴，三年洗马不成？
（勾践掩袖遮羞。）
诸稽郢 你敢面辱大王，吃俺一剑。
王孙雄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望大王开恩。
勾 践 住手，留他一条狗命，回报吴王，从今以后，贡赋一概免除。
王孙雄 自当回报吴王。
诸稽郢 叉了出去。
（王孙雄下。）
文 种
皋 如
诸稽郢 吴国使臣无礼，大王为何将他放了？
勾 践 吴使面辱孤王，若将他杀了，反使诸侯笑孤无容人之量。
范 蠡 众将士！蠡闻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今吴使臣面辱大王，我等不能分君忧，雪国耻，怎不愧死！
诸稽郢 大王，如今民困已苏，国力增强，要兵有兵，要粮人粮，大令一发，齐赴边疆。
众将士 大王，我等愿决死战，以雪国耻！
勾 践 好哇！
（唱）深感将士怀忠尽，
勾践岂无伐吴心，
只怕再战又败阵，
宗庙社稷就难保存。
望军民谨记亡国恨，
同仇敌忾把壮志伸，
哀兵易胜是古训，
但愿一战破吴兵。
众士卒 我等愿为国宣劳，万死不辞！
勾 践 待等陈音密报到来，即便兴兵。
（马童上。）
马 童 启大王，陈音回国。
勾 践 快快有请。
孟 虎 有请。
（陈音上。）
陈 音 参见大王，西施在吴宫盗来伐越军事地理图，大王一观。
勾 践 （翻图）好哇，有了此图，何愁强敌不摧，夫差不灭！
陈 音 西施要大王连齐伐吴。
勾 践 此计甚善。
陈 音 西施现居险地，请大王即日兴兵。
勾 践 孤王知道。孤命你即赴吴国，待姑苏一破，救出西施。
陈 音 领命。（下）
勾 践 范大夫，孤王命你即日使齐，说服齐王，合兵破吴。
范 蠡 领旨。（下）
勾 践 众将士，如今大计已决，即便兴师。凡父子俱在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有父每而无弟兄者，遣归养亲。
众将士 （跪）大王千岁，千千岁。
勾 践 此番伐吴，非同小可，愿上下一心，戮力征战，若不灭吴，割袍为誓。（拔剑割袍）
众士卒 我等愿决死战！
勾 践 伐吴去者！
众 喳！
第八场
（中幕开。）
（越王勾践领率文种及诸稽郢引众兵将上。）
（吴王夫差太子友及众将上。）
（两军对阵。）
勾 践 你敢是吴王夫差？
吴 王 你敢是石室牧马之奴勾践？
勾 践 住口。你贪馋成性，四处擅动刀兵，虐杀黎民，真乃万恶之首也。定叫你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吴 王 你竟敢凌辱吴使，抗贡拒令，罪不容诛。
勾 践 着枪！
（夫差与勾践对战，夫差败下，勾践追下。）
（勾践兵与吴兵会战。）
（文种与太子友战。文种刺死太子友。）
（勾践引兵上。）
文 种 夫差逃奔阳山。
勾 践 将阳山团团围住。杀上前去。（引众追下）
（陈剑妹，陈音引兵护西施过场。）
（吴王败上。王孙雄引残兵随上。）
吴 王 （唱）折尽弓刀暗遁逃，
偃旗息鼓走荒郊，
残兵乱似惊弓鸟，
将帅都成剥叶蕉。
奔向姑苏觅小道，
（伯嚭狼狈逃上。）
伯 嚭 大王，大事不好！
吴 王 卿家缘何这等模样？
伯 嚭 齐越联兵伐吴，姑苏已破。
吴 王 唉！
（唱）谁知霸业竟冰消。
伯 嚭 大王也一败至此。
吴 王 （点头）太宰，如今四下都是越兵，你可有退兵之策？
伯 嚭 大王曾有恩于越，待臣前去劝说越王退兵。
吴 王 只怕他未必肯依。
伯 嚭 事已紧急，臣只好去了。（急下）
王孙雄 大王，伯嚭是天下第一等奸臣，此番去越，必将卖主求荣。
吴 王 他既是这等奸邪，怎么不见你平日说他一句？
王孙雄 若王孙雄平日说他，性命难保，怎得相随大王至今。
（内金鼓震天。）
吴 王 小心戒备。
众 是。（下）
吴 王 唉！
（唱）看来性命终难保，
王孙大夫，姑苏在哪里？
王孙雄 向西北望去，便是姑苏。
吴 王 小心了。
（唱）隐约姑苏一望遥。
馆娃宫里难重到，
舍不得花容月貌多娇。
只怪我不纳忠言信奸巧，
栽下了杀身亡国祸根苗。
今日里拜辞江山与宗庙，
怕只怕地下无面见群僚。
大丈夫事到头来休懊恼，
拼着一剑戕身血溅袍。（欲自刎）
王孙雄 大王，不必如此，臣愿舍死保大王杀出重围。
吴 王 苦了将军了。只是四下俱是越兵，向哪里杀去？
王孙雄 这里有条小道，可通伏虎山。
吴 王 走，走，走！（半圆场）
（陈音，陈剑妹急上。）
陈 音 夫差哪里走，陈音在此。
（两军会战，陈剑妹杀死王孙雄，陈音杀死吴王。）
（勾践、范蠡、文种、诸稽郢引兵急上。）
（西施上。）
西 施 参见大王。
勾 践 卿舍身报国，功在社稷。今日重归故土，来朝便结同心。
西 施 只恐受辱之身，有玷君子清德。
范 蠡 夫人远涉异域，为国宣劳，立下丰功伟业，使范蠡终生感戴。此日归来，正好同偕白首，莫负前盟；他年红袖青衫，共泛五湖烟水。
西 施 （感极而泣）范大夫！
范 蠡 夫人！
勾 践 哈哈哈哈！
西 施
范 蠡 谢千岁。
西 施 （唱）幸报国恩偿夙愿，
范 蠡 （唱）重谐旧约证同心。
众 （唱）平吴雪耻干戈息，
勾 践 （唱）姑苏台上宴功臣。
众将士，兵进姑苏！
（剧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