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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贤

手抄本:张世福;张良兵;全从主

  人物:姚氏(姚)  周英英(英)  靳氏(靳)  周继孟(周)

  第一场

   

  姚:(上念)新生女儿真灵便,娶来个媳妇太讨厌。

  人人都说我不公,亲生女儿谁不痛。

  家家都说儿媳好,我看她是眼中钉。

  (白)我,周门姚氏,在二十五岁上丈夫亡故,留下一儿一女,女名英英,生来聪明伶俐,老娘也十分痛爱。儿子叫继孟,倒也孝顺,自从娶了媳妇,那继孟儿可就忘了我。这娘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我一看见我那媳妇,我那股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这当婆婆的要不立下点规矩,那还叫什么婆婆。天到这个时候啦!早饭还未给我送来。先叫我女儿出来问问,那贱人要没做好饭,我要着着实实打她一顿,英儿!

  英:啊!(上唱)我姑嫂说说笑笑的忙活,放下了纳鞋底又下厨房。听得我妈她一声吵嚷。

  姚:(唱)见闺女我心里就亮堂堂。

  英:妈妈呐,你叫我干什么啦!

  姚:你看我闺女儿多灵巧!这半天没见着我闺女,你搞甚么去了!

  英:在厨房帮我嫂子做饭哩!

  姚:你真爱给人家帮忙,你不好好歇一会儿。

  英:年轻轻的,干点活怕什么?

  姚:妈是怕你累着吗!来了,给我说说那个贱人把饭弄熟了没有?

  英:已经都做好了啦!

  姚:叫她把饭端来,我要吃饭!

  英:呃!嫂子!把饭端来!

  靳:(上)来了!

  (唱)与婆婆捧来了一碗热面,未进门先觉得胆战心寒。每顿饭不嫌早就便嫌晚,不嫌淡就骂咸,故意为难。在娘家做姑娘样样好办,到婆家当媳妇事事为难。

  姚:你想把我饿死啊!

  英:快快把饭端来,妈妈肚子饿了。

  靳:婆婆用饭。

  姚:我当你这顿饭要做到明天哩!

  英:你老人家快吃饭,别生气啦,吃饭时候生气要得病的。

  姚:拿来我尝尝!哼!你看你这面清汤寡水,没咸没淡。(准备摔面)

  英:妈妈呐别生气,我另给你做一碗去!

  姚:你听听,我这孩子多乖巧,还是我闺女好!   

  英:(拉靳)嫂子,走!

  姚:唔,看这个没出息的,一点主意也没有,还跟她那么亲近!

  英:(出门对嫂)嫂子,我将这面原样端上,看娘说些什么?

  靳:妹妹使不得,婆母要怪罪下来,那还了得!   

  英:不要紧,有我! 

  靳:使不得!   

  英:哎!你来吧!   

  (唱)这碗面不另做原样端上,端上去试一试娘的心肠。  

  靳:(唱)好主意好妹妹莫把祸闯,被母亲看见了嫂子遭殃。   

  英:(唱)可怜的好嫂子你把心放,天塌了地陷了有我承当。

  (白)这一会儿我亲手做的一碗寿面,你老尝尝,想吃酸呐加点醋,想吃辣呐加点姜。妈!你吃吃!

  姚:我一不要醋,二不要姜,只你一进门,我就闻到喷喷香。

  (对靳)你离我远点,你在跟前,我一看就饱。  

  (唱)吃这面心里头真合胃口,喝口汤不咸不淡味道相当。

  这哪是一大碗长寿白面,倒象是顺气丸下了肚肠。三两口吃下去,

  (猛吃)心情舒畅。

  英:(唱)这一碗可比我嫂子的强。

  姚:真的,还是我闺女人好啊!汤面不淡也不咸,有滋有味的,可口可心的,叫人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指靳)就不象你做的那碗剧锅水!   

  英:妈,我这手神啦!

  姚:不错不错!

  英:同一碗面,我手一动,味就变了!

  姚:就是嘛!灶王爷都稀罕我闺女哩!(靳接碗)你躲远点!(把碗给英)

  英:我还能搁出个花来。(放碗)

  姚:贱人过来!

  靳:妈!   

  姚:院子里打扫干净了没有?   

  靳:扫干净了!   

  姚:我去看看!

  英:扫干净了还看什么?

  姚:哼哼哼哼!看你扫的这地,就象癞子脑壳。(举扫帚打靳)我打你! (打)

  英:(拦)别打别打,拿扫帚来,我扫个样子给嫂嫂学学。

  姚:待叫我闺女给你扫出个样子,你好好学学。(进屋)

  靳:妹妹你倒是扫呀!

  英:我的嫂嫂呀!  

  (唱)这院子我还是一下不扫,叫母亲出房门好好瞧瞧。

  靳:哎呀妹妹哩!

  (唱)你不扫,咱母亲她若知道,怕的她骂我把你来叫。  

  (白)妹妹,你不要撒谎,母亲知道定说是我教导于你,怪罪下来那还了得!

  英:不要紧!不要紧!(喊)我都扫干净了,你来看哟!

  姚:哎哟,看我闺女扫的这个地方,干干净净,溜溜光光的,在上面打个滚,也不沾灰尘!(英偷笑)   

  姚:(对靳)看你扫的那个地方!    -

  英:妈妈,你看我可能干吧!我一扫帚都没扫,就从院子里这么一走,那灰尘就呼儿呼儿的飞跑了。

  姚:是嘛,土地爷都稀罕我闺女。

  (英偷笑,姚对靳怒)

  姚:你这个没才的料子,去把你的鞋底子拿来我看看!

  英:走!我跟你一起去。(同下)

  姚:看我那丫头,傻呵呵的,象狗样的跟她跑了。

  (唱)我厌恶那贱人遭人嫌弃,我女儿年纪小无有心计,   

  每日里在家里同来同去,她们俩象狗儿不能分离。

  (英一靳上)

  靳:(唱)由房中取来了一双鞋底,

  英:(唱)实服了嫂嫂你做的话计。

  靳:(唱)我怕的是咱妈看了生气,

  英:(唱)这一回我看好没有说的。  

  靳:哎呀!母亲看了恐怕还要骂我的!   

  英:做得这样好,还有什么说的,不要紧!你来吧!   

  靳:婆婆,这是孩儿做的鞋底。   

  姚:(拿)看你纳的东斜西歪,底不象底,帮不象帮。  

  英:拿来给我看看!(看)哎呀,嫂子你拿错了,这不是我纳的那一只吗?

  姚:唉,这几天我心火盛眼睛有些花呐,没看清,拿来叫我仔细看着!(接鞋)啧啧啧!看我闺女纳的鞋底横直成行,中间不纳个花花香呐。   

  英:好,我看你真是个偏心眼儿。   

  (唱)同样是一碗面嫂子端上,你嫌它没咸淡缺油少酱。

  你又说这碗面象刷锅汤,我手未动过也未进厨房。

  我端来你就说闻到喷香,你还说不咸不谈味道相当。

  我嫂嫂她扫地你打比方,象麻子一块白一块焦黄。

  你听说是我扫话就变样,既利索又干净溜溜光光,

  这只鞋听说是我嫂子纳,你就说不象底又不象帮。

  听说是我纳的横直成行;说什么中间纳一朵花香。

  三件事都是我嫂子做上,没见你夸过她没见你好话讲。

  你反把胭脂粉拍我面上,象你这老人家太偏心肠。

  卷舌头说话难为你反口张,我说你偏心眼绝不冤枉。

  待闺女待媳妇两样心肠,要娘亲待嫂嫂和女儿一样。

  姚:哦!说半天,我都上了你们的当啦!嗯,我明白了,我问你,刚才这些圈圈套套是谁教你的?

  英:是我跟妈妈闹着玩的!可不是我嫂嫂教的!

  姚:没旁人,一定是她!

  英:不是的,不是的,你别冤枉别人啦!

  姚:不是她!还是谁贱人!还不给我跪下!

  勒:哎呀呀!真冤枉死人啦!(跪)

  英:要错是我的错,与嫂子无关!

  姚:(推英)你过去!(指靳)我打你这个贱人啦!

  英:(旁白)闹出祸来可怎么办呀!   

  姚:(唱)小贱人你真是鬼计多端,你挑唆我闺女把我来欺瞒。急忙中我把那家什去来取,定叫你小贱人皮开肉绽。

  英:妈,我问你,这事儿是我做的,打我嫂子干什么?

  姚:你躲远点!

  (唱)我定要打死你这坏东西。(拿鞭)

  英:(夺鞭)妈,你不要打了,你要想打,叫我哥哥来把她拉到她屋里,扎扎实实打一顿,给你出口气。

  姚:那个书呆子,软耳朵根,他还能舍得打她!   

  英:妈,你放心,他今天一定会打!   

  姚:看你这死丫头,好好,那你叫哥哥去?    

  (英刚离步,姚欲打,英急回阻拦姚停,英边出门边看)

  英:哥哥快来!哥哥快来!(边喊边看姚)   

  周:啊!来了!(上)   

  (唱)正看书猛听得妹妹叫我,问妹妹何事喊叫哥哥?

  英:(唱)为嫂子气的妈直把怒发,妈叫你进房去把你老婆。 

  周:(唱)恩爱的好夫妻我舍不得。

  英:(唱)妹妹我有一个好计策。  

  周:是什么?(英和周耳语)   

  (唱)小妹妹可称得小小诸葛。(周欲进屋英栏) 

  英:(唱)每日里见我嫂抿着嘴笑,(白)今天可不许你笑,  

  (唱)你要把脸给我苦苦绷着。你要是一好笑妈妈就看破啦。

  周:(厉声)走!(靳惊、开门、周拉靳出门,二人笑)

  靳:夫哇!   

  周:来来来,待我扶着你!(二人笑下)  

  英:(唱)我嫂嫂受委屈泪流两行,给哥哥出个巧妙主张,在屋内他装个骑马模样,却怎么一出门下马归降。  

  (入内)妈!你看我哥哥打不没有?   

  姚:可是真的,看你哥哥平常老实巴脚的,今天怎么横起来了!

  英:我哥哥要是将嫂子打死了,她娘家不是要来打官司、打架……

  姚:走!我俩娘母看下去!  

  英:不如等一会再去,把我嫂子嘴打软了,到那时她就给你赔罪,你这个婆婆该多有脸啦!  

  姚:对呀!我闺女真机灵!   

  英:那我先听听去!   

  姚:那你先去,妈一会就来!(二人下)

  笫二场 

  (周扶靳上,周边走边回头看)

  周:娘子,你快些走呀!

  靳:人家跪了半天,腿痛脚酸,看你只是喊走!走!走!

  周:怎么?见了我就厉害起来了!

  (进门,把门关好,假意厉声)快快跪下我打!

  靳:哎呀呀!原来你这读书人,也是这样打骂老婆!

  周:你当我真的要打你吗?

  靳:莫非做假不成? 

  周:妹妹方才给我出了个主意,把这垫子放在椅子上,是这样……(手举棍子欲打,靳退身,周棍打在椅子垫上)打打打!(互笑)你跪在地上假装哭叫,把母亲就哄过去了!   

  靳:难得你兄妹想出这样的好主意呀!

  周:赶快跪下!

  靳:我偏不跪!

  周:你为何不跪?

  靳:人家跪得两腿麻木!

  周:哎呀呀!(四寻)这有一花地毯,待我与你铺上,快跪、快跪!(央求)

  靳:找也不会做假呀!

  周:(无奈)好好好,待我教导与你,就这样一跪(跪学哭样)哎呀,我的夫君呀!我从今以后,再……再不敢了!

  靳:(笑举棍)待我与你打个样儿来。(周着棍急起,英跑上。靳急跪下)

  英:哥哥,我不让你往嫂子身上打,怎么你真往她身上打!  

  周:你家嫂嫂,得罪母亲,为兄气愤不过,将她狠狠地打了几下(手摸被打处,靳笑)   

  英:再不许望嫂子身上打了,赶快往垫子上打,叫我嫂子在一边哭!

  周:你嫂子她不哭哇!

  靳:人家没有眼泪,你叫我怎么哭呀,

  英:哥哥你快打,嫂子你快哭,妈妈来了!

  (小生打垫子,姚上,英拉姚指门内,姚点头欢喜)  

  靳:夫君呀!你且慢打听我慢慢道来呀!   

  (唱)靳氏女好心焦把话来表,叫一声贤夫君你听根苗,  

  你不要说卑人不行大孝,我把我的孝心对你明表, 

  娘未起来我就把房儿扫,娘要吃我就把热饭来烧。 

  娘未睡我先把明灯来挑,娘一累我捶腿又给捶腰。   

  娘一说我不敢把嘴来绞,娘打我我不敢站起窜逃。 

  我对娘哪地方不尽孝道。说出来我愿意自我开交。

  我娘亲总说我不行大孝,不是打就是骂不肯轻饶,

  左不是右不是叫我怎好?(哭腔)真叫人没法子活路一条。

  今天是小妹妹和她取笑,她硬说我是把妹子唆教。

  是真情是实事她不知晓,她叫你苦打我把气来消。

  你把我打死了我也倒好,省得我做媳妇把活罪遭。

  周:你这贱人呀!

  姚:她还说我的不是。

  英:哥哥还得使劲的打呀!

  周:(唱)骂声贱人敢强辩。(打椅垫)

  靳:哎哟!

  姚:真是铁打的人嘴还那么硬!

  英:这个能说呀!

  周:(唱)难道你还受冤枉。

  我娘亲待你恩不浅。(打椅垫)

  靳:哎哟!  

  姚:我待你都好到家了!  

  英:再没有这样好的到家了啦!  

  周:(唱)不该将恩情报仇冤。(打椅垫)

  靳:哎哟!   

  姚:我这一家子不和,都是这个小贱人挑拨的!

  英:都是一个人的事!(指姚、姚回头、英再指门内)

  周:(唱)叫我妹妹学捣乱,你这罪名实难宽。(又打)

  靳:哎哟!

  姚:你还哎哩,把我闺女都教坏了哩。(英笑)

  周:(唱)几棍打得你皮开肉绽,再打下去命难全,

  (打椅垫,放棍,取垫给靳枕上)

  英:怎么不打了,打死了?

  周:打死了!

  周:我的贤妻呀!

  姚:(恐惧)啊!

  英:(假哭)这下子当真打死了,我跟你要我嫂子,给我嫂子!

  姚:(浑身发抖)英儿,看把娘吓成什么样子了,再挨到我。

  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啦!你平常那个威风跑到哪儿去了呢?

  姚:你还说,她娘家人知道了找我算账,可怎么办呢?

  英:她娘家人若是来了,那你被打死我都不管。

  姚:你这个奴才,还不给我开门,我想不到你还是个拳头往内打的人罗!   

  (周开门,姚打周)

  姚:叫你打,谁叫你打往死里打!   

  周:将她一下子打死,免得惹母亲生气!

  姚:哎呀!(哭)我的媳妇啊!   

  英:妈,我嫂子活着的时候你恨她死,她死了你又哭起来了!

  姚:再不要埋怨妈了,等妈把她救活吧!

  英:救活?你要救她,我嫂子的魂就叫你吓跑了!   

  姚:喔哟!我的好闺女,那你去救她。  

  周:不救活你还想给她偿命去呀。   

  姚:你个蠢女子呀,救不活我们家全完蛋啦,快!

  英:(跪地)嫂子醒来!嫂子醒来!   

  靳:(唱)昏昏沉沉阳台梦。   

  姚:阿弥陀佛,这回可没事了!   

  (周举棍欲打)   

  英:(制止)你又来了。(周暗笑)   

  靳:(唱)糊里湖涂把眼睁,手扶妹妹忙站起。

  姚:孩子,你活啦!   

  靳:(唱)一见婆婆战惊惊,

  姚:哎,没事了!  

  英:没事了,我嫂子活了,我可不活了,我要跳水去呀……   

  周:(拉住)妹妹,不可跳水!   

  姚:(忙拉英)好女儿,好闺女,你怎么要死啦!   

  英:我想,我若出嫁,遇到像你这样一个婆婆,今日打,明日骂,遇到象我哥哥这样一个丈夫,听起婆婆的话,拿起棍棒就打,叫我怎么呀!不如及早死了倒也干净。我死啊!我死啊!……   

  姚:哎哟,我的心肝肉呀!你千万不能死哇!  

  英:你要不让我死,这也不难,你要依我一件事!  

  姚:只要宝贝你不死,你要怎么的就怎么的。  

  英:从今以后,对我嫂子既不能骂,更不能打,吃的穿的要和我一样。

  姚:(哭)我的老头子你死了,留下我在媳妇闺女面前,落得内外不是呀! 

  周:(惊)这……   

  英:(摆手)我说你不会答应,哥哥,你别拉我,我还是死去,我还是死去!   

  姚:答应啦!看把我媳妇打得这个样子!(打周)你这个蠢猪,要你打的把她打成这样!(英和靳偷笑)

  姚:本来我们娘母俩没有什么事,都是你妹妹调唆的。

  英:谁调唆的?

  姚:看你这孩子,妈不过是借你台阶下呗!(众笑)

  今天菩萨保佑我媳妇无苦无难,我得去烧香念佛去,我还想抱个孙子哩!阿弥陀佛!(下)

  周:多谢妹妹!

  英:先别谢我,我还得跟你算帐! 

  周:你跟我算什么帐?

  英:我们说好了,不准往嫂子身上打,你怎么往我嫂子身上打呢?

  周:我并不没有往你嫂子身上打呀!

  英:怎么我刚到房外的时候,听到的是在身上的响声呢?

  周:那……那是在哥哥我的身上响啊!(抚痛处、厥嘴)

  英:怎么我嫂嫂打了你啦?

  周:她打了我了!

  英:打得好,打得好!

  周:你这丫头!

  靳:丈夫不要生气,待为妻扶你!

  (三人下笑)

来源:《辰州傩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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