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清代乾隆嘉庆年间，苗家军首领当雄吉学为取得抗暴斗争的胜利，创制百鸟图，广结百家军，并委派苗诸葛（军师）石戈友与白莲军约定了合兵日期。官府为了离间“苗逆教匪”，以便各个击破，买通苗奸，制造假象，煽起了狭隘的民族情绪，导致了领导集团的内讧。合兵前夕，戈友因被逐而遭暗害，妹妹黛姑碰死在神柱之下，吉学王自己也被剐示众，轰轰烈烈的大起义只留下一张带血的百鸟图。 　　这部历史故事剧首演于1978年11月，次年获湖南省建国三十周年调演多项奖，并由《湖南戏剧》发表。1984年获全国少数民族剧种优秀剧目录像演出奖，1985年获全国第一届少数民族题材剧本银奖。　 

　　人　物

　　当雄吉学——苗族，苗家军首领，被尊称为“吉学王”。 　　　　

　　石戈友——苗族，曾参加白莲军举事，失败后，投奔吉学王，被封为苗家军军师，尊称为苗诸葛。 　　　　

　　黛　姑——苗家军女将，当雄吉学之妹。后与戈友结为夫妻。 　　　　

　　蒙根那卡——苗家军督粮将军，苗百户。 　　　　

　　龙天豹——苗家军猛将。　　 　　　　

　　石七妹——苗家军女将。 　　　　

　　德葛阿剖——苗家军老将，苗族寨老。 　　　　

　　银　凤——汉族，戈友师妹。后率白莲军蓝号队加入了苗家军。 　　　　

　　补旺把代——苗家军巫师，后暗地反水，投靠官府。 　　　　

　　傅　灵——清朝道台。 　　　　

　　朱有标——清朝总兵。　 　　　　

　　王腊苟——苗寨把总。 　　　　

　　陆　辉——清朝总督。 　　　　

　　苗家军男女义兵若干人。 　　　　

　　白莲军盟主，假白莲军祝婚人。 　　　　

　　白莲军蓝号队男女义兵若干人。　 　　　　

　　侗家军、土家军祝婚人各一人。 　　　　

　　清侍卫官、兵勇乡丁若干人。

　　时　间　1795年，清代乾（隆）嘉（庆）苗民起义的岁月里。　

　　地　点　苗疆。

　　序　　幕

　　（幕启。苗岭黄昏，大雨欲来。崎岖的山路通向吊桥。桥旁立有“抗缴贡米，斩杀示众”的石碑。苗胞们背着贡米，在山路上艰难地爬行。官兵用皮鞭催逼赶路。一老翁跌倒，兵勇猛力抽扫。并将其年幼孙女抛下悬崖。众悲愤交加，苗歌凄厉。） 　　

　　（伴唱：

　　倒圣旨，逼皇粮，

　　客官鞭声震苗疆。 　　　　　

　　九十九条通天路， 　　　　　

　　苗家走在绝路上。）　 　　

　　（当雄吉学戴着碓马枷，强压怒火，与龙天豹抬轿上路。天豹昏厥。守备从轿上摔下，鞭笞天豹。当雄吉学忍无可忍，击断石碑，止住暴行；他默默跪下，愿背守备上山；行至悬崖处，冷不防将守备摔下绝壁，并吹响木叶。召呼苗胞背贡米逃去。） 　　

　　（清兵扑上，当雄吉学与龙天豹奋力搏斗，当雄吉学倒拔石碑，愤怒祈祷。）　　 当雄吉学　天王菩萨，让这些客家绝种吧！ 　　（造型。）

　　——幕落

　　第一场　画鸟结盟

　　（拂晓。） 　　

　　（当雄吉学屋外院坝。） 　　

　　（幕启，黛姑坐在吊脚楼下的花架子边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锦鸡。） 　　

　　（伴唱： 　　　　　

　　五彩虹抽出千根丝，　　 　　　　　

　　紫霞云飞上花架来，　 　　　　　

　　金太阳捻作一颗针，　 　　　　　

　　绣一只锦鸡把头抬。

　　黛姑（辍下针线，凝神眺望）（唱）　 　　　　　　　　　　　　　　

　　哥送贡米离苗寨，　 　　　　　　　　　　　　　　

　　嘱我绣出锦鸡来。　 　　　　　　　　　　　　　　

　　粗人爱花鸟，　 　　　　　　　　　　　　　　

　　用心实难猜。

　　莫非是，　

　　为还双亲生前愿，　　

　　让我选郎抛吉彩，

　　秋场对歌选贤才？　

　　莫非是，　　

　　难受客官利刀剐，

　　唤起百鸟灭祸灾，

　　向阳高飞出火海？　　

　　木叶唤回当雄哥，　

　　排解哑谜宽心怀。　　

　　（山下狗吠，黛姑奔去探望，惊退，王把总带乡丁持长柄碓马枷上，四处搜查，石戈友摇着火镰上。）

　　黛　姑　把总老爷，你们要……

　　王把总　要你哥脑……脑壳！（欲抓住黛姑）

　　石戈友　（故意拦住）卖火镰哟，老爷买一块吧？

　　王把总　去去去！你当雄哥抗缴贡米，摔死守备大……大佬，县太爷请他进衙……衙门！

　　黛　姑　啊！？把总老爷，求求你……

　　王把总　没那么松……松活！（扑了个空，发现花架上的绣图，故意放诈）哦，绣鸟？做鸟……鸟旗，谋……谋反？！

　　（扑上欲摘图，被黛姑扼住手腕，石戈友迅疾地将图藏在怀中，王把总从腰袋上解下装有毒砂的羊角，欲撒向黛姑，被石戈友抓住。）

　　石戈友　王把总，这毒砂可是取命的啊！　　

　　王把总　打……打死她。

　　（两个乡丁举火枪对准黛姑欲射，当雄吉学冲上，架起双枪对空射响，龙天豹等跟上。）

　　当雄吉学　做哪样？（静场）　　

　　黛　姑　当雄哥！

　　当雄吉学　想踩守备大佬的脚后跟，是吗？！　　

　　王把总　当雄苗子，你还有没有王……王法？

　　当雄吉学　你们催逼贡米，争田霸土，杀人扫寨，又有哪样王法？

　　龙天豹　客官该死！

　　王把总　（对着步步进逼的当雄吉学。畏惧地后退）好呀！煽动苗反，给我带……带走！

　　（乡丁举碓马枷套当雄古学，反被当雄吉学夺过，套在王把总脖子上。）　　

　　（山下火光四起，人声喧嚷，石七妹等跑上。）

　　石七妹　当雄大哥

　　当雄吉学　石七妹，出了哪样事？

　　石七妹　我们寨子扫光了！　

　　（唱）客官催命活阎王，

　　闯进寨子烧杀抢，

　　九户丢了挂榜土，

　　两个姑娘……

　　当雄吉学　怎么样？

　　石七妹　（唱）被他们糟蹋把命丧。

　　当雄吉学　（唱）客官赛过狗豺狼，　　

　　横行苗疆黑心肠，　　

　　苗家如同路边草，

　　牛踩马踏遭祸殃。

　　代代念苦经，

　　家家亲人亡，　　

　　刀靠钢，命靠闯，

　　立竿扯旗开山堂！

　　（补旺把代领蒙根那卡暗上。）　　

　　众　　开山堂！　　

　　王把总　想造反？看，……毒砂！（举起装有毒砂的羊角欲挥向雄吉学）

　　石戈友　（挡住当雄吉学，飞出系有蓝绸的镖头）看镖！

　　（击中王把总左眼，王的羊角掉地，捂着蓝绸镖头逃下。

　　黛　姑　（拾起羊角）毒砂？沾上了它，可就没命啦！

　　当雄吉学　（扳住石戈友的臂膀）感谢义士！　　

　　蒙根那卡　哼！客官作恶，比过去的土司还要贪暴十倍。他们称霸，永无我们苗胞出头之日！

　　补旺把代　咹——就是的。我表姑爷，大名鼎鼎的苗百户，一肚子书沤发霉，也考不上一个尾巴官●！

　　蒙根那卡　（止住）官场禁严，岂容蒙根插足，客苗两家，早有千年仇冤啊！只要大哥牵头，蒙根那卡愿倾全部家业，带五百兄弟与你共图豪举！　

　　龙天豹　　反了！不把官府衙门捅垮，老子不叫龙天豹！

　　众　　大哥，称王吧！　　

　　德葛阿剖　唉，出头鸟会挨枪的呀！

　　石戈友　四省边境还有许多出头鸟，当雄义士不正要联络他们，画鸟结盟吗？

　　当雄吉学　（惊诧地）你，怎么知道？

　　石戈友　哈哈，我跟踪你已有几天了（掏出绣图）这不是盟书吗，诸位不是暗地邀来歃血的么？

　　众　　啊？　　

　　当雄吉学　（赞许地望着戈友）嗯，有眼力！我让巫师补旺请来蒙根那卡正为了歃血结盟。这正是我们的盟书。

　　众　　（不解的）盟书？

　　当雄吉学　一路人马画一只鸟，百路人马，就成了百鸟图！

　　众　　百鸟图？哪来的百鸟啊？　

　　当雄吉学　（茫然踱步）是呀，谁能团拢百鸟，谁就掌管百鸟图，封为苗诸葛！

　　（众传观彩图，不敢接纳。蒙根那卡袖手犹豫。）

　　当雄古学　（唱）没有百花香，

　　哪能算春天，

　　没有百鸟飞，　

　　哪能算林园。　　

　　没有百家军，　

　　哪能扯旗坐江山。

　　天下的苦人呀，

　　是官府枪口上的鸟，

　　谁是苗诸葛，

　　将他们团来天边？

　　石戈友　（唱）一串火镰，

　　四省踏遍，

　　愿作蜡烛—条心，

　　奔走搭桥牵金线。

　　黛　姑　（唱）气吞雷公踩火闪，

　　不愧苗家好儿男！

　　石戈友　（唱）联伙先联白莲军，

　　秋场抢粮打外援！

　　当雄吉学　（唱）人隔肚皮鸟隔山，

　　苗家难搭客家伴。

　　石戈友　（唱）白莲军个个血性汉，

　　声戚远震四省边。

　　蒙根那卡　（唱）“苗不沾客”族训严，

　　古规古律谁敢犯？

　　补旺把代　（唱）你将白莲军捧上天，

　　定为他们把水探！

　　石戈友　（唱）我曾投奔白莲军，

　　批旗举事被打散。

　　（敞开外衣露出白莲褂。）

　　众　　（触电似地后退）白莲军！

　　蒙根那卡（唱）客苗结同伴，

　　羞杀我祖先。

　　黛　姑　（唱）单翅难腾飞，　　

　　双翼冲云天。

　　石戈友　（同唱）客苗联成双翅膀，

　　黛　姑　　　

　　破雾穿云无阻拦。　　

　　天　豹　（同唱）让他试过青焰火，

　　七　妹　　

　　是铜是金两了然。　

　　（当雄吉学为之动心，端详着戈友，猛然拉手。）

　　当雄吉学　（唱）倘若教友暗反叛，

　　石戈友　（唱）愿以头颅对条款。　

　　当雄吉学　（唱）歃血赌咒你可敢？

　　石戈友　（唱）山盟海誓心意坚。　　

　　当雄吉学　好！　

　　（唱）血堂摆下猫血酒，　

　　画鸟结盟对苍天！

　　（补旺把代挥动师刀，砸猫取血，司法摆布。）

　　（当雄吉学，石戈友、蒙根那卡拉手步入血堂，戈友、蒙根那卡各以竹签醮猫血画鸟于图。三人握图举筒，跪地盟誓。“百鸟之歌”的旋律渐起、渐强。）

　　补旺把代　（领）苍天在上——

　　众　　猫有眼，天有灵，

　　当雄吉学　官逼苗反，　

　　众　　一反到底，　　

　　当雄吉学　赶走官府，　　

　　众　　收复苗地，

　　当雄吉学　客苗联伙，　

　　众　　同起同飞。

　　当雄吉学　谁当卖客，

　　众　　火烧雷劈！

　　（饮血。）

　　——幕落

　　第二场　首捷举贤

　　（数日之后，赶秋时节。）

　　（秋场边，皇粮院内。）

　　（二幕前。众苗女跳着接龙舞，掩护犀牛队乔装闯卡。）

　　（幕启。王把总向道台傅灵陈述蓝号神镖的来由。朱总兵独自斟酒狂饮。清兵警戒森严。）

　　朱有标　哈……好酒，好包谷酒啊！

　　（猛然掷筒。院内刀枪齐露，吓得王把总钻进桌下。）

　　傅　灵　（一惊）朱总兵！

　　朱有标　让那些苗蛮子开开眼界，知道什么是老朱的口袋阵！

　　哈……　　

　　（念）奉旨督兵剿苗疆，

　　皇粮院内铺地网，

　　场外两千飞虎兵，

　　一声号令从天降。　

　　逆苗好民敢跳墙，

　　秋场顷刻变坟场！　　

　　（火枪队、排弩队、勾刀队杀气腾腾，交叉过场。）

　　傅　灵　朱总兵，当雄吉学摔死守备，煽动苗反，尚未归案；苗奸石戈友又流串四省边境，勾连白莲教匪，若客苗孽龙绞在一起，你我乌纱皆难保全啊！

　　朱有标　道台大人，刚进苗寨，就被苗蛮子吓破胆了啊！哈……

　　（院外高坡上笑声起，内呼“补旺把代，该你唱啦！”）

　　（补旺把代立在歌台上与黛姑对歌，黛姑以伞遮面，借机探察院内设防。）

　　补旺把代　（唱）大姐我想找你连，　　

　　枯藤要把嫩树缠，　　

　　只要我俩有情意，　　

　　冷水泡糖慢慢甜。　

　　黛　姑　（唱）背时老鸹讨人嫌。

　　屙泡稀屎照脸颜，

　　你是七月老苋菜，

　　莫进锅里裹油盐。

　　朱有标　唱得好！这样漂亮的苗女，和尚见了也不愿吃斋了，哈……选几个漂亮的进来跳鼓，懂吗？

　　傅　灵　朱总兵——

　　朱有标　（烦躁地）怕什么？出事有我朱有标！

　　傅　灵　台炮毒箭，封锁大院！

　　侍卫宫　喳！　（退下）　

　　王把总　胞友们，两位大人刚到，雅兴正浓，请几位姑娘进院内跳……跳鼓。

　　（众涌进，犀牛队随进。黛姑、石七妹等以伞遮面，藏在人群中。）　

　　王把总　男苗子，犀牛队滚……滚出去！

　　德葛阿剖　山按例、寨按俗，男女跳鼓，再舞犀牛，是苗家祖根上传下来的，你们不兴，我们走！

　　众　　我们走！

　　朱有标　算啦，要跳就跳他娘的吧！

　　（众尽情跳鼓，苗女向清兵靠拢，逗得清兵手舞足蹈。龙天豹戴猴面具打着猴儿鼓，与犀牛逗欢。这“猴子戏犀牛”是苗家古老的传统节目。哨兵看得入迷，火枪被犀牛“缴”进肚去。突然鼓停，当雄吉学掀开犀牛皮，举火枪把王把总打倒，其余两人将成捆的刀矛发给乔装的义兵。）

　　朱总兵　你是——

　　当雄吉学　我就是吉学王！

　　傅　灵　抓住他——（与朱有标溜下）　

　　（当维吉学击鼓指挥，长杆椿木皮号“呜嘟嘟”吹响，徜杈队、排弩队、飞石队在鼓声中整齐有序地舞蹈过场。）　　

　　（伴唱：

　　木号吹响。

　　秋场震荡，

　　追杀客官，

　　夺回苗疆，

　　夺回我百里苗疆！）

　　（突然，炮声轰鸣，内呼“活捉苗王”龙天豹负箭与众退上。

　　朱有标　（立在高处，声音应山应岭）哈……几个苗蛮凭着几条破棍烂杈也想造反？今天，我要一枪不放，来一个乱箭穿心！

　　当雄吉学　上树不怕高，举事不怕刀，只要还有一口气，也敢同你们血战到底！　

　　傅　灵　（立在高处）吉学苗王，我两千精兵已困死秋场，你孤立无援，插翅难逃，赶快降诚吧！

　　龙天豹　（拔出箭头，吐一泡口水，抹了抹伤口）呸！狗娘养的，尝尝老子连夹刀的厉害！

　　（他狂跳怒吼，率众冲下，傅灵、朱有标避下。炮声复起，杀声震耳。）

　　当雄吉学　（唱）炮声隆隆，

　　拼死恶战，

　　苗胞们冲向鬼门关，

　　怎不见白莲军杀声喧？

　　蒙根那卡　嗐！那石戈友躲进尿罐去了！

　　（唱）血堂上—颗称砣心，

　　临上阵变成软壳蛋！

　　当雄吉学　（唱）歃血盟友照肝胆，

　　切不要，

　　筛子做门多心眼。

　　蒙根那卡　（唱）客家自古心藏奸，

　　白莲军敢把心胆悬？

　　（他拍着精铁扣手长刀冲下。）

　　当雄吉学　（唱）硝烟遮双眼，

　　疑云绕心田，

　　莫非是搬兵难，

　　层层关卡多艰险？

　　莫非是吓破胆，　

　　短棍打蛇怕拢边？

　　（伴唱）人心相隔，　　

　　真情难见！

　　当雄吉学　（唱）戈友啊，　

　　哪怕是空手来参战，

　　也不负盟友情一片，

　　你若是剪刀有口没有心，

　　卖苗家，　　

　　条款难容（你）过今天！

　　双刃厚背刀！

　　（两卫土扛双刃厚背大刀上，当雄接过欲下。）

　　德葛阿剖　不能硬拼啊，吉学王！　

　　（幕内呼声大作“石戈友杀来了——”“白莲军杀来了——”）

　　当雄古学　戈友，好血性！　　

　　（唱）教友果真守誓言，

　　杀声消除千年冤！

　　（伴唱）解倒悬，心相连，

　　消仇冤，盼相见！

　　（当雄吉学击鼓助威。）

　　龙天豹　（扛棕树炮上）大哥，我们的棕树炮打哑了狗娘养的生铁炮！哈……

　　蒙根那卡　大哥，万担军粮，全数到手！　　

　　补旺把代　（炫耀地）啊呢，他老人家带头杀官兵，盖一不怕死！　　

　　当雄吉学　好的！（对蒙根那卡）封你为督粮将军！（仍眺望远方）戈友呢！　　

　　石七妹　哎，那不是，他和黛姑象一对锦鸡“嘟……”飞来喽！

　　（戈友与黛姑提着朱有标上，白莲军盟主跟上。）

　　黛　姑　阿哥，这头肥猪被我们抓住了！（对戈友瞟了一眼，戈友低下头去，众笑）

　　当雄吉学　（紧紧地抱住戈友）戈友！

　　石戈友　吉学王，这是白莲军盟主。

　　当雄吉学　感谢盟主临危相救！

　　白莲军盟主　绝路苦人，理当互救。吉学王，我白莲军愿与贵军携手抗敌，共图大业（转对石戈友）若不嫌弃，请你为两军奔走联络如何？　　

　　石戈友　这个……　　

　　当雄吉学　哎，就这样定了吧！盟主厚意，实难报答！今儿呀，杀朱（猪）庆功！欢迎贵宾。请！（与盟主挽臂同下，众随下）　　

　　（黛姑轻声唤住戈友，俩人默默对视，黛姑转过身去将肚袋悄悄递向戈友。）　

　　石七妹　（暗上）啊呢！今儿是个好彩头日子，你两个真会挑呀！古学王派我来……

　　黛　姑　（堵住其嘴）不准讲！　　

　　石七妹　好咧，（故意折转身去）

　　黛　姑　七妹，阿哥派你来做那样？你，你就讲了唦。

　　石七妹　选一个（学腔）“愿作蜡烛一条心”的好妹夫！

　　苗女们　（突然跳出）玛汝！（苗语：好啊！）

　　（补旺把代自作多情地捧赠银手圈，黛姑掷回，众哄笑。）　

　　石七妹　（拉住戈、黛的手）吉学王还说，等到同白莲军画鸟结盟那天，他亲自为你们俩主婚。

　　众　　玛汝！

　　（黛姑之以彩肚袋，戈友报之以莲花银牌。众拥丝俩人下，补旺把代怏怏然下。）

　　（顿时唢呐高奏，花鼓频敲，莽筒队，芦笙队吹奏过场，标枪队，排弩队分列两旁。众将士头插百鸟标记，将当雄吉学拥出，补旺把代捧着百鸟图，作法诵咒。当雄吉学接彩图，登神坛。）

　　当雄吉学　（唱）独梯一架难登山，

　　独树一根难造船，

　　今日拜请苗诸葛，

　　手捧绣图登帅坛，　　

　　谁出奇兵解危难？

　　众　　（唱）戈友啊！血性汉！　

　　当雄吉学　（唱）谁往四省牵金线？

　　众　　（唱）戈友啊！血性汉！

　　当雄吉学　（唱）特封戈友苗诸葛，

　　托付当雄心一片，

　　（郑重接图，戈友跪接。

　　但愿得——　　

　　百家扯旗敢（竿）对天，

　　百鸟同飞志（翅）不变。

　　联伙打到黄河去，

　　不到黄河心不甘！）

　　众　　（唱）联伙打到黄河去，

　　不到黄河心不甘！

　　（众点燃火索，发兵造型。）

　　——幕落

　　第三场　惩恶抗旨

　　（几个月后。）

　　（某地祖师殿内。）　　

　　（幕启。戈友、黛姑正操练客苗新兵。一群蓝号队义兵兴奋地找到了戈友，他们是来投军的。戈友、黛姑引他们寻找银凤下。蒙根那卡冷冷地目睹这一切。）

　　蒙根那　（唱）好个晴天起了云，　

　　好坝良田背了阴，

　　戈友当了苗诸葛，

　　蒙根比他矮三分。

　　引来客家如潮水，

　　还像哪样苗家军？　

　　众人昏睡我独醒，　　

　　不逐戈友不为人！

　　补旺把代　表姑爷，有个客家姑娘叫银凤，说要投军，我把她带来了！

　　蒙根那卡　你这个瘟牛！（给一耳光）叫她滚！

　　补旺把代　（讨好地）表姑爷，表姑爷，这姑娘做你小婆子如法得很！（諂媚地耳语）她白得像石灰，嫩得像豆腐……

　　蒙根那卡　赶出去！　　

　　补旺把代　哎，既然是苗诸葛招引来的，不妨让她见识一下苗诸葛的祸福厉害，再赶出殿去。只要她对前来投军的客家一煽风，哪个怕鬼躲进墓坟窠？

　　蒙根那卡　嗯？不妥，不妥！赶走算了！　（下）

　　补旺把代　不妥？看我的！（对义丙耳语）带客女！

　　义　丙　（带银凤上）快快拜见苗诸葛。

　　银　凤　苗诸葛安好。　（请安）

　　补旺把代　安好？嘿……　　

　　银　凤　（抬头怔住）你？

　　补旺把代　我就是苗诸葛！投奔苗家军，不行苗家礼，分明藐视苗家！捆了！（义丙将银凤捆住）

　　银　凤　没想到苗诸葛也一肚子坏水！

　　（内呼：“吉学王到——”）

　　我正要见他吉学王！

　　补旺把代　（慌忙拦阻）你见得他，他见不得你啊！

　　银　凤　你扯谎！

　　补旺把代　他呀（悄声地）一桌婆娘病哀哀，等着你去生伢崽！

　　啧啧……你不答应，要砍脑壳的！快，快躲！　　

　　（提一捆粗绳，推银凤下）　　

　　当雄吉学　（唱）船行滩头遇旋风，

　　客女被拐进殿中，

　　查底细，惩奸恶，　　

　　客苗共存——

　　雷劈山崩心不动，　　

　　（内呼“道台，傅灵求见——”　

　　内乱刚浮头，

　　客官来匆匆，　

　　定为客苗事，　　

　　里外一股风。

　　升帐会客看发落，

　　箭穿双雕在一弓！）　

　　（白）带上来！　　

　　（内呼“带客官——”傅灵捧圣旨上。）

　　傅　灵　（唱）一道圣旨传苗岭，　

　　百里苗疆沐皇恩。　

　　缚献苗奸守王法，　

　　偃旗歇鼓免刀兵。

　　当雄吉学　缚献苗奸？这叫打屁虫放不出香风！啊？哈哈……

　　傅　灵　放肄！苗奸石戈友唆使苗众，勾连教匪，流串四省，朝延正画图捉拿，你不要受他蒙骗，立竿起哄！　　

　　当雄吉学　（唱）江河东流，

　　为了奔大海，　

　　太阳西行，

　　为了赶光明，　

　　百路人马举刀枪啊，　　

　　为了夺回土地和山林！

　　戈友是当雄的臂膀，

　　教友是苗家的客人。

　　（夹白）要叛卖他们，除非是——

　　（唱）月亮变成扫把星，　

　　皇宫变成大茅坑！　（众大笑）

　　傅　灵　我要正告你们，总督大人已领雄兵二十万，进逼苗疆。圣上念你等无辜，方倒下圣旨，剿办奸苗，安抚良苗，你等休得顽梗不化！

　　当雄吉学　（突然暴怒地）拉下去，砍了！

　　德葛阿剖　慢。吉学王，古律有训，不斩来使。如今客苗同心，正要征讨暴君，不妨下一道战书，遣他带给皇帝佬儿。

　　当雄吉学　（略为沉吟）好吧，暂将狗头寄放几天。

　　（银凤内呼，“救命呀，苗诸葛拐人啊！”）

　　众　　啊？苗诸葛拐人？

　　龙天豹　拐子在哪里了（欲冲下）

　　当雄吉学　天豹！　　

　　傅　灵　哈……拐子当军师，怕家丑外扬吧？

　　当雄吉学　明人不做暗事，让她出来骂殿！

　　（石七妹带银凤上，补旺把代暗上。）

　　当雄吉学　姑娘，受哪样委屈，你就当着大家骂个痛快吧！

　　银　凤　你？

　　石七妹　他就是吉学王。

　　银　凤　吉学王！　　

　　（唱）苗诸葛，心地坏，　　

　　骗我银凤进殿来，　

　　不行苗礼绳索捆，

　　吊上屋梁痛难挨。　　

　　说什么客是流水苗是岩，

　　莫当苗王挡箭牌，

　　还说你，哎呀呀，

　　话丑口难开。

　　龙天豹　苗诸葛，我宰了你！　

　　当雄吉学　等等。

　　傅　灵　还等什么？这正是姑息养奸的报应。把石戈友交给官府，为苗家铲除一害！

　　当雄吉学　（对补旺把代）苗诸葛还说些什么？

　　补旺把代　（悄声地）他说你“一桌婆娘病哀哀，等着她去生伢崽。”　　

　　银　凤　（揪住补旺把代欲打）就是他！是他说的！砍脑壳的苗诸葛！

　　当雄吉学　姑娘，他是苗巫师，不是苗诸葛。　　

　　银　凤　他说他是苗诸葛。捆我打我都是他！

　　当雄吉学　啊？升帐！　　

　　（警鼓频敲，兵将就位，戈友与黛姑同上。）　　

　　银凤姑娘，这才是我的苗诸葛。

　　银　凤　师兄！

　　石戈友　师妹！你怎么来了？　　

　　银　凤　我们白莲军蓝号队被官兵打散了。

　　（蓝号队女兵上。）　

　　当雄吉学　看，还有谁？　

　　银　凤　师妹们！　

　　众客女　银凤！吉学王知道你被拐走，马上跟踪找你呢！

　　银　凤　吉学王，请收下我们吧！

　　当雄吉学　客官，你竖起耳朵好好听听！　

　　银　凤　（唱）虎口落难人，　　

　　愿投苗家军，　

　　箭射炮打不后退，　

　　联伙抗旨结同心，

　　战死沙场变根草，

　　拖融官家虎狼兵！

　　众客兵　（唱）战死沙场变根草，

　　拖融官家虎狼兵！

　　当雄吉学　全收下！黛姑，就让银凤当你的帮手！　　

　　傅　灵　无法无天，走着瞧吧！

　　当雄吉学　请留步。不讨个回礼，怎么向皇帝交账？补旺把代！

　　（补旺把代膝行而前，蒙根那卡跟上。）

　　当雄吉学　你拐骗客女，中伤戈友，破坏联伙，可曾知罪？

　　补旺把代　吉学王饶命啊！表姑爷——

　　蒙根那卡　大哥，补旺把代走通阴阳两界，是我苗家军唯一的巫师，哪次出战祭旗少得了他？哪次撵鬼治伤少得了他？请刀下留情。

　　众　　杀，杀，杀！　　-

　　当雄吉学　割去左耳，小杀示众！（交圣旨给石七妹）

　　补旺把代　表姑爷，我的耳朵，耳……朵……（被七妹推下）

　　蒙根那卡　好呀，客家姑娘当帮手，苗家兄弟割耳朵，这还像什么苗家军？兄弟们，回山！（率部分苗兵冲下）

　　当雄吉学　蒙兄！　　

　　傅　灵　哈哈……（盯着蒙根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石七妹上，将包着补旺把代耳朵的圣旨交给吉学王，吉学王将它抛给傅灵。）

　　当雄吉学　客官，这是给皇帝佬儿的回礼！

　　傅　灵　（急忙打开，目瞪口呆）啊！人耳朵！

　　（伴唱）打鱼不得得个虾，

　　豆腐不得得豆渣，

　　圣旨换得人耳朵，

　　你看他，又把哪样花招耍？

　　——幕落

　　第四场　诱苗惑奸

　　（数月之后，漆黑夜晚。）　

　　（蒙根那卡营寨的木楼上。）

　　（幕启。苗女们跳着粗犷古朴舞蹈，蒙根那卡突然愤愤将扣手刀掷于桌上，怒呼“滚开！”众苗女闪退，下。补旺把代上楼来欣喜地将两锭银子放进头帽内，暗上。　　

　　补旺把代　（轻脚轻手地靠近）表姑爷。

　　蒙根那卡　谁？！！（惊回身抓起扣长手刀）

　　补旺把代　嘿嘿，楼下有个桐油客求见。

　　蒙根那卡　去去，就说我已入睡。　　

　　补旺把代　哎，他讲是你家亲戚。

　　蒙根那卡　亲戚？

　　补旺把代　是你舅舅的姑爷的舅舅。

　　蒙根那卡　这叫哪样亲，有事明天说。

　　补旺把代　哎，舅舅大，苗家亲。老远的跑来总不好让人家空空打转身呀。

　　蒙根那卡　好吧，请。　

　　补旺把代　有请！　　

　　（话音未落，傅灵已如幽灵飘上楼来，他头裹花格大包帽，着长袍大袖的古老苗装上。三个乔装的侍卫托礼盘跟上。）

　　蒙根那卡　你是……

　　补旺把代　（抢白）他是你舅舅的姑爷的舅舅。不对？

　　傅　灵　贵人多健忘呀！也难怪，下洞庭湖做桐油生意，一坐庄就是二十年，刚回来。你的小名叫小毛狗，你的大婆子叫大脚婆，你的二婆子叫……

　　蒙根那卡　（不耐烦地）好啦好啦，上茶。请。

　　傅　灵　请。近闻吉学王偏信戈友，广收客兵，苗百户备受委屈，某感同身受。今特来走访，叙谈叙谈，顺便捎来三盒薄礼，望百户笑纳。

　　蒙根那卡　深更半夜，你究竟来做哪样？　

　　傅　灵　（唱）百里苗疆滚硝烟，

　　官兵进剿旗遮天，

　　（你）莫学豇豆乱牵藤，

　　及早拖兵回苗山。　　

　　蒙根那卡　住口！（唱）

　　苗家血性汉，　

　　赌咒敢对天，

　　劝我背弃苗家军，　　

　　你有几个脑壳砍？

　　补旺把代　啊呢，你俩亲戚吃饱了火药，一开口就炸炮咹。算啦，算啦。

　　傅　灵　（掏出一锭银子，暗示补旺）帮忙帮到底，决不亏待你。

　　补旺把代　不，这个数。（伸出两指）　　

　　傅　灵　瞎！（无奈，从礼盘里取出一锭，一并塞给补旺）

　　补旺把代　（接过第一盒礼）表姑爷，这个桐油客跑江湖，见识广，劝我们拖兵回山，量他也不敢怀有恶意。这盒礼嘛……（揭罩见官帽大惊）啊，牛屎帽！

　　蒙根那卡　（抽刀相逼）你是什么人？　　

　　傅　灵　（扯掉胡须，脱去包帽、外衣，现出官服）哈……苗百户，祖师殿—别，已有数月，我知道你进退维谷，处境艰难，因而上奏天朝，特登门访贤哪！（递过礼盒）

　　蒙根那卡　呸！（唱）花银子打不瞎我眼睛，　　

　　牛屎帽诓不动心一条，　

　　蒙根宁愿穷困死，

　　死到阴间也姓苗！

　　傅　灵　（唱）投官府，走正道，　

　　芭茅架笕莫当桥。

　　蒙根那卡　（唱）鬼怀胎，将我刁，

　　挖你的头骨当水瓢！

　　（拍桌）来人！　　

　　（众兵勇从栏杆外翻上，持枪搭箭、封锁住楼梯窗口，蒙根那卡愕然倒退。）　

　　傅　灵　哈……寨子里遍布了你的人马，可木楼下遍布了我的人马，还是少安勿躁，笑纳薄礼吧！

　　（令待卫上二盒礼，补旺把代从中提起一串人耳朵。）

　　补旺把代（捂耳惊叫）啊！人耳朵啊！

　　傅　灵　几个月来，总督大人统领五路大兵，杀苗上万数，烧寨上百数，吉学苗王已是草上露水瓦上霜，你还指望什么？

　　傅　灵　（将顶戴递在补旺把代手中）苗巫师，现在看你的了。　　

　　补旺把代　哎，啊！（畏惧淫威，服从地托盘近前，见蒙根冷淡状，试探地）表姑爷，跟着客官身后转，荣华富贵享不完；（被蒙根反目，急转换口气说）顶着这顶牛屎帽，不象绿豆官，也象木头棺（官）……

　　傅　灵　（夺过礼盘）去去，请鬼看病，尽帮倒忙！实话说了吧，白莲教和我早订有盟约，决不会同你们贸然合兵。　

　　蒙根那卡　什么？白莲教同你们早有盟约？

　　傅　灵　（亮出假盟书）石戈友投靠了白莲军！他是教主安在吉学苗王身边的钉子，却备受青睐。你又何必呢——

　　（念）红花脸杀出，　　

　　白花脸杀进，

　　刀口上面吊性命；

　　黄狗吃肉，

　　黑狗挨整，

　　早知时务出陷阱，

　　圣朝重赏有功人哪！　　

　　蒙根那卡　（念）易涨易落山溪水，　　

　　易反易复客官心，

　　趁乱世、赏翎顶，　　

　　一旦平定苗疆后，

　　打下地牢十八层！　　

　　傅　灵　上第三盒礼！（揭去黄绸罩，露出“无事牌”）

　　蒙根那卡　（同念）无事牌？　　

　　补旺把代

　　傅　灵　这可是天子钦赐的头块金牌啊！只要弃暗投明，身家性命全有它来作保，就是天翻地覆，也保你子子孙孙安然无恙啊！

　　补旺把代　表姑爷，划得来，划得来！　

　　傅　灵　苗人当官，你可是开天辟地第一任呀！

　　蒙根那卡　今日有言在先：只领无事牌，不坐官府堂，拖兵回山寨不偏哪一方。　

　　傅　灵　好的，只要画个押，中立也无妨。（递过降书）

　　蒙根那卡　（念）“诱杀苗王，以身作保。”啊？

　　（唱）高坡难遮半日阴，

　　降书露山豺狼心，

　　只恨我身经血战散了神，

　　恶蛇当作真龙身，　

　　客官不可信，客家不可亲，

　　叛卖吉学王，

　　蒙根不算苗家人！

　　（重新振作，抛回降书）

　　傅　灵　（率众侍卫威逼）苗百户，你害怕吉学苗王，难道不害怕堂堂官府？如今大兵压境，你的身家性命现在谁的掌握之中？！你说，你画押还是不画？！

　　蒙根那卡　我画，我画，我这就画！

　　（蒙根那卡转身一刀，刺死傅灵。三侍卫捕杀蒙根那卡。突然，牛角声起，石七妹、银凤率女兵从楼下冲上，将三侍卫生擒，押下。）　　

　　蒙根那卡　石七妹！

　　石七妹　吉学王探得客官的行踪，派我们暗地赶来，以防意外。

　　蒙根那卡　吉学王，我要报答你的恩德！（激动地奔下，七妹跟下）

　　（补旺把代从桌下爬出，迅速地从傅灵手上摘去金戒指，搜身时意外发现蓝号镖头。）

　　补旺把代　（念）　“蓝号神镖——石戈友”！大兵压境，苗家军注定短命，我何不凭借“无事牌”，暗投官府去，在运粮暗道上做个文章，以报这一刀之仇！石戈友呀，我叫你不得好死！　

　　——幕　落

　　第五场　祝婚疑客

　　（数月之后。）

　　（苗家军营地彩楼旁。）　　

　　（幕启。唢呐声，堂锣声由远而近，各路友军祝婚送礼队蜂拥过场。内呼：“侗家军贺礼到——！土家军贺礼到——！”补旺把代掂着蓝号镖头焦灼地等待什么。闻声藏镖迎上。）　

　　补旺把代　白莲义士请留步。　（搔被割的左耳）

　　假祝婚人　（搔左耳对暗号）哼，白莲义土早见阎王爷了！（亮出“勇”字号褂，暗指手中的贺礼——并蒂银莲）我奉总督陆大人密令……（耳语）

　　补旺把代　禀报吉学王，白莲军祝婚来了！　　

　　当雄吉学　（上）哪路金龙将贵客迎进苗乡？

　　假祝婚人　全仗教主慧星照耀九曲羊肠！

　　当雄吉学　（念接头苗语）

　　（念）足图林尖旁汝同。　（汉语：百树成林）

　　假祝婚人　（念）足迷尖茫拢几朋。　（汉语：百鸟成群）

　　当雄吉学　（念）比高丢来尖阿标。　（汉语：四海一家）

　　假祝婚人　（念）奏柔已结阿里蒙。　（汉语：永结同心）

　　当雄吉学　哈哈，自家兄弟。　

　　假祝婚人　吉学王万福。我盟主闻知令妹黛姑与军师戈友结为百年之好，特派我赠献并蒂银莲一尊，聊表贺意。

　　当雄吉学广　感谢盟主厚意。早听戈友说过，这是贵军最高礼节呀！

　　蒙根那卡　何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假祝婚人　恕我违令，盟主嘱我面交戈友。

　　补旺把代　戈友是吉学王妹夫，这也不肯赏脸？

　　当雄吉学　（坦然地）让他面交，不必为难。

　　蒙根那卡　大哥，他言语吞吐，行动鬼祟，其中必有奥妙。

　　补旺把代　（拔刀相逼）交出来！不交，老子叫你脑壳嗅刀腥！

　　假祝婚人　哎哟，吉学王饶命哪……

　　补旺把代　（夺过并蒂莲，从空心柄内抽出密信）密信？

　　当雄吉学　念，念！　

　　蒙根那卡　（念）“戈友贤弟：速将各路友军实力暗中呈报，以便归附我军，成就大业……望尽量利用苗人，严防苗王反心。白莲军盟主。”

　　当雄吉学　（愣住）啊！　　

　　蒙根那卡　难怪他要将戈友塞进苗家军！该死的客家，明里结盟，暗里兼并，真是刁恶好猾！　　

　　假祝婚人　呸！苗肠狗肚的东西！想今天合兵？做梦！我盟主早就要收拾你们！　　

　　蒙根那卡　白狐狸，来吧！（话音未落，抽刀杀死假祝婚人）

　　当雄吉学　（大怒）你……你擅自杀人，条款难容！　　

　　蒙根那卡　哈……我杀翻一个探子，你要用条款治罪，戈友叛卖苗家，你却为他主婚，认作妹夫，你——　　

　　补旺把代　哎，“谁当卖客，火烧雷劈”。吉学王忘了歃血誓言，总不会忘了该用舌头去舔刑刀的口子！

　　当雄吉学　（斩钉截铁地）若戈友反水。我……众叫他身——首——异——处！

　　蒙根那卡　有血性！今天是合兵之日，白莲军却背信弃义，派来密探……　

　　当雄吉学　戈友同他们不一样。这事以后再说，今晚不能让他和黛姑知道！（三人下）

　　（二幕启。融融月色下，绰绰竹影中，黛姑戴银冠，披斑布，与苗客少女们绣图起舞。《百鸟之歌》在夜空中回荡。）　　

　　（伴唱：

　　百鸟展翅连起来，　　

　　向阳高飞出火海，　

　　黄风霉雨挡不住，

　　黑夜过去祥云开。）　

　　（一泼小伙子推着戈友上，复与众女悄然退下。戈友与黛姑遥遥对歌，渐渐靠拢。他俩用甜蜜的歌声，倾诉着战斗的情谊。）　

　　石戈友　（唱）五月抢占鸳鸯沟，

　　沟中水流沙不流，

　　天上云走星不走，　　

　　鸳鸯常伴永不丢。

　　黛　姑　（唱）六月大破乌沙河，　

　　哥捧河水送妹喝，

　　那日喝哥手中水，　　

　　天干三年口不渴。

　　石戈友　（唱）七月强攻磨子岩，

　　阿妹歌声动心怀，

　　老虎当作野猫打，　　

　　老蛇当作火把踩。

　　黛　姑　（唱）枪林箭雨脚跟脚，　

　　手挽手儿过黄河，　

　　我俩好比石磨子，　

　　天荒地老永不脱。　

　　（祝婚的人群涌上齐呼：“套亲罗！”石七妹将喜罩塞在戈友手中。）

　　（黛姑羞怯地钻进人群，戈友持罩追去，被众少女拦住去路，几次难于近前。黛姑在人流中忽隐忽现。戈友持喜罩穷追不舍。）

　　黛　姑　（唱）彩楼檐下挂红灯，　

　　我与阿郎情意深。

　　铁打剪刀正合口，

　　铜打钥匙正合心。　

　　石戈友　（唱）我与阿妹情意深，

　　隔山隔水不断情，　

　　灯草架桥过得路，　

　　手板装油点得灯。

　　（终于套住黛姑。当雄吉学被拥上，他怀着深沉的心意向新人祝酒。）

　　当雄吉学　（唱）举美酒，祝新婚，　　

　　夫妻结伴莫负心，

　　黄茅岭上走成路，

　　铁板桥上踩成坑。　　

　　（戈友、黛姑接酒同饮，并转向侗家、土家各路友军的祝婚人祝酒。）　

　　石戈友　（唱）举酒祝愿百家军。　　

　　黛　姑　（唱）永结同心万里行。　　

　　石戈友　（唱）打过黄河坐江山，

　　黛　姑　

　　同喝蜂糖度光阴！

　　众　　（唱）打过黄河坐江山，

　　同喝蜂糖度光阴！　　

　　（众路友军欢呼雀跃，围着当雄吉学与戈友、黛姑连袂起舞。）　

　　（补旺把代带粮队送信包的人上，想挤进人群，被几次挤出，他举起鸟枪对空鸣放，静场。）

　　补旺把代　别跳了！别跳了！

　　当雄吉学　谁开枪？　

　　补旺把代　（拉住古学王，悄声地）吉学王，拐火了！白莲教堵死了白鹤桥运粮暗道！（让送信人递过信包）嘚，龙天豹送来了告急信包！（将围观的义兵赶开）去去去！

　　当雄吉学　啊！（诧异地望着戈友）这次运粮取道白鹤桥，只有他同蒙根知晓，怎么会被白莲军发现？难道他真的……（对戈友）走吧，军情紧迫，得商量对策。（率众下）　

　　石戈友　哎（对黛姑）你陪着客人。

　　黛　姑　嗯，百鸟图。（将图装入戈友的衣襟内，目送戈友下）出了哪堂子事？　

　　补旺把代　没什么。只是……白莲军祝婚人来得太多，象蚂蚁牵线线。　　

　　黛　姑　啊！（感到话中有话，欲下）　　

　　补旺把代　哎哎，今儿请喜酒，仇人也不了三筒，老规矩，嘿

　　黛　姑　（无可奈何，递过酒筒）哎。

　　补旺把代　黛姑，我……我的心……　

　　黛　姑　（厌恶地）我知道！　　

　　补旺把代　啊，知道？到底是个聪明人，十根眉毛空九根，嘿……（脱下金戒指，欲给黛姑戴上）　　　　　

　　黛　姑　你走开！

　　补旺把代　（失望沮丧地哼着苗歌）　　

　　大姐丢我我发呆，

　　走路不会把脚抬，　　

　　吃饭不会拿碗筷，　　

　　跌倒不会爬起来。　　

　　黛　姑　　住口！（欲冲下）

　　补旺把代　黛姑，我可是一片痴心啊！我等你一辈子，万一苗诸葛有个三长两短……　

　　黛　姑　　你滚，滚！（夺过酒筒向补旺泼去）　　

　　补旺把代　哎哎……（悻悻然下）　

　　（戈友持刻木火炭令心情沉重地上。）　

　　石戈友　（唱）凭空飞来假密书，

　　阻止合兵将我诬，　　

　　奉命下山救粮队，　

　　怕只怕新娘泪沾婚礼服。（音乐不断）　

　　黛　姑　戈友，白莲军来了！　　

　　石戈友　（藏火炭令于身后）不……哦，来了，很多人。

　　黛　姑　画鸟结盟了？　　

　　石戈友　（不愿让她从幸福中惊醒）哎，画……就要画啦。

　　黛　姑　真的！（如释重负，接过百鸟图，无限憧憬地唱）　　

　　百鸟图啊吉祥的图，

　　百家联伙你铺路，　　

　　百路义军大会师，

　　百首苗歌绕花鼓，

　　百名歌师一个音：　

　　百姓同乐万代福！　　

　　石戈友　（情不自禁，欲言又止）黛姑——

　　黛　姑　嗯？

　　（远处传来缠绵悱恻的芦笙恋歌：　

　　彩楼吉走嘎龙歪。（汉语：彩楼相会莫丢哥）

　　歪同锦坡图各袍。　（哥是山上一棵槐）

　　各图比够的竹来。　（槐树没有太阳晒）　　

　　惹叶卡图各根交。　（叶落光杆苦难挨）

　　石戈友　黛姑，给我唱一支歌吧。

　　黛　姑　往后呀，每天给你唱一百首，每一个字都用蜂糖做包心。要你听腻，嘿……

　　石戈友　是呀，往后……不，你现在就唱。唱一首送别的歌！

　　黛　姑　痴呆子，好象我们转眼就要分手，永远不会相见啦！

　　石戈友　就要分手了！黛姑！

　　黛　姑　（急切追问）你说什么？　　

　　石戈友　（忙改口）我，我是说将来分手了，你就忘了我吧。

　　这样我会好受些的。

　　黛　姑　（娇嗔地）我的心你不知道？

　　（唱）生不丢来死不丢，

　　同到江边看水流，

　　拣根灯草丢下水，　

　　灯草沉底也不丢。　　

　　石戈友　我是漂流不定的浮萍，过去给你带来什么？将来会给你带来什么？我值得你这么深沉的爱吗？黛姑！　　

　　黛　姑　（唱）鸟爱伴来我爱哥，　　

　　不必上街打大锣。

　　燕子含泥紧闭嘴，　

　　蚕儿吐丝在心窝。　　

　　石戈友　蓝号队同苗家军结盟之后，我从绝路上解脱出来，看到了生望！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是碰上风风雨雨……　

　　黛　姑　（唱）我是树上花一朵，　　

　　你是蜜蜂空中落，

　　蜜蜂落在红花上，

　　风吹雨打在一它。　　

　　石戈友　不，马上就得分开，你看！（亮出刻木火炭令）

　　黛　姑　（震惊）刻木火炭令？　　

　　石戈友　解救粮队，五更启程。天豹派人送来告急信包，说白莲军堵死了白鹤桥。

　　黛　姑　怎么会呢？阿哥他……　　

　　石戈友　他已宣布延期合兵啦！

　　黛　姑　延期合兵……

　　石戈友　有人偷梁换柱，一面断路抢粮，一面乔装祝婚……苗家军出了卖客，他们要毁掉百鸟大业呀！

　　黛　姑　办不到！（欲冲下被拦住）

　　石戈友　别去啦。大哥对我和白莲军的疑心，只能在白鹤桥得到消除，我已立下军令状，半月之内救不出粮队，愿受条款治罪！

　　黛　姑　你在明处，别人在暗处，这样下山太危险了！

　　石戈友　若真有圈套，我也非钻不可！不消除疑云，不早日合兵，官兵会趁机把各路友军分开吃掉啊！　　

　　黛　姑　戈友，让我陪你去吧！死，我们要死在一起！

　　石戈友　（接过百鸟图，宽解地）死？人们怎么说的？“苗诸葛是天上星宿下凡，不会死的”，我就是要等着百鸟起飞……

　　黛　姑　戈友！（扑在丈夫的怀里流着苦涩的泪）

　　石戈友　（为她擦泪）振作点，黄风霉雨就要来了，你不能离开古学王，离开苗家军！

　　（俩人默默拉手，远处鸡啼喔喔，无限惜别之情，尽在四目刘视之中。）　

　　（俩人跪别，伴歌如泣：

　　夫妻离别新婚夜，

　　好似涨水放林排，

　　猛然一时冲散了，　　

　　不知几时再拢来！）　　　　　　

　　——幕落

　　第六场　哭友祭图

　　（半月后的黄昏。）　

　　（苗家军营地。）　

　　（幕启。吃牛场边，松涛阵阵，阴云沉沉，山下火光熊熊，白莲军旗帜依稀可辨。当雄吉学立在五彩将军柱旁，焦灼地眺望。）　　

　　当雄吉学　（唱）粮队半月未回程，

　　黛姑接应无音信。　　

　　白莲军层层围苗岭，

　　千般疑团涌上心。

　　龙天豹　（带伤上）吉学王——白莲军断了白鹤桥，抢走了全部军粮！

　　当雄吉学　啊！（侍卫扶天豹下）　　

　　（唱）心头蒙着隔离雾，　　

　　牛场飘起冤家云。　

　　谁是仇敌谁是亲，　　

　　事关戈友与蒙根，

　　若说戈友怨恨我，　

　　反水策应白莲军？不！　

　　他与当雄生死交，

　　绝路结下手足情；

　　若说蒙根通官府，

　　甘当卖客暗送信？不！

　　（他）怒杀客官刀见红。　

　　血堂赌咒难变心。

　　卖客究竟是何人……（音乐不断）

　　（石戈友浑身是血，踉跄上，蒙根那卡跟上。）

　　石戈友　大哥（昏迷过去）

　　当雄吉学　戈友！　（扶住戈友，将他唤醒）　

　　石戈友　大哥，官兵假扮白莲军，将我与黛姑冲散，无法同粮队接头。　

　　蒙根那卡　大哥，白鹤桥一把火——　

　　（接唱）分出了黄铜和真金！

　　石戈友　什么意思？

　　蒙根那卡　什么意思？白莲军与官府早有勾结，你定要拉他们入伙，这是为哪样？你刚到白鹤桥，他们就烧桥抢粮，这又是为哪样？　

　　石七妹　（急上）吉学王——白莲军突破了山脚第一道关口！

　　当雄吉学　（抽取刻木火炭令）传我王令，调集五路兵马，坚守木城石卡！　　

　　石七妹　嗬！（欲下）　

　　蒙根那卡　慢，把白莲军蓝号队撤回来！

　　石七妹　（欲伸辩）蒙根那卡……

　　当雄吉学　去吧。

　　石七妹　嗐！（急下）　

　　蒙根那卡　大哥，白莲军已踩着石戈友的脚迹，突破机关暗道将我们团团围困啦！他就是白莲军安在你身边的钉子，当照条款处死！（补旺把代着法袍，持法铃暗上）

　　当雄吉学　戈友，当着将军神柱，你要讲实话！　

　　（唱）为什么大火烧断白鹤桥？　　

　　石戈友　（唱）官府嫁祸白莲教！　　

　　当雄吉学　（唱）为什么运粮暗道被知道？

　　石戈友　（唱）定有卖客暗通报！　

　　当雄吉学　（唱）谁是卖客通官府？　

　　石戈友　（唱）水落石出会分晓。　　

　　蒙根那卡　大哥，这次运粮走暗道，事先只有我与他知晓。请大哥指出谁是卖客！

　　当雄吉学　（审视两人，难以裁决）嗐！

　　补旺把代　吉学王，今天吃牛祭祖，一来孝顺天意，二来请神显灵，将军柱前查出叛卖苗家的牛鬼！

　　当雄吉学　好吧！

　　补旺把代　（击鼓呼唤）吃牛祭祖啰——

　　（义丙领标牛队过场，男女围观，补旺把代在将军柱边司法摆布。）　　

　　补旺把代　（念诵）油碑业桥责，（汉语：牛头倒向外）

　　达贵龙板的，（牛鬼从外来）

　　油碑业桥竹，（牛头倒向内）　　

　　达贵泥堂屋，（牛鬼从内生）

　　耐莽迸久，吵把台戒，（太阳落山时）

　　达贵长求巴乃！　（牛鬼当归阴）

　　（标牛队声起，牛惨叫倒地，内呼：“牛头倒向内——”）　　

　　补旺把代　啊！（故作惊讶之态）牛头向内不向外，苗家断根绝八代啊！大哥，这牛鬼要带阴兵阴将斩杀二百零八峒呀！　

　　蒙根那卡　二百零八峒？

　　补旺把代　画鸟结盟的苗家不正是二百零八寨么？

　　蒙根那卡　清楚了！牛鬼就在苗家军内！　　

　　（众骚动。）　　

　　补旺把代　神符不乱贴，法铃不乱摇。我表姑爷的断言，正应合了神的旨意，私通白莲教。叛卖苗家军的牛鬼就——是——他！（指戈友）

　　石七妹　牛鬼就是你！　　

　　蒙根那卡　我早就说过，百鸟图会变百鸟笼，客家人马都不可靠，今天应验了吧？幸亏大哥听我苦劝，延期合兵，不然早被他骗进囚笼了！　

　　石戈友　大哥，官府假扮白莲军抢粮围山，是想挑起客苗两家世代冤仇，彼此猜疑，刀枪相见，然后把我军与各路友军分开吃掉！

　　补旺把代　神柱立千年，族规得保全，牛鬼不上天，苗家遭灾难啊！　　

　　当雄吉学　你将粮队丢失在白莲军手中，又将机关暗道暴露在他们眼下，分明已叛卖苗家，条款难容！　

　　蒙根那卡　绑起来！

　　补旺把代　送鬼祭刀欧——　　

　　（补旺把代摇法铃，举刑刀，引牛角队吹奏绕神柱而行。银凤带部分白莲军蓝号队员上。）

　　银　凤　（上）吉学王——杀官府的刀不能把手足砍，打豺狼的枪不能把亲人伤呀！　

　　当雄吉学　亲人触犯条款，更当从严处治。　　

　　银　凤　我是个直人，不杀戈友大家干，要杀戈友大家散！　

　　龙天豹等　（同时）大家散！　　

　　当雄吉学　谁敢！　　

　　石七妹　吉学王，就是要杀戈友，也要念及手足情分，等黛姑回来，让他们末团圆的夫妻，见上最后一面吧！

　　补旺把代　太阳已落山，大哥请开刀！（献刑刀）

　　当雄吉学　（唱）除去疑团保苗疆，　　

　　割断情义忍心肠。　（举刀冲上，复退）　　

　　石戈友　（唱）九环刑刀闪寒光，

　　灾祸果然从天降，

　　一片忠心入罗网，

　　满腹冤情对谁讲，

　　恨只恨，大业未成身先丧，

　　不见百鸟飞成行！

　　众　　（唱）生死离别在今天，　　

　　黛姑你今在何方？

　　石戈友　（唱）疑云不消有后患，　

　　黛姑快快回山岗，　　

　　为了打救苗家军，　　

　　指望你把他眼擦亮！（音乐不断）

　　补旺把代　牛鬼上天，大福大善。时辰已到，不得迟延哪！

　　蒙根那卡　大哥，你常说：“被蚊子叮过的团鱼，再肥也不能吃；被冤家买通的卖客，再亲也不能饶。”他既是卖客，你为哪样难下决断？你是要一个妹夫，还是要二百零八寨苗家哪！

　　（当雄吉学提刀欲冲向将军柱，众急阻。）　

　　德葛阿剖　吉学王，老将愿替戈友一死！

　　龙天豹　　末将愿替戈友一死！

　　石七妹　　

　　部分苗兵　兄弟　愿替戈友—死！（俱跪地）

　　银　凤等　姐妹

　　当雄吉学　（唱）九刑刀重千斤，

　　手脚发麻箭穿心！

　　治他死，

　　舍命助我难忘情；　　

　　赶他走，　　

　　军心浮动难收整；　　

　　留他在，　　

　　反水难保苗家军。　　

　　是放、是留、是斩首？

　　我、我、我举刀难定！　　

　　（山下杀声顿起，炮声隆隆。）

　　蒙根那卡　大哥，白莲军攻山，由我挥军拼战；处死牛鬼，稳定人心，关系苗家军存亡，你不能心慈手软啊！　

　　（拍刀冲下，补旺把代暗暗掏出镖头，跟下。）

　　银　凤　走！象这样含冤去死，不如下山拼死！　　

　　蓝号义兵　下山拼了！　　

　　石戈友　银凤，谁是卖客日后自会分晓。眼看官兵攻山，苗家军就要落难了，生死关头，你……你切莫离开吉学王啊！

　　银　凤　（抚摸着他肩头的伤痕）师兄……

　　（补旺与两兵扶受伤的蒙根那卡上。）

　　补旺把代　吉学王——　　

　　（补旺把代故意当着众人抽出蒙根那卡背上的蓝号镖头。　

　　蒙根那卡　（奄奄一息）吉学王——

　　补旺把代　（哭丧着脸）我表姑爷刚要下山，就从白莲军蓝号队飞出一镖。唔唔……表姑爷……

　　当雄吉学　啊！　（接镖念字）　“蓝号神镖——石……”

　　蒙根那卡　大哥！别忘了……被冤家买通的卖客，再亲……也不能饶啊！（倒在吉学王怀中死去）　　

　　补旺把代　（怒指戈友）砍了他！（部分苗兵跟着怒呼）

　　当雄吉学　（愤愤地看看石戈友，又看看蒙根那卡，急步徘徊，最后将刑刀抛给补旺把代）推下去！　　

　　蓝号义兵　戈友——（扑上跪地）　　

　　石戈友　大哥，念及歃血友情，请收下这些无家可归的绝路苦人……　　　

　　当雄吉学　（含泪点头）……

　　石戈友　若查明真相，望启用百鸟图，重联百家军，千万，千万！（捧献百鸟图，当雄不受）吉学王——

　　（唱）一人难举万杆旗，　　

　　莫把客家当死敌，

　　联伙举事联到底，

　　水打船移岸不移。　　

　　同树的毒菌会伤人，

　　隔河的杨柳会连理，

　　客苗兄弟如鱼水，　

　　刀劈斧剁不愿离。

　　莫让官府借你手，　　

　　割断苗汉情和义。　

　　各族兄弟一股绳，　　

　　万把刀筒一齐吹。　　

　　结成百家军，　

　　百鸟展翅飞，　

　　我在黄土高岭上，　　

　　等待喜讯笑微微……　　

　　（当雄吉学颤抖地捧上一筒酒，石戈友将酒洒奠地上。与众诀别。）

　　石戈友　（凄楚难舍）我走了……

　　当雄吉学　（猛然背过身去）去吧！　　

　　（补旺把代持刑刀；与义乙义丙推石戈友下。）

　　银　凤　蓝号队跟我走！　（率蓝号队冲下）　　

　　当雄吉学　银凤——　　

　　义　甲　（急上）吉学王——山下的围兵不是白莲军，是官兵。他们脱掉白衣白甲，攻山来啦！　　

　　众　　拼了！（抬着蒙根那卡的遗体冲下）

　　义　乙　（急上）不好啦——补旺把代杀了戈友，提起人头，逃进宫府大营去了！

　　当雄吉学　（怔住）啊！（欲冲下）　

　　（静场转夜。音乐惨厉，镰月被乌云笼罩，松涛在幽谷悲鸣。四义兵抬着戈友那用白布罩着的遗体上。罩布上置放着带血的百鸟图，遗体安放在将军柱前。）　　

　　当雄吉学　戈友！（扑上，抓起鲜血淋漓的百鸟图，浑身颤抖）

　　黛　姑　（急上，兴奋地）阿哥——白鹤桥真相大白啦……

　　当雄吉学　（截住）黛姑——（收敛泪水，背过身去挡住遗体）　

　　黛　姑　你怎么啦？出事了？戈友呢？啊！你快说，戈友呢？

　　当雄吉学　戈友他……　　

　　黛　姑　他怎么啦？

　　当雄吉学　他……他……他被我……　　

　　黛　姑　（推开当雄吉学，扑向遗体）戈友——啊！（揭开罩布惊叫，昏倒）

　　当雄吉学　阿妹！阿妹！　　

　　黛　姑　（苏醒，呼叫）不！戈友没有死……放开我，他不会死啊！（触着罩布，畏惧退缩，突然顿足捶胸）戈友……你死得冤枉啊——（伏在遗体旁哭泣）　　

　　当雄古学　阿妹呀！早知道刀劈锦竹分两边，悔不该当初将你俩成全，我我我害了戈友害了你呀！　　　　　

　　（愤愤地掏出戈友的蓝号镖头，欲向咽喉刺去，被两侍卫拦住，强行扶下。）　

　　黛　姑　（唱）只盼太平结良缘，　　

　　夫妻恩爱过百年，　

　　苦藤开花难结果，

　　夫妻打散难团圆。　

　　新婚露出断头话，

　　（我）不察真情悔不完，　

　　今夜唱首诀别歌，

　　声声泪血将你唤。

　　（当雄吉学穿白衣白甲上）　　

　　戈友啊，戈友啊——　

　　芭蕉叶落心不变，　

　　你我生死在一边，　

　　你在阴间变蔸树，　　

　　我变长藤又来缠！　

　　（黛姑手捧彩图，悲痛已极，头碰将军柱，倒在戈友遗体旁。

　　当雄吉学　黛姑——（拦阻不及，解下披毯掩盖妹妹的遗体。捧起百鸟图挂在鼓架上，击鼓祭图，悲泪纵横）百鸟图，带血的百鸟图啊！　　

　　（伴唱）水同源头鸟同林，

　　打鼓祭图诉苦情，

　　岩石听了出苦水，

　　岩洞伤心吐雾云。

　　当雄吉学　（唱）秋场小鼓迎客宾，

　　今日击鼓祭亡灵，

　　鼓声啊！

　　带去当雄的悔恨，　

　　唤回屈死的冤魂。　　

　　（苍茫夜色中，出现了戈友、黛姑的幻影。）

　　石戈友　（唱）举酒祝愿百家军，　　

　　黛　姑　（唱）永结同心万里行。

　　当雄吉学　（呼唤）戈友——！黛姑——！　

　　（戈友、黛姑的幻影逝去。）　

　　当雄吉学　（接唱）呼不应哪！

　　双双屈死难留影，

　　匆匆归去不留停。

　　悔不该——　　

　　亲手搭桥亲手拆，　　

　　错把亲人当仇人！　

　　黄河未到鸳鸯散，　

　　百鸟图上血淋淋。　

　　谷子破壳才见米，　　

　　灯草破皮才见心。　　

　　（发疯似地击鼓。）

　　（伴唱）打破花鼓问苍天：　

　　牛鬼哪里存？哪里存？　　

　　（大惑不解，从亲友尸首移视将军柱，突然从迷茫中清醒。）

　　（唱）牛鬼就是你！

　　你孤立苗家，布设陷阱，

　　以友为敌，庇护灾星，　　

　　五彩丝遮不住千年的黑祸根！

　　（怒劈将军神柱，痛悔莫及。）　

　　九死不做孤独鸟，　　

　　万代莫散百家军！

　　（当雄吉学欲提刀冲下，义军退上。）

　　德葛阿剖　吉学王——官兵已烧毁木城石卡，扑上山顶来了！

　　龙天豹　　吉学王——兄弟们浴血奋战，伤亡惨重！

　　石七妹

　　众　　我们拼了吧！　

　　当雄吉学　天豹，下山拼死，正上了官府的圈套，你们从后山杀出去吧！　　

　　众　　不！　　

　　德葛阿剖　（伤势严重，艰难地）吉学王，你们走，我来断后。叶落归根，让我这把老骨头埋在苗山吧！　　

　　龙天豹　（领众跪地）吉学王，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当雄吉学　好兄弟，同林的百鸟不能同归于尽，杀开血路去寻找我们的友军。百鸟图上的鲜血要世代铭记，天下苦难的友军要永不分裂！

　　（杀声四起，内呼“活捉苗王哪——”）　

　　当雄吉学　快，这是我最后一道军令！（无比珍惜地折叠好百鸟图，郑重地授图）你们快走、快走！　　

　　（当雄吉学掩护天豹、七妹突围下。总督陆辉率官兵兵上，德葛阿剖等，或自刎身亡，或拼死就义。）

　　（官兵正欲向天豹突围方向追去，当雄吉学头中数箭，冲上，拦住去路。官兵扑上，将碓马枷套在他的脖子上。）

　　陆总督　千刀万剐！　

　　（当雄吉学甩开兵勇，从头帕内掏出石戈友的蓝号镖头，击中陆总督额角，新任苗守备补旺把代拔刀扑上，当雄吉学奋力扼死这个苗家的败类）。

　　（悲壮的《百鸟之歌》在山谷回荡，这位觉醒了的雄狮，淌着悔恨的泪水，引领期盼。）

　　（伴唱：　　

　　百鸟展翅连起来，　　

　　向阳高飞出火海，

　　黄风霉雨挡不住，

　　黑夜过去祥云开！）

　　　　　　　　　　　　　　　　　　　　　　　　　　　　　　　　　　　　　　幕落·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