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记
“闹严府”是整本“品朝闹府”的后半段，为祁阳戏的传统剧目。
原本“盘夫”一场极为简单，整理本加以充实，着重刻划了曾荣对严家父子的仇恨心情和严婉玉发现曾荣隐情后的思想矛盾。原剧曾荣闯楼的目的性也不明确，整理本改为曾荣是有意识地想趁机抓严嵩父子罪证，以便报仇。并对原本结尾时严婉玉强迫赵婉贞给曾荣做二房和曾荣男扮女装出府等情节作了删改。
本剧经郴县新中祁剧团集休讨论，由刘回春同志执笔整理。
人 物 严婉玉 春 燕 曾 荣 严 侠 严世蕃
张 氏 赵文华 赵婉贞 秋 菊 众丫环
第一场 盘夫
（严婉玉上。）
严婉玉 （念）道他无情却有情，
好叫人捉摸不定。
我严婉玉，祖父严嵩，官拜当朝首相；爹爹严世蕃，职授吏部天官。父母单生我一人。自那日在母亲房中，隔帘得见鄢荣，使我相思成病，由祖父作主，将我许配鄢荣为妻，才遂了我的心愿。谁知成婚以来，那冤家对我时冷时热，不知他有什么心事，这叫我好难猜呵！
（唱“北路慢板”）
小冤家定有那难言之隐，
好叫我严婉玉替他耽心。
方才间命春燕书房去请，
请冤家到楼上细问原因。
但愿他去烦恼夫妻相敬，
也不枉严婉玉一片痴心。
（春燕上。）
春 燕 走呵！
（唱“北路二流”）
姑老爷独坐在书房纳闷，
好言语难劝他有气之人。
拜见小姐。
严婉玉 罢了。姑老爷可曾上楼？
春 燕 姑老爷说要在书房读书，不肯上楼。
严婉玉 呵！他要在书房读书，不肯上楼？
春 燕 不肯上楼。
严婉玉 想是你不会说话，待小姐亲自去请。
春 燕 我陪伴小姐一同前去。
严婉玉 不用陪伴。下去！
春 燕 是。（下）
严婉玉 冤家呀！你好刁钴呀！
（唱“北路二流”）
莫奈何到书房亲自去请，
但愿得扫去雾雨过天晴。（下）
（曾荣上。）
曾 荣 （唱“北路二流”）
一颗明珠土内藏，
未知何日放毫光。
（严婉玉暗上。）
曾 荣 方才春燕来到书房，说小姐请我上楼叙话。哼！严婉玉呀严婉玉，你虽待我好，怎奈你祖父、父亲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又岂肯与他们善罢干休呀！
（唱“北路二流”）
严嵩父子狗狼心，
平白杀害我满门。
小生若遂凌云志，
严嵩，严世蕃！
定斩你奸贼不容情。
严婉玉 （惊）呀！
（唱“北路二流”）
听他言不由我大吃一惊，
严婉玉到今日才得知情。
却原来我两家结下仇恨，
难怪他在人前不吐真情，
难怪他对待我时热时冷，
难怪他终日里愁锁眉心。
料今生我夫妻难得和顺，
曾 荣 （拍桌骂）严嵩、殿世蕃，我骂你这两个奸贼呀！
严婉玉 （接唱）又听得小冤家在发恨声。
他咒骂我祖父心肠太狠，
他口口声声要杀我父亲。
我父女总该有父女情份，
岂能够袖手旁观不作声。
待我回家去禀知祖父，（转而一想）
使不得，那冤家岂不是性命难存，
常言道：“事不三思要后悔”，
——我还是进书房细问原因。
（稍停）呵，相公开门！
曾 荣 （一惊）外面敲门的是谁？
严婉玉 为妻严婉玉来了。
曾 荣 （惊慌）呀！（唱“北路二流”）
奸臣之女多奸巧，
亲到书房太蹊跷。
（想了一想）嗳，有了。
按住怒火忙转笑，（开门）
恭身施礼见多娇。
原来是小姐，小姐请。
严婉玉 请。（进书房）
曾 荣 请坐。
严婉玉 请坐。
曾 荣 请问小姐，你是才到此地，还是到此已久呢？
严婉玉 我么，——我是才到此地，一到就叫你开门的。
曾 荣 哦！（如释重负，泰然无事）你是才到此地，一到就叫我开门的么？
严婉玉 （点头）嗯。相公，我先前命春燕请你上楼叙话，你缘何不去呀？
曾 荣 我要在书房读书。
严婉玉 读什么书？
曾 荣 读四书五经。
严婉玉 （有意地）可否背几句我听？
曾 荣 好。
（吟）口儿诵来心不在，
读过诗书便全忘。
严婉玉 你忘记了，为妻到还有几句记得。
曾 荣 你的书与我的书不一样。
严婉玉 是一样，你不信，我背给你听听。
曾 荣 我不爱听。
严婉玉 你不爱听，我偏要背给你听。
曾 荣 （不耐颊地）那你就背吧！
严婉玉 相公，你听呀！（学曾荣口吻）哼！
（曾荣看了看她，不理睬。）
严婉玉 严婉玉呀严婉玉！
曾 荣 怎么，四书五经上还有你严婉玉的名字么？
严婉玉 相公，别人书上没有我婉玉的名字，相公你的书上，却有我婉玉的名字呵。
曾 荣 你将书房门关起来做什么？
严婉玉 我背书给你听呀。（学曾荣口吻）严婉玉呀严婉玉，你虽待我好，怎奈你祖父、父亲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又怎肯与他们善罢干休呀！
（曾荣注视，惊慌。）
严婉玉 还有呀！
（唱“北路二流”）
严嵩父子狗狼心，
平白杀害我满门。
小生若遂凌云志，
严嵩，严世蕃！
定斩你奸贼不容情。
（曾荣举止失措，犹强作镇定。）
曾 荣 小姐，你听错了，小生未曾说这些话呀。
严婉玉 （生气）哼！
（唱“北路二流”）
你想图赖使计巧，
婉玉跟前来放刁。
你不把实情对我表，
来来来，
（一把拉住曾荣的衣襟）
拉你到严府走一遭。
曾 荣 （颤抖得更厉害）
（唱“北路二流”）
她说着说着就变了睑，
不由得曾荣胆战心惊。
我若再把真情来隐，
拉我去严府有死无生。
倒不如说实话向她哀恳，
她或念夫妻情不露风声。
到如今我只好行险侥幸，
哎呀！小姐呀！
严婉玉 （怒仍未息）哼！
曾 荣 （接唱）尊小姐听小生诉说冤情。
小姐，你可知小生真名实姓？
严婉玉 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曾 荣 小生乃是曾荣。
严婉玉 你就叫曾荣。（向曾荣神视）
曾 荣 小生是曾荣。吾父曾铣，官居三边总制。只因河套失守，吾父请旨前去剿贼，得胜还朝。可恨你父严世蕃嫉功，与你祖父定下毒计，上殿谎奏一本，说我父剿贼失职，皇上听信谗言，将我父绑出午门斩首，并将我满门抄斩。是我改名张荣，逃往杭州母舅家中。不料途中偶遇鄢懋卿官船失窃，误将小生当小窃看待绑进船舱，谁知鄢懋卿看上小生，强逼我作他螟蛉之子。带到京都，又蒙小姐怜爱，才得与小姐结为夫妻。这是小生一片实情，还望小姐见怜。
严婉玉 哦——
（唱“北路二流”）
听他言来暗思忖，
他原是忠良后代根。
我若救了他的命，
他怎能饶过我父亲；
我若不救他的命，
害得忠良绝子孙。
两家生死由我定，
（白）唉！我严婉玉好为难呵！
曾 荣 小姐呀！
（接唱“北路慢二流”）
还望小姐要开恩。
（见婉玉不作声）
见死不救你心何忍，
难道我夫妻要离分；
你枞然不念在夫妻情份，
也该念我曾家世代是忠臣。
严婉玉 （唱“北路二流”）
听得冤家来哭诉，
句句话打动我的心。
爹爹呀！
只怪你做事心忒狠，
为什么下毒手杀他满门。
你莫怨我没有得父女情份，
我怎能助桀为虐落骂名。
回头我对相公论，
尊声相公你听真：
相公好比千年树，
为妻好比树上藤，
树若长青藤茂盛，
树若倒来藤凋零。
相公纵有千斤担，
为妻愿挑五百斤。
曾 荣 （唱“北路二流”）
我道奸臣生奸女，
谁知她父女两条心。
（感激地对婉玉）小姐呀！
你休怪我曾荣无情义，
错把小姐当仇人；
我是怕羊落虎口难逃命，
小姐跟前才没吐真情。
既承小姐垂怜悯，
我犹如枯木又逢春。
（转而一想）
只如今外面风声仍然紧，
问小姐何计可藏身？
严婉玉 （唱“北路二流”）
相公不要心焦躁，
为妻有言你记牢，
从今后休得向外跑，
千斤担子我承挑。
准备来年去应考，
何愁金榜把名标。
手挽手同欢笑，
（同开书房斗，转二堂）
（春燕上。）
春 燕 禀小姐，严侠过府。
严婉玉 （接唱）快传严侠问根苗。
春 燕 传严侠，
（严侠上。）
严 侠 见过小姐。
严婉玉 免。那旁见过姑老爷。
严 侠 见过姑老爷。
曾 荣 免礼。
严婉玉 过府何事？
严 侠 奉老爷、夫人之命，前来下帖。
严婉玉 将帖呈了上来，（严侠呈帖给婉玉，婉玉将帖交曾荣先看）相公请看。
曾 荣 得见了。
严婉玉 （看帖）严侠，老爷、夫人请姑老爷过府何事？
严 侠 夫人十分想念姑老爷，特请姑老爷过府叙话。
严婉玉 （怀疑地）等几天就满月回门，缘何这等性急？
严 侠 老奴不知。
严婉玉 老爷说了些什么？
严 侠 没有。这是夫人吩咐的。
严婉玉 哦，是夫人吩咐的。——春燕，到上房看三百两银子衣来！
春 燕 是。（下，随即捧银上）小姐，银子取到。
严婉玉 交与严侠。
春 燕 严管家，拿着银子。
严 侠 禀小姐，这银子将来何用？
严婉玉 姑老爷今日过府饮宴，望你照料，这银子是赏与你的。
严 侠 谢过小姐的赏赐。
严婉玉 这是姑老爷赏与你的，上前谢过姑老爷。
严 侠 哦，谢过姑老爷。
严婉玉 春燕，再看鑫条一根！
春 燕 是。（下，随即拿金条上）金条取到。
严婉玉 交与严侠。
（春燕交金条与严侠。）
严 侠 叩谢小姐、姑老爷。
严婉玉 慢着。这金条不是赏与你的。
严 侠 赏与谁的？
严婉玉 乃是赏与府中老少丫环的、姑老爷今日过府饮宴，叫她们好生侍奉。
严 侠 老奴替她们谢赏。
严婉玉 相公。
曾 荣 怎样？
严婉玉 请去更换衣裳。
曾 荣 少陪。（下）
严婉玉 春燕，打坐下来！
春 燕 是。
严婉玉 严大叔！
严 侠 （愕然地）——不敢。
严婉玉 严管家！
严 侠 越发不敢。（感到事情严重，即跪下）
严婉玉 说什么不敢，听小姐前来吩示！小姐今天在府中，清清楚楚将一个姑老爷交与你，过府饮宴之后，你须要明明白白将一个姑老爷交还你家小姐。
严 侠 （释然）请小姐放心。
严婉玉 此番姑老爷过府饮宴，你要好生侍奉。姑老爷天性不会饮酒，你须要牢牢紧记。
严 侠 老奴记下了。
严婉玉 好的。起去！
严 侠 叩谢小姐。
严婉王 府外侍候。
严 侠 遵命。（下）
严婉玉 有请相公。
（曾荣换吉服上。）
曾 荣 请问小姐，严侠是你府什么样人，你为何看得他这样郑重？
严婉玉 他乃是我府得力管家，只为相公今日过府饮宴，要他料理，因此妻才看得他这样重。
曾 荣 小姐费心了。
严婉玉 非是为妻费心，你岂不闻“斩杀不由嘉靖主，生死出在严府中”。
曾 荣 （失色）听小姐之言，还是不去的好。
严婉玉 说什么不去的好。相公，你今日过府饮宴，酒要少饮，话要少说。日色过午，妻命人备小轿一乘，接你回府就是。
曾 荣 有劳小姐。
严婉玉 春燕，吩咐他们打轿上来！
春 燕 是。打轿上来！
（严侠上。）
严婉玉 请来对礼，嘱咐相公要留心。
曾 荣 宴罢之后转回程。（下）
（严婉玉关心地向远处凝视。）
春 燕 小姐，姑老爷去远了。
严婉玉 死丫头！春燕，日色过午，着小轿一乘，迎接姑老爷回府。
春 燕 遵命。（下）
严婉玉 正是：只为我父心太奸，因此叮咛他两三番。（下）
第二场 饮宴
（严世蕃、张氏同上。）
严世蕃 念相府喜筵开，
张 氏 （念）等候娇客来。
（严侠上。）
严 侠 见过老爷、夫人。
严世蕃 命你迎接姑老爷，可曾接到？
严 侠 接到了。
严世蕃 打轿上来。
（曾荣上，拜觅严世蕃、张氏。）
严世蕃 看宴，请。
曾 荣 请。（饮两杯后即吐酒装醉）
严世蕃 夫人，你我女婿，未饮三樽，怎么就醉了？
张 氏 ……
严 侠 小姐也曾言过，姑老爷天性不会饮酒。
严世蕃 夫人，你我女婿，不好酒贪杯，倒是个老成持重之人，又何愁头上的功名。
张 氏 （喜悦地）老爷须当提拔。
严世蕃 这个自然。
张 氏 丫环，搀扶姑老爷到书房休息，准备醒酒汤侍侯。
丫 环 是。（曾荣下，严侠暗下）
严世蕃 也算完了二老一桩心事。（与张氏同下）
第三场 闯楼
（丫环搀曾荣上。）
曾 荣 （唱“北路二流”）
小姐言语记心上，
时时刻刻都不忘。
丫 环 姑老爷，你酒醉了，待我去看醒酒汤来，与你醒酒。
曾 荣 不要。
丫 环 姑老爷，赵老爷在下江带了十二名歌姬回来，把她们呼来歌舞一曲，好不好？
曾 荣 不要。
丫 环 可用侍候？
曾 荣 不要侍候，你去吧！
丫 环 是——观看姑老爷酒醉，犹恐他胡走乱走，待我转去交待他才是。姑老爷，这旁是严府的万花楼，那旁是赵府的政事楼。你要游玩，万花楼可以去得，政事楼是赵老爷标本的地方，那就去不得。
曾 荣 （点头）嗯！
丫 环 你要记得。
曾 荣 记得。
丫 环 你总总要记得！
曾 荣 多嘴的丫头。
丫 环 哎哟，我才讲得两句话，就说我多嘴！（下）
曾 荣 且慢，方才丫头言道，赵府的政事楼乃是赵文华标本的地方，不许人上去。我想那政事楼一定是个机密，所在，不免趁此机会，假装凉风散酒，上楼前去，如能拿住奸贼过恶，也好与我一家报仇，（圆场念）“政事楼，有人擅闯政事楼者斩。”——是了，我乃严府矫客，闯上楼去，就是有人看见，料也无妨！
（唱“北路二流”）
将身且把楼台上，
急穿走屧转回廊；
本章文书堆桌上，
拿它几张看端详。
原来是张礼单：（看礼单）“金狮子一对、银狮子一双、彩缎百匹、黄金千两，送与严府恩父笑纳……。”嘿！好大的礼物，还有书信一封。（看书信）山海关总镇仇鸾，失掉国家汛地，理应斩首，念他是家父举保官员，命他二次攻打，如能得胜，将功折罪。哎呀！你看奸贼这大的势焰，我一家冤仇，如何得报呵！
（唱“北路二流”）
叹朝廷正昏暗重用奸党，
严世蕃他父子武断朝纲，
仇鸾贼失汛地他任意轻放，
不由得我曾荣愤恨满腔。（仍继续翻阅文书）
（秋菊引赵婉真上。）
赵婉真 （唱“北路二流”）
严府饮宴心不爽，
告席而归回绣房。
秋菊引路把楼上！
曾 荣 （倾听）呵呀！有人上楼来了。（见无处隐藏，即装醉伏桌上）
秋 菊 呵呀！楼上有人！
赵婉真 （接唱）大惊小怪为哪桩？
秋 菊 小姐，楼上有人。
赵婉真 在哪里？
秋 菊 在那里，还是个相公打扮呢。小姐，我看此人，一定是个冒失鬼，不然，怎么会跑到达政事楼来打瞌睡呢！
赵婉真 是呀！这政事楼乃朝廷机密重地，岂容他在这里瞌睡。秋菊，你快去把他叫醒。
秋 菊 是。这位相公苏醒。
曾 荣 你这个多嘴的丫头。
秋 菊 哎呀，我好意叫你醒来，你反说我多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你要再不识好丑，我就去叫人把你拿下，管叫你吃罪不起。
曾 荣 呵哟，原来是一位大姐。
秋 荣 原来是鄢姑老爷。
曾 荣 你是是哪里来的？
秋 菊 这是我们赵府。我是跟赵小姐来的。
曾 荣 这是你们赵府，你是跟小姐来的！
秋 菊 是的。
曾 荣 赵小姐在哪里？
秋 菊 在那厢。
曾 荣 （起立作揖）
小姐有礼。
赵婉真 姐丈有礼。
（秋菊机灵地站到窗口，提防有人上楼。曾荣局促不安。）
姐丈，你因何闯上政事楼？
曾 荣 我因酒醉，到花园凉风散酒，误闯楼台，小姐休要见怪。
秋 菊 （惊慌地）小姐，老爷要上楼来了。
赵婉真 哎呀，秋菊，鄢姑老爷在这政事楼上，老爷上楼得见，定然要降罪的，这又如何是好？
曾 荣 待我赶快下楼去吧！
秋 菊 老爷就要上楼来了，去不得的。
赵婉真 秋菊，看在严小姐份上，你还要想个法子，救救鄢姑老爷才是。
秋 菊 小姐，事已至此，别的办法是没有了。依秋菊之见，不如带领姑老爷通过天街，到小姐绣房暂避一时。
赵婉真
曾 荣 （同时地）去不得！
秋 菊 （见事危急，强作主张）去得的。（圆埸）
（唱“北路二流”）
非是秋菊见识少。
为救姑老爷命一条。
赵婉真 姐丈请坐。
曾 荣 小姐请坐。
赵婉真 秋菊看茶。
秋 菊 是。（下）
曾 荣 请问小姐芳名？
赵婉真 我名婉真。
曾 荣 好响亮的名字。
（秋菊仓皇上。）
秋 菊 小姐不好了，老爷到绣楼来了！
曾 荣 （惊慌地）那怎么得了？
赵婉真 （埋怨地）死丫头，这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秋 菊 小姐不要惊慌，事到如今，只好委屈姑老爷在板柜内躲藏一下。等老爷走了，再设法送姑老爷出去。
曾 荣
赵婉真 （同时地）使不得！
秋 菊 使得的。（拉曾荣下）
（赵文华上。）
赵文华 （唱“北路二流”）
桌上文书都翻乱，
可是吾女到楼台。
（秋菊仓皇上。）
赵婉真 见过爹爹。
赵文华 免礼。我儿今日可曾到过政事楼？
越婉真 儿么——适才儿带领秋菊去过政事楼。
赵文华 儿呀！你要去政事楼游玩散心，可以去得。只是桌上文书，不要随便翻动。
赵婉真 儿以后不敢。
赵文华 就是好的。我儿可曾到严府饮宴？
赵婉真 饮过宴。
赵文华 可曾谢席？
赵文华 可曾谢席？
赵婉真 女儿身子不爽，告席而归，未曾谢席。
赵文华 随为父过府去谢席。
赵婉真 爹爹，女儿身子不爽，改日再去。
赵文华 儿呀，别人的性情我儿就不晓，伯父伯母的性情，难道我儿也不知。快随为父前去谢席。
秋 菊 小姐，你同老爷前去谢席，奴婢看守绣房。
赵婉真 嗯——
赵文华 毛丫头，难道绣房还有什么贼盗，要你看守不成！我晓到晓得你有点成精作怪。陪小姐一同前去！
秋 菊 是。
赵婉真 爹爹请先。
赵文华 儿呀，与为父一同前去。秋菊，小姐身子不爽，还不上前搀扶。
秋 菊 是。（秋菊、婉真相视无语，最后无可奈何地下）
赵文华 唉，她们好不懂事呵！（下）
第四场 惊报
（严婉玉上。）
严婉玉 （念）红日往西坠，
未见相公回。
（春燕惊慌上。）
春 燕 禀小姐，不好了！
严婉玉 何事惊慌？
春 燕 小姐，姑老爷过府饮宴，酒席筵前，霎时不见了。
严婉玉 你在怎讲？
春 燕 姑老爷不见了。
严婉玉 哎呀！我夫酒席筵前霎时不见，他又往哪里去了？莫非他酒醉露出真言，遭了我爹爹的暗算？相公呀相公！你临行之时，妻何等叮咛嘱咐于你，要你过府饮宴，酒要少饮，话要少说。谁知你好酒贪杯，露出真言，这是你自招其祸。事到如今，我也作不得主了。
春 燕 小姐呀，他是你的丈夫，你不与他作主，哪个还与他作主呢？
严婉玉 着呀，他是我的丈夫，我不与他作主，还有哪个与他作主呢？爹爹呀爹爹！你没有此事，倒还罢了；若有此事，那就恕女儿不孝了。春燕，叫府中大小丫环走来！
春 燕 众姊妹快来！
（众丫环上。）
众丫环 见过小姐。
严婉玉 免。
众丫环 叫我等出来何事？
严婉玉 站立两旁，听小姐吩咐。
（唱“七句半”）
严婉玉，坐堂下，
众丫环，听根芽。
姑老爷不回必有诈！
众丫环 小姐，本来有诈。
严婉玉 本来有诈。
（接唱）外面长衫齐脱下，
无情棒儿手内拿！
（众丫环下，拿棍复上。）
众丫环 小姐，坐轿还是跨马？
严婉玉 （接唱）不坐轿来不跨马。
走！
众丫环 若有人拦阻？
严婉玉 （接唱）有人拦阻只管打，
快随我去找寻我的冤家。
众丫环，你们一个个随小姐这里来。（下）
春 燕 众姊妹，快些来！（同下）
第五场 闹府
（严世蕃、张氏同上。）
严世蕃 （念）找寻鄢荣无踪影，
张 氏 （念）难道上天入地不成。
（严侠惊慌上。）
严 侠 见过老爷。
严世蕃 何事？
严 侠 小姐怒气回府。
严世蕃 这又为着何事？
张 氏 想则是为她丈夫而来。
严世蕃 严侠，小姐性情不好，吩咐府中老少丫环，小心侍候。
严 侠 （向内传）府中老少丫环小心侍候！
严婉玉 （内唱“七句半”）
回府来，仔细查，
（严婉玉率众丫环同上。）
严婉玉 （接唱）众丫环，跟随咱，
一齐踊进二堂下。
严 侠 迎接小姐。
严婉玉 狗才！
（严侠下。）
严婉玉 （接唱）堂前坐的老爹妈，
恭身施礼见妈妈。
严世蕃 婉玉儿，你回来了？
严婉玉 （怒）嘿嘿！
（接唱）怒坐一旁不说话。
打坐！
春 燕 是。
张 氏 （接唱前腔）
为我儿忧心常挂，
我的儿，为什么月内回家？
（严婉玉不理踩。）
张 氏 蠢奴才！
严世蕃 婉玉儿！
严婉玉 老爹爹。
严世蕃 你未曾满月，抛头露脸，回到府来，难道不怕旁人耻笑。
严婉玉 爹爹，你只顾女儿之羞，难道全不顾女儿之守么？
严世蕃 我儿守者何来？
严婉玉 我妇道之家，少不得守的三从四德。
严世蕃 哈哈！夫人，你我的女儿，也晓得三从四德。
张 氏 这乃是老爷的教训。
严世蕃 夫人的教训。
严婉玉 嗳！三从四德，原是父母教训。请问爹爹，女儿在家？
严世蕃 在家从父。
严婉玉 出嫁呢？
严世蕃 出嫁从夫。
严婉玉 着呀！既晓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的丈夫过府饮宴，为什么在酒席筵前，霎时不见，他又往哪里去了？
春 燕 （助势地）他往哪里去了？
严婉玉 多嘴。
严世蕃 哦，儿是为着丈夫回来的。
严婉玉 自然是为着我丈夫回来的。
张 氏 老爷对她说明。
严世蕃 我儿哪曾知道，你丈夫因过府饮宴，酒席筵前，未饮三樽，闷倒席前，你母命得丫环，搀扶他书房休息，想必他到哪里凉风散酒去了。
严婉玉 爹爹此话诳谁，女儿也曾命人找过数次，找之不着，他到底往哪里去了？
严世蕃 蠢奴才，为父怎么知道？
春 燕 小姐，傅严侠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严婉玉 传严侠。
春 燕 （传）小姐传严侠。
（严侠上。）
严 侠 跪见小姐。
严婉玉 胆大的狗才，小姐在府中，清清楚楚将一个姑老爷交与你，饮宴之后，你须要明明白白将一个姑老爷交还你家小姐，才是你的道理。为何酒席筵前，姑老爷霎时不见，他到底往哪里去了？
春 燕 快讲！
严 侠 禀小姐，府中立有号簿，进府挂号，出府须要销号，现有号簿在此，请小姐观看。
严婉玉 呈号簿上来！（严侠呈号簿。
严婉玉 （翻阅号簿）春燕，你看这号簿上，有我丈夫的名字。进府挂了号，还未曾销号，姑老爷一定还在他府中。
春 燕 是的！你向老爷问个明白。
严 侠 脱了老奴的干系。
严婉玉 滚！
严 侠 叩谢。（下）
严婉玉 老爹爹！
严世蕃 婉玉儿。
严婉玉 你看这号簿上有我丈夫的名字，挂了号还未曾销号，我丈夫恐怕还在你府中。
严世蕃 蠢奴才，难道为父还吞吃你的丈夫不成！
严婉玉 你斩杀不由嘉靖主，生死出………
严世蕃 出什么？
严婉玉 出在你严府中。
严世蕃 夫人哪！你养的好女！
张 氏 你惯肆了她。
严世蕃 唉！
严婉玉 （怒）嗳！
（唱“七句半”）
婉玉女，怒气发，
得罪了，老爹妈。
自古道嫁夫夫为大。
严世蕃 父为大。
严婉玉 夫为大。
张 氏 蠢奴才，父母为大。
严婉玉 娘呀！
（接唱）老娘亲闲事休管罢！
（严婉玉将张氏推下。）
严婉玉 （接唱）要与爹爹做个冤家。
众丫环一齐胆放大，
众丫环 我们是胆大的！
严婉玉 你们胆大些，不要怕！
众丫环 是。
严婉玉 （接唱）有人拦阻只管打，
哎哟哟！打得他寸草无芽。
打坐！
严世蕃 打坐！
严婉玉 （转而一想）老爹爹。
严世蕃 婉玉儿。
严婉玉 老严亲。
严世蕃 宝宝儿。
严婉玉 严世蕃！
严世蕃 活报应！
（唱“北路起板”）
不孝奴才天雷打！
严婉玉 雷神爷爷呀雷神爷爷，想我婉玉，囚府来找寻我的丈夫，难道你老人家还下凡来打我不成！着呀，你老人家下得凡来，显一显圣，打一个卖国的奸贼，与我消气！
严世蕃 胆大的奴才，今日回得府来，怨天恨地，难道为父就打不得你吗？
严婉玉 爹爹要打，请打！
严世蕃 开口说道请打请打，难道为父还舍不得打儿不成。坐着不要动，照为父的打！（佯做打状）
严婉玉 （哭）呜呜伊呀！
春 燕 相爷，小姐哭起来了。
严世蕃 我怎么舍得打我的宝宝儿呀！
殷婉玉 （不悄地学其父态）我的宝宝儿呀！
严世蕃 （气极）哼！
（转“北路二流”）
不由为父咬银牙。
自从生儿在膝下，
爱儿犹如锦上花。
病在牙床说疯话，
恨不得将儿用刀杀！
只为听从祖父话，
才将奴才许鄢家。
新女婿过门非奸诈，
没有得仇恨怎害他。
他未饮三樽把席下，
我命丫环捧香茶，
不知他上天入地下，
没有踪影哪里查？
严婉玉 （唱“北路起板”）
开言就把奸贼骂！
严世蕃 住口！满朝文武，不敢骂父一声奸贼，你是为父亲生娇养，你怎么骂起为父奸贼来了？
严婉玉 满朝文武，见你官高势大，不敢骂你奸贼，我是你亲生女儿，今天骂了你一声奸贼！
严世蕃 骂不得！
严婉玉 奸贼！
严世蕃 骂不得！
严婉王 奸贼、奸贼……
严世蕃 （无可奈何地）哼，这才是活报应！
严婉玉 奸贼呀！
（转“北路流水板”）
骂声奸贼听根芽：
有我丈夫倒还罢，
如不然——
（向丫环示意）
一命拚了他。
严世蕃 你们扯着啦！
（唱“率路二流”）
万人之上一人下，
生下孽女报应咱。
严婉玉 （接唱）万人之上一人下，
害我丈夫为着什么？
严世蕃 （接唱）亲生女儿将父骂，
王法条条罪更加。
严婉玉 （接唱）拚着浑身用刀剐，
要与爹爹做个冤家！
严世蕃 （接唱）罢罢罢，撩袍出府吧！（起身欲走）
严婉玉 请问爹爹，你哪里去？
严世蕃 为父出府，亲自去找寻儿的丈夫，交还我儿。
严婉玉 女儿也曾命人找过数次，找之不着，我的丈夫分明还在你府中，你又何必这样虚情假意。你与我坐，与我坐下。
（严世蕃被婉玉推得喘不过气来，婉玉为他搥背）
殷婉玉 （稍停）老爹爹。
严世蕃 宝宝儿。
严婉玉 （揶抡地）格搭嘘！
严世蕃 呀者者者！
（接唱）气得我年迈人两眼昏花。
严婉玉 （大怒）哎！
（唱“北路赶板”）
上前扭住父的驾，
使女丫环听根芽。
府内府外搜四下！
（众丫环分两厢下。）
严世蕃 凭你们去搜！
（众丫环上。）
众丫环 小姐，没有得见。
严婉玉 你们不中用！
（接唱）上房内面仔细查！
（众丫环再分开下，旋即上。）
众丫环 没有得见。
严婉玉 不好了。（接唱）
四壁纱窗用棒打！
（众打。）
严婉玉 （接唱）我将宝瓶打破它！
（婉玉拿瓶欲打，严世蕃用手护瓶，父女相持）
严世蕃 宝宝儿呀，别样对象可以打得，这宝瓶，实实打不得。我儿你要放乖巧些。
严婉玉 怎么打不得？
严世蕃 这宝瓶乃是外国进贡来的，皇上见儿祖父为官清正，恩赐儿的祖父。把它放在香火堂上，不论枯枝枯木，插在内面，能够开花结果。我的宝宝儿，你放乖巧些，这宝瓶实实打不得！
严婉玉 想你自己一个女婿，都容他不得，还想什么开花结果。我劝你撒手的好！
严世蕃 为父不能撒手。
（婉王咬世蕃手，就势摔瓶。）
严世蕃 （叫）哎哟！（退一步，摸手）
严婉玉 （接唱）打破宝瓶气未罢。
严世蕃 （踢瓶开去）可惜了！
严婉玉 （坐地哭）哎哟！
严世蕃 扯起她！
（春燕搀扶婉玉起来。）
严婉玉 （接唱）不见了丈夫泪巴巴。
（赵文华上。）
赵文华 （唱“北路二流”）
适在书房观古画，
听得二堂闹喧晔。
移步来在二堂下，
（严世蕃向赵文华使眼色请他解围。）
赵文华 明白了！
（接唱）待我上前相劝她。
呵呀，我道是谁，却原来是侄女呀。
严婉玉 （没好气地）还你个牛郎，织女！
赵文华 是为叔的来了。
春 燕 小姐，是赵老爷来了。
严婉玉 我道是哪一个，却原来是赵文华。
赵文华 反了，反了！
严婉玉 哪里反了？
赵文华 为叔的名字，你都叫起来了，岂不是反了。
严婉玉 别人不敢叫，我严小姐今天叫了你一声赵文华。
赵文华 叫不得。
严婉玉 赵文华，赵文华，叫了还要叫。
赵文华 好好好！别人就不敢叫，如是严小姐你，喜欢就叫赵文华，不喜欢“华文赵”都凭你去叫。
严婉玉 我怕叫了，你把我怎么样啰！
赵文华 叫了还不是叫了。请问小姐，你未曾满月，回府前来何事？
严婉玉 为着我丈夫回来的。
赵文华 我道为着何事，原来为着丈夫回来的。这要什么紧。少刻为叔差人四处找寻，找着了交还我儿就是。我儿暂时回府去吧！来人呀，将严小姐的大轿打了上来！
严婉玉 缓！
赵文华 缓！
严婉玉 赵文华
赵文华 又呀！
严婉玉 又来呀！今天又不是我爹爹要害哪一家大臣，要你前来做一谋士。这桩事情，我你还是走的好。
赵文华 你府之中，为叔常来常往，你叫为叔的走到哪里去呀？
严婉玉 你不走呵——（扯住赵文华的胡子）奸贼呀！
（唱“北路赶板”）
奸贼做事真胆大，
敢在此地嘴喳喳。
丫环与我用捧打！
（众丫环举棒欲打。）
严世蕃 （阻止）打不得！他是我儿的月老。
赵文华 是呀，我是你………月老，月老………
严婉玉 嗳！
（唱）念在月老饶恕他。
严世蕃 你怎的不走！
赵文华 她扯着的。
严世蕃 哪个叫你来的？
赵文华 我碰了鬼！（下）
（张氏、赵婉贞、秋菊同上。）
张 氏 （唱“北路二流”）
别人养女是枝花，
为娘养女是冤家。
之子于归才出嫁，
未满一月回娘家。
不坐轿来不跨马，
抛头露脸人笑煞。
你父上前说好话，
开口就骂赵文华。
倘若此事传出外，
反说我严府少家法。
你姊妹自幼同长大，
儿把那好言好话相劝她。
赵婉贞 （唱“北路二流”）
伯母娘请退二堂下，（张氏下）
待我上前相劝她。
大闹严府搜四下，
谁晓公子在我家，
本待对她说实话，
秋 菊 （见严世蕃在忙示意）小姐，使不得！
赵婉贞 哦！
（接唱）还须要缓开口来慢露牙。
姐姐有礼。
严婉玉 还你娘的妹妹！
赵婉贞 是小妹来了。
春 燕 小姐，赵小姐来了。
严婉玉 （忙拭泪）原来是贤妹。贤妹有礼！
赵婉贞 姐姐有礼！请问姐姐，你缘何在堂前与伯父生气？
严婉玉 为着你的姐丈——哎呀，丢丑了。（羞）
赵婉贞 哦，为着姐丈回来的，这有什么要紧，我想伯父一定会把姐丈找回来的。
严婉玉 为姐信他不过。
赵婉贞 姐姐，请到小妹房中去坐一坐——包能找到你的丈夫。
严婉玉 春燕，赵小姐言道，到她房中坐一坐，包能找到我的丈夫。
春 燕 想必她知道姑老爷的下落，就到她房中去坐一坐。
严婉玉 不错，就到她房中去坐一坐。贤妹，你须要言而有信。
赵婉贞 岂肯失信。
严婉玉 贤妹请先。
赵婉贞 秋菊，前面引路！
秋 菊 众姊妹，请到我那里去坐一坐。
（众丫环下。）
严婉玉 奸贼呀！
（唱“快二流”）
有我丈夫到还罢，
如不然上金殿击御鼓，
嘿！
显一显我女豪家。（婉贞挽婉玉下）
（严侠上。）
严 侠 小姐出府。
严世蕃 可恼！
（唱“北路赶板”）
一见奴才出府厦，
即叫严侠把令发。
严侠过来！老夫有大令一枝，命得五城兵马司，四路找寻鄢荣奴才，前来见我！
严 侠 得令。（下）
严世蕃 苍天呀苍天，老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文武，不敢骂我一声奸贼，今日我亲生之女，开口闭口骂老夫奸贼，真是我严世蕃的报应到了。（下）
第六场 相会
赵婉贞 （内唱“反七句半”）
手挽手，慢慢行，
（菊秋、春燕、众丫环引婉贞、婉玉同上。）
赵婉贞 （接唱）尊姐姐，听分明：
爹娘跟前要孝顺，
不要任性骂双亲。
来在绣阁且坐定，
叫秋菊捧茶恭敬。
严婉玉 （阻止，接唱）
咽喉哽，茶不饮，
问贤妹你可知姐丈踪影。
贤妹，你在为姐府中说的那一句话呢？
赵婉贞 （逗笑）话又说得多，不知是哪一句？小妹忘记了。
严婉玉 （着急）什么，你忘记了？你说包能找到为姐的丈夫那句话呢！
赵婉贞 那——那是小妹见姐姐在堂前与伯父生气，我不过是来劝解劝解。包能找到你的丈夫，乃是一句戏言。
严婉玉 怎么，是句戏言？
赵婉贞 是句戏言。
严婉玉 （埋怨地）贤妹呀，我怕你知道你姐丈下落，为姐才到你绣房来的，你既不知他的下落，就不该骗我来呀！
赵婉贞 （亲切地）姐姐，我姐妹隔别许久没有见面，小妹请你来绣房坐一坐，叙一叙姊妹之情，这不好吗？难道你出了嫁，就记不得妹妹了。
严婉玉 （生气地）死丫头，你哪里知道为姐的心事！
赵婉贞 （微笑）
（唱“反七句半”）
见姐姐，怒生嗔，
听小妹，说原因：
政事楼台去散闷，
楼上坐着一书生。
严婉玉 （急问）那书生是谁？
赵婉贞 （故不作答）
（接唱）谁知爹爹到来临，
没奈何将他来藏隐。
严婉玉 那书生到底是谁呢？
赵婉贞 （调皮地）就是姐丈呀！
严婉玉 （半信半疑地）你不要来骗我。
赵婉贞 （接唱）叫秋菊速速去请。
哎哟哟，请出她的夫君。
（秋菊急下。）
秋 菊 （内白）请姑老爷出来。
（秋菊引曾荣从下场门上。）
曾 荣 唉，把我闷坏了。
秋 菊 （同时）姑老爷，严小姐来了。
春 燕 （同时）小姐，姑老爷出来了。
曾 荣 （同时）在哪里？
严婉玉 （同时）在哪里？
秋 菊 （同时）在那旁。
春 燕 （同时）在那旁。
严婉玉 （惊喜）哎呀，冤家呀！
（唱“七句半”）
见冤家，喜盈盈，
我忧愁，一旦轻。
我为你打进严府使了我的性，
为你得罪我双亲。
曾 荣 （歉意地）急了小姐了。
严婉玉 （接唱）四路找寻无踪影，
（婉玉想起曾荣隐藏在婉贞房中起疑心）
因何到此说原因。
曾 荣 （接唱）走上前施礼恭敬，
望小姐饶恕小生。
小姐息怒。
小生在酒席筵前，多喝了几杯，到花园凉风散酒，误闯政事楼。适逢赵老爷上楼，小生无处隐藏，多感赵小姐、秋菊将我搭救，才没闯下大祸。小姐，这都是小生之错，还望小姐恕饶。（施礼）
严婉玉 相公呀，政事楼乃机密重地，你怎么随便闯上楼去，你难道就忘了为妻的嘱咐？
曾 荣 小生一时大意。
严婉玉 你也太不小心了。既是赵家妹妹和秋菊搭救你，我夫妻还要上前道个谢才是。
曾 荣 小姐说得是。
严婉玉 妹妹，多蒙你搭救你姐丈，为姐深感厚恩。
赵婉贞 姐姐，若不是小妹搭救你的丈夫，我看真会把你急死呀！
严婉玉 不要取笑了。
春 燕 小姐，时候不早了，回府去吧！
严婉玉 知道了。众丫环，今日此事，你等不得在人前乱说，若有人问起，只说姑老爷是在赵府花园找到的就是。
众丫环 是。
严婉玉 贤妹，为姐要告辞了。
赵婉贞 姐姐，恕小妹不能远送。
严婉玉 不要客气。众丫环，一齐回府。
（打尾声。严婉玉、锁婉贞分两厢下。）
（剧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