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陈三(陈) 张氏(张)
张:(上)灶前灶后转,一捏一把汗,
人人都说当家好,列位哩!
当家时时难哟!
(白)老娘张氏,与那陈三结为夫妻。我们两个就是以那祖传的纺纱为生。讲直话我那不争气的男人家,我硬是气死了的!我每天纺纱纺到半夜里,白天叫他到街上去卖,但是他哩,纱卖脱了,还亏了砣本回来了。我就问他:你纱卖脱哒而怎么得亏了本的?他讲那我只怕是账算错哒!我讲那你算起我听下哩!他那里就算来了:三八二十三,你干我不干,鱼儿喝清水,跳起上青山。三一三十一,逢二进荷包,不与你懒相干。他这个砍脑壳死的,就是这样算的。常言道,男儿有志,女人才有势,男人家不狠,女人家狠上天也做不起个家务。我看今天这个天色也不早了,做事也做不出什么名堂,我不免到娘家看看。唉,我想起回娘家,家里我还有些事放心不下,我还是交待下陈三。(喊)陈三!
陈:叫、叫……叫叫么得?
张:你看他还到那屋里说叫、叫、叫么得!我跟你讲!我今天走娘屋去哒,你到屋里要放听话些,少打牌,把猪呀、牛呀,跟我喂得饱饱的;把卖纱的歌也好好唱下;账也好好算下。要都搞好哒,我就从妈那里给你带些粑粑、泡米儿来。要是不听话,哼哼!我老娘这个脾气你是晓得的。哎哟,我懒得跟他啰嗦,赶紧往娘家走走哎——!
(唱)一出门来四下观,遍地黄花似金钱,
花开花谢年年有,人老何曾转少年。
天上星子浪浪稀,休笑穷人穿破衣,
山中树木有长短,荷花出水有高低。
急急走来急急行,不觉来到娘家门。(下)
陈:(上)走呀!(念)我名叫陈三,走路走内八,膝盖往内拐。
陈三就是我,我就是陈三。
(白)在下,陈三是也!配起张氏为妻。我们两个以祖传的纺纱营生度日。今朝原堂客走娘屋去哒,叫我到屋里把猫儿呀,牛儿啊,猪儿呀搞得饱饱的;把账也好好算下,卖纱的歌也好好唱下。(学唱)喔、喔、呀以呀,太阳出来照木叉,哎呀!
(白)哎呀,我唱他阿懒那,把账算下,我的账与您大家都算得不同些。(算)
三八二十三,你干我不干,
鱼儿吃清水,跳起上青山。
三一三十一,逢二进荷包。
不与你相干,原的账就是这样算的。将才哩账也算哒,歌也唱哒,猪儿牛儿管他娘的搞下,早些困去!
(唱)陈三我今年二十八,配妻张氏结为发,
今天堂客不在家,让我好好多困下。(睡在房内长板凳上)
张:(上唱)太阳出来红似火,老娘心里似阎罗。
自己的孩子怀中抱,别人的孩子下油锅。
(白)呀!今朝太阳起来这么高哒,原屋家的门怎么还未开哩,喂!你看原男的出门哒啵?(内:没有)哦,他喜欢困早床,待我听下罗!(听屋里打鼾声)哎哟!你这个砍脑壳死的,到屋里还象煮猪脑壳的,还未起来。嗯,这个懒得要死的男人家,天天我还只打他个毛胚,今朝待我老娘过一下细!哎!要不得,我不喊他开门怎么打得到他哩,那还是先哄他一下。(对内)喂!陈三,太阳都晒到屁股哒,你怎么还未起床呀!
陈:天色还没亮!
张:你看他讲天色还未亮!(喊)陈三开门!
陈:你是哪一个?
张:我是搭粑粑泡米儿的人回来哒。
陈:屋里没人哒!
张:那屋里是狗在狂呀!
陈:你天天走后门里儿进来的,你就不晓得哒。
张:你到底开不开,(想)嗯!常言道:三句好话抵不到老娘这么一马棒。陈三,开门!
陈:哎哟!
张:你看还滚落床庭哒。
陈:(听)是、是、是原堂客回来哒。
张:不是堂客变哒!哎哟,你只看这男人家离不得堂客一下儿。(指陈)衣哩,面前穿到背上;裤哩,狮子口穿到屁股里。哎呀,你、你、你哪里得个女客的鞋子穿起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哟,我还只到娘屋里住一个晚上,你就搞鬼哩。我打死你这个鬼男人,打死你(打陈)
陈:哎哟哟,你莫打哒,不是我偷人,是别人偷我!
张:陈三,你今天不说句硬梆话,你就别想起来,跪到!
陈:媳妇儿,我陈三是不搞鬼事的。
张:搞哒鬼事怎么办?
陈:搞哒我发个愿!
张:你发愿我听下。
陈:我下回要是搞鬼事哒,狗都不是人养的!
张:你这个该死的,愿就是你这么发的呀,今天你莫想起来,不让你吃饭,看你还搞鬼吧!
陈:好堂客,我讲的以后听你的话,不乱搞。你别气,还是让我起来好不好?
张:你想起来,那你以后还争不争气?
陈:我争气,你喊我搞么子我就搞么子。
张:起来。
陈:起来就起来,哪个怕哪个。男了汉大黄牯,屙屎打得阵板响……
张:你!
陈:我不是说不怕你,是说只怕他(指观众)。
张:陈三,我问你,我动身交待你到屋里搞么得?
陈:算账、唱卖纱歌,还有猪儿、羊儿我都搞得好好的。你听到:三八二十三,你干我不干,鱼儿吃清水,跳到那青山。
张:我打死你这个鼾东西,告诉你哩——你又不好好记到,算起来又是三八二十三。陈三,这么年纪哒,打起来也丑啥,你要学狠些,我告诉你,你要记得,三八二四。
陈:三八二十四,哦!我将才会搞哒,先前我是少扒一个籽,还多加一粒,不是二十四,还再加—粒,不是二十五。
张:还扯一把耳朵,就是二十六。
陈:哎呀呀!争你不过。二十四就二十四。
张:陈三,你看而今么个场上卖膏药的一天不停的喊罗。
陈:(学)卖药卖药!甜酒药儿老鼠子药,帐子夹(呷)个眼,铺盖夹(呷)个角。吃了我的药,一个都跑不脱。
张:呀!说他鼾哩,他搞这些王家场还是好家伙,那原两个也要吹下儿牛皮。
陈:吹牛皮我先吹!
张:你会吹,吹吹我听下。
陈:牛皮还是吹得好。
张:陈三,你还是接个人写招牌吧!
陈:写招牌,这个招牌怎么写呢?
张:这个招牌有八个字。
陈:哪八个字?
张:你跟我好好记到。上联:纺织作坊,下联:独家经营。你记得到这个吗?
陈:记到呐。
张:那你背起我听下。
陈:纺织作坊,独家偷人。
张:哎呀,你这个该死的,还说我老娘独家偷人哪!(扯陈耳朵)
陈:不是的,我是说(指观众)他偷人。
张:你在这乱说。
陈:那不是偷人,到底是什么人?
张:是经营,不是偷人。
陈:哦,我明白了,要先把人惊到起,然后再偷。
张:不是的,经营是做生意买卖,不是精怪惊人,你晓得哒吧?
陈:晓得哒。
张:讲起我听下。
陈:纺织作坊,独家偷………(张欲打)哦,经、经营。
张:哎,遇到这么蠢的男人。我一年打男人家,原都打吃亏哒。陈三,我跟你讲,而有些人最却包的。这个纱字,妇女骂人都是没离这个字的啊,你就不要上么个当呀!
陈:上么得当?
张:你看这纱呀,有红纱、黑纱、兰纱、白纱。
陈:那你屋里还有这个黄纱。
张:呸!这个该杀的,我还没讲杀,你就讲出来哒,还说你屋内有个黄纱(黄母牛)。我看你是没打的原因。(陈装病)陈三陈三,你是怎么的,哎哟,我怕打到他穴口上哒。陈三,你心里还明白吧?你放些狠嘎,哪一个的男人家舍得打嘎,哦,我晓得哒,只怕是你吃东西吃多哒,肚子鼓气哒。来,陈三,我帮你揉下,你放个屁就好了的。
陈:哎哟,堂客,我嘴巴里没屁,屁股里没气哒。
张:那只怕碰鬼哒,我接个土老司给你赤个字号就好哒的。
陈:今朝是有鬼。
张:(旁白)他是装病吓我的,我老娘从来是不上当的,今朝上了他的当。不信怎看罗,他没有什么背头子劲的,有病呢——他就不得动,没得病哩,我一吓他会跳得八丈高。陈三,耶,你还聪明,还晓得装病。
陈:我今朝不装装,哪儿还有人在呀!
张:你晓得怕痛呀,你要放狠些,讲实在的,哪个想天天打你哩,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
陈:痛在你心里,说得倒轻巧!
张:陈三,男人家哩,你也莫气哒。从今以后,我也不想打你了。这世上只有和为贵,你也就要争气,(问陈)你做得到吧?
陈:媳妇儿哩!我做得到,以后听你的话,任何鬼事都不搞了。
张:那就好,陈三,你卖纱的歌会唱了不?
陈:会都会,就是不会开头,你先唱两句听下。
张:哎哟(对不起)你看他梅聋子推磨不会开头。陈三,我唱你就好好听到。
(唱)喔、喔依呀,太阳出来照木叉。
张:唱得要得。陈三,今朝我两个人没事,一起唱给贵府上的客亲听下。
陈:唱就唱!
张:唱!唱起来呀,
二人合唱:喔、喔,呀依呀,太阳出来照木叉。
祖传的手艺传给咱,
张:(唱)我纺纱,哟喂。
陈:(唱)我卖纱,哟哟。
张:(唱)我纺粗纱耶。
陈:(唱)送给妹儿和姐姐儿,
张:(唱)送给姨妈和姑妈。
陈:(唱)被我夹卵送完哒。
张:(唱)只有那些抛皮的后生家!
二人合唱:(唱)我走千家哟。
陈:(唱)我走万家哟喂,
张:(唱)我爬高坡哟。
陈:(唱)我过大河哟。
张:哎呀,怎么搞出一条河来哒,陈三,我怎么得过来?
陈:不得过来呀,你踩到中间那块石头上一跳就过来哒!
张:你看水这么绿茵茵的,我怕过来不得,你不接我,我就转去了。
陈:你等下,我跳过来接你。
张:你快点。
陈:我来了,媳妇儿,我拉到你喊一二三你就跳。
张:你慢点,慢点,我心里不停当,待我把裤带子拧紧下,怕把裤子搞掉哒!(紧裤腰带)
陈:我开始喊一二三。
张:要得!
陈:一、二、三!
张:哎哟,陈三,快点扯下我,快点——(张倒在地)
陈:你没跘倒哪里吧?
张:我的屁股好痛哟!
陈:慢点,待我给你摸一下。
张:哎哟,陈三,你堂客的屁股跘分桠哒的哟。
陈:堂客的屁股跘分桠哒的,起来,慢慢走。
二人喊:卖纱!卖纱,卖纱哟!
(二人喊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