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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林新事

周季子

  时 间 现代

  地 点 农村

  人 物 杨跛子 大号杨国贤,村调解委员,五十来岁

  菊 婶 种植专业户,五十来岁

  月 儿 杨国贤的女儿

  石 头 菊婶的儿子

  刘主任 桔林村村委会主任

  四狗子 单身农民

  冬 生 中年农民

  桂 娥 冬生的老婆

  翠 姣 马副乡长的老婆

  香 草 贵州妹子

  贵 福 外乡生意人

  群众若干

  第一场 受命

  (幕启,田野上成群的男女打着手电呼叫喧闹着去村里学习。) 

  (合唱)田野上暮霭腾腾,

  桔林里香飘阵阵,

  山路上灯火点点,

  会场里笑语声声。 

  (杨跛子上,身上斜背着“禁赌、防盗、治保、监督、调解委员”的绞带。)

  杨跛子 (唱)看男女老少结队成群,

  一个个怀揣着普法读本。

  似当年,似当年,

  似当年农民夜校去发蒙。

  (众青年拦住杨跛子。)

  众青年 杨大叔!你这身打扮好神气呀!

  石 头 杨大叔真有点大干部派头哟!

  一青年 杨大叔,你还是头一回当官吧?

  刘主任 你们是有眼不识泰山,59年修水库时,老杨就是全公社闻名的青年突击队长,修铁路时,是我们的民兵连长,我还是他手里的一个小班长哪!要不是脾气生得拗,早就是县里的大干部了。

  众青年 啊哟!杨大叔,你给我们讲讲当年的事吧。

  杨跛子 有什么好讲的。

  众青年 莫谦虚罗,讲讲吧。

  杨跛子 不早了,快学习去吧。

  刘主任 快学习去吧!

  (众青年唱着歌下。)

  (场景转换。四狗子家。)

  四狗子 学习开始了,我们去吧。

  冬 生 只你这个人就宝,你天天去学习,还想当干部、当模范呀!

  (四狗子不安地坐下来继续玩牌。)

  (贵福上。)

  贵 福 哎呀!抓赌博的人来了。

  四狗子 啊!(忙把牌藏好)

  贵 福 嘻……来,抽支“红塔山”。

  四狗子 贵老板,怎么有空到我们村里来玩?

  贵 福 还不是为搞活经济作点贡献!桔子要收了,有几家大户想请我找点销路。

  冬 生 那是做好事罗!来,玩牌!

  贵 福 陪你们玩几盘。

  (三人围坐打字牌。)

  贵 福 四狗子,你咯只单身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呀?

  四狗子 有么子办法罗,如今有得万把块钱,莫做那只梦。

  贵 福 那倒不一定咧,对河王老七买只贵州妹子只花了四千块钱。

  冬 生 有咯号路?

  贵 福 不信,你去问。

  四狗子 他娘的。真有咯号路我就是贷款也要买一个来。

  冬 生 要得!

  贵 福 要得!

  四狗子 不晓得犯不犯法?

  贵 福 犯么子法?如今是市场经济,什么都可以买,为什么老婆不能买?

  四狗子 下次有咯号事帮帮忙呀!

  贵 福 算我的。

  冬 生 和了!卅一和!数钱!

  四狗子 不算,不算。

  贵 福 算了,算了,这钱归我付。

  四狗子 莫玩了,要是让杨委员看见了……

  贵 福 杨委员是哪个?

  四狗子 就是杨跛子呀!

  冬 生 莫听他咯多!

  四狗子 杨跛子如今当了委员,咬起真来六亲不认。

  冬 生 他自己的手指脑发痒,管得哪个住!

  (远处传来杨跋子的吆喝声。)

  冬 生 他来哒!

  贵 福 我们来试试他,怎么样。

  冬 生 要得!

  (贵福拿出几张钞票交给四狗子。)

  贵 福 搞点菜,提两瓶酒来。

  四狗子 呃!(下)

  (杨跛子:“各家各户注意了,桔子金黄,丰收在望,防贼防盗,轮班站岗。”边喊边上。)

  冬 生 杨跛子……哦,杨大叔,不……杨委员!辛苦了,来,歇歇气。

  贵 福 杨委员,请抽烟。

  (贵福为杨装烟。)

  杨跛子 你们又是在打字牌吧?

  贵 福 冇……如今是铁面无私的杨大哥当治保监督调解委员,哪个还敢搞咯号路?

  (四狗子提酒菜上。)

  杨跛子 四狗子呢!

  四狗子 到!

  杨跛子 你今天怎么有去学习?

  四狗子 去了,去了,去得晚点。杨大叔,今天你升了官,我感到十二万分的高兴,特意提了两壶酒,为杨委员接风!

  杨跛子 酒?不要这样,影响不好嘛?

  冬 生 才当了官就看不起我们这些老朋友了?

  贵 福 当了干部还要联系群众嘛?

  杨跛子 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看!(指佩在身上的绶带)禁赌、防盗、治保、监督、调解委员。头一个任务就是禁赌,今天丑话讲在前头,以后再搞赌博,就莫怪老杨不认得朋友。

  四狗子 呃!来来来,喝酒。

  杨跛子 喝酒!

  贵 福 少喝点有关系。

  杨跛子 好……少喝点,我还有公事。

  冬 生 莫出气不赢,今晚非要一醉方休,喝一个痛快。

  (围坐喝酒。)

  贵 福 首先让我们为杨大哥荣升委员干杯。

  众  干杯!

  四狗子 恭贺杨委员步步高升。

  众  干杯!

  冬 生 我不晓得恭贺什么,以后老弟有什么事过不去,就请你高抬贵手,将就点,喝!

  杨跛子 一个好汉三个帮,以后我的工作靠你们护围。干!

  四狗子 要是万一犯点什么小错误你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贵 福 那当然罗!

  杨跛子 那不行,头回批评教育,二回教育批评,屡教不改,照章处罚。

  四狗子 那以后连字牌也不许摸了?

  杨跛子 搞赌博不行,挂挂胡子,拱拱桌子还是可以的吧。

  贵 福 对!玩下子有那个来管。杨委员再来一杯!

  杨跛子 不、不、不行了,要醉了。

  冬 生 笑话咧,杨大哥喝酒几时醉过?喝!

  (杨勉强喝下,踉跄欲倒。)

  贵 福 酒喝得差不多了,我们来搞点娱乐活动吧?

  四狗子 对!玩几盘。

  杨跛子 你……你们玩,我……还有事。

  贵 福 咯晚了还有么子事?

  冬 生 贵老板呃!莫留他,那号臭张子……

  杨跛子 什么?我……是臭张子?我打牌你还不晓得在哪里捡狗屎吃咧。

  冬 生 有本事就莫怕!

  杨跛子 论打牌,历史上你都有胜利的纪录。

  冬 生 哪个不晓得你杨跛子会打牌罗!一是会打岔和子,二是会吹牛皮,三是会耍癞。

  杨跛子 什么?我吹牛皮?我耍癞?今天要和你讲清楚。

  (揪住冬生不放。)

  四狗子 讲有什么用,要看实际的!

  杨跛子 信你咯鬼!就要你跪在我面前认输。

  贵 福 杨大哥坐庄,我作审。

  (摆开阵势,合着音乐节奏打牌。)

  杨跛子 (唱)坐庄先打八,

  四狗子 (唱) 细八我蹦哒。

  冬 生 (唱) 不要就摸牌。

  杨跛子 (唱)细三我要夹。

  四狗子 (唱)摸牌打大贰,

  杨跛子 (唱)大贰我要吃。

  冬 生 对不起!

  (唱)和一个地和,

  翻倍四十八。

  贵 福 好!开张大吉。

  四狗子 得!一拾叁块钱。

  杨跛子 呃!讲好了,玩下子,怎么来真的?

  冬 生 说你会耍癞不认帐,输了不还钱算么子角。

  杨跛子 我讲了不玩钱呀!

  冬 生 不玩钱也可以,你就从我胯里拱过去。

  杨跛子 你……(气得嘴唇哆嗦不已。)

  贵 福 算了,杨大哥拿钱不出就算了,我帮他垫。

  杨跛子 我有钱?都摆到桌子上来看看!(摸一把钞票摆到桌子上,)老子这个委员不当了也不怄这口气。

  四狗子 有派头!

  贵 福 好汉子!

  冬 生 咯才象人!

  杨跛子 少罗嗦,摸牌!

  (音乐复起,作打牌哑剧表演。)

  (月儿、桂娥、刘主任上。)

  桂 娥 (揪住冬生)你咯只砍刀鬼,细伢子看病冇得钱,你还在咯里赌,我和你拼了。

  冬 生 来罗!捶死你咯只蠢婆。

  桂 娥 我让你打死算了。

  (桂娥被冬生推倒。)

  刘主任 冬生,你象个什么男子汉!

  冬 生 我算什么?人家当委员的不也……

  月 儿 爹!你不是向大家作了保证,再也不摸牌了吗?

  (杨跋子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下,一言不发。)

  刘主任 老杨!这点毛病都改不了。当年的勇气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说这条腿上的血不能白流,要与违法乱纪的行为斗到底吗?

  (杨死命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四狗子 嘿……刘主任,杨大叔本不肯来,是我们霸蛮拉他来的。他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是一次告别牌桌的友谊赛。

  杨跛子 (爆发地)莫讲了!

  (唱)天哪,怎不掉下一团火让我化灰烬!

  地呀,怎不裂条缝让我往里拱!

  三杯猫尿落了肚,

  血涌心跳头发昏。

  三句恶话筑死人,

  忘了自己的姓和名。

  黄泥掉进裤裆里,

  说不清道不明。

  我好蠢,我好混,

  我好悔,我好恨,

  我死了血,我不是人,

  羞愧实难当,无颜见乡邻。

  (痛苦不堪,不断用拳捶打自己。)

  (月儿抱住爸。)

  月 儿 爹,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杨跛子 刘主任,你撤了我吧!你处分我吧!

  刘主任 老杨!

  (递过绶带。)

  (杨接过绶带激动不已。)

  杨跛子 刘主任,今后,我再若做了对不起它(指绶带)的事,就和这根手指一样!

  刘主任 老杨!

  四狗子 大叔!

  (杨甩开众人,挥刀欲把左手食指砍下,众人拦住。一刀砍下,受伤的手指鲜血如注。)

  月 儿 爹——

  (灯暗。)

  (合唱)痛悔犹不及,

  正人先正己。

  第二场 闹园

  (菊婶家承包的桔园门口。)

  (石头、月儿歌舞上。)

  石 头 (唱)桔林村,喜洋洋,

  月 儿 (唱)人望着桔子黄。

  月 儿 (唱)徕咀望钱收媳妇,

  石 头 (唱)妹咀望钱办嫁妆。

  月 儿 (唱)婆婆望钱置家具,

  石 头 (唱)佬佬望钱盖新房。

  月 儿 (唱)置起家具做什么?

  石 头 (唱)红木家具配喜堂。

  月 儿 (唱)盖起新房做什么?

  石 头 (唱)吹吹打打讨婆娘。

  (贵福上。)

  贵 福 石头,合同写好了,际看看吧。

  (石头看合同。)

  石 头 贵老板,再优惠点,每斤柒角伍。

  贵 福 总得让别人赚点吧。

  石 头 好,就柒角叁。

  贵 福 你签字吧。

  (石头签字。)

  贵 福 一切按合同办事。

  石 头 一言为定。

  贵 福 再见。

  (内呼:石头!)

  月 儿 你妈叫你了。 

  石 头 快走呀!

  (石头拉着月儿跑下。)

  贵 福 咯只夯货!(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下。)

  (四狗子、冬生、桂娥等人提着篮子,背着箩筐来到桔园门口。)

  (合唱)满园桔子金金黄,

  眼见开园心发慌。

  往年公家收桔子,

  大箩小筐家里装。

  如今桔园承了包,

  空流口水三尺长。

  四狗子 听说是今天开园,怎么冇见动静?

  桂 娥 回去算了。

  冬 生 怕么子哪!等会人来齐了,就一窝蜂拥进去,摘它几担走!

  桂 娥 咯是订了合同的,不行咧!

  冬 生 你晓得个屁。

  四狗子 有门路了!

  冬 生 什么门路。

  四狗子 你看,马乡长太太来了。

  (翠娇提篮磕瓜子上。)

  四狗子 哟!马乡长太太今天好漂亮!

  翠 姣 哟!你们都来了怎么还不进园去摘桔子吃?

  冬 生 乡长太太不来,哪个敢动手。

  (翠姣入园。)

  四狗子 好了,有乡长太太带头。哪个也拦不住哒!来,先摘几只解口干。

  冬 生 怎么摘得到?

  四狗子 蹲下来吧!

  (冬生蹲下,四狗子踩在冬生的肩膀上摘桔子往下丢,桂娥等人剥桔子吃。)

  (杨跛子上。)

  杨跛子 四狗子!

  (四狗子吓得从冬生肩上掉了下来。)

  四狗子 哎哟!喊……喊什么鬼!

  杨跛子 人家的桔子,只准吃,不准拿!

  冬 生 摘几只桔子解解口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杨跛子 人家辛辛苦苦搞一年也不容易。

  四狗子 哟,我们的杨委员还蛮会心疼人呀!

  杨跛子 你咯是什么意思?

  四狗子 嘿……有什么意思,是说你对菊婶蛮关心咧。

  众  嘻

  杨跛子 笑么子?人家和村里签了承包合同,是受法律保护的,晓得啵?

  冬 生 合同合同,废纸一筒,站在园外的你又吓又哄,进园去摘的你敢不敢问?

  杨跛子 哪个进园去了?

  桂 娥 马乡长太太提着篮子进去半天了。

  杨跛子 哦!

  (翠姣提满装的桔篮上。)

  翠 姣 快来帮忙吧!我提不动了。

  (四狗子帮忙把桔篮抬到园门口。)

  翠 姣 哎呀!你们还站哒咯里看么子?快进去摘呀!

  冬 生 乡长太太怎么不摘了?

  翠 姣 我把桔子送回去再来。

  (翠姣提桔篮欲下。)

  (众人起哄欲拥入园。)

  冬 生 摘桔子去呀!

  杨跛子 站哒!

  (众人被威严的吆喝声镇住。)

  翠 姣 你喊哪个?

  杨跛子 我喊你把桔子放下。

  翠 姣 喊我把桔子放下?你是见我提不动,要亲自帮我送到家去是吗?

  杨跛子 我要你把桔子送回园里去。

  翠 姣 哟!癞哈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桔子是你的?

  杨跛子 不是的。

  翠 姣 是人家请你来看门的?

  杨跛子 不是的!

  翠 姣 那你是书记?是主任?是干部?

  杨跛子 都不是!

  翠 姣 咯不是,那不是,哪个要你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杨跛子把绶带佩上。)

  翠 姣 咯是块么子布?

  杨跛子 咯几天你不在家,村里开会你有参加,现在自我介绍一下,经桔林村支部推荐,乡人民政府批准,正式聘任——杨国贤同志为禁  赌、防盗、治保、监督、调解委员会委员。

  翠 姣 你咯只委员是做什么用的?

  杨跛子 我咯只委员是专门管那些不懂法、不学法、不守法,违法乱纪的法盲的!

  翠 姣 发发发,我怕你发灾哟!你说说,我今天犯了哪条法?

  (杨从口袋里掏出《普法读本》。)

  杨跛子 那你就竖起耳朵听哒!菊婶与村里签订了承包合同,有权享受合同规定范围内合法权益,违反合同。侵犯他人合法法权益,就是违法,轻则批评教育,重则依法处理。

  翠 姣 咯篮桔子是园里摘来的!看你何是处理。

  杨跛子 你进园摘桔子是不是经过承包人允许的?

  翠 姣 冇呀!

  杨跛子 冇经他人允许,私自进园采桔就是属于偷盗行为。

  翠 姣 呸嚏!菊婶自己看见有吱声,又是当着咯多人摘的,是什么偷?

  杨跛子 未经承包人允许,当众进园采桔,从性质上来讲,就是强抢他人财物。

  翠 姣 摘几只桔子吃就成了抢犯?

  杨跛子 差不多!

  (翠姣揪住杨跛子发难。)

  翠 姣 什么?我是抢犯?你捆起我呀!你关起我呀!你枪毙我呀!

  (杨摔开翠姣。)

  杨跛子 听了,你不但强行进园采桔,还号召大家去采,这是煽动群众哄抢他人财物,要是不听劝阻,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翠 姣 碰哒你娘只鬼咧!

  (唱)走过九十九条垅,

  冇看见癫狗子乱咬人。

  走过九十九条冲,

  冇看见黄荆柴倒发孙。

  四乡八里问一问,

  老娘我是个什么人?

  村里干部要求我,

  好烟好酒送上门。

  乡镇干部见了面,

  哪个不把我当上宾。

  县里干部下乡来,

  见面握手笑盈盈。

  杨跛子你是一个什么人。

  何不去,屙泼尿水照尊容。

  竖起像淤桶,

  打倒像尿盆。

  走路单脚跳,

  上堪屁股拱。

  张口痰沫子喷,

  讲话沙锣子音。

  七分活象鬼,

  三分才象人。

  帮我提鞋嫌你慢,

  拍我的马屁嫌你轻。

  要和老娘显本事,

  除非是重睡摇窝再投生。

  杨跛子 (唱)桔林村里胡翠姣,

  大名鼎鼎谁不晓。

  男人堂堂副乡长,

  当个太太好逍遥。

  田不种,土不刨。

  请个保姆把饭菜烧。

  那日草窝里睡一觉,

  屁眼里扯出来蛇一条。

  死懒好吃出了名,

  送个绰号叫懒鸬鸟。

  懒鸬鸟,懒鸬鸟。

  颈把子长,嘴巴子刁,

  脚爪子尖,四处捞。

  别人有事找乡长,

  横直拦哒宰一刀,

  人过要出血,

  鬼过要掏腰包。

  鸟飞过身扯皮毛,

  大淤过身舀一瓢。

  懒、馋、贪、占出了名,

  有何面目来叫嗷嗷。

  莫看我走路只脚跳,

  莫说我只有淤桶高。

  身子比你正,

  心眼比你好,

  胆子比你壮,

  志气比你高。

  堂堂正正办公事,

  心里无鬼胆气豪,

  不怕你难到联合国,

  也要按自治章程把罚款交。

  翠 姣 今天咯篮桔子吃得要吃,吃不得也要吃,老娘吃定了!

  杨跛子 不该你吃的就吃不得,吃了桐油要呕生漆。

  翠 姣 什么吃得吃不得,桔园是村里的,吃国家的,吃公家的,吃我崽和孙的。

  (石头久站一旁,几次欲插言被菊婶拉住,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了。)

  石 头 什么?吃你崽和孙的?本来晓得你是个白吃白拿不要脸的人,冇哪个理你,给你吃了还要骂人,请你吃屎,请你吃尿。

  (石头夺过桔篮。)

  翠 姣 好呀,你打人!你们合起来欺负我,我…我死在咯桔园门口算了。

  (翠姣假意要跳到塘里去,几个女人拉住。)

  (菊婶忙从石头手里接过桔篮。)

  菊 婶 翠姣!算了,这篮桔子就算是我送给你的好吗?

  翠 姣 这——你家石头他……

  (菊婶推开虎视眈眈的石头。)

  菊 婶 石头他不懂事,你大人莫见小人怪。

  翠 姣 那……我就收哒你的吧!

  (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又神气起来。)

  翠 姣 哼!有人送桔子给我吃!看咯些管闲事的还有什么屁放!(说着提桔篮欲走)。

  杨跛子 站哒。

  翠 姣 杨大哥,杨委员,杨跛子!你还有什么意见哪?

  杨跛子 菊嫂,你的桔子要送人完全可以,你就是把桔子全送了也没人干涉,但是,这篮桔子一定要按章程办事。

  菊 婶 杨大哥,这……

  杨跛子 今天你让一寸,明天他进一尺,不按法规办事,以后就是让人把桔园搬走了也冇人管得了。

  (杨说完就走。)

  (菊婶上前拉住。)

  菊 婶 杨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我把桔子换过一篮好吧?翠姣,哦,马太太,咯篮桔子个子小,给你换篮大的呀!

  翠 姣 哟,菊嫂真听杨跛子的话呀,硬比自己屋里人讲话还灵些呀!

  菊 婶 你……你咯是什么意思!

  翠 姣 冇什么意思。我是说,都到了咯号年纪哒,生活作风上要注意点,影响不好咧!

  菊 婶 你……你太欺负人了。

  翠 姣 你们做得,人家就讲不得?

  杨跛子 讲得,不偷不抢,光明正大的事怕人家讲么子呢?

  翠 姣 好呀,你们就放肆做吧,嘻……

  (提桔子欲走。)

  菊 婶 放下!咯篮桔子有得把你吃!

  翠 姣 对不起,冇得把我吃也提走了。

  (翠姣的桔蓝被杨跛子用拐杖钩住,一拉一扯,翠姣被拉得团团转,桔篮像变戏法一样的到了杨手里。)

  翠 姣 好呀,杨跛子你调戏妇女,到乡政府去。

  四狗子 嗬,到乡政府去罗!

  (人群后的刘主任走上前来。)

  刘主任 闹么子?

  翠 姣 呀!刘主任你来得正好,我被他们逼得窜塘了呀!你要帮我作主!

  刘主任 好了!莫哭了。四狗子,你们背起箩筐,提起篮子围着桔园门口是什么意思。想趁火打劫是吧?经济合同法你们学了吗?自治章程你们还记得吗?都回去做事,愿意帮菊婶摘桔子的由菊婶开工钱。

  冬 生 走!帮菊婶摘桔子去。

  四狗子 摘桔子去哟!

  (众人下,台上留下刘主任、翠娇、杨跛子三个人。)

  (静场。)

  刘主任 老杨呀!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敢于坚持原则,维护法律的尊严,维护公民的合法权益,我要号召大家向你学习。辛苦了,回 去休息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杨跛子 嗯!(下)

  刘主任 哎!翠姣!你是干部家属要注意影响,注意领导的威信嘛。想吃桔子要你来摘么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翠 姣 哼!(露出得意的微笑。)

  (刘提着桔篮与翠姣往下场口走去。)

  (杨跛子柱着拐杖一步一步对面走来,走到刘主任面前把绶带摘下。)

  刘主任 老杨你……你这是干什么?

  杨跛子 我不干了。

  刘主任 哎呀!怎么动不动就喊不干?有话可以说,有意见可以提嘛。

  杨跛子 刘主任,今天的事是不是我处理错了。

  刘主任 冇错,冇错。

  杨跛子 是不是政策变了,法律改了?

  刘主任 没有没有。

  杨跛子 处理冇错,政策冇改,法律冇变,那你这是做什么去?

  刘主任 哎!老杨,办事总得有点灵活性嘛!

  杨跛子 什么灵活性?灵活性好象一块遮羞布,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用这块布遮着。我晓得自己是只蠢人子,不晓得搞灵活,不肯当这个委员,你硬要我当,如今我剁了手指脑来跟你搞,你又要来搞灵活。早晓得你们搞的假一套,我又何必剁手指脑!

  (刘主任,低下头来,望一眼翠姣,提着桔篮向园里走去。)

  (翠姣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翠 姣 哇!今天我硬输给咯只跛子哒呀!

  (灯暗。)

  (合唱)发难的斗不过咬真的,

  咬真的玩不过使权的。

  第三场 还礼

  (杨跛子家里。)

  (杨坐在小桌旁喝酒。)

  (月儿端茶上。)

  杨跛子 月儿,吃饭,晚上你们团支部不是要搞法律知识竞赛么?

  月 儿 是呀!

  杨跛子 准备好了吗?

  月 儿 准备了,心里总有点慌。

  杨跛子 爹是治保监督调解委员,做女儿的不能丢丑呀!

  月 儿 你放心吧!

  (石头在门外吹口哨。)

  (月儿不安。)

  (石头又吹口哨。)

  杨跛子 石头,进屋坐吧。

  石 头 嘿嘿,大叔不坐了,时间不早了。

  月 儿 爹,我走了。

  杨跛子 去吧、去吧。

  月 儿 爹,酒要少喝点。

  杨跛子 晓得,早点回来呀!

  月 儿 呃!

  (石头向月儿做鬼脸,月儿追打石头,二人嘻笑下。)

  (桂娥进屋。)

  桂 娥 呜……杨委员,我要离婚。

  杨跛子 冬生又打你了?

  桂 娥 才停了几天冇去玩手指脑,昨天夜里跑出去把卖桔子的钱都输了,讲他几句他就……就打我呀……呜。

  杨跛子 冬生这家伙也太不象话了。

  桂 娥 我恨死他了,我要离婚。

  杨跛子 离婚,离婚,开口就是离婚,你不要男人了?

  桂 娥 我一世也不找男人了。

  杨跛子 我还不晓得你咯些堂客们,嘴硬屁股软,男人打得三下就喊离婚,男人讲得三句好话就恨不得把脔心炒给他吃了,到时候我这个做中的两头不是人。

  桂 娥 哼……(哭笑)那你说怎么办?

  杨跛子 办法有一个。只怕你做不到。

  桂 娥 你讲罗,我做得到。

  杨跛子 以后你们好了。不准告诉他说是我要你咯样搞的!

  桂 娥 不会的,只要让他改了赌钱的毛病,我硬要杀鸡给你吃。

  杨跛子 听哒!

  (唱)你马上就出发,

  桂 娥 (唱)哪里去?

  杨跛子 (唱)连夜回娘家。

  桂 娥 (唱)细伢子哪个带?

  杨跛子 (唱)他做娘又做爷。

  桂 娥 (唱)饭菜哪个搞?

  杨跛子 (唱)不搞饿死他。

  桂 娥 (唱)肉猪哪个喂?

  杨跛子 (唱)他自然有办法。

  桂 娥 (唱)会忙得他团团转,

  杨跛子 (唱)要让他,冇得闲工把钱耍。

  桂 娥 (唱)他若来找我?

  杨跛子 (唱)死人莫理他。

  狠狠整他几个月,

  把他的威风刹!

  桂 娥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杨跛子 急么子?

  (唱)待到他真的洗了手,

  一定会背着小孩,

  带着检讨,

  恭恭敬敬把你接回家。

  桂 娥 办法倒是要得,只是……

  杨跛子 又心痛他了是呗?死哒血的!打不怕的!你想清楚!不肯就莫来找我。

  桂 娥 好罗,我走了,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呀!

  杨跛子 走罗!

  (桂娥哭下。)

  (刘主任早已来到门口,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几次欲进杨家又返身徘徊。)

  (杨似乎听到人声,至门口探视。)

  杨跛子 刘主任,来了怎么不进屋?

  刘主任 进屋,进屋。

  杨跛子 来得正好,一个人喝酒冇味,两个人对干几杯。

  (杨把刘拖到桌前坐下,添了一副杯筷。)

  刘主任 刚喝过,不喝了。

  杨跛子 这几年当干部的谁不喝酒?你的量我还不知道?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干一杯。

  刘主任 要干就干吧。

  杨跛子 吃菜!

  刘主任 老杨,这一响你费了力,辛苦了。

  杨跛子 辛苦倒算不了什么,只是费力不讨好,帮了你的倒忙哟。

  刘主任 老杨,我们都是十几年的党员了,何尝不知道你是对的,你不晓得我的难处哟?

  (唱)干部当了十几载,

  越当越觉不明白。

  改革开放发展快,

  我年年难把步子迈。

  上头任务层层压,

  下头群众意见大。

  我好比一只坐堂鼓,

  茶木棒子两头挨。

  普法工作要铺开,

  好不容易把你请出来。

  只望是依法治村闯新路,

  把各项工作带起来。

  谁知桔园风波起,

  马副乡长叫我去交待。

  这位领导脾气怪,

  有话不肯讲出来。

  几条意见很原则,

  让人琢磨费疑猜。

  照他的意思办,

  昧心颠黑白。

  不照他的意思办,

  到头交不了差。

  老鼠掉进风箱里,

  我两头受气出不来。

  喝酒!

  杨跛子 刘主任,你不说我也明白,你冇进屋我就晓得你是来做什么的。

  刘主任 做什么? 

  杨跛子 翠姣丢了面子,姓马的不还礼吗?

  刘主任 哎!喝酒。

  (二人干杯。)

  刘主任 老杨,你和菊婶的事干脆办了吧。

  杨跛子 要是娶了菊嫂,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朋友。

  刘主任 十多年的事了,不要想得太多了。你们就是冇得点事也会有人讲。今天上头找我去,这不也是一条罪名吗?

  杨跛子 别人讲我不怕,你就直说,打算怎么办吧。

  刘主任 老杨,这个调解委员一不是干部,二冇得工资,专门得罪人,劳神费力不讨好,我看哪,你就先休息几天吧。 

  杨跛子 哼!我来当这个调解委员,一不为官,二不为钱,就是想和咯些无法无天的斗一斗!他要我当我不得当,他不要我当我偏要当。

  刘主任 老杨,还是先冷静一下。我想……我想……

  杨跛子 莫在咯里吞吞吐吐,是不是想要咯只把戏(指绶带)到马副乡长那里去交差?

  刘主任 哎!(无可奈何地点头)

  杨跛子 刘主任你放心,我不会使你为难,(取下绶带)这个东西拿去了,嘴巴子拿不去,该讲的我还是要讲!该管的我还要管。

  刘主任 对!就是要咯号态度,我支持你。老杨,休息吧,我走了。(下)

  杨跛子 冇送呀!

  (杨跛子气愤激动不已,抓起酒瓶一饮而尽,酒涌心头,站立不稳。)

  杨跛子 (唱)酒呀酒,酒呀酒,

  你是我的好朋友,

  三杯落了肚,

  忘了愁与忧。

  只想拱进酒缸里,

  今生今世不出头。

  学法学得心头痒,

  热血沸腾显身手。

  只说是依法治村酬壮志,

  又谁知枉自多情挨鞭抽。

  为什么不喝酒。

  越是清醒越是愁。

  管什么鸟闲事,

  有情反被无情揪。

  还是拱进酒缸里,

  莫管冬夏与春秋。

  (杨醉倒在桌旁。)

  (四狗子从门外经过。)

  (翠姣追上。)

  翠 姣 四狗子!

  四狗子 什么事?

  翠 姣 杨跛子受处分了。

  四狗子 处分?

  翠 姣 (故意大声地)他的调解委员被撤销了。

  四狗子 为什么要撤他?

  翠 姣 听说是犯了错误。

  四狗子 什么错误?

  翠 姣 作风错误。

  四狗子 作风错误?

  翠 姣 那天你冇看见他和菊嫂眉来眼去的?

  四狗子 听他们讲哒好久了,未必他们真有那只路。

  翠 姣 不然跛子怎么会那么卖力罗!

  四狗子 哦!

  翠 姣 你还蒙在鼓里头咧!

  (翠与四耳语,两人纵声大笑。)

  (贵福上。)

  贵 福 什么路笑得咯样有味?

  四狗子 告诉你罗!

  (四狗子与贵福耳语。)

  贵 福 哈……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罗,解放思想嘛,哪有只猫不吃鱼的罗!四狗子,上次你托我的事有门路了。

  四狗子 托你什么事?

  贵 福 不记得了。(与四耳语)

  四狗子 啊!真的呀?

  贵 福 马上可以看“货”。

  翠 姣 什么货?让我看看。

  贵 福 喷……咯只“货”,到时候你就晓得哒。

  (贵福与四狗子边走边嘀咕下。)

  翠 姣 四狗子……

  (翠姣发现远处来人。)

  翠 姣 咦!是那只寡婆子来了。他们……

  (暗笑隐下。)

  (菊婶提篮上。)

  菊 婶 (唱)听说是杨大哥撤了委员,

  菊秀我心不安度日如年。

  护桔园倡法纪反遭打击,

  常叹息好心人命运多蹇。

  胆怯怯提桔篮他家探望,

  心颤颤说不出辛辣酸甜。

  (菊婶入门观望。)

  菊 婶 (唱)他独自儿饮苦酒愤然入梦,

  眼儿潮鼻儿酸心生爱怜。

  (菊婶放下菊篮,从桌旁拿起一件衣盖在杨身上。)

  (杨跛子惊醒。)

  杨跛子 啊!谁?

  菊 婶 大哥,是我。

  杨跛子 哦,是菊婶,坐坐,吃饭了?

  菊 婶 吃过了。

  (杨慌手慌脚的收拾碗筷,酒瓶掉在地上。)

  菊 婶 大哥,我来吧。

  杨跛子 不,我自己来。

  (两人同时伸手收捡,手碰在一起又各自缩手。)

  杨跛子 还是我来吧。

  (杨收拾碗筷,入内端出了一碗水。)

  (菊婶把桌子抹干净拾起地上的酒瓶。)

  杨跛子 菊婶,喝水。

  菊 婶 莫客气。(接茶水)

  (两人呆呆的望着,半天找不出一句话来。)

  杨跛子 菊婶,今天怎么有空?

  菊 婶 大哥,为了桔园的事叫你受委屈了。(提过桔篮)这几个桔子你和月儿尝尝鲜吧。

  杨跛子 拿这么多呀!

  菊 婶 拿不出手,不好意思。

  (菊婶把篮里的桔子推向杨。)

  (杨发现篮里的布鞋。)

  杨跛子 鞋子?

  菊 婶 大哥!

  杨跛子 这?

  菊 婶 这是我给石头爹做的,放在那里十年了,没人穿,丢了也可惜,要是不嫌弃就留着穿吧。

  杨跛子 菊嫂!

  (杨忘乎所以地握住菊婶的双手。)

  (翠姣暗上躲在门外观看,猛然大声叫喊起来。)

  翠 姣 快来人哪!杨跛子搞腐化了!

  (菊婶,从忘情中惊醒,挣脱杨紧握的手,提起篮子往门外跑。)

  (闻声赶来的冬生,四狗子把门堵住,贵福站在后面叫喊。)

  贵 福 不要让野老婆跑了。

  翠 姣 拿绳子来呀,把这对腐化分子捆起来,送到乡政府去呀!

  菊 婶 哎呀!今晚都是我不该来,求你们不要败坏杨大哥的名声,他是个好人哪!求求你们吧。

  翠 姣 莫听她的,先捆起来再说。

  (冬生等人欲拿绳子捆人,被杨喝住。)

  杨跛子 你们拿绳子捆人是犯法的呀!

  翠 姣 我们捆腐化分子,犯什么法?

  翠 姣 作风错误。

  四狗子 作风错误?

  翠 姣 那天你冇看见他和菊嫂眉来眼去的?

  四狗子 听他们讲哒好久了,未必他们真有那只路。

  翠 姣 不然跛子怎么会那么卖力罗!

  四狗子 哦!

  翠 姣 你还蒙在鼓里头咧!

  (翠与四耳语,两人纵声大笑。)

  (贵福上。)

  贵 福 什么路笑得咯样有味?

  四狗子 告诉你罗!

  (四狗子与贵福耳语。)

  贵 福 哈……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罗,解放思想嘛,哪有只猫不吃鱼的罗!四狗子,上次你托我的事有门路了。

  四狗子 托你什么事?

  贵 福 不记得了。(与四耳语)

  四狗子 啊!真的呀?

  贵 福 马上可以看“货”。

  翠 姣 什么货?让我看看。

  贵 福 喷……咯只“货”,到时候你就晓得哒。

  (贵福与四狗子边走边嘀咕下。)

  翠 姣 四狗子……

  (翠姣发现远处来人。)

  翠 姣 咦!是那只寡婆子来了。他们……

  (暗笑隐下。)

  (菊婶提篮上。)

  菊 婶 (唱)听说是杨大哥撤了委员,

  菊秀我心不安度日如年。

  护桔园倡法纪反遭打击,

  常叹息好心人命运多蹇。

  胆怯怯提桔篮他家探望,

  心颤颤说不出辛辣酸甜。

  (菊婶入门观望。)

  菊 婶 (唱)他独自儿饮苦酒愤然入梦,

  眼儿潮鼻儿酸心生爱怜。

  (菊婶放下菊篮,从桌旁拿起一件衣盖在杨身上。)

  (杨跛子惊醒。)

  杨跛子 啊!谁?

  菊 婶 大哥,是我。

  杨跛子 哦,是菊婶,坐坐,吃饭了?

  菊 婶 吃过了。

  (杨慌手慌脚的收拾碗筷,酒瓶掉在地上。)

  菊 婶 大哥,我来吧。

  杨跛子 不,我自己来。

  (两人同时伸手收捡,手碰在一起又各自缩手。)

  杨跛子 还是我来吧。

  (杨收拾碗筷,入内端出了一碗水。)

  (菊婶把桌子抹干净拾起地上的酒瓶。) 

  杨跛子 菊婶,喝水。

  菊 婶 莫客气。(接茶水)

  (两人呆呆的望着,半天找不出一句话来。)

  杨跛子 菊婶,今天怎么有空?

  菊 婶 大哥,为了桔园的事叫你受委屈了。(提过桔篮)这几个桔子你和月儿尝尝鲜吧。

  杨跛子 拿这么多呀!

  菊 婶 拿不出手,不好意思。

  (菊婶把篮里的桔子推向杨。)

  (杨发现篮里的布鞋。)

  杨跛子 鞋子?

  菊 婶 大哥!

  杨跛子 这?

  菊 婶 这是我给石头爹做的,放在那里十年了,没人穿,丢了也可惜,要是不嫌弃就留着穿吧。

  杨跛子 菊嫂!

  (杨忘乎所以地握住菊婶的双手。)

  (翠姣暗上躲在门外观看,猛然大声叫喊起来。)

  翠 姣 快来人哪!杨跛子搞腐化了!

  (菊婶,从忘情中惊醒,挣脱杨紧握的手,提起篮子往门外跑。)

  (闻声赶来的冬生,四狗子把门堵住,贵福站在后面叫喊。)

  贵 福 不要让野老婆跑了。

  翠 姣 拿绳子来呀,把这对腐化分子捆起来,送到乡政府去呀!

  菊 婶 哎呀!今晚都是我不该来,求你们不要败坏杨大哥的名声,他是个好人哪!求求你们吧。

  翠 姣 莫听她的,先捆起来再说。

  (冬生等人欲拿绳子捆人,被杨喝住。)

  杨跛子 你们拿绳子捆人是犯法的呀!

  翠 姣 我们捆腐化分子,犯什么法?

  杨跛子 什么法?犯的……

  (忙翻《普法读本》。

  翠 娇 翻书也是空的,来呀!捆起来。

  杨跛子 胡翠姣,你们一定要捆?

  翠 姣 一定要捆。

  杨跛子 捆我一个人要得啵?

  翠 姣 不行,捉奸捉双,两个人都要捆!

  杨跛子 捆起来了你就莫后悔呀!

  翠 姣 莫吓唬人,动手!

  (众人把杨、菊捆上。)

  翠 姣 冬生,把他们送到乡派出所去。

  杨跛子 等一等,冬生,要是派出所问你,咯两个人犯了什么法呢?

  冬 生 我怎么讲?(问翠姣)

  翠 姣 犯了。犯了腐化法!

  杨跛子 得,那里有本书,你翻翻看,什么叫腐化法?

  (四狗子连忙翻书。)

  翠 姣 不是腐化法就是强奸法。

  杨跛子 你不晓得犯了什么法.我可以告诉你们。

  翠 姣 我们不要你教!

  杨跛子 四狗子,你翻开123页。刑法第一百四十三条,念给大家听。

  四狗子 第一百四十三条严禁非法拘禁他人……

  杨跛子 拘禁!

  四狗子 哦!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它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

  杨跛子 听清楚了吗?你们说不出我犯了什么法就捆起来,这就是非法拘禁,剥夺他人人身自由。

  杨跛子 四狗子再往下念,看非法拘禁他人该怎么处理?

  四狗子 违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冬 生 真的呀!

  四狗子 你们看罗。

  冬 生 啊!拿了她几块钱弄不好判几年刑就划不来了。

  四狗子 乡长太太,这几块钱我也不要了,我们少陪了。

  (冬生,四狗子等人欲溜。)

  翠 姣 四狗子!你们回来.你们这么做得出,要走一起走。

  (翠姣也想开溜。)

  杨跛子 站哒!今天难道就这么让你们白捆了?你们走,我也走。

  翠 姣 走哪去?

  杨跛子 我就让绳子捆着走到派出所去。反正是谁叫人捆的。大家都可以作证。

  翠 姣 哎呀,冬生,帮他们解开罗!

  杨跛子 想捆就捆,想解就解,没那么容易。

  四狗子 大叔!我……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来帮翠姣的忙。

  冬 生 大哥你莫见怪,都是翠姣把我们喊来的。

  杨跛子 我晓得,这绳子不用你们解,到了派出所自然有人解。

  翠 姣 杨大叔,我……我错了。

  (刘主任,石头,月儿上。) 

  杨跛子 刘主任你来得正好。

  刘主任 这是怎么回事? 

  杨跛子 菊婶给我家送来一篮桔子,乡长太太就说我们犯了腐化罪,叫人把我们捆起来了。

  刘主任 乱搞!

  石 头 我捶死你咯只妖怪!

  (石头上前被月儿拉住。)

  石 头 妈!(给母解绳)

  月 儿 爹!(给父解绳)

  刘主任 胡翠姣!你们这是侵犯人权,是犯法的晓得啵?

  翠 姣 晓得哒!我……错哒,只要不判我的刑,我愿意放炮赔礼。

  杨跛子 咯一次把你的帐记下了,下次再乱来,就一起告你!

  刘主任 快回去!

  翠 姣 是,我走了,我走了。

  (边退边下,踢在一块石头上踉跄跌倒,众人哈哈大笑。)

  (灯暗。)

  (合唱)不知是悲还是喜,

  不知是苦还是甜。

  不知是长还是短,

  不知是方还是圆。

  第四场 退妻

  (四狗子家门前。) 

  (石头等几个男人守在窗口、门口,不住的朝屋里窥视。)

  (翠姣、菊婶等几个女人在一旁低声议论。)

  (冬生抱小孩上。)

  石 头 冬生哥你怎么才来罗?

  冬 生 我堂客回娘屋去了,细伢子尽是哭,猪在栏里饿起叫,我脱不得身。什么事罗?

  (石头与冬生耳语。)

  冬 生 菊婶,麻烦你抱抱细伢子罗。

  (菊婶接过小孩。)

  (冬生跑过去和男人们嘀咕。)

  (屋里传来阵阵女人的呼号声、撕打声。)

  (月儿和两个女孩闻声上。)

  月 儿 妈,四狗家出了什么事。

  翠 姣 四狗子讨老婆了。

  月 儿 讨老婆怎么这么怕人哪?

  翠 姣 花三千块钱买来的贵州妹子。

  月 儿 这是拐卖妇女,是犯法的。

  翠 姣 不犯这个法,四狗子只有打一世单身。

  冬 生 四狗子!(朝门里喊)抓住她!剥了她的衣服!

  石 头 笨蛋,剥呀!

  (其它几个男人也一齐呼喊助威。)

  (月儿冲上前把石头拖到一旁。)

  月 儿 你还是团员,你的法学到哪去了。

  石 头 我……是四狗子请我来帮忙的嘛。

  月 儿 你是石头脑壳,是木头脑壳,自己不会想吗?要是我被人拐去了了你也去帮忙吧!

  (月儿把石头拉下。)

  冬 生 石头,莫走罗!

  (屋里一阵激烈的撕打叫喊后,门被打开。)

  (披头散发、坦胸露臂的贵州妹子香草从门里冲了出来。她扑到菊婶、翠姣身边。)

  (四狗子垂头丧气的跟了出来。)

  香 草 大婶、大嫂,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几个男人扑上来像抓小鸡一样的把香草抓回屋里。)

  (四狗子站着不动。)

  (男人们围上前去。)

  冬 生 到手了吗。

  (四狗子摇头。)

  冬 生 要不要我们帮忙?

  (四狗子摇头。)

  冬 生 我们几个进去把她的衣服剥了,用绳子把她捆起来,你再上前。

  (四狗子还是摇头。)

  冬 生 夯货,要不要我们帮忙?不要帮忙我们就走了。

  四狗子 我……

  冬 生 平日讲起女人尽是劲,女人到了面前像只痨萝卜一样。

  男群众 蠢宝呢,到口的肥肉子莫丢咯哒呀!

  冬 生 一个女人也整不服,算什么男子汉哪。

  (四狗子摔掉上衣,一步一步向屋内逼去。)

  (屋里又是一阵哭啼喧哗。)

  冬 生 拖住她,莫松手,

  (众男人齐声吆喝。抓住了!想倒了!剥掉了!)

  男群众 哎呀!四狗子又把她放跑了。

  (门被打开香草第二次逃了出来。四狗子垂头上。)

  (男人们捉住香草。)

  冬 生 来!一起上,把她的衣服脱了。

  (众男人拥着香草往屋里走。)

  香 草 你们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月儿、石头拉着杨跛子上。)

  杨跛子 等一等!

  (香草死命挣脱男人们的围困,扑上前抱住了杨跛子的腿。)

  香 草 大叔,我叫香草,家在贵州,是一个姓文的招工招来的,没想到那位贵厂长把我带到这里,他们就……

  杨跛子 四狗子,哪个贵厂长?

  四狗子 就是贵福。

  杨跛子 你花了多少钱?

  四狗子 三千元。

  杨跛子 哪来咯多钱?

  四狗子 除去了卖桔子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

  杨跛子 香草,四狗子虽说穷,可也是一个勤快的好青年,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好吗?

  香 草 不!我爸爸还病在医院里,妈妈等我当了工人寄钱回去给爸爸治病,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要养活家里的几口人哪,你们让我  回去吧!

  翠 姣 讲得好听,让你回去。四狗子那三千块钱不是掉到水里去了。

  杨跛子 四狗子,你说呢?

  四狗子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

  冬 生 夯货,这钱可是拿你的血汗换来的,你要是松了口,这一辈子都莫想讨老婆了。

  杨跛子 要讨老婆也不能违背女方意志,强做夫妻,就犯了强奸罪呀!

  冬 生 四狗子是出钱买的老婆,怎么叫强奸呢?

  杨跛子 出钱买老婆本身就是违法的。要是谁把你的老婆拐去卖了,你又会怎么想呢?四狗子呀!

  (唱)人身都是父母生。

  都有姐妹与弟兄。

  香草她远隔千里住贵州,

  也是同胞骨肉亲。

  也是爹娘养,

  也是父母生,

  尺长身子寸长的脚,

  抚育成人历艰辛。

  人贩子,图钱财。

  害人一家骨肉分。

  小弟妹呼天号地寻姐姐,

  爹和娘望穿双眼哭断魂。

  怎知自己的亲生女,

  远隔千里苦零丁。

  被人当作畜牲卖,

  任人侮辱受欺凌。

  四狗呀!

  要是自己的亲姐妹,

  问你忍心不忍心。

  四狗子 大叔,别说了,看见香草那双眼睛,就想起我那死去的妹妹,我总是下不了手,狠不下心。让她走吧!

  冬 生 蠢宝,你那三千块钱呢,丢到河里响都不响一声?

  四狗子 呜……我那三千块钱来得不容易!

  香 草 四狗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记在心上,你被人骗去的钱总有一天我会偿还你的。

  四狗子 是我背时,是我命不好,我不怪你,也不望你还钱,你走吧!

  (香草欲动身。)

  冬 生 四狗子!如今做好人容易,日后有老婆难熬呀! 

  翠 姣 是呀!好人都让别人做了,到时吃亏的是你自己呀!

  杨跛子 四狗子,只要我杨跛子不死,帮你找老婆的事我会记在心上。到底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 

  (众人注视着四狗子。)

  (四狗子回屋取出了香草的包袱。从袋中翻出仅有的钱走到香草面前。)

  四狗子 香草,我也没亲人了。你要是不见外就把我当做你的哥吧!

  (香草跪倒在四狗子面前。)

  香 草 哥哥!

  四狗子 好妹妹。哥哥对不住你了,这些衣服拿着,这三十块钱你就拿着去做路费吧。

  杨跛子 香草,我这里有五十块钱给你凑点路费吧!

  菊 婶 我也凑三十。

  (冬生,翠娇也先后从自己身上掏出几块钱给香草。)

  月 儿 香草,把这件衣服穿上吧。

  (月儿给香草穿上衣服。)

  香 草 大叔、大婶、哥哥、妹妹、大哥大嫂们,你们都是我香草的亲人。我忘不了你们。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扬跛子 四狗、月儿、石头,你们送香草去搭车吧。

  (香草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跪倒地上向乡亲们深深叩拜。)

  (杨跛子上前扶起香草。)

  菊 婶 妹子一路保重了。

  香 草 大叔、大婶,你们自己保重了。

  (四狗、月儿、石头送着香草远去。)

  (众人向远方频频招手。)

  (灯暗。)

  (合唱)无奈的哥哥,可怜的妹妹,

  一别千里难再回。 

  第五场 投案

  (菊婶家。菊婶拿一支铅笔在小帐本上吃力的划着什么。)

  (月儿上。)

  月 儿 菊婶,石头哥送桔子还没有回来?

  菊 婶 是呀,月儿,你快来给婶算算几笔帐。

  月 儿 什么帐呀。

  菊 婶 就是算算这些桔子能换多少钱呀。

  月 儿 好,尔报数吧。

  菊 婶 第一车装去150篓。

  (月儿打算盘。)

  月 儿 150篓。

  菊 婶 第二车装去145篓。

  月 儿 145篓。

  菊 婶 每篓50斤。

  月 儿 每篓50斤,五五二五,五九四五,二五一十,14700斤,每斤多少钱呀?

  菊 婶 听石头说,讲好了每斤柒角叁。

  月 儿 14700斤,每斤柒角叁(拨算盘),一共一万零柒百叁拾元。

  菊 婶 家里还有一百多篓。

  月 儿 菊婶,要全部出了手,除去上交和开支,要赚一万多块钱呀。

  菊 婶 真有这么多?

  月 儿 谁骗你呀!

  菊 婶 哎哟!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呀!

  月 儿 搭帮政策好。

  菊 婶 呃,也搭帮天老爷保佑!等钱到手就把你和石头的婚事办了。

  月 儿 大婶!

  菊 婶 马上就要改口叫妈妈,还怕什么丑哟。

  月 儿 我不和你说了。

  (四狗子匆匆跑上。)

  四狗子 大婶,不好了!

  菊 婶 四狗子,怎么了?

  四狗子 石头闯祸了。

  月 儿 石头在哪里?他闯什么祸了?

  菊 婶 他怎么了?

  四狗子 他打死人了。

  菊 婶 啊!(站立不稳)

  月 儿 大婶,别急,四狗子,石头现在在哪里呀?

  四狗子 他……逃到山上去了。

  月 儿 他怎么不回家呀?

  四狗子 我拖他回,他不肯,要我回来帮他拿点东西,就要连夜到广东去。

  月 儿 那怎么行呀。四狗子,你看着大婶,我先把爹找来想想办法。

  四狗子 好吧!你快点来呀!

  (月儿下。)

  菊 婶 石头我的崽呢,咯又何得了。

  四狗子 大婶莫着急,等杨大叔来了一定会有办法。

  (杨跋子、月儿上。)

  菊 婶 大哥,你说怎么办罗?

  杨跛子 四狗子,是怎么回事?

  四狗子 石头说和贵福订的合同是每斤桔子7角3分钱,贵福在合同上写的是每公斤7角3分,本来要给一万多块钱,贵福只肯给五千多块,石头说贵福吃人,贵福破口大骂,石头气得发疯,一扁担就把贵福给打翻了。听说贵福抬回家就死了。

  月 儿 哎呀,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呀!

  菊 婶 四狗子,你把这点钱拿去叫石头快去逃命吧!

  杨跛子 大嫂,不能让石头走呀!我们要把他追回来。

  (暗转。)

  (山路上。)

  (石头惊慌失措,四处张望。)

  (四狗子、杨跛子的呼喊声传来。)

  石 头 啊!有人来抓我了。(逃下)

  (内,四狗子:“石头,我是四狗子,杨大叔来找你了。”)

  石 头 杨大叔?他找我做什么?是不是要抓我回去?我不回去!不回去!

  (隐藏在柴草中。)

  (四狗子、杨跛子寻找上。)

  杨跛子 石头,你在哪里呀,快出来吧!我会帮助你的。

  四狗子 石头出来吧!

  (石头十分矛盾。徘徊观望,弄响了身边的桔枝。)

  杨跛子 什么声音?

  四狗子 大叔,你看石头!

  石 头 大叔,我闯祸了!

  杨跛子 石头!你不要怕!

  石 头 贵福那个畜牲骗了我!他骗了我万多块钱哪!

  杨跛子 石头你先别急,跟我们回去再慢慢商量好吗?

  石 头 不!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他们要抓我。

  杨跛子 你不是有意的。

  石 头 我是有意的,我气不过,要打死他!

  杨跛子 石头,你不要走!那会把问题闹大的。

  石 头 大叔,你不要管我,请你们好好照顾我妈。

  (石头拔腿就跑。)

  (四狗子与杨跛子紧追不舍。)

  (月儿扶着菊婶追上。)

  月 儿 石头,不要走。

  菊 婶 石头。你慢慢走,让妈看看你。

  石 头 妈!月儿!你们回去吧。我害了你们,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在盘山小路上,三组人追赶呼喊着。)

  (杨跛子腿不便十分艰难。)

  四狗子 石头,你站住!你没见大叔跛着腿有多么难吗?

  石 头 大叔,你回去吧。

  (杨跛子一个踉跄,滚下山崖。)

  月 儿 啊!

  菊 婶 他大叔!

  四狗子 大叔!石头!大叔掉到山墈下去了。

  石 头 啊!(停住了脚)

  月 儿 石头。你这没良心的,难道你就眼看着我爹为了你捧死在山崖下吗!

  (石头飞跑回来。)

  菊 婶 石头,快来救你大叔。

  石 头 大叔!

  (四狗子扭住杨,石头拉住四狗子,终于把杨从山崖下拉了上来。)

  石 头 大叔,我对不起你。

  杨跛子 石头,你是个男子汉。自己闯了祸怎么能一走了事?

  石 头 大叔,我……我该怎么办哪?

  杨跛子 (唱)当农民背朝青天面朝地,

  苦耕作祖祖辈辈文化低。

  有理说不出,

  时常被人欺。

  肚里怄气动拳头,

  有理成无理。

  你有法不依铸大错,

  再逃走错上加错悔不及。

  如今只有一条路,

  主动投案去争取宽大处理。

  菊 婶 徕咀,大叔说得对,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投案。

  月 儿 石头哥,去吧,妈有我照顾。

  石 头 月儿,我对不起你,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来。我们的事就算了吧。

  月 儿 不!你就是判了刑,坐了牢,我也等着你。

  菊 婶 徕咀,走吧,我送你去。

  月 儿 我陪你们去。

  石 头 大叔,四狗子,我走了。

  杨跛子 去吧,过几天我来看你。

  (菊婶、石头、月儿下。)

  杨跛子 等一等。

  四狗子 什么事?

  杨跛子 石头打贵福时,你在场?

  四狗子 嗯罗。

  杨跛子 石头的扁担打在贵福身上什么地方?

  四狗子 当时太快了看不清楚,石头一扁担打过去,贵福好象用手臂挡了一下,接着就倒了下去,石头再要打就被我拖住了。

  杨跛子 没有打第二下。

  四狗子 没有。

  杨跛子 上次,你检举贵福贩卖人口诈骗钱财的材料送到派出所去了吗?

  四狗子 送去好几天了。听说和香草一块来的还有五个贵州妹子咧!

  杨跛子 唔!

  (杨与四耳语。)

  (灯暗。)

  第六场 捉鬼

  (贵福上)

  贵 福 (课子)贩人案子穿了泡,

  连夜搭车广州跑。

  拉住石头来垫背,

  金蝉脱壳计谋高。

  (贵福下,场景转换成火车站附近的路口上。)

  (一个黑影蹲在地上,观众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面前的烟头红光闪闪。)

  (一个蒙头搭脑的人鬼鬼崇崇的摸上。)

  (抽烟的人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蒙头的人儿次择道而行均被挡回。蒙面人欲动武,几番角逐,蒙面的人头巾被扯)掉,两人同时打开手电照住对方。原来是杨跛子和贵福。

  贵 福 哦!原来是杨大哥。

  杨跛子 贵福,你不是死了吗?

  贵 福 死了?我是死了,我是到阴曹地府报到去的鬼!

  (贵福顺风使舵,装出阴森恐怖的样子企图把杨吓走。)

  (任凭贵福装模作样,杨跋子挡住道口岿然不动。)

  杨跛子 是鬼我也不怕。今晚,我是专门来捉鬼的。

  贵 福 杨跛子你!

  杨跛子 我等你这只活鬼好久了。

  贵 福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跛子 是你告诉我的!

  贵 福 我?

  杨跛子 不错。第一,石头的扁担打在你的手臂上,根本不可能致人死命的。第二,你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本应送医院抢救,你却叫人把 你抬回家里。第三,你老婆,四处放风说你被石头打死了,却不敢到派出所报案。凭这三点我断定你是装死!

  贵 福 哦!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等我?

  杨跛子 也是你要我来的。

  贵 福 我?

  扬跛子 第一,你串通他人拐卖妇女,已被揭发,再不逃走就要落入法网。第二石头动手行凶,你趁势装死准备逃走,拖到明天就会穿泡。第三今晚只有一点到广州的火车,所以料定你非来不可!

  (贵福沉吟半响,摸出一支烟来递给杨。)

  贵 福 杨大哥料事如神,贵某实在佩服,实在佩服。我的事你全都知道了,开个价吧!

  (杨把手掌一伸,示意贵福跟他走。)

  贵 福 五十?五百?五千?五万?

  (杨微笑摇头。)

  贵 福 你倒底要多少。

  杨跛子 要你马上跟我走!

  (贵福掏出一叠钱递给杨。)

  贵 福 嘿……这点钱大哥去买几包烟抽吧?

  杨跛子 这点钱不够呀! 

  贵 福 再加一千。

  杨跛子 不够!

  贵 福 这……

  杨跛子 光是石头的桔子钱就被你骗去了一万多呀!

  贵 福 这钱我一定迈。

  杨跛子 还有咧!

  贵 福 还有?

  杨跛子 你拐卖四五个妇女赚的钱呢?

  贵 福 都让姓文的拿走了。我是看四狗子他们咯大年纪冇老婆,实在可怜,才……

  杨跛子 看来你还是在做好事罗!

  贵 福 对,对,对,学雷锋做好事!

  杨跛子 那么就请你到派出所把你的好事汇报汇报吧!

  贵 福 看来你一点面子也不给?

  杨跛子 面子可以给,现在跟我到派出所去,还算你主动投案。

  贵 福 唷!那就怪不得我贵福不讲朋友了。

  (从袋里拨出匕首。)

  杨跛子 动刀子?好呀!今晚你戳不死我,就莫想从这里通过。

  贵 福 你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便,何苦为了别人挨刀呢?

  (贵福持刀逼上前来。)

  (杨跛子以拐杖为武器与之对峙。)

  杨跛子 好多年没有动过拳脚了,今晚就陪你玩玩吧。

  (一番角斗后。杨被刺伤手臂,贵福的刀被杨打落,杨死命抱住贵的腿不放,贵福再欲行凶,四狗子、刘主任等人上。) 

  刘主任 住手!

  四狗子 大叔!

  (灯暗。)

  尾声

  (村头。)

  (杨跛子手系绷带与菊婶、月儿等人往远处眺望。)

  菊 婶 哎!石头的事不晓得怎么了结,真叫人放心不下。

  杨跛子 着急也没用。

  菊 婶 怎么还不回来呀?

  月 儿 唉,那边来人了。肯定是石头哥他们回来了。

  (冬生抱着小孩,桂娥随上。)

  月 儿 桂娥嫂回来呀。

  桂 娥 大叔,大婶。

  菊 婶 哦!桂娥回来了呀。

  杨跛子 桂娥!还没付信给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桂 娥 是咯只死血的哪!(指冬生)坐哒栽娘屋里不肯走。说保证再也不赌博了。你看,这是他交的保证书。

  月 儿 嘻……冬生哥真听话。

  (众笑。)

  月 儿 大婶!爹!你们看,刘主任和石头哥回来了。

  (石头、刘主任、四狗子上。)

  (众呼喊石头。)

  石 头 妈!

  菊 婶 石头。

  石 头 妈!派出所的领导说行凶打人应该严肃处理,后果不太严重,主动投案自首,就把我放出来了。

  菊 婶 那钱怎么算?

  石 头 钱全部拿回来。

  冬 生 哎呀!这下可好了。

  刘主任 菊婶,官司打赢了,钱也到手了,这下该把石头和月儿的婚事办了。

  石 头 刘主任,月儿她不愿意哟!

  刘主任 月儿,你不喜欢石头。

  (月儿摇头。)

  刘主任 不喜欢菊婶。

  (月儿摇头。)

  刘主任 那是为什么?

  石 头 她……她怕嫁过来后杨大叔一个人太孤单了。刘主任给我们想个办法吧。

  刘主任 那就把石头招到老杨家作上门女婿吧。

  石 头 那我妈不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吗?

  刘主任 到你家月儿怕爹寂寞,到她家,石头怕妈孤单。老杨,菊婶,你们一个孤单,一个寂寞,我看,干脆两家合一家。

  四狗子 好!两家合一家。

  (众人附和。)

  刘主任 老杨,你说呢!

  杨跛子 嘿……两家合一家我倒划得来咧。

  刘主任 菊婶你咧?

  菊 婶 我也冇吃亏哪!

  (众人欢呼,好呀!)

  杨跛子 慢点,让我翻翻书看。

  刘主任 看么子?

  杨跛子 看合不合法。

  刘主任 合法,只有一条。

  杨跛子 哪一条?

  刘主任 要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条例!

  杨跛子 (立正)是!

  (众大笑。)

  桂 娥 你们看:那是谁来了?

  (香草提包上。)

  冬 生 四狗子,贵州妹子来了。

  (众人惊疑,屏住气,四狗子慢慢走到香草面前。)

  四狗子 香草!

  香 草 四狗哥!大叔!大婶!

  四狗子 你怎么来了?

  (香草把手里的包摔到四狗身上。)

  (众人欢呼,把四狗与香草推到一块。)

  刘主任 香草,我代表桔林村全体村民,表示热烈欢迎。老杨,乡政府对我们村的普法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推荐你明天到县里参加先 进普法工作者会议。

  (众欢呼,音乐起。)

  (刘主任把红绶带,郑重的配在杨胸前。)

  (合唱)蜜桔香,蜜桔甜。

  丰收时节喜连连,

  吐气扬眉开心锁,

  只因公道播心田。

  (石头与月儿抬出一筐桔子分给台上的角色和台下的观众。)

  (剧终)

来源:《戏剧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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