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三毛箭
毛 母
毛姑娘
第一场
（三毛箭背铣引狗上。）
三毛莆 （课子）说一个一，道一个一，初一十一二十一。一个姑娘来踏碓，两个麻雀来赶食，两个头，两个尾，四只翅膀四只腿，四只眼睛共着两个荷包嘴。波罗波罗喂，波罗波罗喂。打麻雀，一棍打在对门对户里，对户里。（坐）我，三毛箭。爹娘生我下来，未曾读书，只以打猎为生，这且不言。那边南山宋家妈妈，有一个女儿名叫毛姑娘，年轻美貌，聪明能干。今日天气晴和，我不免以打鸟为名，去看看毛姑娘。正是：背着铳来唤着狗，一心要往南山走。
（唱）南山高来南山青。
南山看妹想成亲。
嗦妹子溜三嗦喂，
溜呀溜三妹嗦溜妹，
想成亲哪一嗬嗨嗬嗨。
鸟铳一举鸟飞走呀，
龙下胯呀！
要看毛姑娘，
哩哩嘡嘡咯哩。
说从头，波罗波罗喂，
波罗波罗啐，得儿容，得儿容容嗬依依嗬嗨。
花毛屡子狗，咧！咧！随我走！（下）
第二场
毛 母 （上，课子）家务事，要安排，当家还是我们女裙钗。清早晨，爬起来，穿起衣，扯起鞋，梳起头，系起带，快快迅迅走出来；烧起火，添起柴，前头的饭也熟，后头茶又开；请工人，要款待，不办豆腐就办鱼崽崽，腊肉切得手板大，别个有钱请不到，我家无钱问起来，问起来呀！（坐，念）内当家，外当家，想起当家乱如麻，单门独户难撑持，孤儿寡母受波渣。——老身宋氏。丈夫早死，膝下无儿，只生一女，名叫毛妹仔，年长十六，未曾婚配，这且不言。今日乃是二月十九，我要到庵堂去进香，不免叫我女出来，嘱咐才是。毛妹仔！
毛姑娘 （内应）哎！
毛 母 快来！
毛姑娘 （内）来了！（上）急急忙忙，离了小房，有人问我，我就是毛姑娘。——妈妈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毛 母 叫你出来，非为别事，娘今天要上庵堂去！
毛姑娘 妈妈要到庵堂去，那我也要去。
毛 母 你莫去，你在家看屋。
毛姑娘 我一个人在屋里不怕？
毛 母 怕么子？
毛姑娘 咧！怕老鼠子！
毛 母 哎呀！该死了，这么大的人还怕老鼠子！哈崽①，只有老鼠子怕人！
毛姑娘 啊！只有老鼠子怕人？
毛 母 哎！
毛姑娘 我在屋做么子？
毛 母 喂鸡，喂了鸡了做针指。
毛姑媳 啊，喂鸡，喂了鸡了做针指。
毛 母 崽呀！娘告诉你，我要出去了，你要把门闩起，莫乱开门。
毛姑娘 那要是有人叫门呢？
毛 母 是老人家来了，开门，抽凳，筛茶，端烟。
毛姑娘 老人家来了，开门，抽凳，筛茶，端烟。要是后生家来了呢？
毛 母 那就莫开门。
（毛姑娘不高兴的扭过身子。）
① 哈崽，就是蠢孩子。
毛 母 哎呀！你这个妹子，娘要你不开门，你就不耐烦！——娘不爱你了。
毛姑娘 妈妈，后生家来了，不开门哪？
毛 母 啊，莫开门。告诉你，听到讲有个三毛箭，爱打鸟，那个后生家调皮得很，他来了你一定莫开门。
毛姑娘 妈妈，怕别个进屋来寻杯茶吃，那有么子要紧。
毛 母 崽呀！老话讲得好：男女各别。我们住在这单家独户，又是孤儿寡母，要是有个一差二错，崽呀，口水都淹得人死！
毛姑娘 妈妈，莫讲了罗！
毛 母 莫讲了？那是这样，有人来叫门，你就装起为娘的声音回话。
毛姑娘 装你老的声音，那又怎么装法着？
毛 母 我教你罗。听到外面有人叫门，就装起个老声老气的样子：“哪个？”
毛姑娘 就是咯样装呀？那我晓得了。
毛 母 晓得了？我不放心。我母女来演过，我到外面去，你把门关起。
毛姑娘 把门关起呀？要得罗！
（毛母出门，毛姑娘关门。）
毛 母 开门罗！
毛姑娘 （本声）哪个！
毛 母 呀，又讲晓得了，装娘的声音哪！
毛姑娘 啊！要装你老人家的声音。
毛 母 嗯！
毛姑娘 啊！
毛 母 开门！
毛姑娘 （粗声）哪个？
毛 母 我是老人家。
毛姑娘 老人家来了，不开门！
毛 母 要不得，要不得！
毛姑娘 怎么又要不得了？
毛 母 你怎么说老人家来了不开门，要开门啦。
毛姑娘 啊！要开门？
毛 母 嗯！
毛姑娘 啊！
毛 母 再来。开门！
毛姑娘 （粗声）哪个？
毛 母 三毛箭！
毛姑娘 三毛箭？三毛箭来了，我来开门了，三毛箭你在哪里？（开门）
毛 母 要死了，咯样教了你三毛箭来了不开门，一听到讲三毛箭来了，就（学毛姑娘）“三毛箭来了，我来开门了！”
毛姑娘 咧！你倒讲要开门。
毛 母 那是老人家来了。
毛姑娘 啊，那是老人家，妈妈我记错了。
毛 母 下回要记得了。
毛姑娘 啊！（关门）
毛 母 开门！
毛姑娘 （粗声）哪个？
毛 母 三毛箭！
毛姑娘 三毛箭来了，不开门！
毛 母 你为什么不开门？
毛姑娘 我妈妈要我莫开门咧！
毛 母 该死的哟！要不得！
毛姑娘 怎么又要不得？
毛 母 你怎么说我要你不开门？
毛姑娘 是你老要我莫开门！
毛 母 莫说娘讲的！
毛姑娘 啊！不说你老人家讲的？好。
毛 母 再来。开门！
毛姑娘 （粗声）哪个？
毛 母 三毛箭！
毛姑娘 三毛箭来了，不开门！
毛 母 为什么不开门？
毛姑娘 不开就不开！
毛 母 要得，要得！
毛姑娘 啊！要得了！（开门）
毛 母 崽呀！娘教你的话要记得，烧了香我带几个斋粑把你吃。你把香篮拿来，为娘的去了。
（毛姑娘下取香篮上。）
毛 母 （唱）要听为娘来训教，
免得为娘把心操，
你把门屋要闩好，
你闩门呀！
毛姑娘 晓得。妈妈你早点回来。
毛 母 （唱）习学针指莫辞劳。
（毛母下。毛姑娘闩门，坐，绣花。三毛箭背铣率狗上。）
毛姑娘 （唱）妈妈出外去烧香，
学习针指莫迟慢，
专心专意把花儿绣，
绣只蝴蝶伴牡丹。
将身且把小房上，
耳听门外闹洋洋，
待我开门来观看，
妈妈知道难顶当。
（三毛箭打铣。）
毛姑娘 哪个？哪个要死了，到我山里来打鸟！告诉你，莫乱打，这山里的鸟，都是我喂起的。
三毛箭 讲怪话了。这山里的鸟，哪个喂得到的。
毛姑娘 嗯！这鸟一到我山里来，就是我喂的了。
三毛箭 你是哪个？
毛姑娘 （粗声）是我。
三毛箭 噫，就变了。你到底是哪个？
毛姑娘 （装老声）我是老娘。
三毛箭 （笑）刚才还是妹子家，一下子就装起老人家的声音，装得连不象。你讲实话，到底是哪个？毛姑娘那你猜罗。
三毛箭 我猜？你提个头罗！
毛姑娘 提个头？牛身上的。
三毛箭 牛身上的？角姑娘，脚姑娘，眼睛姑娘，肠子姑娘，肚子姑娘，尾巴姑娘……
毛姑娘 不是的，不是的！——我倒号毛姑娘！
三毛箭 啊！你是毛姑娘呵！（自语）我还不晓得你是毛姑娘。毛姑娘，开门罗！
毛姑娘 你是哪个？
三毛箭 我——你也猜罗。
毛姑娘 我猜？你也提个头罗！
三毛箭 提个头？……我是一只箭多一个尾巴。
毛姑娘 一只箭多一个尾巴，……那不是拖尾巴箭。
三毛箭 不是的。
毛姑娘 那是三个尾巴箭。
三毛箭 呃，隔不得好远了。
毛姑娘 隔不得好远了？那你是三毛箭。
三毛箭 是的，是的。毛姑娘，快开门罗！
毛姑娘 不开！
三毛箭 为什么不开？
毛姑娘 我妈妈出去的时候讲了的，你来了要我不开门的。
三毛箭 是的，我在路上会到你妈妈，是你妈妈要我来陪你的。
毛姑娘 啊！你在路上会到我妈妈，是我妈妈要你来陪——我，——那我妈妈穿起什么衣服着？
三毛箭 穿起——青——衣。
毛姑娘 不是的！
三毛箭 我晓得不是的，那是穿起黄——衣——。
毛姑娘 不是的！我妈妈是穿蓝衣。
三毛箭 （急接）你妈穿起蓝衣，是不是的？
毛姑娘 是的。
三毛箭 是的，开门罗！
毛姑娘 慢点。我妈妈手里提起什么东西？
三毛箭 你妈妈手里不是提起——两包糖——
毛姑娘 不是的。
三毛箭 我讲了不是的。那是提起一只鸡——
毛姑娘 我妈妈上庵堂，拿鸡作么子？
三毛箭 上庵堂，提起香篮，是不是的？
毛姑娘 是倒是。
三毛箭 是的，就开门！
毛姑娘 不开！
三毛箭 何解还不开？
毛姑娘 你倒是“就地滚龙”呀。
三毛箭 就地滚龙。（打一个主意）你这下不开门，等下开了门，我溜进去就是的。毛姑娘，你也不开门，我也回去了。
毛姑娘 你回去了？
三毛箭 你又不开门，我还站在这里做么子？（唤狗下）
毛姑娘 三毛箭！三毛箭！你走了？他当真的走了。
（毛姑娘寂寞的坐下去绣花。忽然鸟叫，毛姑娘开窗户看见外面春光明媚。）
毛姑娘 （唱）到春来又到春来，
芍药牡丹百花一齐开。
蝴蝶儿飞来飞去，
成双结对。
蝴蝶儿飞来飞去，
成双结对。
燕子双双飞，
双双燕子飞，
飞来飞去，
一去不回归。
燕儿呀！
你为何一去不回归？
燕儿呀！
你为何一去不回归？
（三毛箭上，打铣。）
毛姑娘 三毛箭！要你莫在山里打鸟，你偏要打，把我山里的鸟都打完了。算了，这山里的鸟我也不喂了，随你打去！
三毛箭 毛姑娘！送个火给我吃烟。
毛姑娘 冇得火！
三毛箭 毛姑娘！你莫太挖苦了，做得咯样挖苦，我会烧掉你的茅棚的！
毛姑娘 你要烧掉我的茅棚子？你自己还没有火吃烟，哪里来的火烧着？
三毛箭 这就冇讲得好。毛姑娘莫罗，弄个火吸烟。
毛姑娘 冇得火！
三毛箭 洋火？
毛姑娘 冇得！
三毛箭 火镰火？
毛姑娘 冇得！
三毛箭 冇得火，你屋顶上何解出烟？
毛姑娘 那是沤起老糠头。
三毛箭 沤起老糠头就有火。
毛姑姑 要得，我点个火给你。
三毛箭 好，快开门。
毛姑娘 点起来着！（下，点火上）
三毛箭 点来没有？
毛姑娘 点来了。
三毛箭 开门罗！
毛姑娘 门不得开哩！
三毛箭 那我从哪里拿火？
毛姑娘 我从窗子眼里递给你，要不要得？
三毛箭 要得罗！
毛姑娘 三毛箭，你要火就来拿罗！（开窗递火）
三毛箭 （接过火，把火搞熄）我又不吃烟，要火做么子？
毛姑娘 你还是不吃烟哟，害得我把手都递酸了。
三毛箭 毛姑娘，莫不耐烦罗！我唱个调子给你听好不好？
毛姑娘 你晓得唱调子？
三毛箭 晓得唱蛮多！你听罗！
（唱）南瓜秧子青又青，
两皮叶子共个心。
妹对哥来实有意，
哥对妹来实有情。
一爱你，二爱你，
爱你好和气，
三爱你，四爱你，
妹呀！爱你好伶俐，
五爱你年纪小，
六爱你长得好，
要和你做夫妻。
妹呀妹子哟，哟呀哟依哟，
实实爱了你哪——
（毛姑娘害羞，把窗户关上。）
三毛箭 爱得干干净净。（想）毛姑娘！快打，快打！
毛姑娘 打么子？
三毛箭 野狗子扒鸡！
毛姑娘 哎呀，野狗子扒鸡？
三毛箭 扒了你个叫鸡去了！
毛姑娘 嗯，我屋里又冇得叫鸡，只有鸡婆。
三毛箭 哎，我先讲扒了鸡婆就好了。……我不如做个自买自卖。那边是不是刘老四呀！……我是三毛箭！刘老四，莫打算了，我们回去吧。……呀！……好好好！你等着我，我就来，就来！（唤狗下）
毛姑娘 三毛箭！三毛箭！（开门看，又关门）
（三毛箭暗上。）
毛姑娘 （自语）硬要我开门，我妈妈讲了不准我开门。……我屋后倒了一座墙，墙上扎了三把茨，挑开茨，过了墙，有一口塘，过了塘，就是我厨房。嗯！三毛箭，
三毛箭！你要是聪明人，你不晓得跳墙？
三毛箭 哦！跳墙！（下）
（毛姑娘坐下做花，又没心做，在幻想。三毛箭上，挑茨、跳墙。毛姑娘闻声起视，三毛箭急藏毛姑娘身后。圆场。二人见面。）
毛姑娘 三毛箭，你何解到我家里来了？
三毛箭 毛姑娘，你怕你讲的话我没听见？我都听见了。
毛姑娘 那你快出去，我妈妈回来不得了的。
三毛箭 别人挑茨跳墙过来，连茶都没有一杯吃。
毛姑娘 你要吃茶？
三毛箭 喔！
（毛姑娘下，倒茶上。三毛箭吃过茶，拿起毛姑娘绣的花。）
三毛箭 毛姑娘，这花是你妈妈绣的吧？
毛姑娘 不是的，是我自己绣的。
三毛箭 绣得真好。
毛姑娘 绣得不好。
三毛箭 绣得好。（坐）毛姑娘，你家里真清爽。我家里就没有这样，没人招扶。
毛姑娘 你屋里就是你一个人？
三毛箭 我还有个妈妈。
毛姑娘 你妈妈不晓得招扶？
三毛箭 我妈妈年纪老了，做不得么子事。
毛姑娘 那你不是要做田里的工夫，又要招扶你妈妈？
三毛箭 那我倒没有好多田。
毛姑娘，那你靠什么吃饭？
三毛箭 （拿铳）还靠它。
毛姑娘 靠它？
三毛箭 靠它。
毛姑娘 一条铳有什么用？
三毛箭 毛姑娘你听我讲罗！（课子）一条铳，一条狗，山顶过，凹里头走，讲起打猎我是能手。飞打天上各色鸟，坐打老虎豹子和豺狗。打野猪，要人手，先要挡住野猪的路，再叫一人去唤狗。那野猪的性情最凶恶，没把它打死就咬你一口，把你揪到半天心，要你在半天云中翻筋斗。
毛姑娘 哎呀！
三毛箭 你怕吧？
毛姑娘 不怕！
三毛箭 不怕，那再听我讲！（课子）打野鸡，要好狗，直飞的野鸡要打尾，侧飞的野鸡要打头，藏在草里的野鸡，先莫动手，吼它飞起，崩的一铳，它莫想逃走，莫想逃走！
毛姑娘 好哇！三毛箭，我也跟你打猎，好不好？
三毛箭 要得罗！
（毛姑娘害羞。）
三毛箭 （唱）毛姑娘我对你早有一片爱慕心，
不知你有情无情？
毛姑娘 （唱）我对你一片真情难出口。
三毛箭 你讲罗。
毛姑娘 （唱）怕只怕村里有些老老少少爱讲闲话。
三毛箭 （唱）妹妹，为兄的为着你胆子有天大。
毛姑娘 你不怕？
三毛箭 不怕！
毛姑娘 （唱）我妈妈前后门下了一把无情锁。
三毛箭 （唱）妹妹，我不走你的前后门，墙上跳进来。
毛姑娘 （唱）跳进来，又恐怕跌坏我的三哥哥。
毛 母 （上）哎呀！门关得铁紧的，好女在屋里唱调子耍。
三毛箭 （唱）为妹妹，纵死在黄泉两眼齐闭下。
毛 母 哎呀，唱调子都装起两个喉咙哩！
毛姑娘 （唱）但不知哥哥爱我哪点好？
三毛箭 （唱）我爱你聪明伶俐、会做粗细样样都不差。
毛 母 开门！
三毛箭 （装女声）哪个？
毛 母 为娘的。
三毛箭 卖糖的？不要！
毛姑娘 三毛箭（唱）郎妹两人心连心，好比鸳鸯不离分。
毛 母 有两个人呀！
毛姑娘 （唱）我爱你会打猎。
三毛箭 （唱）我爱你人聪明。
三毛箭 毛姑娘（唱）瞒着爹妈订终身。要什么紧，要什么紧！
毛 母 开门，开门！（打门）
三毛箭 （装女声）哪个？
毛 母 你妈妈！
三毛箭 卖粑粑？不要！（准备又唱）
毛 母 我讲妈妈，她讲卖粑粑。——开门，开门！ （打门）
（三毛箭又上前，被毛姑娘挡住。）
毛姑娘 （装老声）哪个？
毛 母 装你的脑壳！娘回来了！
毛姑娘 害死了！我妈妈回来了！何得了！
毛 母 哎呀！是有两个人咧！快点！
毛姑娘 来了！（把三毛箭藏在身后）
毛 母 还没来？
毛姑娘 来了！（开门）妈妈回来了，请进罗！
毛 母 你这扇门才难开哪！（进屋关门）毛妹仔！你刚才和哪个唱？
毛姑娘 我自己唱！
毛 母 怎有两个人声音？
毛姑娘 咧！装起的！
毛 母 装起的？把娘当哈兴①。你怎么象打摆子一样？
毛姑娘 我怕你骂！
毛 母 何解怕我骂？
毛姑娘 老鼠子把盐都吃完了！
毛 母 讲怪话！只有老鼠子吃油，哪有老鼠子吃盐的？
（三毛箭听毛姑娘说错了话，着急，不觉伸出头来，被毛母看见。）
毛 母 啊！毛妹仔，你怎么有两个头？
毛姑娘 你一个，我一个，不是两个？
毛 母 我的在这边。
毛姑娘 影子照过来的。
毛 母 影子照过来的？你打个转转我看！
毛姑娘 我不打！
毛 母 要打！
毛姑娘 不打！
毛 母 要打！要打！
①哈兴就是傻瓜。
（毛母去拖毛姑娘打转，反被毛姑娘拖着打了一个转。
毛姑娘 要打就打个唻！
毛 母 咧，咧！这个妹仔，娘要你打，你怎么拖起娘打？再打个！
毛姑娘 刚刚打了。
毛 母 要打转来！
毛姑娘 妈妈，不要打了。
毛 母 要打，要打！
（毛姑娘又扯毛母打转。）
毛 母 呀！你这个妹子把娘好象推磨的样。你站这边来！
毛姑娘 我站这边好。
毛 母 我要唻边站，唻边！
（毛母把毛姑娘扯开，发现三毛箭。）
毛 母 是咧！我晓得有个人哩！（问三毛箭）是哪个？还遮到做什么？看看，哎！你是哪里来的？
（三毛箭不答。）
毛 母 你来我屋里做么子？讲！（见三毛箭不语）你哑了？
三毛箭 （顺势装哑）啊，啊！
毛 母 你怎么哑的？
三毛箭 （用手势表示打鸟遇老虎，吓哑了的）啊，啊！
毛 母 吓哑的？你在做么子？
毛姑娘 他是来弄茶吃的。
毛 母 你吃了没有？
三毛箭 （以手势示吃了）啊，啊！
毛 母 吃了就走！下次莫来了！
（三毛箭打一个“不来了”的手势，急出门。）
毛姑娘 妈！他铳没拿走！
毛 母 送把他！
毛姑娘 （出门）三毛箭，你的铳！
毛 母 （闻声急出）哎呀！他就是三毛箭呀！害死了！
（三毛箭急下。毛姑娘进屋。）
毛 母 你莫走，我打死你！鬼崽崽，毛妹仔，毛妹仔！依得我的脾气，我硬要打你，不听话的！（转想）要讲不听话，平常又听话，今天为什么不听话了？
（毛姑娘藏在毛母身后偷听。）
毛 母 是倒是，妹子家到了咯大，也是爱……
（毛母回头一看，毛姑娘急躲在她身后。）
毛 母 哎！将心比心，那时我父母把我养老女，养到二十一岁，还没过门，过年过节，我男人来送节，我在房里看见也爱，心想把他抱到……
（毛姑娘从毛母胁下钻出，毛母羞。）
毛姑娘 妈妈！你抱哪个？
毛 母 抱你屋里爷，抱哪个！（抱女下）
（剧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