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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嫁妻

张大旺,全从主手抄本

  人物:杨三春(杨)  王氏  陈光正  

  (大雪纷飞,寒风呼号,杨三春夫妇带着一岁小孩上)  

  杨:(唱)寒风吹,大雪飘,天寒地冻。   

  寒风吹大雪飘地冻天寒,老天爷为什么不长双眼?  

  王:(唱)夫妻俩带姣儿奔走路畔,   

  杨:(唱)肚中饥身上冷饥寒交迫。  

  王:(唱)可怜我穷苦人痛彻心肝,大雪海无路径心中急乱。

  杨:(唱)如今是人地生一片苍然。(小孩哭)

  王:哎呀,儿呀呀,你不要口咬,不要哭。

  杨:妻呀,你就再喂他一口奶吃吧!

  王:夫呀,我有几朝没吃一粒米了,哪里有奶水哟?

  杨:那我们快走,到前面讨点米,看喂下孩儿吧!

  王:夫君,为妻的实在是走不动了。

  杨:我那苦命的妻呀,事到如今,我也无法了,只怪老天爷不长眼,家连遭水旱灾害,颗粒无收,你看我一家三口,冻饿交加,苍天呀——罢了,哎呀,我好伤心啰,(唱)好似钢刀刺我心,(白)宝贝呀!

  (唱)天苍苍地茫茫风雪齐下,我一家走途无路无处求生,

  冻死我无用的男子不惜,冻死我杨三春我无怨声。

  可怜我贤德妻子苦难当,可怜我宝贝儿一命难存。

  想到此,不由我心如刀绞。

  (白)天啦,天啦。

  (唱)苍天呀你为何不接一音!

  王:夫呀,事到如今,唠叨也是枉然。你看前面好像是一座破窑,暂且进去躲躲风雨再作计较吧!

  杨:好,你带孩子到破窑里歇歇,待为夫的捡些柴禾来烧火烤。(儿哭)

  王:儿呀,不要哭,不要哭。夫呀,这孩子哭是要吃的,这怎么办呀。

  杨:我先到前面人家讨讨看。

  王:夫呀,你要走稳些,早去早回啊。

  杨:那个自然,我走了。

  (唱)顶风冒雨往前奔,乞望乡亲发善心,

  低着脑壳往前走,不觉来到贵府门。(讨口)

  (白)尊一声大公、大婆,大伯大叔大婶大哥大嫂,有吃不完的残菜剩饭赏我一口,穿不完的破烂衣衫给我一身,你们做做好事,积积阴德,富贵万代,福寿无疆,多福多寿。(讨)列位大公大婆大伯大叔大婶大哥大嫂,大发慈悲打发点啰(讨)。

  内白:哎呀,你这个叫化子,一不跛脚,二不瞎眼,那个打发你,走,走,走开些,打死你。

  杨:大叔,不要打,不要打,提起这讨来,我真是有苦难言。

  (唱)大叔不要拿棍子,我本不是懒汉子。

  我祖宗八代是穷人子,吃穿全靠抬轿子,

  天天挨骂挨棍子,总没过一天好日子。

  碰上抢劫的土匪子,身上背起枪杆子。

  杀人放火烧房子,专害我们穷人子。

  老天爷瞎了眼珠子,干得禾苗出烟子,

  租了东方干田子,没得粮食交租子。

  拆走我三间烂屋子,抢走我床上烂被子。

  手里拿走算盘子,口里讲出了白泡子,

  利上滚利要银子,赶走了我一家三口子。

  害得我拿起竹棍子,当起背时的叫化子。

  投奔到这地过日子,乞求几个铜壳子。

  残菜剩饭口把子,救活我那小儿子。

  感谢您们一辈子,愿你家多福多寿多儿多孙子。   

  十代兴旺过日子,十代兴旺过日子。

  内白:看来你也是情不得已,你吊颈呐要选颗大树,哎!你到前面那大户人家去讨靠得住些。   

  杨:哎哟天啦,你看我连讨米的路也绝门,这又何得了哟,(哭)哭有什么用,又救不了性命,我不免得回去和我妻子商量,另嫁别家,这样才能保住她母子的性命,至于我吗?就是冻死饿死也没得辙哒。

  回去探下口气,慢,我又如何开口哩,哎,苍天呀,苍天你还不开眼怎么办啰。

  王:夫君回来了,米哩?

  杨:哪里有米哟,

  王:没有粮,你刚才怎么喊妻呀妻呀,你还喊开火,何时有饭吃呀?

  杨:我是说皇天啦皇天,你还不开眼怎么办呢?

  王:哎呀,看来我们一家三口会活活饿死哟,(哭)   

  杨:妻呀!   

  (唱)妻子有所不知情,穷人无钱手难伸,   

  富人有钱又有权,家财豪富有金银,

  金银钱来堆成山,穷人莫想半毫分。

  富豪还是他富豪,穷人还是我穷人。

  王:哎!(唱)听夫言来好伤心,上天无路也无门。   

  冻饿夫妻不要紧,可怜我年幼小姣生。  

  夫妻快将恩情断,饿死黄泉赴幽冥。   

  杨:对,我不免将计就计,借她话题谈谈,妻呀,   

  (唱)一听妻言来提醒,提醒南柯梦中人。

  如若我们同活命,除非你是救命人。

  王:(唱)为妻本是一愚人,一对夫妻好和亲。

  杨:(唱)话到口边不好说,(白)把你——

  王:把我怎样?

  杨:(唱)把你另嫁一高门。

  王:(唱)听他言来好伤心,叫我另嫁一高门,

  今后奴家难回转,情愿饿死不嫁人。

  夫妻恩爱如山重,怎能拆开两离分。

  常言道好马不把双鞍配,恩爱夫妻同甘共苦不离分。

  (白)哎呀,我的夫啊。

  (唱)一女不把二夫配,王氏跪地泪淋淋。

  倘若我要另嫁人,世上给你留骂名。

  走上前来将夫喊,哪有这般心肠狠。

  杨:妻呀,休怪为夫心狠,这也是不得已呀。

  王:夫君,妻子虽然依从了,可又会有谁来娶呀!

  杨:来来来,我与你细细商量一番吧。

  (陈上)

  陈:(唱)地冻天寒天气冷,辞别东家转家门。

  老母年迈无人侍,为艺抛弃母子亲。

  年长难娶良家女,时时刻刻急在心。

  不觉来到寒窑前,窑内传来人哭声。

  (白)哎,这破窑内面是何人啼哭呀,待我前去看来,

  杨:哎呀,这位兄弟敢莫是躲风雨的?

  陈:正是,动问大哥为何破窑而住呀?

  杨:哎,一言难尽呀。

  (唱)只因家乡闹灾旱,背井离乡去逃生。

  好一个兄长被饿死,丢下侄嫂无人怜。

  为的只奔生存路,带我侄嫂来动身,

  有意将嫂再另嫁,不知谁人能娶亲。

  陈:原来如此,你大嫂多大年纪?

  杨:哎,二十多岁。  

  陈:大哥,能否让小弟见你嫂子一面呀。 

  杨:这有什么不可,请进破窑去吧。  

  陈:且慢,不知要多少礼物,

  杨:这——啊,二十两纹银吧。  

  陈:啊,有,有   

  杨:小哥,你——  

  陈:我姓陈,名光正,乃本地人氏,做木匠营生,家有老母年过六旬,不瞒大哥说,心想娶方妻子,侍奉老母,哎,真乃难得合意哟,适才听得大哥言道,却也有心,只要不嫌弃。  

  杨:哎,不不不,还嫌弃什么,只要你中意,即刻就成亲,待我唤她出来,哎,嫂子啊,请出来哟。   

  王:夫君。   

  杨:哎,嫂嫂你夫君已过世,何必伤心呀。  

  王:啊!   

  杨:受主来了,你我叔嫂相称,哎,嫂嫂快来见这位小哥。

  王:这位大哥,这厢有礼啦。   

  陈:这,这,还礼啦。

  杨:哎,嫂嫂进去泡茶呀。

  王:哪里有茶叶呀。

  杨:哎,客来泡茶是面子上的话。

  王:啊,是。  

  杨:小哥,你看嫂子人品如何?  

  陈:人品端正。   

  杨:小哥意下如何? 

  陈:小人愿娶,请兄长收下聘礼二十两,   

  杨:待我与她好好叮嘱几句,你且少待。

  陈:无妨无妨。   

  杨:哎呀,妻啊,

  王:夫啊!

  合:哎呀, 

  (唱)我那好伤心的夫妻啊!

  杨:(唱)叫声为妻仔细听,为夫有言听分明。

  一心只想夫妻同到老,谁知今日两离分。

  你今别家为媳妇,侍奉老人受苦辛。  

  这是无法没路走,不要想念我父子们。

  王:(唱)听夫讲来好伤心,只怪老天不公平。   

  天旱三年雨水少,离乡背井去逃生。   

  走后夫君多保重,要想重逢万不能。

  不忘夫妻情义重,(白)夫呀!

  杨:妻呀!

  王:(唱)临别难舍又难分。

  陈:哎,算啦算啦,你二人不必哭啦。

  杨:小哥,你——

  陈:你们刚才讲的话,我全听见啦。   

  杨:我——

  陈:不必讲啦,大哥,你将那二十两银子退还十五两给我,留下五两送给你买米充饥吧!   

  杨:这——使不得!

  陈:只管收下吧。

  王:这位小哥,你叫我们一家人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呀。

  陈:富帮富,穷帮穷,天下穷人一条心,理应如此,我该走啦,大哥大嫂,告辞了!

  王:小哥请留步,小哥我们无所报答你的深恩大德,且将一岁之儿拜于小哥为父,以表心意。

  陈:不必如此,  

  杨:恩人不必如此推辞,请上坐,受小儿三拜。 

  陈:使不得,使不得。  

  杨:干父在上受你干儿一拜,  

  陈:啊,哈哈……这娃娃天平饱满,地阔方圆,今后自有发迹。

  王:过奖了。   

  陈:兄长大嫂。   

  杨:哎,要叫亲家。

  陈:亲家亲家。哟哈……(笑)我想你们在此,人地生疏,饥寒交迫,眼看年关已近,无处安身。小弟有意留你们一家在我家居住,年后作生机,不知意下如何也? 

  杨:该进府拜望伯母大人。   

  陈:即是亲家,皆同一家,何必客气,请请请!

  杨:啊!哈……  

  合(唱)太阳出来红通通,富帮富来穷帮穷。 

  天下穷人一条心,山高水深恩情重。   

  (幕落)

来源:辰州傩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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