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胖人，瘦人，大师
地 点 大师住宅内外
（一座屏风前设有坐榻，另一侧立一旗幡；上书：“传授秘诀，永免溺死。”门窗墙院均虚设。）
（胖人上，矮胖憨钝，装束非今非古。）
（他审视旗幡，窥探院门，犹豫徘徊。）
（瘦人匆匆而来，高瘦精明，装束亦不明古今。看来他经历长途跋涉，神态颇疲惫。）
（瘦人抬头望旗幡，精神为之一振，急趋院门。）
（胖人于犹豫中却又唯恐落后，抢先跑进院子。）
瘦 人 （不满）怎么？加塞儿！
胖 人 我早到了！
瘦 人 哼，我跋山涉水，已三日三夜。
胖 人 五天前我就动了心。
瘦 人 怎么没来？
胖 人 不知大师的秘诀灵不灵？
瘦 人 心不诚！（不屑与之交谈，整理衣着，至房门前轻叩）
（房内无人应答。）
胖 人 （窥门缝）大师不在。（欲离去）
瘦 人 （坚定地）我等！（坐于门前地上）
胖 人 （也留下，搭讪）哎，你真走了三……
瘦 人 （自得）我比你心诚！一听说山乌国来了这位大师，我赶紧就上路。
胖 人 听说那里的人，心眼儿鬼……
瘦 人 不，那里的山……（说不出模样）反正好！那里的水……（也说不出模样）反正也好！那里的百姓，不吃五谷，不穿衣裳……
胖 人 （惊诧）光腚儿？
瘦 人 兴许，谁都不看谁。
胖 人 噢，我明白了，他们整天光着腚，会游水，难怪淹不死。（又欲走）
瘦 人 傻瓜！我爹会游水，不也淹死了？
胖 人 （停步，琢磨）是呀！我哥会游水，不也……
瘦 人 所以，还是有秘诀！
胖 人 什么秘诀呢？……（挨着瘦人坐下）
（二人望天呆想。胖人往门上一靠，虚掩的门开了。）
（房内传出鼾声，如雷灌耳。）
胖 人 有人。
瘦 人 大师！
胖 人 你怎么知道？
瘦 人 听听这呼噜，仙气！
（瘦人蹑足入内，走到屏风边探望，顿时肃然起敬。）
（胖人也斗胆入室探望。）
瘦 人 你看你看，你看大师这睡相！
胖 人 好！
瘦 人 哎呀，再看那衣料！
胖 人 也不错！
瘦 人 天哪！啧啧啧，还有他那头发！
（胖人细看，不敢苟同，在坐榻上坐下。）
瘦 人 咳！（把胖人拉起）大师的坐榻，你怎么能坐？
（胖人无奈，坐到地上。）
瘦 人 起来！让大师看见，像话吗？
（胖人无所适从，打了个哈欠。）
瘦 人 （忙捂住他的嘴）山乌国最讨厌打哈欠！
胖 人 （推开瘦人的手，争辩）大师不也睡觉吗？
瘦 人 （大声训斥）他只睡觉，可没打哈欠！
（鼾声息，传出咳嗽声。）
瘦 人 （惊怔）大师醒了！（俯首以待）
（胖人不知所措，吓得往外跑。）
瘦 人 回来！（不禁抖颤）
胖 人 我怕……
瘦 人 我也……肝颤……（拉住胖人不放）
（二人惶恐地等待。）
（大师自屏风后步出，秃顶长须，宽袍博带。）
瘦 人 （不敢正眼相看）大师，小徒向您老人家请安！
胖 人 （细声地）请安……
（大师“哇呀咕噜”，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话，神情极威严。）
瘦 人 （扑通跪落）大师，恕小徒不懂山乌国语，请您老人家说敝乡土话吧！（示意胖人下跪）
（胖人跪拜。）
大 师 （轻咳两声）你们是来见我的？
瘦 人 对，恭请大师传授免溺秘诀。
大 师 今天休息，不授诀。
瘦 人 （央求）大师，小徒步行三日三夜，诚心求诀，他也……
胖 人 想了五日五夜。
大 师 （瞪眼）想？
瘦 人 不不，他等了五日五夜。
大 师 既然求决之心如此急切，本师也可不辞辛劳。
二 人 （叩地）谢大师！
大 师 不过，你们付得起学费吗？
胖 人 带了。（看胖人）
胖 人 嗯，也带了。
大 师 免溺秘诀，系本师冥思苦想四十八年所得，又经一千二百八十八人临水试验，无一溺死，有效率达百分之百。因而，求授此诀，学费甚高。
瘦 人 只要能得大师真传，重金不惜！
大 师 很好！（吐出一个听不懂的词儿）
（二人懵然。）
大 师 看看。
（二人惑然。）
大 师 （愠怒）钱！
（瘦人连忙掏出一大串铜钱，献于地。）
（大师嗤之以鼻。）
瘦 人 （对胖人）你的呢？
（胖人掏出一小串铜钱。）
（大师背身不睬。）
瘦 人 （气恼地对胖人）你出得太少了！
（胖人极不情愿地又掏出一小串。）
瘦 人 还有，都拿出来！大师说话都听不懂，学问多深，不破费几个钱，还想学秘诀？
（胖人狠狠心，再掏一串。）
瘦 人 大师！
（大师回身。）
瘦 人 请笑纳！
（大师忽指瘦人的左袖。）
瘦 人 （一惊，忙捂住左袖）大师，这是我回去的盘缠！
（大师又突指胖人的右袖。）
胖 人 （大骇，忙捂往右袖）这、这、这是留给老娘的药钱呀！
（大师一通“哇呀咕噜”，气愤地转身欲下。）
瘦 人 大师！
（大师却步。）
瘦 人 （对胖人）大师法跟如神，认了！（从左袖里掏出钱来）
胖 人 认了吧……（一横心，也从右袖里掏出所有的钱）
（大师伸出两只宽大的袖筒，二人献钱入袖。）
大 师 授诀——（向坐榻走去）
（瘦人殷勤上前，搀大师落坐。）
大 师 （指胖人）研墨！
（胖人研墨。）
（大师提起一杆毛笔，闭眼诵经。）
（二人敬畏挺立。）
大 师 （诵毕，令二人）挽卷裤腿。
（二人卷裤腿。）
大 师 （以笔沾墨，对胖人）过来！
（胖人走近，大师伸手捏其胖腿。）
胖 人 （笑）嘿嘿，痒痒！（躲闪）
大 师 （生怒）啐！
（瘦人立即主动上前，伸出瘦腿。）
（大师点头赞许，捏捏瘦腿，稍一估量，在其膝盖之下严肃地画上一圈墨线。当画另一条腿时，瘦人已悟到章法，自动转圈，不劳大师挪笔。）
大 师 悟性很好！（画毕，又召胖人）再来！
（胖人再次走近，憋住笑，让大师捏腿。）
（大师稍思，在胖人膝盖之上画线。可笔刚触腿，胖人又觉其痒难耐，憋得全身抖颤，使墨画得歪歪扭扭。）
（大师示意瘦人抱住胖人上身，自己捉紧另一条胖腿，画罢第二线。）
（胖人仍觉全身酥痒，窃笑不已。）
大 师 （撂笔，挥手）走吧！
胖 人 （止笑）完事了？
大 师 万无一失了！
瘦 人 （心满意足）谢大师！
（胖人还想发问，被瘦人拉住。前者满脸疑云，后者浑身轻快，出房，出院。）
（瘦人回身欲再拜谢，可院门已被大师关闭。大师闩门，卸下假须，数点钱财。）
胖 人 （盯望着腿上的墨线）这……怎么使法？
瘦 人 嗯……（也答不上来）得再问问。
胖 人 （连忙敲门）大师！大师！（未得应答）
瘦 人 上墙！（不由分说地骑上胖人的肩膀，攀住墙头，高喊）大师，这腿，不，这线，怎么个使法？
大 师 （终于回话）下水之时，水深勿过此线！（入屏风后）
（瘦人跳下地。）
胖 人 他怎么说？
瘦 人 “下水之时，水深勿过此线”……
胖 人 上当了！（擂打院门）上当了！
瘦 人 （想想，止住胖人）大师所言，还是很有道理，水不过线，怎么会淹死呢？
胖 人 倒也是……（渐渐平息，又与瘦人一比，发现自己腿上的线比他高出少许，顿时十分得意）我花钱比你少，下水可以比你深！（乐滋滋而下）
瘦 人 （颇为懊丧，可环顾四周后，唯见自己腿上有线，又自豪得很）会说听不懂的话的山乌国的大师画的，值！
（瘦人抖擞精神，迈步而去。）
（剧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