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张大洪(张) 叶氏(叶) 英儿(英) 喜伢子(子)
张:(上)只为读书事,时刻挂心头。
(坐白)小小鱼儿未成龙,每日卧在沙滩中,
有朝一日时运起,摇摇摆摆上九重。
小生,张大洪,奉父母严令,来在南学攻读诗书。在南学来日多久,住日多时,有心探望爹娘一番。哪怕路途遥远,还是望家中走走!(起板唱,行腔)张大洪在学校自思自叹,思想起归家事好难啊!
(唱)十年苦读在寒窗,磨穿铁砚写文章,
笔尖展开砚池水,要想点中状元郎。
迈动大步向前闯,看看来到老家了……
(行腔下)
叶:(上)只为当家事,时刻挂在心。
(坐)当家当家,抱棉纺纱,人说当家好,列位!
当家时时难。
奴乃叶氏,生下一男一女。今日十四,来日十五,是我老庚寿旦之期,家中之事,不免交与儿女才是。话言未了,英儿哪里走动?
英:(上)忽听妈妈叫,快步前来到。见过妈妈。
叶:不用见礼,站过一厢。
英:谢过妈妈。妈妈叫得女儿前来有何吩咐?
叶:今日十四,明月十五,乃是你同年妈的寿旦之期,为娘的与她祝寿才是。把你叫来,为娘的有不尽之言,我儿细心听来。
(唱)为娘现在就登程,儿在家中守闺门。
家内之事儿要做,安安心心洗罗裙。儿呀!
英:(唱)为娘不用来叮咛,娘的言语记在心,
内内外外勤洗刷,家里搞得干干净,我去了。
(行腔下)
叶:(唱)一见女儿把房进,不由为娘挂在心,
转面我把喜伢子叫,快些出来,娘有话要说你听。
(白)喜伢子呀!快出来哟!
子:(内白)是哪个打长喊呀!
叶:是为娘的叫你!
子:是是是吃糖的!(上,笑)
叶:不是的,是你妈妈!
子:哇!是是妈妈!妈!那我不得闲。
叶:什么事不得闲?
子:我要搓索!
叶:你搓索做什么?
子:哇。两两两条狗虱打架,我要把它捆到!
叶:你这个蠢娘养的,狗虱都能捆得到的!快来!
子:哇!妈,我还是不得闲。
叶:又有什么不得闲?
子:我要织罩笼。
叶:那你织罩笼做什么?
子:有、有、有两个水牯子打架,我把它用罩笼罩到!
叶:你这个蠢宝呀,水牯子打架罩笼罩得到的!快到面前来莫讲多话!
子:妈,你喊得急是喊得慢啰?
叶:我有事才喊得急!
子:那有三天不得去!
叶:那我喊得慢哩?
子:那我三天还未吃饭。
叶:那我喊得不急不慢哩!
子:妈,那我好有一比!
叶:好比何来?
子:高山滚岩!
叶:此话怎讲?
子:叮叮咚咚滚出来!(滚到妈身边站起)妈妈这边叫,忙步前来到,若是来迟了,妈!你莫动,跳到你头上屙巴尿。
叶:(打喜)你溜到我脑壳上哒,娇得没相哒!
子:妈,你叫我前来,有何吩咐?
叶:今朝十四…
子:妈,你快去快去!
叶:这是为何?
子:你说将要是死的,你莫死得屋内!
叶:今朝十四……
子:要不得要不得,一是讲慢,一是讲快,你象搞撮瓜瓢摔的!
叶:那要不快不慢?
子:是的!
叶:今日十四,来日十五,是你同年妈寿旦之期,你在家里打些马草给马吃!
子:那英儿姐姐呢?
叶:英儿姐姐她洗罗裙呀!
子:你走人家,她洗罗裙,喊我一个人打马草我不干!
叶:你打马草去,我帮你带东西回来!
子:带什么东西?
叶:带个鸡腿膀来!
子:带个鸡腿膀来,那我去!妈!刀在那里呀?
叶:刀不是在刀插子上吗?
子:那千担呢?
叶:千担在门后头!
子:妈!我去!(又回)哎呀!我怕哟!
叶:阳晴白日你怕么得?
子:阳晴白日是不怕的!好!那我去!(又回)妈呀,你看那树上是什么?思归呀—思归呀—!
叶:那是个虫!
子:那它怎么得叫的?
叶:你这个蠢儿呀!它背上背得有壳壳儿。
子:哪有壳壳儿就叫?
叶:是的!
子:那原池塘里的乌龟有壳,它怎么不叫哩?
叶:你这个蠢娘养的,乌龟是水里的,不叫的。
子:水里的不叫!那那个蛤蟆它怎么又叫呢?
叶:蛤蟆是个敞口!
子:啊!是个敞口!妈!那原屋内的虾耙是敞口它怎么不叫哩?
叶:你看!虾耙是竹子的!
子:竹子的不叫的!妈!那个笛子是竹子的,它怎么又叫呢!
叶:你这个婊子娘养的,笛子有眼眼儿!
子:竹子有眼眼儿就叫!妈!原屋内有把大米筛尽是眼眼儿又怎么不叫呢?
叶:大米筛!
子:有眼的不叫!(后台将锣打响)妈!锣子那个东西有眼怎么又叫哩?
叶:我讲给你听呵,它有五寸长个棒棒儿,打得那中间肚脐儿上,它就叫了!
子:妈,我问你,你就莫打我的!
叶:不打你!
子:那天原同年爹有个五寸长的棒棒儿滴答的在你肚脐儿上怎么不叫呢?
叶:你这个婊子娘养的!不讲好话!做娘的打死你!(打喜,喜跳下)唉!
(唱)刚才喜伢子动了身,不由为娘挂在心,
姐弟二人把事做,我迈动金莲往前行。
来此已是—(所口)
来此已是老庚家里!(喊)老庚哩!
内白:哟!老庚来哒?
叶:正是!今日是老庚寿旦日期,请你出来拜一拜吧!
内:老庚哩!我的老疮子发痒,我正在恶捞恶痒哟!
叶:老庚哩!你的不痒我的也不痒,你的一痒哩!我的也痒起来了。那你的水巴不巴呢?
内:水还巴巴的长流哟。
叶:哎呀,我也水巴巴长流哟!(下)
喜:(上唱)手拿弯刀插在腰,肩背千担两头翘,
急急忙忙往前来,不觉来到青山腰。
(白)走的走人家,洗的洗罗裙,害老子一个人打马草,怕马吃哒屙通肠。看来英儿姐姐有多大了,我哩!也有多高了,不免回家去……这样那样,有事在怀,行路便快,来此已是自家。(后台做狗咬)莫叫莫叫,自己屋内人,还要叫!还要叫!(用千担打狗)恩!(内做狗打痛了狂吠)左看右看关门闭户不得进屋。有了,刚才我打狗,狗从洞内进去了,我不免从狗洞钻进去!(一钻)要不得,要不得!我这肩上有个卡,不行!(想)有了。我来个象下河洗澡样的翻肚脐儿的!待我暗起进去。(下)
英:(上唱)一出门来四下观,遍地黄花似金钱,
花开花歇年年有,人老何曾转少年。
迈动金莲往前赶,来此已是溪河边。
(白)来此已是溪河,待我将罗裙洗洗!(洗裙)
张:(上唱)读书读到二三更,忽听阳雀叫一声,
阳雀三遍叫破口,读书只为求功名。
迈动大步向前进,只见溪畔一衩裙。
捡个石头丢过去,看看衩裙是何人?(丢石子)
英:是哪个短命的!(英站起一看)啊!原来是大洪哥哥,你打哪道而来?哪道而去?
张:打南学读书而来,归家而去。
英:那你一路辛苦,到我家休息一下吧!(收拾东西)
张:好!好!好呀!
英:来此已是!请!
张:请!(进屋)
英:请坐!
张:谢坐!
英:请用茶!
张:口干不吃茶!(喜站在楼上望)
(英将茶端到张面前,张要接不接,喜看到)
子:(在楼上说)接到起!接到起!(张接茶)
英:(面对外哭)天哪天哪,红红绿绿打补巴的天啦!吃了妈妈的享福茶,妈妈回来一餐骂!
张:(上前)小姐不必啼哭,待小生上京求名之时,将那白毛尖细茶与你带上两斤就是!……
子:(在楼上接话)把舅子也带二两。
(英接杯之时,要接不接,张把杯子要放不放,)
子:放进去!放进去!(张放杯子到茶盘里)
英:洪哥哥,吃烟不吃?
张:口咸不吃烟!
英:那我呼来哩!
张:呼来吃一根!
英:待我呼烟侍候!(过堂)
(张接烟,英又哭)
天哪天哪,红红绿绿打补巴的天啦!吃了妈妈的享福烟,妈妈回来怕要打一餐!
张:小姐不必啼哭,待小生上京求取功名之时,将那秀山烟与你带上两斤就是!
子:要给舅子也带上二两!
英:洪哥哥!你辛苦了,就此休息吧!
张:两廊看来!(张英二人四下观望无人,就进内房)
(喜伢子此时从楼上跳下来)
子:开门!开门!
英:(上前,张随后)喜伢子你回来啦!
子:嗯!(旁白)刚才我看到两个人,怎么现在就一个人呢?姐姐!站过来!(旁白)一个人没有这么大的风呀!姐姐!再站过来!(待英站过来时,张趁机下了。)
姐姐,我口干了给我筛杯茶来!(英将茶盘猛然筛过去)哎哟!你把我嘴巴撞破了!对自己屋内人你不耐烦。待我妈回来了,我和妈说,你跟大洪哥打架!
英:喜伢子!那你不说怎么筛法?
子:怎么筛法!要向大洪哥哥那样搞的!
英:那我与你筛茶侍侯!(把茶筛好后,不哭)
子:你为什么不哭?(英子万般无奈)
英:(哭)天哪天哪,红红绿绿打大补巴的天啦!吃了妈妈享福茶,妈妈回来有餐骂!
子:(学张)小姐不必啼哭,待小生上京求名,将那白毛尖细茶给你带上两斤就是!(喜又跳上楼)
子:跟舅子带二两来!
英:请呼烟!
子:口咸不用烟。
英:待我呼来!
子:呼来抽一根!
英:请用烟!
子:多谢!
英:(哭)天哪天哪!红红绿绿打补巴的天啦!吃了妈妈的享福烟,妈妈回来打一餐!
子:小姐不用啼哭,待我上京求名,把秀山好烟给你带两斤就是!
子:(又跳上楼)给舅子带二两!
英:喜伢子,你打马草回来,肚子饿了,吃碗饭吧!
子:饿哒有么子吃?
英:用妈妈的莲花碗!
子:我不,我怕妈妈回来!
英:你只管吃,我到外面看到起!
子:好!(喜吃,英故意)
英:妈回来了!(喜伢子一惊,碗失落打破)
子:妈回来会打死我,你跟我想个办法。你跟搭洪哥哥,我不和妈妈讲!
英:那就讲不得的!
子:一定不讲!你们两个都打死哒我都不讲!
英:好!把碗渣子捡好。妈回来发现了,只说是猫儿打破的!
子:好好好!(两人下)
叶:(上,对内)老庚哩!
内:把你怠慢了!
叶:我就多谢了!
内:老庚哩!你慢走呀!
叶:走得慢哩!
(唱)多谢呀,多谢呀!真要多谢!
多谢老庚好酒席。
三盘鸭来两盘鸡,把我喝得昏昏醉。
迈动大步向前催,来此已是一(所口)
(白)有事在怀行路快,来此已到自家门外。不免看看喜伢子马草
打得怎样?(喜伢子睡在马栏门前讲梦话)
子:我没打破莲花碗碗儿,英儿姐姐和洪大哥打架,两个邀起钻刺蓬!上动下不动!
叶:你说没打破莲花碗碗儿,他们两个打架钻刺蓬上动下不动,这是什么话?
子:妈!是哪个说的?
叶:是你说的!
子:我没说!
叶:你刚才说的!
子:妈!是我说的你来搜!
叶:话已说出来,搜得到的,英儿在哪里?
英:(上)忽听妈妈叫,忙步前来到。见过妈妈!
叶:我且问你,为娘不在家,你俩姊妹在家做的好事,你把眼睛鼓大起,眉毛扯长起,叫老娘来咒来!
(唱)站在二堂把话论,骂你俩姊妹不是人,
为娘去外有事请,你们在家坏名声。
说着说着心肠狠,手拿家法打贱人。
英、子:(同唱)双膝跪在地埃尘,尊声娘亲听分明,
女儿做错不正事,从今以后来改正。
叫声娘亲多原谅,姐弟是您披麻戴孝人,
要是把我们来打死,谁人与您点锅灯。
叶:骂哩骂得娘口干,打哩打得娘手酸,你们这两个杂种,今天为娘给你个厉害看看!罚你们两姊妹跪香,香燃过了,才能起来!
(对喜伢子)
你这个小杂种,脑壳上还要顶盆水!(妈下)
(英把香一插就走,喜一手拉住。英把喜的香折断。下)
子:你看啰,姐姐抽我的筒走了!
(独白)你们看我唱出戏!(怪腔)八月十五月不圆,三十晚上有簸箕大的月亮!
内:三十晚上哪有月亮呢?
子:三十晚上没有月亮,你们回去,怕的路上不看见了!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