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勘付印：刘回春
前 记
《九锡上寿》，系衡阳湘剧常演的传统剧目，故事见《薛家将反唐全传》第六、第七回。
程咬金寿涎，薛刚、秦英等往程府拜寿。饮酒之际，闻张天佐、张天佑私操禁兵，被薛刚等痛殴一顿。张氏兄弟进谗于唐皇。唐皇怒，欲斩丁山父子。程咬金闻知，骑驴上殿谏奏，斥责二张。唐皇不得已赦免薛氏父子。二张不甘，私议谋害咬金，被咬金所闻，反在唐皇前告二人殴己。唐皇责令二张向程赔礼。
剧本由老艺人周友贵、刘云生、曹金彪、罗金城、罗冬凤同志口述，经刘回春同志校勘付印。
人 物
程咬金 丑 传帖官 丑带
薛 刚 净 张天佑 丑
公子甲
乙 小生 程铁牛 生
李 治 生 家 院 老旦
程千钟 正旦 薛丁山 老生
朝臣甲 净 二太公
朝臣乙 小生 四龙套
朝臣丙 丑 二太监
张天佐 副净
第一场
（程铁牛上。）
程铁牛 （引）吾父今日寿诞开，
八仙图像两边排。
（念）庆祝王母寿，
彭租八百秋，
堂上摆酒宴，
海屋喜添筹。
本藩，程铁牛。在唐室为臣，官封侯爵，这也不言。今乃我父百岁大寿，家院。
（家院暗上。）
家 院 老院在。
程铁牛 酒宴可曾齐备？
家 院 齐备多时。
程铁牛 拜请老爹。
（二太监、程千钟引程咬金上。）
程咬金 （引）人逢百岁古来稀，
开基创业余第—。
铁牛儿。
程铁牛 老爹。
程咬金 堂前银烛辉煌，敢莫是为父的寿诞？
程铁牛 正是为着老爹寿诞。
程咬金 一年一度，这是我儿的孝意。
程铁牛 甩开拜毡。（打“大开门”牌子，铁拜、千钟拜）看宴。
（程咬金坐内帐，铁牛、千钟两边坐。）
程铁牛 （敬酒）愿老爹添福添寿。
程咬金 吾儿把盏。
（吹“三花子”牌子。）
（传帖官上。）
传帖官 满朝文武，四相九卿俱有手禀，与九千岁祝寿。
家 院 请候。禀少王爷，满朝文武，四相九卿都有手禀前来祝寿。
程铁牛 禀老爹，满朝文武，四相九卿，有手禀到来与老爹祝寿。
程咬金 传父话去，拜寿二宇顶当不起。请回衙理事，跟随人等，大堂开面。礼物一概不受。来日少王爷朝堂面谢。单请四大朝臣进府一叙。
家 院 来人听着，老千岁传出话来。拜寿二字顶当不起，请回衙理事，跟随人等大堂开面。礼物一概不受。来日少王爷朝堂面谢。单请四大朝臣进府一叙。
传帖官 下面听着。九千岁传出话来，拜寿二字顶当不起，请回衙理事。跟随人等，大堂开面，礼物丝毫不受。来日少王爷朝堂面谢。单请四大朝臣进府一叙。
（吹“大开门”，四朝臣上。）
众 皇伯请上，我等拜寿。
程咬金 一年一度，何劳列公过府拜寿。
众 理当。
（四朝臣拜寿。）
程咬金 铁牛儿回拜。
程铁牛 是。
众 告辞。
程咬金 花厅留宴，铁牛陪客。
（四朝臣随程铁牛下。）
家 院 启禀老王爷，少爵主过府拜寿。
程咬金 孙儿，是你一帮好友到了。出位迎接。
程千钟 是。
（薛刚等上。）
程千钟 三爵主来了。
薛 刚 弟来了。
程千钟 来得好呀！ （发笑）
众 公公在上，孙儿拜寿。
程咬金 为公的寿诞，你们来迟了，要多拜几拜。
众 遵命。
程咬金 孙几回拜。
程千钟 是。
众 孙儿告辞。
程咬金 在此留宴。
薛 刚 那个，今天有酒吃？
程咬金 薛刚。
薛 刚 孙儿在。
程咬金 薛刚，你的老子言道，你吃不得酒。你吃了酒，会生事闯祸。今天多吃几碗面，吃两碗酒。
薛 刚 孙儿遵命。
程咬金 孙儿陪客。
薛 刚 今天有酒吃，哈哈。
（薛丁山暗上。）
薛丁山 唔！（刚等下，薛丁山行礼下）
（三朝臣向程咬金告辞下。）
（家院上报。）
家 院 启禀老王爷。圣天子过府拜寿。
程咬金 有道是君不拜臣，父不拜子，今日君到臣门，与我拜寿，乃不祥之兆，铁牛儿前去挡驾，为父回退龙宫去。（咬下）
程铁牛 家院扫轿。（下）
第二场
（四少爵主一同上。）
程千钟 众家兄弟，酒兴可佳？
薛 刚 酒兴不佳。
程千钟 家院，抬酒往荒郊畅饮。
众 请呀！
程千钟 （唱）将门生来将门养，（下）
薛 刚 （唱）爱习弓马与长枪。（下）
秦 英 （唱）男儿若得帅印掌，（下）
罗 通 （唱）方显男儿当自强。（下）
（四手下引张天佐上。
张天佐 （唱）领奉圣旨操兵将，
兄弟双双保大唐。
上打珍珠黄凉伞，
旌旗不住空中扬。（张等下）
（家院提酒引四少爵主上。）
程千钟 （唱）兄弟双双出大堂，
罗 通 （唱）野草闲花遍地香，
薛 刚 （唱）为人不饮黄花酒，
秦 英 （唱）光阴似箭梦一场。
程千钟 （唱）将酒摆在草坪上，
罗 通 （唱）兄弟一同饮琼浆。
众 请。
薛 刚 （唱）耳内又听金锣响，
程千钟 （唱）叫家院前去问端详。
薛 刚 家院，何人鸣锣开道？
家 院 何人在此鸣锣开道？
内 白 乃是左相在操演三军。
家 院 启爵主，乃是左相在此操演御林三军。
程千钟 让他去罢。
薛 刚 众兄弟，操演御林三军，是文官之事，还是武将之事？
众 乃是武将之事。
薛 刚 呸！既是武将之事，与他文官何干何涉？
众 藐视咱们兄弟。
薛 刚 吓，说什么藐视咱们兄弟。今日酒兴不佳，走到教场，把仙队伍冲散，将奸贼抓下将台，饱打一顿。
众 打出祸来！
薛 刚 算三爷的。
众 请呀！
程千钟 （唱）听一言来怒冲上，（下）
秦 英 （唱）太阳头上冒火光。（下）
罗 通 （唱）兄弟双双把祸闯，（下）
薛 刚 （唱）打出有祸问薛刚。（下）
（四手下引张天佐上。）
张天佐 众军，操演上来！
（四少爵主两边冲上。打手下两边下。）
（四少爵主发笑。）
张天佐 你一帮少爵主，缘何将我队伍冲散？
众 操演御林三军，乃是我武将之事，与你文官河干何涉？
张天佐 老夫乃是领奉圣旨的。
薛 刚 呸！哪有许多话讲。
（抓张天佐跌地，四人同打。）
（薛刚用竹板打。）
薛 刚 哈哈哈！饶了你这奸贼。（下）
（手下两边上，掺起张天佐。）
张天佐 哎哟，哎哟。薛刚你这短命鬼，将老夫的队伍冲散，倒还罢了，反把老夫抓下将台，将老夫饱打一顿，这还了得。人来！
众手下 有。
张天佐 与老夫带马来。
众手下 马打走了。
张天佐 抬轿来。
众手下 轿打破了。
张天佐 搀扶老夫上殿奏本。
（手下搀张天佐下。）
（程千钟上。）
程千钟 只因薛刚酒后无德，打了张天佐，报与老爹知道。拜请老爹。
（程铁牛上。）
程铁牛 箭射白莲花，谁敢犯余家。
程千钟 见过老爹。
程铁牛 免。请为父出来何事？
程千钟 只因薛刚酒后无德，打了左相。
程铁牛 张薛二家之仇与我程家何干？
程千钟 孩儿也在其内。
程铁牛 下次不可。下去到学堂攻书。
（程千钟下。）
程铁牛 且慢。只因薛刚酒后无德，打了左相。这奸贼乃是天子的宠臣，皇上的爱卿。薛刚父子，一定有亏。有了，我不免转到九锡宫，颁请老爹，上殿保奏。岂不是好。正是，转到九锡宫，颁请老元戎（下）
（两太监送程咬金上。）
程咬金 （唱）忆昔当年降唐寨，
功劳换得紫袍来。
十八家国公把命坏，
九锡宫赛过帝王台。
（程铁牛上。）
程铁牛 （唱）九锡宫中霞光彩，
颓请老爹保本来。
老爹请茶。
程咬金 我儿坐下。
程铁牛 孩儿谢坐。
程咬金 为父蒙圣上赐有内侍，何劳我儿棒茶。
程铁牛 为臣尽忠，为子尽孝，理所当然。
程咬金 好一个理所当然。嗯，这茶里必有缘故？
程铁牛 孩儿有话告禀老爹。
程咬金 有什么事讲来。
程铁牛 禀老爹，今有薛刚酒后无德，打了张天佐兄弟。
程咬金 张薛二家之仇，与我程家何干？
程铁牛 此事为九锡宫拜寿而起。
程咬金 孙儿可在其中？
程铁牛 他也在其内。
程咬金 我儿下去，自有为父作主。
程铁牛 老爹作了主，何惧奸佞臣。（下）
程咬金 且慢。那薛刚酒后无德，打了张天佐兄弟。此二贼乃天子宠臣，皇上爱卿。若不上殿保奏一本，难免忠良作刀下之鬼。这个？念在你先人份上，上殿保奏一本。内臣！
侍 儿 有。
程咬金 带黑驴侍候。
（唱）薛刚做事太不该，
打了左相为何来？
侍儿忙把黑驴带，（上马）
要为忠良除祸灾。（下）
（四手下引薛丁山上。内乌鸦叫。）
薛丁山 （唱）乌鸦不住叫哀哀，
叫得老夫自徘徊。
我命薛刚把寿拜，
这等时候未回来。
莫不是奴才把事坏，
莫不是奴才惹祸灾？
将身打坐宝帐内，
等候薛刚转回来。
（薛刚上。）
薛 刚 参见老爹。
薛丁山 不消，一旁坐下。
薛 刚 儿谢坐。哈哈哈！
薛丁山 唔！命你前去拜寿，回来为何欢颜笑脸？
薛 刚 孩儿告禀老爹，儿到程公公府中拜寿，众家兄弟酒兴不佳，叫得家院抬酒在荒郊畅饮。耳听鸣锣开道，不是别个，就是那张天佐，操演御林三军，（站起）请问老爹，操演主事，与他文官何干何涉？那时孩儿酒兴来了，带领众瘃兄弟，将他的队伍冲散，将奸贼抓下台来饱打一顿。
薛丁山 哦，你将他饱打一顿呀？
薛 刚 敢莫是打得好？
薛丁山 打得好，站了起来？
薛 刚 有赏呀！
薛丁山 掌嘴！（打薛刚）
（唱）奴才做事太不该，
殴打左相为何来？
叫人来与我忙拿下，
薛 刚 谁敢！
（薛丁山将薛刚捆绑起来。）
薛丁山 （唱）捆绑奴才上金阶。
（薛丁山押薛刚下。）
第三场
（二太监引李治上。）
李 治 （引）山河壮丽，
四海升平。
（念）曾记老王去征东，
保驾全仗众国公。
大公降下白袍将，
才保寡人坐九重。
寡人，大唐天子李治在位。承老王之基业，文武辅帮，享万民之福。今当早朝，犹恐文武有本章上奏。内臣，
太 监 奴婢在。
李 治 闪放龙门。
内 臣 闪放龙门。
（张天佐、张天估分两边上。）
张天佐 （唱）薛刚作事不思忖，
张天佑 （唱）御街之上打大臣。
张天佐 （唱）你看我满头都打烂，
张天佑 （唱）可怜我眼角都打青。
张天佐 （唱）蟒袍被他来扯破，
张天佑 （唱）胡须扯得碎纷纷。
张天佐 （唱）兄弟双双上金殿，
张天佑 （唱）一本一本奏当今。
佐、佑 臣打坏了，臣打坏了。
李 治 左臣右相，为何这等模样？
张天佐 启奏主上，为臣奉旨操演御林三军，可恨薛刚，走到教场，将队伍冲散，反将我抓下将台，饱打一顿。
李 治 右相何本？
张天佐 臣奉旨巡查御街，薛刚犯了宵禁，反把臣抓出轿来，饱打一顿。请万岁作主。
李 治 二卿下殿，寡人与你作主。
张天佐 放下一把火，
张天佑 能烧万重山。（同下）
李 治 薛刚不遵国法，薛丁山教子不严，殴打大臣，这还了得。内臣，传寡人旨意，薛丁山绑子上殿。
内 臣 主上有旨，薛丁山绑子上殿。
薛丁山 （内）接旨。
（唱）西辽王绑薛刚怒冲天盖，
（薛丁山押薛刚上。）
薛丁山 薛刚！
薛 刚 老爹呀！（两人碰面）
薛丁山 你这奴才！
（唱）骂一声小奴才细听明白，
父命你九锡宫去把寿拜，
谁叫你到荒郊去把宴排。
张天佐鸣锣开道与你有何碍，
殴打右相为何来？
此一番上金阶不知好歹，
奴才呀！
怕只怕父子们命丧泉台。
薛 刚 老爹呀！
（唱）老爹爹你不必怒冲天盖，
你孩儿有一言细听开怀。
奉父命九锡宫去把寿拜，
众兄弟到荒郊去把宴排。
张天佐他不该文挂武帅，
张大佑他不该巡查御街。
怒恼了你孩儿情性急坏，
打奸贼施惩罚理所应该。
薛丁山 奴才！
（唱）小奴才说此话情性古怪，
敢把这恶言语对父说来。
是好汉随为父同上金殿，（两边翻）
跪下。
（唱）薛天保见吾主不把头抬。
臣丁山见驾，愿主万岁。（跪）
李 治 薛天保，你可知罪？
薛丁山 臣知罪，不知罪犯哪条？
李 治 唔，你子薛刚，不遵国法，殴打大臣，这是你教子不严。打臣就是欺君，欺君就是卖国，这等臣子，留下何用？殿前武土！（刀斧手两边上）将他父子推出斩首。
（刀斧手绑薛丁山、薛刚。）
薛 刚 老爹呀！（下）
（太监引程咬金急上。）
程咬金 慢点开刀，缓些开刀。莫斩这两个封疆大臣。喂，今天怕多有两个人死。
（念）老朽上金阶，
谁敢把刀开。
臣见驾，愿主万岁。（跪）
（李治起身。）
李 治 皇伯平身。
程咬金 万万岁。
李 治 皇伯金殿赐坐。
程咬金 老臣谢坐。
李 治 皇伯寿诞，寡人过府拜寿，为何挡驾？
程咬金 自古以来君不拜臣，父不拜子。君临臣门乃不祥之兆，故而前来挡驾。
李 治 皇伯上殿，有何国事商议？
程咬金 金殿之上，斩斩杀杀，要斩哪部大臣？
李 治 斩的薛丁山父子。
程咬金 他父子身犯何罪？
李 治 打了左臣右相，因此将他们推出斩首。
程咬金 他父子虽然打了左臣右相，还念他祖父投唐以来，有十大汗马功劳。万岁，宜赦不宜斩。
李 治 老皇伯敢莫与他讲情？
程咬金 万岁开恩。
李 治 皇伯讲情，哪有不准之理。侍儿，将丁山父子解下桩来。
（薛丁山父子从左上。薛刚发笑，父子同跪。）
（张天佐、张天佑从右上。）
薛丁山 谢主不斩之恩。
薛 刚 程公来了，孙儿与你捶背。
张天佐
张天佑 九千岁上殿来了，这一回斩不成了。
李 治 非是寡人不斩你，不是皇伯讲情，人头多时落地。谢过皇伯。
薛丁山 谢过皇伯。
程咬金 站过一旁。天保呀！
薛丁山 侄男在。
程咬金 你长成这大年纪，只晓得生儿子，不晓得教儿子，这样的孽子应该用千斤石囚在书房。这才是你为老子的道理。常言道，养子不教父之过，教子不严师之惰。这两句书你都不知道？
薛丁山 侄儿知罪。
程咬金 知罪就是好的。薛刚！
薛 刚 孙儿在。
程咬金 嘟嘟嘟，（薛刚跪）骂你这不晓事的奴才，你这蛮奴才，到为公府中拜寿，为公的也曾言过，多吃几碗面，少吃几杯酒，你偏要吃酒，吃醉了又把酒兴不住，撒酒疯，你打了左臣右相，乃是一桩小事。
薛 刚 本来是一件小事。
张天佐 打了臣相还是小事！
张天佑 除非打皇帝啰！
程咬金 万岁要将你父子斩首，是多亏何人保本？
薛 刚 多亏程公公保本。
程咬金 哈哈哈哈，还是一个知事的娃娃，丁山，带儿子回去。
薛丁山 别驾！辞别皇伯下金阙。
薛 刚 只见两个卖国贼，天佐、天佑，大街之上，不碰三便罢，若碰着三爷，嘿嘿，这两个买卖是你两个贼的对头。
薛丁山 走！
薛 刚 喳！（发笑）哈哈哈！
薛丁山 唔！
薛 刚 你两个奸贼你要仔细打点！
张天佐 你这个短命鬼。
（薛丁山，薛刚下。）
程咬金 启奏主上，薛刚因何事打了天佐？
李 治 操演御林三军。
程咬金 操演御林三军，乃是武将之事，与他文官何干涉？
李 治 寡人传的旨。
程咬金 老臣不知。这右相呀？
李 治 巡查御街。
程咬金 巡查御街有巡城御史，与他宰相家何干何涉？
李 治 寡人传的旨。
程咬金 老臣不知。
李 治 皇伯年迈，朝纲大事，不管也罢。
程咬金 朝纲大事，不当管的，我就不管。当管的，管一是无妨的。
李 治 皇伯年迈，寡人赐你免朝一月。寡人返驾。
程咬金 请驾。
（太监引李治下。）
张天佐 斩不成了，回府去。（欲下）
程咬金 慢点、慢点，不要走，得见了。（二张回头）
张天佐
张天佑 原来是九千岁，学生有礼。
程咬金 不消，不消。你们兄弟又在此商量，害哪部大臣呀？
张天佑 唉，我们兄弟在此讨论朝纲大事。
程咬金 左相，薛刚为什么要打你？
张天佐 千岁有所不知，学生领奉圣旨，操演御林三军，薛刚走到教场，将我军士冲散，又将学生抓下将台饱打一顿。千岁，你看有这个道理没有？
程咬金 操演御林三军，乃是武将之事，与你文官何干何涉，你乃是讨打的。
张天佑 学生领奉圣旨的。
程咬金 这也难怪。打你哪些地方？
张天佐 满头打烂了。
程咬金 小事。
张天佐 蟒袍扯碎了。
程咬金 不要紧。
张天佐 还打烂我的腿子。
程咬金 啊，从来没有听说宰相打烂屁股，给我看看。
张天佐 千岁要验过么？
程咬金 老夫倒要看看。
（张天佐撩袍给程看，程用拐杖戳。）
程咬金 噫！
张天佐 哎哟。
程咬金 你本来是一个烂屁股。天佑呀，薛刚为何打你？
张天佑 为巡查御街。
程咬金 巡查御街，有巡城御史，与你何干，你是讨打的。
张天佑 奉了圣旨，
程咬金 啊，也是奉了圣旨，打了你哪些地方？
张天佑 纱帽打烂了。
程咬金 小事。
张天佑 蟒袍扯掉了。
程咬金 不要紧。
张天佑 还打青我的眼角。
程咬金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右相打青眼角，我不信。
张天佑 千岁不信，请看过。
程咬金 在哪里？
（程咬金用手打张天佑的眼睛。）
张天佑 哎哟。
程咬金 还有一点紫棕色，说什么打青了眼睛。
张天佐 朝中大事不管也罢。
程咬金 你骂我鳖足爬？
（张天佑推程咬金一下。）
张天佑 学生赔礼！
程咬金 你两个打我一个呀！
（唱）听罢言来怒气发，
骂声卖国小冤家。
龙头拐杖将你打，
（打张天佐、张天佑兄弟下。）
上殿去会会我鳖足爬。
天佐、天佑不要走，老朽赶来了。（下）
第四场
（太监送李治上。）
李 治 （唱）王坐江山天心顺，
河清海宴太平春。
内臣摆驾金殿进，
耳听殿角闹高声。
（张天佐、张天佑上。）
张天佐 （唱）这老儿年迈听错话，
张天佑 （唱）你不该骂他鳖足爬。
张天佐 （唱）我又何曾将他骂，
张天佑 （唱）我亲眼看见骂了他。
张天佐 啊，你亲眼看见我骂了他，见了万岁，我就拜托你。
张天佑 我就难为你。
张天佐 （唱）你不该扬拳将他打，
张天佑 （唱）我又何曾打了他。
张天佐 我亲眼看见你打了他。
张天佑 哦，你亲眼看见我打了他。见了万岁，我就拜托你。
张天佐 我就难为你。
（唱）兄弟双双上金殿，
张天佑 （唱）一本一本奏当今。
张天佐
张天佑 主上，臣打坏了。
李 治 二卿为何这等模样？
张天佐
张天佑 我们兄弟在议事厅议论朝纲大事，偶遇九千岁，不分皂白将我兄弟饱打一顿。
李 治 呃，朝中多少人不惹，你偏偏惹着他，慢讲是二卿，就是寡人也惧他三分。
张天佐 这是为臣运气不好，碰着他。
李 治 他往哪里去了？
张天佐
张天佑 到殿角下来了。
李 治 你兄弟到殿角下躲避。
张天佐
张天佑 领旨。（下）
（程咬金暗上。）
程咬金 你两个不要走，你总是我手里的鬼。
（程咬金进殿。）
程咬金 老臣见驾，愿主万岁。
李 治 皇伯平身，赐坐。
程咬金 谢坐。打坏了，打坏了呀。
李 治 皇伯为何这等模样？
程咬金 哎哟，万岁。老臣朝房议论国事，偶遇天佐天佑，将老臣饱打一顿，你来看，满头打烂了，蟒袍扯碎了。老臣要死，死在殿上。侍儿不要扯，我要碰死。（太监搀住）老臣要死，我要死呀！
（李治下位。）
李 治 唉！
（唱）见皇伯上殿来气色不正，
程咬金 哎哟，我会死呀。
李 治 唉！
（下位坐外场。）
（唱）把话说与为皇听。
论开墓和创业你是前辈，
（张天佐、张天佑暗上。）
张天佐 这个老头子，在万岁面前撒赖。
程咬金 他们兄弟前面打得少，后面打得多。
李 治 谅他们不敢。
程咬金 打都打了，还说什么不敢。
张天佐 你打了他吗？
张天佑 鬼打了他。
李 治 （唱）论寿年你百岁还有零。
程咬金 哎哟哟，老臣寿年百岁有零。万岁呀，臣在日只保得一回了。
李 治 （唱）论官职封为九锡宫地位。
程咬金 是呀，老臣的官本来是老王封大的。他们兄弟不服，才来打我。
李 治 他不敢。
（唱）论俸禄你与王两下扯平。
程咬金 是，幼年时持得枪，跨得马，上得阵，杀得贼。如今我老了，是在朝吃冤枉。
张天佐
张天佑 （背）本来吃冤枉。
李 治 （唱）开基的众国公俱已丧命。
程咬金 是呀！开基十八家国公，俱已丧命，只救得老臣一人。
李 治 （唱）只剩下老皇伯独自一人。
程咬金 着呀，只剩下老臣一人，天呀，怎么不死我程咬金啊。
张天佐 差不多了。
李 治 （唱）满朝中文共武谁不尊敬？
打皇伯就是欺了寡人。
程咬金 着呀，打臣就是压君，哪里是打老臣，分明是欺主上啊。
李 治 （唱）得罪了老皇伯王来赔礼。
程咬金 万岁，这是做什么？
李 治 与皇伯陪礼。
程咬金 老臣不敢。
张天佐 贤弟，君不拜臣，父不拜子，万岁洪福齐天，拜都要拜死他。
程咬金 是呀，有道是君不拜臣，父不拜子。万岁乃是万民之主，你的洪福大，见他兄弟没有把我打死来拜死我。哎呀，他要拜死我呀。
李 治 （唱）他那里又说道君不拜臣。
叫左臣和右相上前陪罪，
张天佐
张天佑 启奏主上，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有什么礼赔？
李 治 敢违抗圣旨？（坐）
张天佐
张天佑 臣领旨。你我兄弟上前，一拱而已。请。
程咬金 万岁。你看他又打起来了。
李 治 皇伯，他兄弟是向皇伯陪礼来的。
程咬金 老臣是打怕了。
李 治 寡人在此，谅他不敢。
程咬金 天佐、天佑，你在此做什么？
张天佐
张天佑 与皇伯陪礼。
程咬金 没有得见你的礼物。
张天佐
张天佑 我们文官见了武将打一拱就是大得多。
张天佑 还够了本。
程咬金 哦，文官见了武将，一拱就大得多，还够了本，没有这样撇脱。哎哟，哟哟。我会死，我就会死。
（李治示意张天佐、张天佑跪。）
张天佐
张天佑 唉！（跪一只脚）
李 治 皇伯，他兄弟都跪下了。
程咬金 万岁，发他起来。
李 治 皇伯发他们起来也是一样。
程咬金 老臣抗旨了。
（李治坐。）
程咬金 你们兄弟跪在我跟前做甚？
张天佐
张天佑 与皇伯陪礼。
程咬金 啊，赔礼，你为什么只跪一只脚？
张天佐
张天佑 这只脚生了疮。
程咬金 内臣看龙头拐杖打。
（张天佐、张天佑跪双脚。）
程咬金 这才象个赔礼的样子。天佐，你在朝骂我蹩足爬，
你骂了没有？
张天佐 学生不敢。
程咬金 骂了就是骂了，当着万岁你不敢。天佑，你在朝房拿起这个攀金槌打了我两腿，你打了没有？
张天佑 没有，没有。
程咬金 什么没有，你只打两槌，当着万岁就是打了你也说没打。天佐天佑，老朽宽洪大量，不降罪于你。你张薛两家之仇午深月久，征东之时，你祖父张士贵、他祖父薛仁贵两下结仇，直到如今。从今以后，你张家好比井水，薛家好比河水，河水就不要犯井水，井水也不要犯河水。做一个黄牛角，水牛角，各颐各，各保各。老朽的话，讲不讲得是？
张天佑
张天佐 讲得好。
程咬金 说不说得该？
张天佐
张天佑 说得该。
程咬金 既说的是，讲得该，起去。
张天佐
张天佑 谢千岁。（想站起）
程咬金 哎哟。
张天佐
张天佑 我兄弟跪着没有动。
程咬金 算了，算了。
张天佐
张天佑 唉，呕气。
（太监送帽、递拐杖与程咬金。）
李 治 （唱）老皇伯宽洪大量饶恕他们。
程咬金 （唱）文官掌得武帅印，
还要我武将做怎生？
倘若哪国狠烟起，
要他文官去带兵，
咱武将不管闲事情。
李 治 （唱）文官提笔安天下。
程咬金 要我武将做什么，把我武将裁掉。
李 治 （唱）还要武将定太平。
程咬金 这才是话。
李 治 （唱）从今后文官不掌武将印，
做一个武是武来文是文，
老皇伯请下龙廷皇才放心。
程咬金 老臣别驾。
（唱）辞王别驾把殿下，
不由老朽笑哈哈。
若是哪家惹着咱，
我把老命拼了他。
哈哈。（笑下）
张天佐 （唱）万岁传旨理不平，
张人佑 （唱）一样臣子两看承。
张大佐 （唱）挨他的打受他的气，
张大佑 （唱）火烧乌龟肚里疼。
张天佐 （唱）兄弟双双回府门，（下）
张大佑 （唱）请个郎中整眼睛。（下）
李 治 摆驾。
（唱）一见皇伯把殿下，
不由寡人细详察。
这老人福大寿也大，
寡人把他也无法。（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