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田玉珍 朝阳社社主任，党支部书就记
老英雄 党支部组织委员，农业社社委，青年突击队长
周云开 朝阳社的生产队长，党员
黑姑娘 老英雄的女儿，团支部书记，预备党员
张玉莲 青年突击队员、团员
小炮竹 青年突击队员，民兵、团员
王三钻子 朝阳社社员，老富裕中农
抱鸡婆 王三钻子妻
李耀宗 县政协委员，右派分子
向变天 历史反革命分子，朝阳社的管制犯
周 满 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兵痞
周婆婆 周云开的母亲
老婆婆
新 郎
新 娘
民 兵
群 众
快活老倌
时 间 1957年到1958年春节
地 点 湖南某农村
第一场 旭日东升 一点黑斑
（幕启：一片森林，朝霞鲜艳。）
（幕后：妇女队唱山歌）
东边起了鲤鱼斑，
手拿锄头上南山，
起早贪黑舍死干，
一心只为搞丰产。
坏分子呃！——
你想农业社垮台难上难！
（音乐声中，黑姑娘上。）
黑姑娘 （唱）自幼生长在此山，
跟我爹爹学种田，
生成一副强脾气，
敢向龙头把角攀，
如今当团支书又入了党，
更要处处作模范。
社会主义大丰产，
事事须当走在前。
谁要是胆敢来破环，
黑姑娘我坚决和他干！
张玉莲 （幕后喊上）黑姑娘呃！慢点走啰！
黑姑娘 你快点唦！又不是个小脚女人。
她们呢？
张玉莲 就会来。
黑姑娘 我们边走边等。
黑姑娘
张玉莲 （同唱）早起三朝当一工，
上山莫等太阳升。
晨风吹动路边草，
双双蝴蝶舞花丛。
坡前坡后花开遍，
朝霞映得满山红。
黑姑娘 （唱）红花绿叶人人爱，
摘一朵花儿玉莲头上戴，
若要小炮竹看见了，
叭——
一炮打到你这花脑袋！
张玉莲 你乌鸦莫笑猪黑。
（唱）我把红花给黑姐姐戴，
人人见了人人爱，
要叫云开看见了，
管叫他——
黑姑娘 （威胁地）你敢讲！我打扁你。
张玉莲 （躲开。接唱）
朝朝暮暮把相思害，
把相思害。
（黑姑娘追玉莲，玉莲躲闪。）
黑姑娘 （扭玉莲手）你还讲不？
张玉莲 哎哟！哎哟！好姐姐，我下次不讲了。
（幕后妇女歌声，由远而近。）
黑姑娘 （松手）她们来了。
妇女队 （合唱，齐步上）
山前阳雀叫，
朝霞照树梢，
妇女队员们，
劳动热情高，
要赛过男子汉，
出工须赶早，
唱起歌儿上山岗，
我们妇女大队出动了！
黑姑娘 （司口令）立定。
（众立定，玉莲站入队里。）
黑姑娘 同志们！
众 有！
黑姑娘 今天我们又赶在那班后生伢子前面了。
一妇女 他们啦！只怕还没翻身哩！
众 女 懒虫一样。
黑姑娘 我们赶快上山。
（音乐声中，黑姑娘带头，齐以矫健而雄壮的舞蹈走圆场。）
（齐唱）浩浩荡荡上山岗，
心里高兴脚下忙，
山岗四围春光好，
朝阳村是个好地方。
到将来，
拖拉机来到山坡上，
挂牌土变成好田庄。
村里修起发电站，
引得河水上山岗。
家家户户电灯亮，
风吹十里稻花香，
牛成群，猪满圈，
“咩咩”山羊满山岗。
果子累累压断枝，
鸡鸭长得赛凤凰。
满塘荷花红似火，
鱼满池塘谷满仓。
社会主义前途美，
大家富裕幸福长。
我们努力崭劲干，
朝阳村的远景福无疆、福无疆。
（幕后，众后生唱山歌。）
东方发白就起床，
赶快出工上山岗，
大家一齐加劲干，
争取秋收多打粮。
快！
不让她妇女队来逞强。
黑姑娘 你们看，那些懒鬼来了。
众妇女 唱山歌！唱山歌！
（齐唱）日头出来三丈高，
后生在屋里伸懒腰，
伸个懒腰洗个脸，
坐下又摸烟荷包。
化生子呃！——
你拖拖拉拉为哪条？
哈哈哈！我们加紧干，硬要赛过男子汉。（作挖土劳动舞，音乐伴奏下）
（老英雄上。）
老英雄 （唱）人说七十是古稀龄，
我却越老越有精神。
社里成立了青年突击队，
我老倌子也踊跃去报名。
别人见了哈哈笑，
都说我是老昏懵懂迷了心，
这是青年突击队，
怎能收你老年人？
别人都是十七八，
你老人家有了七十零；
别人的脸上光荡荡，
你老人家白胡须有了寸把深。
我一听了心起火，
这班后生伢子看轻人，
有道是人老心不老，
我拉着他们去比输赢。
坪里有一副大石锁，
最少也有百多斤，
我老倌子站稳樁子来举起，
面不改色气均匀。
支书看了哈哈笑，
群众拍手来欢迎。
欢迎我参加突击队，
还选我把队长来担承。
我好比返老还童变了样，
如今的世界真是越活越年轻。
喂！姑娘们！今天被你们占了先了。
众妇女 老英雄……
老英雄 （打断）又喊什么英雄英雄啰，喊我九爹。总讲不信！
众妇女 哈！哈！哈！你本是老英雄嘛！九爹！今天你老人家又落后了啦！
老英雄 好！今天算我落后了，明天再看。黑妹子，你好呀！只顾自己起早，就不顾爹爹了。
黑姑娘 我是看你这样老了，让你老人家多睡一下。
老英雄 青年突击队的队长是哪个？
众妇女 哈哈！不老，不老。你老是最年轻的一个。
老英雄 （向内喊）喂！后生子，你们还没有爬上来呀！太落后了，来！
（幕后。众后生声：“快些走呀！啊嗬！”上。）
众妇女 集体落后，还好意思打啊嗬呢？
小炮竹 呃！你起来这样早，又挖了几十块红薯土啦！
黑姑娘 小炮竹，你这样呃呃呃的，是喊哪个？
小炮竹 哪个应声我就喊哪个。
张玉莲 你还好意思问这个，问那个，再去睏一觉吧！
小炮竹 起个早床有什么了不起？明天我吃了晚饭不上床，就背起锄头上山来，看哪个早些？
众后生 哈哈哈！
黑姑娘 玉莲！去！揪他的耳朵，看他服输不？
（玉莲羞，打黑姑娘一下，众笑。）
老英雄 （查看）怎么云开又没来？
后生甲 怕莫昨晚上又去捞了蝦公吧？
后生乙 他呀！白天不出工，睏懒觉，晚上捞蝦公，犒自发。
后生丙 亏得他还是我们的队长呢！
后生丁 我看啦！喊他做蝦公队长算了！
小炮竹 黑姑娘，你今日怎么不做一句声啦？
后生丁 你为什么找个蝦公爱人啦？
黑姑娘 （发作）莫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老英雄 好，算了，算了，莫扯谈了！云开不学好，以后大家批评他，一定要他改邪归正。现在开始做工，今天你们这些后生子迟到，要罚你
们一下。来，你们跑步上去，挖山顶上那块土，姑娘们就挖这里这块。
小炮竹 唉！我来世硬要变个女的就好。
众 怎么？
小炮竹 处处都受优待呀！
老英雄 又在这里跳皮啰！还不快去！
众 去啊！
（众齐下，周云开懒洋洋地上。）
周云开 （唱）祖祖辈辈都受穷，
共产党来了得翻身，
革命为的生活好，
人往高来水流往东。
我与王三做点小生意，
赚点活钱多受用。
社里生产懒得管，
不如晚上捞蝦公。
昨晚捞蝦公回得晚，
今早起来没精神。
权且在此睡一觉，
养养精神再出工。
（在树边睡觉。）
（黑姑娘上。）
黑姑娘 （唱）这时还不见云开，
引起黑姑娘火气来，
又急又恨我把他找，
（发现云开）
哎，那是哪个？啊！是云开。
（唱）你偷睡懒觉太不该！
云开，云开！快醒来。
周云开 （梦中）莫吵啰，我还要捞一阵哩！
黑姑娘 你捞什么呀？
周云开 捞蝦公。
黑姑娘 哼！（打了一拳）喂！醒来！
周云开 （醒，见黑姑娘，不好意思）啊！是你？
黑姑娘 （难过地）云开！你不要再去捞蝦公了。
周云开 我几时捞了蝦公啦？
黑姑娘 刚才你自己在讲。
周云开 啊——那是做梦哒！
黑姑娘 你怕我不晓得！起来，挖红薯土去。
周云开 我不舒服。
黑姑娘 （误认周有病）怎么？
周云开 嗯，肚子痛。
黑姑娘 （再端详一下）云开，你是生产队长，人家都讲你的空话了。快去！
周云开 不去。
黑姑娘 不去？为什么？
周云开 不去就不去嘛！一天累得要死，弄不到块把钱，我懒得去搞。
黑姑娘 云开，你这是什么话呀？大家都劳动，你不去？你是党员，应该起带头作用……
周云开 开口党员，闭口党员，党员就该死呀？——养养精神都在这里催死一样，我偏不去。
黑姑娘 云开，我看你真是鬼迷住了，你看看！
（唱）大家劳动不留停，
你在一旁养精神，
如果都象你一样，
生产任务怎完成？
周云开 （唱）完成任务有什么用？
一年到头受苦辛。
到头来还不是被统购，
再丰产也只留五百四十斤。
这些事情我看穿了，
搞点副业找窍门。
黑姑娘 （唱）看你说的什么话？
不由得黑姑娘把气生。
你捞蝦公搞自发，
那不是窍门是邪门。
你真是翻了身来忘了本，
好了疮疤忘了痛。
劝你回头把错误改，
要不我就当众提批评。
周云开 （唱）你开口闭口要批评，
真是狗咬吕洞宾，
我捞蝦公为了你……
黑姑娘 为了我？
周云开 （唱）为了你我要结婚。
新铺新盖要制两套，
时兴的衣服要制几身。
婚礼不能太冷淡，
摆几桌酒席请亲邻。
你我舒舒服服过光景，
—身幸福不愁贫。
辛辛苦苦为的你和我，
为何不识好人心？
黑姑娘 （唱）多谢你那好人心，
我半点也不领你的情，
你错误真要不改正，
我与你呀，
快刀破竹两边分。
周云开 （唱）两边分就两边分，
我有钱不愁讨不到亲。
黑姑娘 好！周云开，算是我以前错认了你，从今以后，我搞我的社会主义，你搞你的资本主义。我们将来看看，哪个的道路走得对！
周云开 （想喊黑姑娘，又为自尊心驱使，又停）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垂头丧气地下）
（老英雄引众上。）
老英雄 黑妹子，云开哪里去了？
黑姑娘 （气愤地）回家搞自发去了。
老英雄 这个伢子真没出息，资本主义迷了心。
（几个落后分子，动摇欲下。）
众 哎，你们到哪里去？
落后分子 队长带头搞自发嘛，我们也自发一下。我们的生活呀，也要改善一下。
小炮竹 喂！你们为什么好的不学，去学邪门呀？
落后分子 我们没有你会学，没有你积极。（下）
小炮竹 娘的，惹得老子火起，开个斗争会斗争他们。
张玉莲 你又放炮了，开口斗争，闭口斗争，他们又不是反革命分子。
小炮竹 这几个人有资本主义思想，也是要打垮的呀！你莫包庇咧！
张玉莲 莫扣帽子。
后生甲 我们队里还不只这几个咧！富裕中农王三钻子，工又不出，总是喊粮食不够，也是存心捣蛋。
后生乙 还有周满也不出工，这个兵痞！连他都不劳动，那不行！
后生丙 向变天这个伪军官，也没有来，我们更不答应他！
小炮竹 老英雄，莫怪我又要放炮咧！他们这些人硬要斗。又不出工，又要闹粮食，还反对合作社。我们累得要死来养活这些人？讲起老子的气又来了。
黑姑娘 同志们！走！我们大家下山去，把他们抓来斗一斗，好不好？
众 要得！
抓起来斗！
（群众起哄，欲下。）
老英雄 同志们！我们不要这样搞。今天，那班家伙不来做工，不要紧，没有那几只哈巴狗我们一样的打铳，一样的要搞社会主义。同志们，不要急，等收工回去我再去找党支书谈谈。要喊醒这些有资本主义思想的社员，免得他们后悔。
众 老英雄说得对。
老英雄 大家跟我来，崭劲干呵！
（音乐伴奏，众投入紧张的劳动中。下。）
第二场 右派下乡 基层点火
（二道幕外，右派分子李耀宗上。）
李耀宗 （引）满腹恨难消，报仇在今朝。可恼！
（唱）记得当年当师长，
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可恨共军来围攻，
李耀宗变了降将军。起义将领有多少，
倒霉莫过我李耀宗，
有的在中央当部长，
有的如今还带兵。
只有我当个政协委员，
大材小用真怄人。
如今共产党忙整风，
全国各省大放大鸣。
为了推翻共产党，
出了不少大英雄，
朵朵乌云番得妙，
闹得他全国乱纷纷。
正好乘机夺天下，
我也来个大翻身。
匈牙利事件对我有启发，
这次运动我有信心，
借口下乡去观察，
要把烈火烧遍农村。
只要农民反了水，
共产党的江山坐不成。（下）
（二道幕开，王三钻子家，抱鸡婆手拿菜刀气冲冲上。）
抱鸡婆 （课子）道理讲得一大篇，
扯皮打架我当先，
哪个搭起老娘骂，
老娘骂他十七八代，大半天，大半天！
我，抱鸡婆。要论我的成分咧，老富裕中农。就是不该信了我丈夫王三钻子的鬼话，入了这背时农业社，今天开会，明天学习，这样那样，还提老娘的意见，讲我两公婆厉害。呃嗨！老娘哪！就是洞庭湖里的麻雀，见过几个风浪的。今天是老鬼的生日，老娘偏偏要杀它一只鸡，称它两斤肉，哪个杂种敢提老娘的意见，老娘对他一个“呸啾”！我吃自己的，管你屁事！（追鸡，捉鸡，追下）
（王三钻子从自留地里回来。）
王三钻子 （唱）人家喊我做三钻子，
其实我比钻子还要尖，
我与云开合伙做生意，
借他的招牌我好赚钱。
（进门时，抱鸡婆上捉一鸡欲杀。）
王三钻子 喂！慢点。
抱鸡婆 你来杀？（递鸡给王）
王三钻子 放了它。（放鸡）
抱鸡婆 你碰到鬼呀！
王三钻子 你真是不识时务咧！人家正在那里讲我屋里有几七几八，你还杀鸡。
抱鸡婆 王三钻子呃！等下我讲你几句咧，今天又是你的生日。你真是一只蠢猪咧！
王三站子 （唱）老子今天五十生辰，
为何把我比畜牲？
抱鸡婆 （唱）自己喂鸡自己吃，
哪个杂种敢批评。
王三钻子 （唱）如今吵起要补销粮食，
又喊要把积谷分，
不装点穷来叫点苦，
一粒米都不能搞进门。
抱鸡婆 （唱）装什么穷叫什么苦，
谁不知你是富裕中农。
不要你出谷是好事，
还妄想什么把粮分。
王三钻子 （唱）黑市的米价天天涨，
一斤要赚好几分，
分得几百斤粮食进，
这样的生意哪里寻。
抱鸡婆 （唱）那我就去讲蛮道理，
有吃没吃大家分。
（白）老子的鸡还是要杀。
王三钻子 杀不得咧！
抱鸡婆 杀得！
王三钻子 杀不得，杀不得！
抱鸡婆 杀得，杀得，杀得！
王三钻子 好、好、好，杀得你就杀吧！——喂！先帮我打一下望。
抱鸡婆 打望做什么？
王三钻子 把昨晚进的那几百斤黑市米藏起来呀！
抱鸡婆 藏到哪里？
王三钻子 不要跟人家去讲啊！藏到棺材里面。
（王三钻子背米过场，抱鸡婆至门口打望。）
抱鸡婆 入了这背时社，一点谷米都要藏进藏出，唉！（两边望一望）没看见人来，我先去烧壶开水，慢点好杀鸡。
（周云开上。）
周云开 （唱）早上跟黑姑娘吵一架，
想起来心中有点怕，
我虽想要垮就让他垮，
怎奈这心中丢不下。
且先找王三去退股，
再不跟他贩豆芽。
（进门，遇王三背一箩米走过）
周云开 （见米）嗬！这样多米？王三爹！
（王三钻子急上。）
王三钻子 啊！周队长来了。（对门外喊）泡碗茶来！（见无人应，到门口看一下，脸带怒容地对内喊）抱鸡婆！周队长来了，泡茶。
抱鸡婆 来了！（捧茶上。送茶给周云开）周队长，请茶。
（周云开接茶，慢饮。）
王三钻子 （将抱鸡婆拖至一旁埋怨）叫你打望，怎么搞的？
抱鸡婆 我只塌得一下场。
王三钻子 怕他看见了咧，传出去会要挨斗哒！
抱鸡婆 何得了咧？
王三钻子 要想办法把他哄倒。
抱鸡婆 想什么办法？
王三钻子 （略想）有了。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周云开 （喝完茶）王三爹，那豆芽菜生意，我想——
王三钻子 （急忙打断周的话头）周队长呃！你来得正好，这一次的豆芽生意赚了，（掏钱）这是分把你的红利，十块钱。
（周云开接钱沉思。）
抱鸡婆 （扯王三至一边问）你怎么把这样多钱给他啦？
王三钻子 这是应急啥！
周云开 （旁白）一回就赚这样多？（犹疑）
抱鸡婆 呵！拿钱来应急？
王三钻子 是的啦，快帮着讲几句。
抱鸡婆 （对周）周队长呃！这生意做得啦！
（唱）本钱虽小利钱大，
这样的买卖划得来。
王三钻子 （唱）做得一年或半载，
抱鸡婆
王三钻子 （同唱）包你一定要发财。
周云开 发财？
王三钻子 是呀！
周云开 （摇摇头）呃！这笔生意我想退股。
王三钻子 周队长呃！你今天何解这样不聪明了？你怕赚多了钱放得屋里会咬人啦！啊！我差点忘记了，听说你要办喜事，我到城里帮你带来一点花布。
周云开 花布？
王三钻子 抱鸡婆，快把那段花布拿出来！
抱鸡婆 （将王拖到一边）钻子呃！你几时又帮他带了什么花布在哪里啰？
王三钻子 唉！你就把么妹子那段布拿来啥！
抱鸡婆 那是王家里送来跟么妹子定亲的，你何理拿来送人啦？
王三钻子 讲了是应急。
抱鸡婆 啊！女儿定亲的布也要拿来应急呀！
王三钻子 莫讲多话，快点去。
周云开 你们研究什么问题呀？
王三钻子 啊！她不晓得放在哪里，我告诉她地方咧！（假意对抱）就在那衣柜底下那一格，报纸包起的。快去拿来！
周云开 不要拿了。
（抱鸡婆欲下，听周说不要，又转了身。）
王三钻子 怎么的？
周云开 我不结婚了。
王三钻子 为什么？
周云开 黑姑娘不肯，我们散场了。
王三钻子 未必吧？
周云开 真的。
抱鸡婆 嘿！她倒还扮起俏来了！
周云开 唉！
王三钻子 周队长呃！
（唱）你莫着急！
抱鸡婆 （唱）莫伤心！
黑姑娘算不得美佳人。
王三钻子 （唱）只要你资金积累得大，
抱鸡婆 （唱）就是那天仙也动心。
（周云开又转入沉思。）
王三钻子 （唱）只要周队长不嫌弃，
就和我么妹子来订婚！
抱鸡婆 （拉王到一边）呃！你癫了，一个女许了别人，又许把他？
王三钻子 讲了应急、应急，你何解这样不清白啰？
抱鸡婆 好！连女儿都拿出来应急了。
王三钻子 莫打岔！我讲什么，你也跟着讲就是。
（二人再想找云开讲话，见云开在一旁沉思，不好开口。）
周云开 （旁唱）王三夫妇一席话，
提醒我忙中少计人，
只要我生活提高得快，
黑姑娘也许会回心。
豆芽菜生意还是要做，
多赚钱就向银行里存。
（白）王三爹，豆芽菜生意，我们还是打伙做下去。
王三钻子 那当然啰！你看是不是还做点别的？
周云开 还有什么可做的？
王三钻子 有！比方说，腊鱼腊肉啦，煮酒熬糖啦，都是好生意。
周云开 煮酒熬糖，那不犯错误？
王三钻子 犯什么错误啰，只有我们这里才卡得这样紧咧！
周云开 做。只要不犯大错误我都做。这十块钱还是留下来做本钱，晚上我再——
（内黑姑娘喊声“云开！云开！”上。王三钻子吓的偷偷溜下。）
黑姑娘 （对周）嗬！工又不出，跑到这样个好地方来了。
周云开 （不语）……
黑姑娘 田支书要你去一下。
周云开 晓得了！（下）
抱鸡婆 （冷冷地）嘿嘿！管得蛮紧啦！
黑姑娘 呃！三爹到哪里去了？
抱鸡婆 出工去了吧？
黑姑娘 没有去呀！
抱鸡婆 啊！借米去了，我屋里没得米下锅咧！
黑姑娘 今天没得工夫跟你讲这些鬼话。你告诉他！再有三天不出工，我们队不要他了。（出门）
抱鸡婆 不要？正好。（生气使劲把门一关。下）
（黑姑娘生气欲捶门，一想又止。欲下。）
（李耀宗上。）
李耀宗 请问你，这里是王家坪吗？
黑姑娘 是的呀！你是哪里来的？
李耀宗 我是县政协派下来视察的。
黑姑娘 视察？视察什么啦？
李耀宗 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情况，听说你们这里也是少了粮食，是真的吗？
黑姑娘 这是哪个说的？
李耀宗 呃！你不要抱顾虑吧！粮食不够只管大胆反映，怕什么呢？
黑姑娘 你何解霸蛮要别个讲粮食不够啦？
李耀宗 嘿嘿！从你脸上就看得出粮食问题来。
黑姑娘 什么？我脸上有粮食问题？
李耀宗 看你饿成这个样子，又黑又瘦。
黑姑娘 饿成这个样子？来！（扬起拳头）你跟我试下力气看。
李耀宗 呃呃！算了！算了！我问你，王三爹住在哪只屋子里？
黑姑娘 王三钻子？
李耀宗 就是他。
黑姑娘 你要找那个老富裕中农？
李耀宗 呃！老富裕中农就不是农民啦？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重的宗派主义呀？
黑姑娘 你讲话怎么这样没原则！
李耀宗 （无言可对）哼！
黑姑娘 （旁白）这个人有问题，我告诉田支书去。（欲下）
李耀宗 喂！王三爹到底住在哪里？
黑姑娘 （生气）我不晓得！（下）
李耀宗 他妈的，小共产党！
（李耀宗敲门，王三钻子、抱鸡婆同上。）
王三钻子 又是哪个来了？
抱鸡婆 我去看看。（开门）
李耀宗 请问这一家是不是王三……
王三钻子 是的是的，我就是王三。
李耀宗 啊啊！你就是王三爹，（与王三握手）我是县政协派来了解情况的。
抱鸡婆 干部同志，你莫找错了对象啦？我们是老富裕中农啦！
李耀宗 好的！好的！老富裕中农也是农民嘛！
王三钻子 （对抱鸡婆）多嘴！快去泡茶来。
抱鸡婆 没有开水。
王三钻子 去烧一点嘛。
抱鸡婆 没有柴火。（下）
李耀宗 （旁唱）他一家对我冷冰冰，
我笑在眉头喜在心，
哪知我不是共产党，
特来放火他怎知情。
王三钻子 （旁唱）这个干部大不同，
为何找我富裕中农？
莫非他晓得我藏了米？
跟他讲话要留神。
（白）同志呃！你要了解情况，我带你找社干去。
李耀宗 不。我特地找你谈一下！
王三钻子 唉！
李耀宗 （唱）近年来共产党错误不少，
各团体各党派帮他整风。
整了城里整乡里，
整了领导整基层。
这一个农业社党员有多少？
他们的工作行与不行？
我代表县政协前来视察，
要请你王三爹大放大鸣。
王三钻子 （旁唱）调查的干部进了门，
他那里试探我的心，
我不如来个脱身计，
免得祸祟惹上身。
（白）干部同志，你在这里坐一下，我有点事去，不陪了啊！（走）
李耀宗 呃呃！再谈一下吧！
王三钻子 我们这个社有三百多户，随你找哪个都要得，就只莫找我。嘻嘻！我是一个老实人。（内下）
向变天 （上。引）
白天惟愿牛打架，
晚上梦见火烧天。
（白）我，向变天。听说县里李耀宗下乡来了，到了王三钻子家里，说不定有什么好事。（进门）
李委员您下乡来了？
李耀宗 （辨认）你是……向……
向变天 变天。你是伪七十八师李师长吧！
李耀宗 （不高兴）什么伪七十八师，讲这个伪字干什么？
向变天 解放以后讲惯。嘻嘻！
李耀宗 你就是独立二团第一营营长吗？
向变天 你记心真好。
李耀宗 （递纸烟）你的情况怎么样？
向变天 劳改三年，现在总算加入了农业社。
李耀宗 你也加入了社？
向变天 后补社员。
李耀宗 最近看报吗？
向变天 稍微看了一下，好象时局变动很大，是吗？
李耀宗 全国都在大放大鸣，现在县里已经搞起来了，我这次下乡，是发动农民也搞起来，城乡夹攻，共产党就要……嘿嘿……你们这一个社的农民，敢讲话吗？
向变天 大多是死顽固，随你怎么也要跟着共产党走。
李耀宗 （不高兴）哪个问你这些。这一家怎么样？——王三钻子？
向变天 好对象。跟他见了面吗？
李耀宗 他见我就跑了。
向变天 他又不晓得你的来历，以为你也是共产党啊！哈哈……找他来吗？
李耀宗 叫他来一下，你和他讲清楚。
向变天 好好，你坐—下啰！（下）
李耀宗 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没有帮手，恰恰遇着向变天。有了老向在这里，这个朝阳社的鸣放工作就好抓了。
（向变天引王三钻子夫妇上。）
抱鸡婆 （端茶）李同志呃，喝茶啰！
李耀宗 不要客气，你家里不是没有开水吗？
抱鸡婆 你来了，我家里就有开水了啊，要是别个呀，哈哈哈……
李辉宗
王三钻子 哈哈哈……
向变天 （世故地）哈哈哈……
李耀宗 （取出报纸来）来，给点东西你们看。（大家围看）
李耀宗 （唱）报上登得清，
有条好新闻，
南方有个省，
饿死不少人，
你们若不信，
拿去看分明。
（向变天、王三钻子争着看，抱鸡婆不识字，但精神紧张，很想知道报上消息。）
向变天 哈，这下有戏唱了！
（唱）把人活饿死，
哪个不伤心。
李耀宗 （唱）憎恨共产党，
祸国害人民。
人人都不满，
一片埋怨声。
向变天 （唱）我们朝阳社，
也有坏事情。
应该发消息，
送到报上登。
李耀宗 （唱）既有坏事情，
应该赶快登。
现在时机好，
大放又大鸣。
你们提材料，
我来发新闻。
向变天 （唱）这些共产党，
抱鸡婆 （唱）把中农不当人，
向变天 （唱）社里有积谷，
王三钻子 （唱）起码三万斤。
抱鸡婆 （唱）我去要求发，
王三钻子 （唱）挨了大批评。
李耀宗 （唱）大家到社里闹，
吵得他难安生。
向变天 （唱）他们怕报复，
李耀宗 （唱）怕什么？
找我李耀宗。
王三钻子 别的干部我都不大怕，……
李耀宗 你怕哪个？
王三钻子 就是那田支书。
李耀宗 什么田支书？（一拍桌子，大象一惊）向变天，你去把他叫来！
向变天 （轻语）有些不便吧？
李耀宗 那王三爹，你去一转，讲县里来了干部，要找他谈话。
王三钻子 好好！（出门边走边说）大干部来了，只怕有好热闹看了。（下）
向变天 我得回避一下。
李耀宗 你过来。（与向耳语）
向变天 好好好！没有问题。嘿！没有想到也有今天！（内下）
（王三钻子引田支书上。）
王三钻子 （介绍）这位就是县里来的干部。
田支书 啊啊！辛苦了！到社里去休息一下吧！
李耀宗 是田支书吗？
田支书 是。
李耀宗 这个社共有多少户？
田支书 三百七十五户。
李耀宗 好多妇女？
田支书 四百七十八。
李耀宗 几个科长？
田支书 科长？我们这里只有社长。
抱鸡婆 田支书呃！你那工作还要加把劲啦！你科长都不选几个，象个什么农业社唦？
王三钻子 多嘴！
李耀宗 你这个支书，群众对你有很大的意见，你晓得吗？
田支书 哪—方面的意见？
李耀宗 粮食有问题吗？
田支书 一般都没有问题，个别困难户，社里已经解决了。
抱鸡婆 田支书呃！你讲这话就不实际！解决了？我家里就没有吃。
田支书 （斥抱鸡婆）喊叫粮食的就是你们这些富裕户。
李耀宗 你这是什么态度？共产党员是骑在人民头上的吗？
田支书 同志！你不要只听一两家的话，要听听贫雇农的声音。李同志，你到乡下来，讲话方面最好留神一些，谨防敌人钻空子啦！
李耀宗 现在还有什么敌人啦！你学习了吗？毛主席最近发表了一篇文章，现在只有人民内部矛盾，你连毛主席的东西都不学习？这个支书怎
么当的？
田支书 （旁白）这个县里来的干部，怎么讲话跟反动派一个腔？
（唱）这个干部真奇怪，
竟说怪话为何情，
说什么共产党骑人头上，
又歪曲毛主席讲话精神。
还说什么农村里粮食不够，
我对此人要小心。
（问李）李同志，你带了介绍信吗？
李耀宗 介绍信？一定要带介绍信，才能到你们乡视察吗？
田支书 不是讲那个。
李耀宗 好吧，我给你看吧！（摸，未找到）
（旁唱）明明带了介绍信，
为何刹时难找寻，
乡下干部不好惹，
关进谷仓闷死人。（仍未找到）
王三钻子 （旁唱）为什么他没有介绍信，
莫不是特务进了门？
抱鸡婆 （唱）倘若是连累了你和我，
王三钻子 （唱）跳到黄河洗不清。
李耀宗 丢了。下次补你一张。
田支书 补一张？介绍信能补的吗？我们这里没有这个规矩。走吧！到社里去！
李耀宗 什么？你敢扣押我？
田支书 哪个扣押你？
李耀宗 你把我看做什么人？
田支书 走吧！有话到社里说去！
李耀宗 （边走边摸）这介绍信怎么丢了？（在旅行袋内摸着了介绍信）姓田的，你看！
（田看信，王三钻子、抱鸡婆气焰复张。）
李耀宗 上面有县人委的关防吗！
田支书 李同志！关防是有。不过你讲的那些话我认为还是不大对头！晚上再说吧！我有事去了！（下）
李耀宗 （满腔怨气，桌上一巴掌）压制民主，称王称霸的，就是这些小和尚，非整垮不可！（看手表）四点三十五。我要走了，县里等我汇报。）
向变天 （上）就走呀？
李耀宗 嗯！老向，这里的情况，注意随时汇报啊。
向变天 当然！当然！
李耀宗 （对王）有什么问题，随时和老向联系。
王三钻子
抱鸡婆 （同时）好，吃了饭再走吧。
李耀宗 不啦。（下）
向变天 有什么困难就到我家里来啊！（拍拍王肩）三爹，世界要变了啦！（下）
抱鸡婆 钻了，你听见吗？世界又变了哩！
王三钻子 变就变吧！反正我是中农，两边都去得。（双下）
第三场 梦想变天 刮起妖风
（二道幕外，周满提鸡笼上。）
周 满 （唱）我的名字叫满相公，
就是有点扯懒筋。
解放前赌博场中常出进，
输打赢要逞威风。
如今人称我兵痞二流子，
强制劳动我不甘心。
这几天到处搞鸣放，
老子来个放鸡笼，
放到田里吃谷子，
又省口粮又省心。
若是有人批评我，
我就来个反批评。
饿死它们谁负责，
粮食紧张难道你们不知情？
（赶鸡进田，吃倒禾。）
（白）吃吧！怕什么？反正是社里的……
（见周婆婆家一只阉鸡跑来）
（白）噫！那是哪个家里的阉鸡跑来了？（四看无人）没来人，等老子就是这一棍，打死它，带回家去，把泥巴一糊，放到火里边一煨，（吞口水）吃叫化子鸡。
周满打鸡，鸡飞。满追，打死鸡。
周 满 好家伙！起码有三斤。（见来了人）哎呀！不好！来了人。（把鸡藏在怀里）哎呀！不好，地下有毛。管他个娘，要是他怪我打死了鸡，老子就说他“放鸡吃谷”，“破坏生产”，扣他一顶大帽子，他就会走的。
（周婆婆寻鸡上。）
周婆婆 （唱）我家的阉鸡跑出了门，
害得我老人家四处寻，
怕它到田里去吃谷，
使得社里减收成。
（白）周满相公，你看见我家的鸡吗？
周 满 什么鸡？
周婆婆 一只鉋花阉鸡。
周 满 没看见。岩鹰抓去了吧！
周婆婆 那不会的，我那只阉鸡有三斤多，岩鹰抓不动的。
周 满 我没看见。
周婆婆 （见田里有鸡吃谷）哎呀！那是哪家的鸡？怎么让它到田里吃谷啦？
周 满 是我的。
周婆婆 你怎么让它吃社里的谷呢？
周 满 粮食紧张，我人都不够吃，还有谷喂鸡呀？
周婆婆 那不行哩，你这不是故意破坏生产？（赶鸡，寻石头，见鸡毛）哎呀！这地下哪来的鸡毛啦？——呃！这是我那只鉋花阉鸡的毛哒！（怀疑周满）哎呀！你这棍子上怎么有血？
周 满 涂的红漆。
周婆婆 周满，你怀里鼓起的是什么？
周 满 没有什么。
周婆婆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鸡？拿出来看看。
周 满 （取出鸡）偷了你的鸡？你放鸡吃谷，破坏生严，你要鸡，一个一半。
周婆婆 吓！你把我的鸡打死了？走！跟我到社里去。
（二人扭打。田支书、黑姑娘上，周满松手。）
田支书 周满，你要干什么？
周 满 （支支吾吾地）我——
（黑姑娘上前一把抓住周满。）
黑姑娘 你为什么要打人？
周婆婆 田支书哩，你来得正好，这个畜生，他把鸡放到田里去吃谷。
田支书 周伯妈，我们晚上开个会，跟他讲讲道理。周满，今天晚上到社里来开会。听见吗？
周 满 听见了。（垂头丧气）
黑姑娘 哼！二流子习气还不改。
（田支书、黑姑娘、周婆婆下。）
周 满 碰到鬼，我什么人都不怕，就只怕了这个阎王婆社主任，还有那黑丫头，我硬被她斗怕了哩！好啦！好啦！今晚又要去参加斗争会啦！这世界到底变了没有呢？老子晚上去找向变天看。（赶鸡下）
（二道幕开，向变天之家。）
（内变天上，喝酒。）
向变天 （唱）时不通来运不通，
穷人到处逞威风。
往日的光景今何在？
思想起来恨满胸。
想不到碰到李耀宗，
我好比黑夜见明灯。
他要我破坏农业社，
打击党员制造纠纷。
煽动群众来闹事，
搞得他天下不太平。
（白）唉！盼来盼去，盼来了今天，这回翻身的时候到了！
（唱）翻身的日子指日到，
千方百计要成功。
且饮一杯白干酒，
向变天准有大官升。
（周满上，敲门。向变天藏酒，细听。）
周 满 向变天，开门！
向变天 （旁白）我那员猛将来了。（开门）
周 满 向变天，我今天背了个臭时。
向变天 什么事？
周 满 我把鸡赶到田里——
向变天 吃社里的谷？
周 满 对啦！碰到那老不死的周婆婆。
向变天 她提你的意见？
周 满 是的唦！老子就是这一棍。
向变天 打在她哪里？
周 满 没打得成啰！
向变天 眼法不好？
周 满 不是的，黑丫头来了。
向变天 你怕了那个细妹子？
周 满 还来了个阎王婆田支书。
向变天 那个寡妇你也怕？
周 满 我被她斗怕了哩！今晚只喊又要开我的斗争会，你看我怎么办？
向变天 周满，没关系！（取酒）我们两个是朋友，“朋友朋友，谈话要酒”。来！干一杯再讲。
周 满 要得啰！喝点酒，我胆子又会大些。（两人喝酒）
向变天 （唱）酒逢知己千杯少，
周 满 （唱）话不投机半句长，
向变天 （唱）你的出身是兵痞，
周 满 （唱）你的出身是伪军官。
向变天 （唱）我们都是苦朋友，
周 满 （唱）满肚子苦情说不完。
向变天 （唱）近来全国搞鸣放，
共产党也慌了张。
（白）满相公呃！我有个老上司，名叫李耀宗，现在县里当政协委员，前天下乡来，他说全国搞鸣放，围攻共产党，弄得共产党慌了手脚，大陆一乱，台湾再反攻，共产党就要完蛋了。
周 满 完蛋？
向变天 完蛋。来，喝酒，干杯！
周 满 干杯！
向变天
周 满 （同时）哈哈……于杯！
向变天 （唱）台湾正在作准备，
我们两个也商量，
明年今日再饮酒，
周 满 （唱）我当地痞你升官。
向变天 （唱）湖南归我当司令，
派你来把营长当，
金钱美女你要不了，
周 满 （唱）我只要三个嫩婆娘。
向变天 （唱）你的冤仇也可报，
周 满 （唱）杀他一个精打光。
向变天 干杯！
周 满 干杯！
向变天
周 满 （同时）哈哈哈……
周 满 向司令呃！我官不要大了，你能派我当个把子营长算哒！
向变天 功劳大，还可以升。
周 满 脑壳提在手里干，我就是不怕死呀！
向变天 树叶子掉下来怕打开脑壳——怕死鬼！
周 满 那是以前唦！向司令呃，你快交任务把我啰！
向变天 把队伍赶快组织起来，搞垮合作社，打倒党支部。
周 满 组织一些什么人呢？
向变天 问得好！找那些流氓。
周 满 流氓？
向变天 土匪。
周 满 土匪？
向变天 兵痞二流子。
周 满 呃——尽找一些出身不好的人，这不会暴露目标吗？
向变天 还要找那些富裕中农。
周 满 王三钻子那号的？
向变天 对！还要打入共产党内部去，来个内外夹攻。
周 满 找哪个呢？
向变天 周云开，平时很同情一些富裕户，自己又想发财，还挨过大批评。
周 满 好对象。
向变天 就是这些人，再加几个对共产党不满的人。
周 满 搞些什么呢？
向变天 煽动群众闹粮。
周 满 闹粮！
向变天 退社。
周 满 退社？
向变天 打击共产党员。
周 满 打击共产党员？
向变天 打击社干。
周 满 打击社干？
向变天 你敢不敢？
周 满 敢！明天就干。
向变天 好的！好的！来！干杯！
周 满 干杯！
向变天 周营长！
周 满 向司令！
向变天 再过一个时候，我们要摆一摆威风了。
向变天
周 满 （同笑）哈哈哈！（碰杯）
（田支书与黑姑娘上。）
田支书 （唱）在社里召开群众大会，
黑姑娘 （唱）要与坏人作斗争。
田支书 （唱）不知周满藏在何处？
黑姑娘 （唱）四方八面来找寻。
（二人圆场，至向变天门外，听。）
向变天 （唱）从前我指挥一个营，
周 满 （唱）现在你指挥十几人。
田支书 好象两个人的声音，周满到了这里！
向变天 （唱）明天就动手闹粮食，
周 满 （唱）胜利一定属我们。
田支书 黑妹子，听听他们讲些什么？
黑姑娘 听不清楚。
向变天 干杯！
周 满 干杯！
周 满
向变天 （同笑）哈哈哈！（碰杯）
田支书 向变天！开门，开门！
周 满 哎呀！不好！那阎王婆支书来了。
向变天 不要慌！要沉着。（藏酒）
周 满 我躲到哪里去呢？（躲入床下）
黑姑娘 开门，开门！
向变天 （开门）田支书，是你喊我……
（田、黑不睬向，进门，找寻周满。）
向变天 找什么东西？我来跟你找。
黑姑娘 向变天，周满到你家里来了吗？
向变天 没有来。
（田向黑示意，黑点头，趁田与向谈话时，躲在床后。）
田支书 （机智地）向变天，我今晚特事来找你的，走！到社里去开会。
向变天 好好！（同田出门）
田支书 站在这里。（自己站在门侧，等周满出来）
周 满 （爬出）哎呀呀！要不是老子躲得快，差点……（被黑姑娘揪住）
黑姑娘 走！
周 满 （抱头）死得成啦！（出门，惧怕）
黑姑娘 向变天，周满在你家里吗？
向变天 在我家里。
黑姑娘 你为什么不老实？
向变天 我背了一个历史包袱，怕你们误会唦！
田支书 走！（周满、向变天跟着走）
田支书 向变天，你来做什么？
黑姑娘 回去。老实点，不准乱说乱动。
（田支书、黑姑娘、周满下。）
向变天 莫狠！你们几根眉毛我都算清了，就是明天，你们会有个热闹看啰！哼！（进门下）
第四场 煽动群众 结伙闹粮
（二道幕开，黑姑娘气冲冲上。）
黑姑娘 （唱）这几天的情况真奇怪，
闹粮退社还闹不出工，
一定有人在破坏，
不由我黑姑娘怒满胸。
（夹白）反革命分子啊，你要碰到我黑姑娘，哼！
（唱）铁拳头打你三十下，
然后再绑你上法庭。（圆场）
正在路上忙行走，
忽听后面闹哄哄。（向后遥望）
（小炮竹气冲冲上。）
小炮竹 （唱）不信邪来不信神，
生成一副烈性情，
人家送我个小外号，
小炮竹村里出了名。
哪个坏人来煽动，
造谣生非乱人心，
赶快找支书去汇报，
（夹白）反革命分子！反革命分子！
（唱）老子要你死得成。
（忽然看见黑姑娘）
黑姑娘，他们要来闹粮了！
黑姑娘 你也知道了？
小炮竹 我是什么人啦——民兵哒！
黑姑娘 走！快告诉田支书去。（同下）
（周满偷偷摸摸地上。）
周 满 （向内招手）
同志们！快些！快些！
（王三钻子、抱鸡婆等闹粮群众上。）
抱鸡婆 桂嫂子呃！你快些走啥，何解怕踩死蚂蚁子一样啰！
桂嫂子 我……我不想去了。
众 为什么哪？
桂嫂子 大家都晓得我屋里还有粮，窖里又有好多红薯，这不是哄三岁细伢子！
抱鸡婆 哎哟！你这号人真是一只钉子打个眼，何解这呆板啰！？
桂嫂子 是倒是啊！不过总要讲得在理唦！
周 满 好好好！同志们呃！桂嫂子家里有粮食，那我们就到她屋里去吃吧！
桂嫂子 周满相公！我去！我去！
周 满 是的啰！你又晓得粮不够，我还不是为了大家，那就走吧！
（周云开扛着蝦网上。）
周云开 你们这多人搞什么去？
周 满 （嘻皮笑脸，狡猾地）周队长，我们大家去找田支书提提意见，要求补发点粮食。吃不饱肚子怎么出工呢？
周云开 是啊！作田人吃不饱怎么出工啰！唉！我已经向社里反映了几次，他们都不答应。你们到社里好好找田支书反映反映意见也好。
周 满 周队长和我们一起去吧！
周云开 我有事，不能去！（下）
周 满 你们怕什么！连共产党员周云开都站在我们一边说话，还怕什么？同志们呃！走呀！
（唱七句半）同志们！
须听清：
我们大家
要一条心，
去到支书家里要粮食，
要了粮食大家分。
大胆放，
大胆鸣，
搞它个全社不安宁。
（众同下）
（向变天上。
向变天 哼哼哼！共产党呀！共产党，管叫你明枪易躲，这暗箭——最难防。（反下）
（二道幕开，在田支书家里。）
田支书 （唱）经手办社两年整，
生产年年往上升，
社员们生活得改善，
不愁吃饱又穿新。
只有几家富裕户，
资本主义思想深，
今年粮食本够吃，
他们却喊饿死人。
群众工作真难做，
实在叫人伤脑筋。
（黑姑娘、小炮竹同上。）
黑姑娘
小炮竹 田支书！
田支书 什么事？
小炮竹 （骂）这些忘八蛋！
黑姑娘 周满他们来了！找你要粮！
田支书 让他们来吧！
（周满引众闹粮分子涌上，入室。）
田支书 你们做什么？
周 满 （唱）叫一声，
流氓甲 （唱）田玉珍，
众 （唱）你是支书兼主任。
周 满
流氓甲 （唱）不发粮食为何情？
小炮竹 （唱）你们是一些什么人？
我小炮竹一眼就看清，
煽动群众闹粮食，
招护法律不容情。
周 满 （唱）骂一声，
小畜牲！
众 （唱）逞什么威风吓什么人？
周 满 （唱）我们这是代表群众，
你鬼崽崽懂得什么事情？
黑姑娘 （唱）假借群众名义胡乱行，
带头闹粮罪不轻。
谁要故意来捣乱，
定要捆他上法庭。
周 满 同志们呃！
（唱）我们大家就问她要，
看她逞能不逞能。
（众拖小炮行和黑姑娘。田支书忙向前阻住。）
田支书 （唱）原来你们是要粮食，
何必吵闹起纠纷，
坐下身来慢慢讲，
有理何愁讲不清。
周 满 好吧！大家不要闹了，等田主任来发粮食啦！
田支书 （唱）哪几家粮食有困难？
从头到尾说原因。
王三钻子 （唱）去年留粮五百四，
如今已经接不上新，
要是这次不发粮食，
我老夫老妻死得成。
黑姑娘 （唱）你家缺粮我不信，
胡说怎能骗乡邻，
你还专卖黑市米，
要想补粮万不能！
田支书 （唱）王三爹讲话欠思忖，
道理不足事难行，
你说去年留粮少，
这话有点昧良心。
小炮竹 （唱）粮食干部算三次，
队上评了社里评。
田支书 （唱）真正的贫农粮不缺，
为什么你家接不上新。
抱鸡婆 （唱）人是铁来饭是钢，
三餐硬饭要米粮。
我养上六个猪崽崽，
没有米吃叫嚷嚷。
饿死人命难负责，
饿死猪崽我心伤。
田支书 （唱）你拿口粮喂猪崽，
这个做法不应当。
王三钻子 （唱）饿死人畜你不管，
你这个支书丧天良。
我家吃了三天菜，
米柜已经一扫光。
田支书 （唱）粮食定量家家一样，
政策公平没有偏向，
我家如今还有米，
为何你家就缺粮？
计划用粮吃不完，
无事生非为哪樁？
抱鸡婆 （唱）我们不能和你此，
你跟政府共裤裆，
吃完锅里桶里有，
吃完桶里又开仓。
官家哪知民家苦，
饱肚哪知饿肚慌。
田支书 你们是这样吵吵闹闹，无法无天，难道想造反吗？
周 满 哼！不怕你扣帽子，没有粮发，今天就不行！
王三钻子 田支书呃！话莫讲散了，把社里的仓打开，我们也就没事了。
田支书 不行！
周 满 把钥匙拿来吧！我去开仓。
田支书 你敢！
周 满 你把不把？
田支书 你们这是什么搞法，要粮是这样要的？
周 满 同志们！你们看！她不把，我们就到她家里吃嘛！（边说边下）
众 对！吃嘛！
（周满端饭出来，大家正准备吃。）
黑姑娘 （机警地拉小炮竹，轻声地）去！喊民兵去！（小炮竹下）
（幕后哨声，小炮竹引众民兵持武器上。）
众民兵 不准动！
周 满 嗬！你们用步枪，（拍胸口）我们用胸膛！（众民兵拉枪拴）同志们，饿死不如叫他们把我们打死，他们把我们当成反革命了！
田支书 （喊民兵）你们把枪放下，不要闹。合作社的谷是大家的，还会让大家打饿肚？大家要相信党，相信政府。
（周云开急上。老英雄随上。）
周云开 是哪个带来的民兵？
小炮竹 是我。
周云开 我的老爷吔！这都是群众，又不是反革命！
（走近田支书）我看是这样罢！他们来这多人也是不合法。不过……用支书！社里存的余粮，我看还是发下去算了。
田支书 晤！为什么？
周云开 （走近田支书，轻声地）田支书！我们党不能脱离群众呀！
田支书 这不是脱离群众的问题，而是如何教育群众的问题。
周云开 这我没通，现在是大放大鸣。
田支书 你有意见，我们等一下谈，我先把闹粮的问题解决再说。
（走近群众，高声）好吧！大家如果真缺粮，社里定要解决。这里都是朝阳社的社员，请大家坐下来，我想说几句话。）
（群众有站的，有坐的，全场静寂）我想就说说朝阳社吧！）
（唱）朝阳社，朝阳山，
从前怕雨怕晴天，
晴天田里遭干旱，
天雨泥水起波澜。
晚间月亮照进碗，
早晨稀饭照容颜，
姑娘不愿嫁朝阳汉，
十个后生子九个单，
奸商地主还把粮食卡，
每日三餐断两餐，
年年到了五六月，
一根光棍跑荒年。
如今再看朝阳社，
世界真的翻了边，
奸商地主都打倒，
合作化多优越，岁岁丰年，
每天斤半大米家常饭，
青年都结了好姻缘。
为什么过去苦？
为什么今朝甜？
都只为统购统销政策好，
社会主义道路福无边。
（党、团员、积极分子热烈鼓掌，一部分被迫来的群众也随着鼓掌。）
桂嫂子 田支书讲得有道理，我其实家里还有吃，他们一定要我来！我回去了。
（桂嫂子欲下。）
群众甲 桂嫂子！同路走，我也是跟你一样——本不来的。
桂嫂子 不来，他们要到我屋里吃唦。
群众甲 就是嘛，（同下）
田支书 看！我想这里和桂嫂子一样情况的还有！还是这句话：真有粮食不够的，社里调查清楚，负责解决。如果有坏分子乘机捣乱，我们要依法惩办的。（注视周满。周满大惊）大家都要提高警惕。
群 众 田支书讲得对。我们回去罢。（分下）
（周满抢先溜下。）
田支书 小炮竹，张玉莲！你们过来！
小炮竹 把周满抓起来？
田支书 莫这样毛躁。交你一个任务——先注意周满的行动。快去。
小炮竹 算我的。（跑下）
田支书 党员同志缓走一步。周云开同志刚才说有意见，现在可以谈谈了。
周云开 我是有些话想讲。
田支书 有什么话，一起谈出来罢！
周云开 （唱）我觉得党组织脱离群众，
大家议论乱纷纷。
粮食本是农民种，
为何不肯发他们？
解放前熬糖又煮酒，
如今统购统销卡农民。
党的粮食政策应改变，
索兴不统免纠纷。
田支书 （唱）云开同志的话不通，
道理分明没认清，
党的粮食政策好，
要不然，粮食贩子会成精。
老英雄 是呀！
（唱）到那时奸商把价涨，
真会饿死人来急死人。
云开的思想变了质，
为何象王三钻子一般心？
黑姑娘 田支书！我讲两句。
田支书 讲罢！
黑姑娘 （唱）一提起他来我就气冲，
他确实变了两个人。
人家努力搞生产，
他白日睡觉晚上捞蝦公，
坏分子煽动群众闹粮食，
他在一旁打和声；
他还和王三做生意，
资本主义的毒害中得深。
周云开 （唱）说什么毒害深不深；
说我不通我就不通。
我说话本是代表群众，
今天的情况就是证明。
田支书 （唱）云开同志不虚心，
大家已指出你的病根，
你还说你是代表群众，
你指的群众是些什么人，
兵痞、流氓、富裕户，
王三钻子满相公。
你又说群众缺粮食，
桂嫂子为何打了转身？
你连个立场也站不稳，
大是大非都分不清。
岔路当前须猛省，
马到悬崖快转身！
周云开 你们要扣帽子就扣罢。我总总是为了党，我是为了党啊！
老英雄 你为了党？你为了党垮台？
周云开 晤！不是我要垮党的台，是党要垮我的台。（冲下）
老英雄 这个家伙，太叫人痛心了！田支书，开除他罢！
田支书 不要激动，我们还要设法挽救他。县委指示，我们开始整党了。明天晚上，开支部大会，先解决一下周云开的问题。九爹，你是组织委员，又是他的舅舅，要好好的帮助他。
老英雄 唉！我去。
田支书 黑姑娘！你也去。
黑姑娘 我？
田支书 是呀！有意见吗？
黑姑娘 好！我一定去。
第五场 娘舅苦劝 云开回头
（二道幕前，周云开烦闷上。）
周云开 （唱）从前我工作好人人称赞，
到如今都批评我是落后之人。
适才间开罢了整党会，
想不到周云开做了典型，
在会上我作了深刻检讨，
谁知道还说我挖得不深。
田支书他要我重新反省，
老舅舅他那里怒气冲冲。
（二道幕开，周云开的家门外边。）
（周云开闷坐门外石上。）
周云开 （接唱）我捞蝦公做生意为了生活，
并不是图暴利剥削别人。
似这等故意为难将我整，
越思越想想不通。
（周母上。）
周 母 云开。
周云开 （不语）
周 母 吃晚饭不哪？
周云开 不吃。
周 母 那就煮两个鸡蛋吃？
周云开 我讲了不吃就不吃，尽是这样问干什么啦？
周 母 好啰！那就晚上再吃吧！你那检讨通过了吗？
周云开 （应付）通过了。
周 母 通过了就好哩。大家跟你提了些什么意见呢？
周云开 （生气）你老人家莫问了好不？问起烦躁。
（老英雄、黑姑娘上。）
老英雄 三妹。
周 母 大哥。
老英雄 你养的好崽啦！他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刚才在整党会上，他还有本事发脾气哩！
周 母 （骂周云开）你发了哪个的脾气？你鬼迷了心啦！同志们是为你好吧！
周云开 什么为我好啰，是看我多了几个钱。
老英雄 （大声）你还在坚持错误呀！
周云开 我错在哪里？
老英雄 你你你你……（气得讲不出话）
周 母 云伢子！你这畜牲，你跟舅舅讲话是这个样子，做娘的就不答应你！（扯老英雄一边）大哥，他那脾气，你是晓得的，你只耐烦跟他把道理讲清，他会转来的。
老英雄 （旁白）哦！真的。我怎么又忘记了，刚才田支书他跟我讲了，要我耐心帮助……耐心帮助。（走到周云开跟前）云开，你舅舅讲话本来就是这样粗的，你不要计较我的态度，舅舅迎是为你好哩！云开呀！
（唱）解放后你工作积极思想进步，
修洞庭护山林也曾立功，
想不到如今你变了样，
跟那些坏分子富裕户拉扯不清。
他们说党对工人有偏向，
你也叫统购统销是卡农民。
他们结成一伙闹粮食，
你也在一旁打和声。
组织对你常教育，
你把这当作耳边风，
你身为共产党员来反党，
沾污了党员的美名声。
周云开 （唱）农民的生活本不好，
粮食不够也是实情，
我提的意见你们不接受，
难怪群众闹事情。
粮食本来是农民种，
为什么不能多留存，
难道说农民该受苦，
卡死农民为何情？
周 母 （伤心地）黑姑娘，你来。
（周母与黑姑娘下。）
老英雄 （唱）论亲戚我是你嫡亲娘舅，
在党内组织委员我担承，
有几句逆耳忠言对你讲，
你要把这些话记在心。
你只顾个人搞自发，
离开了组织岔路上行，
你与那王三钻子做生意，
他借你的牌子挡批评，
给你的红利是封你的嘴，
许你的么妹子是迷你的心，
你一个筋斗打进粥桶，
犯了错误你还不知情。
周云开 （唱）我做生意是为生活，
我捞蝦公没剥削人，
为什么这也算我的错？
是不是唯愿我苦一生。
解放以前多自在，
要比如今强十分。
老英雄 （唱）骂声云开小畜牲，
说出话来昧良心。
你祖宗三代讨过米，
上无片瓦下无尘，
你爹爹受尽了多年长工苦，
折磨得腰驼背曲目失明。
狠心的地主又将他解雇，
你全家住在地主槽门，
谁知你爹爹难受风霜苦，
无钱医病命归阴，
孤儿寡母谁怜念，
地主还要把气生，
他骂道：
“凉亭破庙都好死，
为何要死在我家槽门”！
将尸首抛到荒郊外，
还把你母子赶出槽门。
我与你母亲抬尸把山上，
芦席包尸葬山林。
等到你母子逃荒回家转，
荒草丛丛不见坟。
这些事都是你亲身经过，
你到如今忘前情！
（黑姑娘、周母上。周母身穿破衣，持讨米棍，黑姑娘手捧各种新衣物用品。）
周 母 （悽然地）云开！
黑姑娘 你睁开眼睛看看！
老英雄 三妹！你。
周云开 （愕然）娘！（上前）
周 母 滚开，你不是我的儿子！
周云开 娘！
周 母 我不是你的娘，你与我滚开！滚开！
周云开 （退）
周 母 （唱）提起当年讨米事，
不由我伤心落泪痛断肝肠。
这就是地主家的屋，
你爹爹就死在这门旁。
临死前他想讨口饭吃，
我背你向人家讨米汤，
一碗米汤分作三餐吃，
他还要留一半把你尝。
晚来深怕冻了你，
紧紧搂抱在身旁，
他一边摸你一边哭，
怕你的八字象爹娘。
你爹爹死后娘更苦，
为了你我含悲忍泪过时光，
那年家乡遭干旱，
背着你离乡背井去逃荒，
有人出钱将你买，
价钱出了三块光洋，
我怎舍得割下心头肉，
舍不得我儿离亲娘，
苦撑苦熬将儿抚养，
盼到东方出太阳。
老英雄 （唱）共产党救了你们娘和崽，
黑姑娘 （唱）分了田地，分了瓦房。
老英雄 （唱）生活天天往上涨，
黑姑娘 （唱）你年年添置新衣裳。
老英雄 （唱）穿的戴的缺过哪样？
黑姑娘 （唱）吃的用的少过哪樁？
老英雄 （唱）组织上对你这样培养。
黑姑娘 （唱）入团入党把干部当。
老英雄
黑姑娘 （同唱）你反说不如过去好，
简直是忘恩负义语癫狂！
周 母 云开！你这畜牲啦！
（接唱）你要手摸胸膛想一想，
共产党是你的再造爹娘。
常言道有恩不报非君子，
共产党的恩情怎能忘。
倘若是你爹爹知道了，
他九泉之下也心伤。（晕倒）
老英雄
黑姑娘 姑妈！姑妈！（上前扶周母坐下）
周云开 （见母亲晕倒，扑倒母亲膝下）娘——！（晕倒）
老英雄 云开！云开！
黑姑娘 云开！（叫完一声，躲到一旁拭泪）
周 母 （醒）云开——！儿呀——！你要再思——你要再想——呀！
周云开 （醒）
（唱）周云开猛觉得如梦初醒，
想起来好似那万箭穿心，
为什么我要与人做生意？
为什么生产不搞捞蝦公？
为什么只顾个人生活好？
为什么不管那共同上升？
为什么党的教育全不听？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成了忘恩负义人？
都只为资本主义思想迷了心窍，
是非黑白分不清。
往日的悲伤全忘记，
好了疮疤忘了痛。
党的工作受损失，
周云开是个有罪人。
辜负了党的教育和培养，
辜负了爹娘养育恩，
辜负了舅舅的辛勤教训，
辜负了同志们对我关心，
是这样立场模糊忘了本，
有何面目再见同志们。
老英雄 （唱）承认了错误是好现象，
还须认识批判得深，
口头的转变还不算，
要实际行动来证明。
社里的情况复杂得很，
你要站起来投入斗争。
只要是知过真能改。
（夹白）云开，
（唱）来日方长你有前程。
（白）记住，以后再不要跟王三钻子那帮人去拉拉扯扯了。
周云开 王三钻子？……王三钻子？……舅舅！
老英雄 你有话讲吧！
周云开 王三钻子，他有粮食。
老英雄 他当然有粮食。
周云开 不！他把粮食藏起来了，又在外面装穷叫苦。
老英雄 什么？这个东西，你看见他把粮食藏起来了？藏在哪里？
周云开 舅舅！你来。（走）
老英雄 回来！你干什么去。
周云开 我要去揭穿他那老底子，让大家看清楚一下。
老英雄 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还行？
周云开 （反悔地）我又——
老英雄 走！跟我去找支书！（同下）
周 母 （看黑姑娘，又看看云开下去的方向）妹子，你——
黑姑娘 姑妈，你老人家去休息吧！
（扶周母下）
第六场 粮食辩论 是非分明
（二道幕外，小炮竹、张玉莲，黑姑娘等人上。）
小炮竹 （唱）恼恨王三钻子耍花样，
黑姑娘 （唱）暗藏粮食还说饿肚肠，
张玉莲 （唱）今天要到他家里来个大辩论，
小炮竹
黑姑娘
张玉莲 （同唱）揭穿他的鬼名堂——鬼名堂。
黑姑娘 喂！今天我们到王三钻子家里去干什么？
小炮竹
张玉莲 开他的辩论会！
黑姑娘 我看单只开会还不过瘾，不如我们三个先去……（做搜的手式）
小炮竹 搜！
黑姑娘 （点头）
小炮竹 要得！我来争取立头功。
张玉莲 你又放炮啰！田支书讲了，不能打人，不能搜，要跟他们辩道理。
小炮竹 呃！明明周云开看见他藏了粮食，这就是经过了调查研究，经过了调查研究就可以搜！懂吗？
张玉莲 啊！
小炮竹 懂了没有啊？
张玉莲 懂了！
小炮竹 懂了就看哪个立头功，走！（三人同下）
（二道幕开，王三钻子家里。抱鸡婆上。）
抱鸡婆 （唱）老鬼去搞自留田，
如何不见转回还，
热好菜饭将他等，（门外人声）
忽听门外闹声喧。
（黑姑娘、小炮竹、张玉莲上，到处张望。）
张玉莲 三婶！
抱鸡婆 啊！玉莲姑娘，你们来了，请坐啰。（一脸假笑，并窥视众人颜色）有什么事呀？劳你们的大驾。
小炮竹
黑姑娘 （同白）我们是来开你的辩论会的。（两人会意冒失了点，忙伸舌头）
抱鸡婆 啊！开我的会？
张玉莲 不！不是的，三婶，听说你家里粮不够，我们大家特来了解一下情况，如果实在不够，社里给你想办法。
抱鸡婆 啊！你们是来了解我家里够不够吃的啊！
张玉莲 正是。
抱鸡婆 要讲米嘛……一粒也没有了。
张玉莲 真的没有了？
抱鸡婆 我为人鲠直，从来没说过谎。
小炮竹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看看，（见桌下一米缸）你桌子下底下那个米缸没有米呀？
抱鸡婆 （旁白）老娘来逗逗他们。（假装害怕）这米缸吗？——
小炮竹 （拉黑姑娘在一旁轻声讲）看！一提这米缸，他就慌了，准有米。我们要搜一搜看。（正准备搜）
抱鸡婆 你们做什么？
小炮竹
黑姑娘 我们要看一看。
抱鸡婆 没有就没有，有什么看头！
小炮竹
黑姑姑 （同白）我们一定要看。（欲上前揭米缸盖）
抱鸡婆 （上前拉住）啊！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王家又没有为非作歹，强盗藏赃，你们想做什么？
小炮竹 我们看一看你米缸里到底有没有米，又不要你的。
抱鸡婆 （故意地）呸啾！你们来到我家看我的米缸，这是什么道理？你们想抄我的家呀！哼哼！好，哪个有狗胆，跟老娘来，老娘今天会死人哪！
黑姑娘 你那米缸到底是什么？
抱鸡婆 你们管我是什么！（故意坐到米缸上去）
张玉莲 揭开看看也没有关系呀！
抱鸡婆 哪个敢揭！
黑姑娘 你怕我们揭缸，缸里就有鬼！
抱鸡婆 啊！你们以为缸里有米是吗？好！如果没有米怎么办？
小炮竹 归我向你道歉。（顺手揭缸见无米）啊！
抱鸡婆 （自以为胜利了，放赖）
（唱）小炮竹做事太欺人，
兴师动众闹门庭，
老娘要与你把命拚。
（抱鸡婆上前扭住小炮竹，众上去扯开。抱鸡婆坐在地上放赖。）
黑姑娘 （唱）“平生不做亏心事，
半夜敲门心不惊。”
没有粮食便罢了，
为何开口就骂人！
张玉莲 （唱）这件事情真奇怪，
真相一定要弄清。
（田支书、老英雄、周云开、向变天、周满等人上。）
抱鸡婆 田支书来得正好，我屋里又没有窝盗藏赃，小炮竹他们到我屋里翻罈倒罐，这是什么搞法？
田支书 小炮竹，把王三找来。
小炮竹 是。
（周云开也走出门拉拉小炮竹问）
周云开 你们搜到没有？
小炮竹 没有。
周云开 搜了哪里？
小炮竹 桌子底下的缸。
周云开 你冒冒失失搞错了。（用手一指）在那屋里！
小炮竹 （会意的一笑）嘿！太性急了！（下）
（小炮竹引王三钻子上。）
王三钻子 （佯装）田支书，社里那么大的地方，为什么到我屋来开会啰。
田支书 不是我们要打扰你，大家到你家来了解一下粮食情况。
王三钻子 田支书，我家里粮食确实困难，已经三天决米下锅了，现在每天煮点小菜过日子，你叫我怎么出工？
抱鸡婆 不但粮食不够吃，连买盐的钱都没有。
老英雄 装穷叫苦没有用，你屋里到底还有好多粮？
王三钻子 我可当天赌咒，确实没有了。
向变天 你没有就讲没有，赌什么咒？人民政府又不会冤枉人。
小炮竹 不要你多嘴！
老英雄 赌咒没有用，我们大家跟他算账。（打起算盘）
（唱）王三钻子不要欺乡邻，
你怎能瞒过群众的眼睛，
去年你家留粮一千一百斤，
（夹白）你屋里三个人，一个在县中读书不算。
平均有五百五十斤一个人，
到现在算你每人吃了四百整；
（夹白）四得四，二四得八。
至少还剩三百几十斤。
王三钻子 （唱）种田之人肚子大，
每餐至少吃三斤。
众 吃那么多？
黑姑娘 （唱）满嘴胡扯发神经，
瞪眼瞎说哄谁人，
就算是牛肠马肚子，
一餐也吃不了米三斤，
不信当众试试看，
（夹白）王三爹你要吃不完呀，
我黑姑娘就用拳头通。
（黑姑娘两眼瞧王三一转，向众人一伸舌头，显得跳皮而天真。）
小炮竹 （唱）黑姐姐的办法好，
我举双手先赞成。
我取饭去。（支书拦住）
抱鸡婆 （唱）鸡要吃来猪要吃，
饿死它们我伤心，
（夹白）每个月鸡两斗，猪一石，算将起来，
（唱）还不止一千一百斤。
周 母 （唱）你把口粮煮猪潲，
这样作法怎能行！
张玉莲 （唱）去年分了那多包谷，
这笔账还没有算得清，
要是把包谷都打上，
余粮还不止三百斤。
王三钻子 （唱）包谷早已吃完了，
如今我们吃草根。
我家的事情云开都知道，
他可以给我作证人。
周云开 好！我就作证人吧！
（唱）我在你家常吃饭，
从未看过你吃草根，
这些都是你捏造，
你讲这话昧良心。
你还投机买卖黑市米，
暗里熬糖把酒蒸，
想方设法拉拢我，
又给红利又许亲。
现在我已明白了，
要把是非界线来划清，
劝你在会上快坦白，
再不要花言巧语哄众人。
抱鸡婆 （旁白）真没良心，
王三钻子 这才是黑天冤枉。
（唱）你们要讲由你们讲，
我一个人讲不赢，
反正我家没有吃，
信不信来由你们。
小炮竹 （唱）千言万语劝不醒，
不由我小炮竹怒火生，
再若不讲老实话，
你可不要怪我们！
你到底还有没有粮食？
王三钻子 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搜吧！
周云开 搜？是你自己说的，同志们！搜吧！跟我来！
（二道幕闭，众走圆场，二道幕复开，现出两口大缸，一口棺材，王三钻子和抱鸡婆有点惊惶。田支书、老英雄上。）
周云开
小炮竹 （同白）你那两口缸是什么？我们看看？
王三钻子
抱鸡婆 （同白）糠。
（周云开、小炮竹揭缸，发现上面果然是糠，略带惊疑，复伸手从内扒出酒、鸡、鸭。王三钻子，抱鸡婆惊惶。）
周云开
小炮竹 （同时）哈哈，大家看这是什么！
（众大惊，七嘴八舌地：“他还说没钱卖油盐吃呢？”）
黑姑娘 棺材里面一定还有东西，我们大家要看看。
王三钻子
抱鸡婆 （惊惶失色，舍死拼活地抱住棺材盖）看不得，里面有鬼！
黑姑娘 我们就是捉鬼来的。（周云开、小炮竹揭开棺材，从棺材里拿出白米）看，棺材里的白米，起码有一千斤！
（众七嘴八舌地。抱鸡婆嘤嘤哭。王三钻子垂头丧气。）
田支书 同志们！今天看清楚了吧！他是不是真缺粮？
向变天 王三钻子，你好不老实！
周 满 我们把他捆起！
周云开 （对周满、向变天）你们老实一点。
（周满、向变天退到一边。）
黑姑娘 （唱）这回揭穿你的鬼把戏，
叫喊缺粮你把人欺，
现在我来问问你，
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老英雄 （唱）王三钻子不老实，
花言巧语哄众人，
你暗藏粮食千把斤，
装穷叫苦为何因！
张玉莲 （唱）用米煮酒又熬糖，
还有腊菜几十斤。
周婆婆 （唱）囤积浪费粮食太可耻，
你还叫喊缺粮闹事情。
田支书 （唱）解放前你也受压迫，
解放后生活日日升，
共产党对你恩情重，
缘何一点看不清？
今日大家提醒你，
快快洗心做好人，
再与人民来作对，
法律一定不容情。
（王三钻子低着头，显得很狼狈。）
王三站子 田支书，同志们，我错了！
（唱）都只为我的资本主义思想深，
一心想搞自发不顾别人。
感谢同志们提醒我，
我一定收心做好人，
若是下次我再错，
田支书呀！
你处分我王三莫留情。
唉！我真是糊涂了！
小炮竹 王三钻子，我看你是想发财想糊涂了。
田支书 以后你要全心全意和大家搞社会主义，听见吗？
王三钻子
抱鸡婆 （同）是……是。
田支书 （站到人群中央）同志们！今天的会开得很好，大家认清了两条道路，分清了大是大非，我们也弄清了反对合作社闹粮食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要搞什么路径。我们只有跟着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才有光明前途。不错，我们的生活是要过得更好，正是为了这个，我们必须鼓起干劲，实现四十条。今天县里开了会，县委号召我们来个生产大跃进，我们争取亩产千斤，大家有信心吗？
众 有信心！
田支书 今天的会开到这里打止，晚上各队学习农业纲要四十条，讨论社里如何生产大跃进，特别要对肥料水利问题，多找窍门，多想办法。
（众热烈鼓掌。）
（纷纷下，向变天、周满留在台上。）
向变天 周满！你过来！
周 满 向司令，王三钻子今天吃了这顿西餐，我们两个只怕……
向变天 怕什么！跟我来！
（引周满下）
第七场 破坏跃进 发现敌情
（大幕升起。）
（幕后歌声。）
农业纲要四十条，
照亮男女老少心，
社里规划大跃进，
农村前途更光明，
社员们浑身都是劲，
要赶上红安赛醴陵。
（二道幕前，老英雄上。）
老英雄 嘿！
（唱）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到中秋分外明。
刚才队上开大会，
大跃进个个有决心。
六伢子本来有点懒，
他保证今后不缺工。
四老倌本是个保守派，
也喊要赶上红安赛醴陵，
提议亩产一千六，
队员们举手齐赞成，
会中连忙把挑战书写，
要与二队比输赢。
（呃！黑妹子从那边耀武扬威跑起来了，一定又有什么事。莫慌！看她到底搞什么鬼。（闪过一旁）
黑姑娘 （唱）队上讨论了大跃进，
和保守思想作了斗争，
全队举手齐通过，
每亩要产一千厅。
还要与一队来挑战，
这一回呀！
保证要吓倒他全队人。
咳！我爹一张嘴巴总讲狠，这里我们提出亩产这样多，吓都要吓坏他！这回他们要是搞赢了我们，老子跟他姓……
老英雄 （咳嗽一声）咳！
黑姑娘 啊！（一望）是爹爹，吓了我一跳。
老英雄 什么？你还没有吓倒人家，自己先就吓了一跳。
黑姑娘 我是这样讲咧，咳声嗽都吓倒了还要得。
老英雄 没有吓倒就算了啰！妹子，你这副神气，怕莫是要跟哪个打架？
黑姑娘 跟打架差不多，要跟你们比赛。
老英雄 没一点事，又比什么赛啰？
黑姑娘 这样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还喊没一点事呀？
老英雄 啊！大跃进噢！那比不得赛，我们还没有开会啦。
黑姑娘 还没开会呀？——哈！这回你们落后了吧？
老英雄 落后就落后了吧！你们这先进的介绍介绍一点情况听听看，一亩产好多？
黑姑娘 嘿！你猜啰！
老英雄 猜呀——去年是六百四，今年搞大跃进，怕莫要争取六百五吧？
黑姑娘 增加十斤，还算什么跃进啰！不止。
老英雄 那就是七百斤。
黑姑娘 还不止。
老英雄 还不止呀！那就是七百一。
黑姑娘 亏了你，怕讲得，一十一十的加。不止！
老英雄 还不止？那顶多是七百一十五。
黑姑娘 不止！不止，何解这样保守啰？
老英雄 七百一十五还不止？到底是好多啰？
黑姑娘 嘿！一千斤！
老英雄 啊！好多啊？
黑姑娘 一千！
老英雄 一千？真的？
黑姑娘 哪个女哄爹啰！
老英雄 哈哈哈！大跃进，真是大跃进，跃进大，哈哈哈……。
黑姑娘 爹爹，你尽笑什么啦？
老英雄 笑什么呀？（掏出挑战书）快拿去给看看。
黑姑娘 （看）一千六？啊！（丢书于地跑下）
老英雄 妹子呀妹子！你们还保守得很啦！哈哈哈！走！找支书报喜去。（下）
（中幕开，台的一边是土地庙，另一边是一棵大树。）
（远远有社员们的歌声。）
（黄昏时分，向变天和周满从两边退着上场，手里拿着黑标语。）
周 满 向司令呃！
（唱）闹粮退社没成功，
险些双双现原形！
向变天 （唱）要不是伪装积极手段巧，
你我早就上了法庭。
周 满 （唱）如今又搞大跃进，
每亩增产一千斤。
向变天 （唱）若是真的实现了，
你我一世莫想翻身。
周 满 （唱）李委员一去无音信，
我六神无主战竞竞。
向变天 周营长。
周 满 向司令。
向变天 （唱）常言道无毒不丈夫，
想得翻身要狠心，
想方设法来破坏，
叫他们跃进跃不成。
（白）李委员指示，我们要想尽各种方法破坏。
周 满 向司令啊！我想了一个办法，你看要得不？（递黄纸挥子给向变天）
向变天 （念标语）天师传法语，
善男信女听：
东南莫动土；
西北莫兴工。
有人违法旨，
人畜尽遭瘟。
好！有才学！周营长！我要升你当我的政工处主任了。
周 满 （得意地）又有官升啦？
向变天 周主任。
周 满 （做四不象的立正姿式）有！
向变天 （递挥子）看我的！
周 满 （接挥子）
（念）大跃进就是大要命，
共产党不怕累死人，
增产粮食往苏联送，
刮骨熬油害农民。
你的更好，去贴起来。
向变天 慢些！光贴挥子还不够。
周 满 还要怎么样？
向变天 老办法：发动群众。
周 满 哎呀！向司令咧！如今的群众就不象上半年啦！不大听我们的话了。
向变天 这就要靠我们的手段。
周 满 请司令指示！
向变天 要由浅入深，由假到真，懂了吗？
周 满 （不懂装懂）嗯！懂了！懂了。
向变天 懂了就好。你今晚上就到一队那边去找几个落后群众谈一谈。快！都边有人来了。
（向变天、周满在庙上各贴一张。）
（内咳嗽声。周满溜下。向变天隐入庙后。）
（快活老倌、王三钻子上。）
快活老倌 （唱）今天的会议真新鲜，
年轻人好象发了癫，
空口哇哇随便打，
只喊每亩产一千。
钻子呃！
盘古开天没有过，
除非出了活神仙。
王三钻子 （唱）快活老倌你莫乱开言，
从前的皇历不合今天，
只要大家鼓足劲，
亩产千斤会有一点边。
快活老倌 （唱）人是铁来饭是钢，
地里无肥不长粮，
亩产千斤，肥要千担，
百万担肥源，哪得从天降，
百万担肥源哪里找，
说来说去还是空想。
王三钻子 周队长不是讲了，要大家想办法找肥源，他还说，金茅山神仙洞里可能有肥料，要亲自去找。
快活老倌 嘿嘿嘿！讲得好听，那个洞里从来没有人去过的，他想去找死！嘿嘿嘿！呃！就算找得到肥料，也还有困难呀！
（唱）初生的娃娃离不开娘，
田里缺水难长秧。
（白）禾苗缺水，也是空的啊！
王三钻子 社里决定要修水库哒。
（唱）大家喊要修水库，
活活气死老龙王。
快活老倌 哎哟哟！老弟，哪有那么多的人力财力哟！砌得庙来老了鬼，那是哪年哪月的事啊？
王三钻子 真要是修起水库，那明年是会要多扮好多谷子啦。
快活老倌 你想得那么好，就是扮起那多谷，还不是要统购统了去。
王三钻子 快莫乱讲，（两边望人）喜得没人听见，——
快活老倌 我这是心里话，只对你讲一下啦！
向变天 （从庙后出）好哇！你们在这里破坏大跃进啦！
王三钻子 （害怕地）我……我……我没讲什么？你们在这里打讲，我要回去吃饭去。
（旁念）离了是非地，
免得惹祸端。（下）
向变天 不要走！
（王三钻子停住。）
向变天 土地庙上那张“挥子”是不是你们贴的？
快活老倌 那是一张“天皇皇、地皇皇”哒，我们都没有小孩晚上哭，贴它做什么？
向变天 来看看。
（王三钻子、快活老倌随向变天至庙前。）
向变天 （念）天师传法语，
善男信女听：
东南莫动土；
西北莫兴工。
有人违法旨，
人畜尽遭瘟。
快活老倌 （捅王三钻子一下）好啦！水库也莫想修了，肥料也莫想找了。
向变天 呃！还有一张。
（念）大跃进就是大要命，
共产党不怕累死人，
增产粮食向苏联送，
括骨熬油害农民。
快活老倌 （又捅王三钻子一下）钻子呃！我讲了没搞头吧！
向变天 是不是你们两个贴的？
快活老倌 哈哈！我哪里会搞些这号事啰！
王三钻子 （同时非常紧张地）不不不是我贴的。
向变天 你们看见没有是哪个贴的？
王三钻子 没看见，没看见！
快活老倌 看样子怕是神仙贴的，我们凡人怎么看得见啰？
向变天 （假意想起什么似的）啊！我记起来了。
（唱）昨晚三更得一梦，
梦见天师下凡尘。
手执拂尘口中念，
句句与这一般同。
看来都是天数定，
大家都要留点神。
你们在这里坐，我还有事去。
（匆匆下）
愉活老倌 也好！免得要搞大跃进，费些空力。（坐在树下吸烟）
王三钻子 唉！
（周云开、张玉莲上。）
周云开 到处找你们，原来在这里呀！
快活老倌 队长同志，你又有什么贵干啦！
周云开 （唱）听说一队要挑战，
每亩一千六百斤，
我一时主张拿不定，
特地前来问老农。
若是亩施肥料雨千担，
产量能不能赶他们。
（二人不语。）
张玉莲 三爹你看呢？
王三钻子 我不晓得。
快活老倌 周队长呃！
（唱）还搞什么大跃进，
莫想什么产千斤，
找了肥料也动不得土，
要修水库也兴不得工。
若是硬要霸蛮搞，
招呼人畜尽遭瘟。
王三钻子 快活老倌！少讲点空话吧。
周云开 你！你这是造谣破坏！
快活老倌 嘿嘿！这又不是我讲的。
张玉莲 哪个讲的？
快活老倌 哪个讲的呀？！天师讲的。
周云开 什么天师，鬼话！
快活老倌 你不信？（指庙上）你们自己去看榜文。
（周云开、张玉莲各扯一张看。）
周云开
张玉莲 （同时）啊！有坏分子。（对快活老倌、王三钻子）是哪个贴的？
快活老倌 我们不晓得咧！（想走）
王三钻子 周队长！我……
（周云开抓住王三钻子，王三钻子本来想讲，看周云开这样对他，又害怕地缩住。）
（张玉莲拦住快活老倌。）
张玉莲 事情不搞清楚，你不能走。
周云开 你们讲，是谁贴的！
王三钻子 （急得哭）这是黑天冤枉啊！
快活老倌 不是你贴的，你哭什么？
（田支书、老英雄上。）
老英雄 我们要找你们挑战，你躲什么？
周云开 还挑战呢？你们看。
（田支书、老英雄看标语。）
田支书 （看完标语，回头问周云开）是怎么个情况？
周云开 我们找快活老倌研究增产问题，看见王三钻子同他在这里讲话。我才提起增产，快活老倌答话不对头，我一追根，他们就指这两张反动标语给我看。
田支书 王三爹！你谈谈！（边听边细看标语）
王三钻子 我，我真的不晓得谁贴的，几个月没有跟别人来往过，今天才出来跟快活老倌打几句讲，就惹了个这样的祸，我不得清白咧！
张玉莲 这一定是王三钻子搞的。
田支书 不！（摇头示意止张玉莲）王三爹！不要急！来！到那边谈一下。（对老英雄）你去安慰安慰快活老倌，没有他的事。
王三钻子 好！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拆你。
（田支书引王三钻子到一旁低声谈话。）
老英雄 （拍拍快活老倌的肩）老倌！刚才对你不起，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对你不起呀！
快活老倌 是的啰，要是我干的。天地也不容！田支书真是清如水，明如镜。
（黑姑娘，手拿几张黑标语上。）
黑姑娘 田支书！田支书！看！（怒气冲冲）
田支书 吓！这又是哪里来的？
黑姑娘 哪里来的？队员们交的。
田支书 （几张标语对照）好！问题是明确了。王三爹！你和快活老倌只管有事去吧！
王三钻子
快活老倌 田支书！多亏你呀！
田支书 快活老倌好生走啊！
（快活老倌、王三钻子下。）
（向变天暗上，到庙后偷听。）
田支书 同志们！根据一系列的情况，从闹粮起到现在，敌人是在有计划的进行破坏。这方面的材料，我们已经掌握了一部分，再把黑标语的问题弄清一下，就可以逮捕了。
向变天 （旁白）哎呀不好了！（溜下）
田支书 老英雄，你看这象不象他们两个写的。
老英雄 （细看）有点象。
田支书 很象。玉莲，你去通知你那一分队的民兵，今晚起恢复巡查哨。老英雄和我到向变天家里去对笔迹。周云开跟黑姑娘去看看周满的动静。
（周云开和黑姑娘不语，各自背向。）
老英雄 黑妹子，你这是什么搞法，这号对敌斗争面前，你还闹各人意见？
黑姑娘 行！
田支书 好！大家准备走吧！
（众下。田支书与黑姑娘慢一步。）
田支书 黑姑娘！你们这个问题也该解决一下了。
黑姑娘 我听他。
田支书 这个事情，要你主动一点才行咧！
（同下）
第八场 垂死挣扎 法网难逃
（二道幕前，李耀宗偷偷摸摸地上。）
李耀宗 （念）只想夺天下，
谁知事不成。
唉！
（唱）先只想借整风推翻共严党，
又谁知平地里霹雳一声。
共产党的花样多得巧，
一阵雨来一阵风，
想不到如今反右派，
大字报上点了我的名，
问我为什么要反党，
问我为什么反人民，
漫画把我画得丑，
把我比作狐狸精，
屁股上面插尾巴；
十指尖尖血淋淋，
眼看形势不大妙，
我脚踩西瓜“蹓子经”。
逃出城来下乡去，
要找向变天定计行。
（内小炮竹声：）
“好些走，莫掉到粪氹里。”
玉莲声 “不会，我又不是二岁细伢子。”
李耀宗 （唱）忽听那边人声嚷，
一定是来了一些民兵，
周围上下空荡荡，
我到哪里去藏身？
（四处环顾）（白）呃！这里有一处高田坎，就在这下面躲一下。
（李耀宗跳下田坎，听听人们过去了，往上爬，一次没有爬上，一只皮鞋陷入泥里，摸起皮鞋丢上田坎，再爬上，摸着皮鞋提在手中，这时发现一股气味，将手一嗅，欲呕。）
（唱）今日倒霉透了顶，
一下跳进粪氹中，
浑身尽是猪牛粪，
搞得我李耀宗臭难闻。（下）
（中幕开，向变天家中。）
向变天 （慌慌张张从外面逃回来）
（念课子）不好不好真不好，问题彻底暴露了，急急忙忙回家转，这个事情怎——么——搞。
（开门关门，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室内踱步）
周 满 （高高兴兴上）
（唱）我周满的手段玩得妙，
就是神仙也不知道，
大跃进运动破坏了，
去找向司令报功劳。
（白）老向，老向，（推门）开门啰！
向变天 （开门）大喊大叫搞什么！
周 满 （关门）今日我又有一个功劳啦！
向变天 （烦躁地桌上一巴掌）去你妈的功劳！
周 满 （一惊）怎么啦？
向变天 事情全部被他们看穿了，只喊准备逮捕我们。
周 满 （大吃一惊）啊！这……这……这不又要坐牢呀！
向变天 （冒火）死无寸用的家伙，害怕有什么用处，要想计。
周 满 你……你可有什么计？
向变天 我……忙中无计，你呢？
周 满 我……我……我也是慌中无计呀！这……这……这怎么得了呀？
向变天 这样，今晚我们连夜进城，找到李委员再作计较。
周 满 只……只好这样，走……走吧。
（二人开门、出门、带门，刚要走。李耀宗上，三人黑暗中相遇，大吃一惊。）
李耀宗
向变天
周 满 （三人同时）谁？
（三人互相辨认。）
李耀宗 你……你是向变天？
向变天 是你来了？
周 满 （扯向变天问）是哪个？
向变天 李委员来了。
李耀宗 他是谁？
向变天 是周满。快进屋吧！
（三人进屋，向变天将灯点燃。）
李耀宗 把门关上。（周满关门）
向变天 我们正要到城里来找你，你怎么来了？
李耀宗 反右派反到我头上来了，我是偷着跑出来的。
周 满 好啦！一起死得成。
向变天 （横周满一眼）多嘴！
李耀宗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向变天 很不妙，他们正在准备逮捕我们。
周 满 这怎么办啦？李委员。
李耀宗 这好办，竖竿子。上山。
向变天 对！
周 满 （害怕地）上山……？
向变天 怎么？害怕么？（拔出匕首）老子先宰了你。（将匕首往桌上一插）你干不干？
周 满 我……我干，我干。
向变天 （拿出一瓶酒三个酒杯，摆在桌上）来！我们三人喝一杯血酒。
李耀宗 好的。
（三人割指滴血。）
李耀宗 （唱）今日此间三结义。
周 满 （顺从地夹白）三结义，三结义。
向变天 福同享来祸同当。
周 满 （夹白）祸同当，祸同当。
李耀宗 （举杯）一齐痛饮联盟酒。
（三人饮酒亮杯。）
向变天 扯起人马上山岗。
李耀宗 哪个中途变了卦，
向变天 叫他先去见阎王。
（周满吓得只摸脖子。）
周 满 他们若是今晚就来抓我们怎么办？
向变天 先干掉几个再讲。
李耀宗 对！
（唱）先干那支书女社长，
向变天 再叫那九老倌见阎王，
还有周云开是民兵队长，
周 满 我最恨的就是黑姑娘。
向变天 他来一个就干一个，
李耀宗
周 满 来两个我们干一双。
向变天 杀了人再去把粮抢，
周 满 挑不完的粮食火烧仓。
向变天 干得精光方解恨，
李耀宗 可惜缺少一根枪。
向变天 枪？
李耀宗 枪啊？
向变天 （众一秘密地方掏出一支手枪）你看。
李耀宗 有枪！太好了。（伸手想接过枪来）
向变天 （机警地）听！有人来了。
（李耀宗、周满慌忙找地方藏躲。）
向变天 不要慌。
（从床头抽出一把雪亮的大刀授周满）你用这个。（桌子上拔匕首给李耀宗）这个给你。注意听我的信号。）
（咳两声）咳！咳！
（老英雄、田支书上敲门。）
田支书 向变天！向变天！
向变天 （压着嗓子）快！（对周满）你躲到床后。（对李耀宗）你……躲到米缸里。
（周满、李耀宗藏躲。）
田支书 向变天，开门！
向变天 哪个呀？我已经睡了。
田支书 睡了也要起来，找你有事。
向变天 啊！田社长来了，我来开门。
（开门见老英雄）你也来了，请进。
田支书 向变天，今晚给社里写几张标语。
向变天 （稍停）不必写了，有什么事，来直的吧！我向变天是个爽快人。
老英雄 那好。你今天干了些什么？
向变天 今天？干了些什么，你们知道，我知道。
老英雄 那就讲吧！
（田支书注意桌上酒和三个酒杯。）
向变天 （发现了田支书的注意）啊！碰巧今天打了一点酒在屋里，来！请坐，喝一杯寡酒。
老英雄 少来点名堂，老老实实讲吧！你不要以为我们在睡大觉。
向变天 岂敢，岂敢。你放心，我会讲。（走到门边）民兵同志们，你们先回去吧！等下我会老老实实跟社长到社里来的。
（反手关门，非常嚣张地拿酒瓶倒了两杯酒）这几年，我向变天承蒙你们共党的教育，改造得不好，叫你们费了心。今天机会难得，孝敬你们一杯薄酒。请！（举杯）
（老英雄、田支书警惕而镇静地同时用手按住酒杯，观察着敌人的变化和室内的情况。）
向变天 请吓！（见二人按杯不动）啊！我先干。（一饮而尽、亮杯）
老英雄 田支书，你先回去，我和向变天谈谈。
（田会意欲开门出，向变天急忙拦住。）
向变天 （凶恶地）不要走！
（老英雄上前机智地取酒瓶抵住向变天背心。）
老英雄 举起手来！
（向变天举手，老英雄搜枪逼向变天。向变天咳嗽发信号，周满持刀自床后出，欲砍老英雄，田支书挡住。老英雄回头，向变天夺枪逼老英雄。周云开越窗入，夺向变天枪。周满挣脱田支书手，欲砍周云开，云开回头，向变天越窗逃。周云开向窗外开一枪，越窗追。老英雄、田支书忙到窗前观察。周满自后持刀砍来，黑站娘破门而入，擒周满。）
周 满 （跪地求饶）你们饶了我吧！（大哭）
田支书 不要哭，讲！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周 满 我……我没干什么？
黑姑娘 不老实，老子就是这一刀。（举刀作欲砍状）
周 满 （吓得大叫）哎呀！哎呀！你莫真的砍下来呀！
老英雄 快点讲！
周 满 （吓昏了）我讲，我讲。我讲什么？
田支书 讲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周 满 我讲了你们不枪毙我吧？
田支书 你如果想不被枪毙，就只有坦白交代！
周 满 好，我讲。（念课子）自从打鸡犯错误，我找向变天去谈心，他要我煽动闹粮食；他要我带头闹纠粉。哪知粮食未闹成，辩论会上假装积极来哄人，如今又搞大跃进，他要我造谣破坏写“白文”。谁知事情全暴露，又到他家商量事情，只喊要……
老英雄 要什么？
周 满 要把……
黑姑娘 要把什么？
周 满 这是他们讲的，不是我讲的。
田支书 快讲！
周 满 要把你们都杀尽，然后拖枪上山林。他们正要把手动，忽听你们来叫门。向变天急忙来应付，我和李委员各自藏身。这都是我的真情话，还求你们宽量刑、宽量刑。
老英雄 李委员？什么李委员？
周 满 就是李耀宗。
田支书 嗬！到底他是一个！
老英雄 什么人？
田支书 就是那次我在王三钻子家中碰见的那个家伙。
黑姑娘 啊！原来是他呀！
田支书 他藏在哪里？
周 满 在……
黑姑娘 快讲啊！
周 满 哪！（指缸）米缸里。
黑姑娘
老英雄 （同时）滚出来。
李耀宗 （从缸中狼狈走出，伸手摸口袋）……我……我带了介绍信咧！
田支书
老英雄
黑姑娘 （三人同时）不许动！
（老英雄，黑姑娘绑李耀宗，搜出匕首。）
田支书 好一个政协委员！
老英雄 披着羊皮的狼。
黑姑娘 （绑好李耀宗，踢他一脚）混帐东西。
（周云开、小炮竹等上。）
老英雄 向变天呢？
周云开 跑了，没有抓到。
黑姑娘 （性急地）我们再去追。
田支书 慢点，谅他也跑不了，以后大家留神一点就行了。（对二民兵）先把这两个家伙押下去。
（齐下。）
第九场 夜探肥源 捉拿变天
（二幕前。）
田支书 （上）
（唱）革命就是靠斗争，
火烧竹子节节通。
经过了一场大辨论，
大是大非已辨明，
昨晚又破获了反革命，
敌人的破坏已肃清。
战胜保守赶先进，
跃进的大道一坦平。
政治挂帅来号召，
千军万马打冲锋。
老英雄 （边喊边上）田支书，田支书。
田支书 什么事？这样高兴。
老英雄 我们的增产指标又跃进了一步。
田支书 多少啦？
周云开 （边喊边上）田支书，田支书。
田支书 嗬！又来一个。
老英雄
周云开 （同时想念自己的计划）你先听听我们的计划。（因为发现同时说话，又都停止想让对方先说，都发现对方已停，又都同时上前先说）好，我先讲。
田支书 （大笑）哈哈！九爹先讲吧。
老英雄 我们修订了跃进规划，现在是每亩要产一千八百斤。（特别强调地说一千八百斤）
田支书 （对周云开）你们呢？
周云开 （故作镇定，但仍有压不住的激动，打开计划书）你听。
（唱）刚才开罢队员会，
跃进的规划已订成。
队员们劲头大得很，
人人个个动了脑筋，
水利问题全社来解决，
保证修水库提前完工。
丘丘田里要密植，
全队把双季稻来实行。
改进技术要加钻劲，
四犁六耙要深耕，
每亩施肥两千担，
老英雄 （怀疑地）到哪里去找这样多肥料呀？
周云开 那你老人家莫管啰！
（接唱）保证亩产……
老英雄 好多？
周云开 （不语，伸出两个指头）
老英雄 一千二百斤？差得远啦！
周云开 （接唱）……二千斤。
田支书 真不错啊！云开。
周云开 （唱）开言我把老舅舅叫，
（白）舅舅呃？
老英雄 （沉思不应）
周云开 舅舅啊！
老英雄 （惊醒）啊！啊！
周云开 （接唱）你们要加劲赶一程。
老英雄 莫讲狠，伢子呀！保证不会输给你们。
周云开 不信狠就比一下看吧！
老英雄 行！我们就来一回张飞战马超。
田支书 好了，不要斗嘴了。快去写喜报到乡党委去报喜去。
老英雄 走。
（两人同下。）
（二幕开，中幕前黑姑娘上。）
黑姑娘 （唱）今年和往年大不同，
大小的喜事数不清，
云开的思想也转变，
再不做生意捞蝦公。
带动群众搞生产，
有了成绩也不表功。
我们两个还不大讲话，
各人的心事各人知情。
看样儿他又想跟我好，
我也难忘旧感情。
田支书叫我须主动，
怎奈是话到嘴旁难出声。
（见火光）
（白）前面有个火把，那是哪个呀？看他身背步枪，腰插铁锹，背影儿好象云开哥一样。这个时候，他往哪里去做什么去呀？（想） 啊！想起来了，前几天队里开会他就讲过，山上那山神洞里只怕有很多鸟兽粪，今晚他一定是到山上去的。哎！
（唱）你独自一人进山林，
显什么本事逞什么能？
怕的是深山遇猛兽，
又怕洞中藏歹人。
你不着急我着急，
你不担心我担心。
（白）我不免带上武器，跟他拿件衣服，赶了上去，若是遇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帮手。对！就是这样干。
（下）
（中幕开，周云开上。）
周云开 （唱）周云开找肥源忙把路赶，
为增产哪顾得越岭翻山。
顾不得山路崎岖多峻险，
顾不得阵阵朔风透骨寒。
附葛攀藤登绝壁，（攀登）
拨茅寻路入深山。（寻路）
（一阵大风，火把欲灭，云开急以身护火。）
周云开 （接唱）一刹时狂风呼号震山川，
星月无光云满天。
（白）看这样子，怕莫要落雪。嗯！落雪也要上山。
（接唱）我这里下定决心把肥源找，
狂风大雪当等闲。
（云开继续上山，一阵大风把火把吹灭，云开几次划火柴不燃，十分焦急。）
周云开 唉！火把也灭了，点又点不燃，象这样伸手不见五指，卡在这半山之中，欲上不得，欲下不能，这又如何是好？（寻思片刻）对了，刚才见那边有一棵大树，摸到树后背风之处，将火把点燃就是。（下）
（黑姑娘身背包袱，背插大刀，急急忙忙地上。）
黑姑娘 （唱）云开哥黑夜里去探肥源，
我怕他衣单薄受了风寒，
又怕他一路上遇着凶险，
黑姑娘要陪他登上高山。
望着那火光儿将他追赶，
摸一步行一步好不艰难。
（摸索前行，忽然绊着山石，险些闪跌）
顾不得垒垒山石把脚绊，
（急行，衣被树枝挂住）
顾不得丛丛荆棘挂衣衫。
行到此处抬头望，
望不见火光为哪般？
莫非他失了足掉进深涧？
莫非他不小心跌倒路边？
我只好停住脚四处观看，（四望）
急得我黑姑娘心似油煎。
没奈何我只得高声大喊，
云开哥！云开哥呃！
（大风呼呼，喊声被风声盖没，黑姑娘正在焦急，忽见火光出现山巅。）
猛然间见火光闪耀山巅。
（黑姑娘遥望火光，摸索地攀登寻路追下。）
（周云开上。）
周云开 （唱）有志者毕竟如心愿，
又只见洞口在面前，
四周的古树如墙院，
峭壁悬岩好似屋檐，
嶙峋怪石为阶级，
深茅荒草做门帘。
手执火把朝里闯，
（夹白）且慢！
又恐怕毒蛇猛兽藏里边，
对着洞内把枪放，
（云开对洞内连放数枪，成群蝙蝠飞鸣而出！云开用火把跟踪而照）
啊！
（唱）成群的蝙蝠上下盘旋。
放升胆量往里走，
哪怕它虎穴与龙潭。（进洞）
走进洞来四下看……
（显出洞中情景，石笋如林，洞左壁小洞中，有神象二尊，尘封土积，面目不清。）
（周云开四顾，用力踩脚下泥土，再用锹挖。）
周云开 好哇！
（唱）满地肥泥我喜上心间。
这都是多年积的鸟兽粪，
这样的粪土正好肥田。
（白）山神土地吓，山神土地！你这屋里也不晓得有好多年没有打扫过清洁卫生，这回让我们给你收拾收拾，你没有意见吧？
（周云开高兴地继续察看，黑姑娘闯进洞来。周云开一惊，举起步枪。）
周云开 哪个？
黑姑娘 我喽。
周云开 你是哪个？
黑姑娘 我是我啰。
周云开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黑姑娘 我喜欢一个人呐？
周云开 你怎么来的？
黑姑娘 长了两只脚做什么的？
周云开 你来做什么嘛？
黑姑娘 你来做什么嘛？
周云开 山上总没得蝦公捞吧？
黑姑娘 你还以为你捞蝦公蛮有理？
周云开 你以为你那个态度蛮好？
黑姑娘 哎呀咧！冻你不死，（递衣服）拿去！
周云开 这就谢谢你啰！
黑姑娘 谢什么啰！态度不好。
周云开 好了，好了。你来看，这洞里尽是鸟兽粪。
黑姑娘 这有好多？
周云开 挖了三、四尺深还没到底。
黑姑娘 这怕有千把担？
周云开 千把担？万把担都担不完。
黑姑娘 这肥效一定很高。
周云开 一担起码要折五担标准肥。
黑姑娘 那我们全社的肥料都可以解决了。
周云开 你的爹爹总不得讲我本位了吧？
黑姑娘 嗯！他会蛮喜欢你哩！
周云开 他喜欢不是空的。
黑姑娘 你还要哪个喜欢哪？
周云开 你……
黑姑娘 我怎么哪？
周云开 你来看，山神土地两公婆住到这里，连不怕脱离群众啊！
黑姑娘 石头人晓得什么啰！
周云开 黑姑娘！
黑姑娘 做什么？
周云开 你看小炮竹和玉莲，一碰到一起就吵架啊！
黑姑娘 那是梁山上的好汉，不打不成相识。
周云开 连没人跟我吵。
黑姑娘 你有钱，讨个堂客到屋里吵嘛！
周云开 老子一世都不讨堂客。
黑姑娘 老子一世不嫁人。
周云开 你要是嫁人呢？
黑姑娘 你要是讨堂客呢？
周云开 我赌咒，
黑姑娘 你赌啰！
周云开 （跪）士地公公。
黑姑娘 （也跪）土地婆婆。
周云开 你跪着做什么？
黑姑娘 你跪着做什么嘛？
周云开 我赌咒呀！
黑姑娘 我也赌咒呀！
周云开 我要拜堂！
黑姑娘 我也……拜堂。
周云开 你一世不嫁人哒！
黑姑娘 我一世不嫁把别人。
周云开 你嫁把哪个？
黑姑娘 这里还有哪个啰？
周云开 （高兴地）真的呀！
黑姑娘 你这个石头人啦！
（以手指点周脸，周欲倒，黑忙拉住，同起）我们回去报喜去。）
周云开 走。（携手下）
（向变天慌慌张张、躲躲闪闪上。）
（念课子）那晚险得很，险些就遭擒，跳窗逃出后，藏躲在山林。适才枪声响，肉跳心又惊，莫不是民兵搜山把我找？只怕这回难脱身，难脱身。
（白）自从大事不成，逃了出来，躲在山中，几月来风餐露宿，野食为生，只想逃得一条性命，也好待机而起，报仇泄恨。适才听见枪响，难道是民兵搜山不成？为什么这一阵又没听见动静了？（四面偷望）
（周云开、黑姑娘上，遇向，开打，向被擒。）
（黑姑娘抓向头发，使其抬头。）
黑姑娘 嘿！向变天！
周云开 杂种！老子今天也把你捉到了。走！（向垂头丧气地走）
黑姑娘 嘿！又找到一堆肥料。（押向同下）
第十场 红旗竞赛 父女争先
（老英雄家。舞台一边是黑姑娘的卧房，有一床一桌，桌上放着闹钟，一边是老英雄的卧房。）
（老英雄手执做火把的篾缆上。）
老英雄 （唱）吃罢年饭走了几条冲，
队员们个个闹轰轰，
这个说支书是主观主义，
为什么今晚不准出工？
那个说积压汽灯不准用，
叫人思想打不通。
小炮竹到处把我找，
建议用火把和灯笼，
这个主意想得好，
急急忙忙回家中。（走到黑姑娘房门口听听）
黑妹子呀，黑妹子！还没有回来？——这个鬼妹子，硬是二队派到我家里的坐探一样，我们队里一举一动，他们队里都晓得。
（唱）今晚上讲话要注意，
怕的是黑妹子又把消息通。
只要她不晓得我们提前把工出，
（夹白）这大年初一，
想他们总不会提前出工。
争取再多挑几方土，
稳把红旗夺手中。
篾缆子火把我先收起，
守口如瓶我不露风。（下藏缆）
（黑姑娘持火把灯笼等物上。）
黑姑娘 （唱）劳动竞赛把红旗抢，
为争胜利要早出工。
田支书不肯把汽灯借，
只好用火把和灯笼。
怕的是一队也提早，
爹爹面前套口风。
（开老英雄门窥探，见没人速跑至自房中）
（老英雄上，咳了一声。）
黑姑娘 爹爹！
（唱）明天几点吃早饭？
老英雄 （夹白）按时吃饭按时出工。
黑姑娘 （唱）起床又是几点钟？
老英雄 （夹白）老规矩。
黑姑娘 （旁唱）听他的语气很肯定，
明天不会提早出工。
老英雄 （旁唱）她接二连三来盘问，
定有什么明堂在其中。
我实实不能把心放，
套她几句探口风。
（白）黑妹子呀！
黑姑娘 呃！
老英雄 （唱）你看是几点吃饭好？
黑姑娘 四——
老英雄 四什么？
黑姑娘 是按时吃饭按时出工咧！
老英雄 （唱）起床又是几点钟？
黑姑娘 老规矩嘛！
老英雄 （旁唱）果然不出我预料，
他们没打算出早工。
黑姑娘 （旁唱）不是我话头转得快，
险些说出个四点钟。
老英雄 早点睡吧，明天好出工。
黑姑娘 好，你老人家也早点睡啰。
老英雄 嗯，我就睡。
黑姑娘 我睡了。
老英雄 好。
老英雄
黑姑娘 （同时旁白）这一下红旗靠得住是我们的了。
黑姑娘 （见桌上钟）慢点，我把闹钟拨到四点上再说。
（黑姑娘拨钟，不小心，响了几下，立即拨止，老英雄闻声忽然想起。）
老英雄 （唱）闹钟在她的桌上摆，
我掌握不了时间怎安排。
（想了）有了，
只等黑妹子睡着了，
悄悄把它偷过来。
（稍停，走到黑姑娘房门口）黑妹子！
（黑姑娘即上床装睡。）
老英雄 睡了吗？
（老英雄进黑姑娘房，黑姑娘故意打鼾，老英雄欲拿钟，黑姑娘故意翻身，老英雄惊，缩手，再看黑姑娘，以为真睡着了，即拿钟回自己房中。黑姑娘望着老英雄出房后，起来。）
黑姑娘 爹爹把闹钟拿走了。哎呀！他们一队一定是提早出工。
（轻手轻脚，走近老英雄房前）
老英雄 嗯！把钟拨到四点上再说。（看钟，发现已拨在四点上）呃！是四点啦！莫非他们队里也要提早出工？——好呀？鬼妹子！你瞒着老子，哼！他们是四点出工，那我们就改成——三点半，对！三点半。（拨钟）三点半。（拨钟、钟大响、老英雄急将钟放入枕头下，仍闻响声，忙又将被子等物堆上去）
黑姑娘 爹爹，你那边什么东西响呢？
老英雄 没有什么。
黑姑娘 你老人家房里装了电话机吧？
老英雄 莫讲鬼话。
（想用唱歌来掩盖钟声）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
黑姑娘 （故意打断）爹爹，你老人家喉咙这样好，明日参加我们业余剧团吧！
老英雄 莫讲空话，还不睡觉！
（继续唱）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黑姑娘 哎呀！对门灯笼火把上了坳，是你们那队出工了吧？
老英雄 啊！（出门）哪队出工了？哪队出工了？
（黑姑娘趁老英雄出房时，急取出钟看了一下，仍放原处，即回房躺下。）
老英雄 （望了一阵）没有灯笼啊！黑妹子！在哪里啦？（进房）黑妹子！
黑姑娘 睡着了咧！
老英雄 鬼妹子，连爷老子都逗起来了，当心老子打你。
黑姑娘 嗯，过年过节还兴打人哟！
老英雄 还不睡觉，明天早点起来。（暗笑）
黑姑娘 明日是大年初一，我要睏一回早床看。（也暗笑）
老英雄 喜得还没有让她看穿。（又搬出钟来上鍊）钟呀钟！
（唱）这回你与我把气争，
莫不听调摆乱叮铃，
明天水库修成了，
夺取红旗有你的功。
（静场片刻。）
（张玉莲挑汽灯上，至黑姑娘窗前，敲窗。黑姑娘闻声而起，至窗前一听，即开窗。）
张玉莲 呃！有什么动静吗？
黑姑娘 快去告诉云开，他们三点半钟出工，我们可改成三点钟。
（黑姑娘与玉莲谈话时，小炮竹上，敲老英雄的门。）
小炮竹 九爹，九爹！
（老英雄闻声连忙开门。）
（黑姑娘与玉莲闻声注意听。）
小炮竹 他们……老英雄 （连忙用手封小炮竹嘴，并向黑姑娘房中一指）黑妹子！——啊！睡着了。
小炮竹 他们提意见，说一下子搞不出那么多灯笼火把，一定要搞汽灯。
老英雄 —一好！我再去找找田支书，你快去通知队员，他们二队四点钟出工，我们改成三点半。
小炮竹 行。（出门急）
（老英雄出门，又回房，取钟，想藏在秘处，找不到地方，最后揣入怀中。出门，下。）
黑姑娘 快点，他们去拿汽灯去了，我们跑步去，先把汽灯偷来。
张玉莲 我已经拿来了。
黑始娘 在哪里？我去发去。
张玉莲 在这里。现在几点了？
黑姑娘 （潜意识地朝桌上一看，急步走入老英雄房中，找，不见钟）啊！拿走了。（复过自己房中）大概两点了，快把汽灯拿进来，我就发着，你快去要云开通知队员准备出工。
（玉莲挑汽灯入，即下。黑姑娘发汽灯。）
黑姑娘 （唱）今年过年大不同，
父女争先抢出工，
为了农业大跃进，
兴修水库保年成。
（周云开上。）
周云开 （唱）兴修水库热劲高，
同志们个个不辞劳，
加油赶过三方土，
夺取红旗靠得牢。
（周云开走半圆埸，进门取汽灯。）
周云开 啊！发燃了！（接过汽灯）赶快把那两盏发燃送来。（欲走）
黑姑娘 云开哥！
周云开 啊！还有什么事？
黑姑娘 他们一队三点半钟就出工了。
周云开 晓得了。我们是三点，早过他们半点钟，多挑三四方土没问题。
黑姑娘 ——社里四盏汽灯我们都拿来了。
周云开 ——啊！你想给他们两盏是吗？
黑姑娘 你看呢？
周云开 对！团结互助嘛。好，你索性帮他们发燃，我走了，你快来呀！（下）
黑姑娘 慢走，不要把灯搞熄了。（进房发汽灯）
（唱）适才间云开哥作了决定，
讲团结分出去两盏汽灯，
看起来他思想真有进步，
不由我黑姑娘更加欢欣。
我这里打足气忙把火引——（点灯）
（老英雄气冲冲上。）
老英雄 （唱）九老倌气冲冲转回家门。
要汽灯田支书满口答应，
到民校去拿灯无影无踪。
莫非是她口头答应心里不肯？
（夹白）也罢！
今夜晚摸黑路也要出工。
（老英雄进门，见屋里通亮，一惊。）
老英雄 呃！屋里这样大的亮？（至黑姑娘房）黑妹子，汽灯哪里来的？
黑姑娘 社里拿来的。
老英雄 啊！原来是你们偷来了！还有两盏呢？
黑姑娘 我们只“偷”了两盏。
老英雄 ——你们几点钟出工？
黑姑娘 （做三点钟的手势）咧！
老英雄 （急打断）鬼妹子，你们不是四点钟吗？
黑姑娘 又跃进了一个钟头咧！
老英雄 啊？！……妹子呀！这汽灯啦……也分一盏把我们吧？
黑姑娘 “偷”来的东西你也要？
老英雄 ——呃！你难道看到你爹领导的这个队垮台呀？
黑姑娘 只有一面红旗，两盏汽灯，顾得爹来顾不得队，顾得队来顾不得爹，这叫“忠孝不能两全”。
老英雄 你们是这样卡别人，搞赢了也不算狠嘛！
黑姑娘 我做不得主，
老英雄 让盏把子吧，不要这样本位。
（老英雄语刚落音，怀中闹钟大响，老英雄急按胸口，无法制止，甚急。）
黑姑娘 爹爹，你怀里什么啊啦？
老英雄 没什么。
黑姑娘 呃？！（上前拉老）
老英雄 （知道藏不住，索性把钟掏出，朝黑姑娘一递）就是这个东西。（钟声止）真捣蛋，这下子又不响了！
黑姑娘 啊哟！还讲人家本位，爹爹，我看你才真本位咧！
老英雄 你不本位，把汽灯让盏把我们啰！
黑姑娘 真的要让呀？
老英雄 看你们的觉悟。
黑姑娘 那我们觉悟就比你高些啦！你老人家两盏都拿去。
老英雄 啊！两盏都拿去？
黑姑娘 是帮你们发的。
老英雄 你们那队呢？
黑姑娘 管它呢！
老英雄 ——妹子呀！我又要批评你啦！只顾爹，不顾队，这种思想……
黑姑娘 （大笑）你老人家快些拿去吧！我们队早就去出工了。
老英雄 啊？！——好哇！鬼妹子，老子又中了你的计！回来再跟你算账。（提汽灯匆匆下）
黑姑娘 莫把汽灯打烂了！（笑下）
第十一场 打破常规 战鼓催春
（二幕前小炮竹、黑姑娘各持土喇叭从两边边喊边上。）
黑姑娘 二队的同志加油呀！我们赶过一队了，不要让他们再赶过去。
小炮竹 一队的同志加油呀，二队赶过我们啦，我们争取再赶过去。
（二人停止广播。）
黑姑娘 再赶过去？嘿！
（唱）不怕你们一队狠，
再想赶过万不能。
昨天你们多挑三方土，
今天还让我们行。
小炮竹 （唱）牛皮莫太吹早了，
我们的干劲胜你们，
若不是你们把汽灯偷，
要想赶上也不行。
黑姑娘 （唱）不是我们让汽灯，
你们摸黑干不成。
小炮竹 （唱）尽说空话没有用，
黑姑娘 那好！
（唱）再过一阵看输赢。
（小炮竹、黑姑娘分下。）
（幕后响起了群众在劳动中发出的愉快歌声：）
“打破常规，打破常规。
管什么地冻与天寒，
三十晚上不歇工，
大年初一也要干，
干！干！
修好水库迎新年，
才是英雄汉！才是英雄汉！”
（中幕开。水库工地。）
（舞台正中是一草棚，棚檐上横挂着一幅“朝阳社××水库修建指挥部”的红布联。草棚正中矗立着一根大旗竿，竿上的升降绳系着二面三角十红旗，旗上分别写着“一队”“二队”。旗竿尖端的汽灯，把工地照耀得如同白昼，竿腰挂一木牌，上写“看谁升得高”的朱字，鲜艳夺目。旗竿前面有一台，台上摆一面大鼓，鼓前侧写“战鼓催春”四大字。
（舞台的两厢，满站着有关生产大跃进，突击修建水库，争取丰收，打破常规……等方面的红绿标语。）
（旗竿上面的两面三角小旗，迎风飘扬，“一队”在上。“二队”在下。）
（群众紧张地运士，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田支书上，将二队红旗升上超过一队，一边擦汗，一边看着群众的干劲，压不住的心里高兴。）
田支书 （唱）群众的热情火一样红，
好象猛虎出山林。
男女老少干劲大，
不肯过年要出工，
老人不服老，个个象黄忠；
妇女干劲足，活象穆桂英；
青年突击队，到处打先锋；
黑丫头只喊土筐小，
云开一肩挑四担还嫌轻，
老英雄甩掉棉袄冒热气，
小炮竹汗流夹背象蒸笼。
难分冬季和夏季，
要不下雪真象是清明。
（新郎急上。）
新 郎 （唱）今晚洞房花烛夜，
翻来复去不安生，
我和小炮竹挑了战，
一定要和他比输赢。
新 娘 （追上）
（唱）你到工地修水库，
为何不叫我一声，
只顾自己争先进，
叫别人笑我脸通红。
婆 婆 （追上）
（唱）洞房花烛你们全不顾，
跑起出来为何情。
（白）回去！回去！
新 郎
新 娘 （同时）田支书，田支书！
田支书 你们不是今天晚上结婚吗？跑来干什么？
新 郎
新 娘 （同时）干什么？！参加突击队。
田支书 呃！还是回去吧！
（黑姑娘暗上。）
新 郎
新 娘 不！打破常规嘛！
黑姑娘 啊！大家来欢迎新娘子出工啊！
（周云开、小炮竹、张玉莲及一二群众边鼓掌边闹上。）
（新郎新娘羞跑下。）
婆 婆 嘿！我也挖土去！（下）
田支书 喂！黑姑娘，张玉莲，你们这两对怎么样呀？
黑姑娘
张玉莲 （同唱）我们两个商量好，
不当模范不嫁人。
周云开
小炮竹 （同唱）我们两人挑了战，
不实现双千斤不结婚。
田支书 好呀！加油干吧。（众下）
（田支书上台擂鼓，群众嗬啊喧天。）
黑姑娘
小炮竹 （跑上，将两面红旗同时升到顶端）同志们，我们的任务胜利完成了。
（众欢呼声中上。）
（啊嗬声中，田支书拿着一面奖旗，站在旗竿下。）
（两面红旗在高空骄傲地飘扬着。）
田支书 同志们！由于党的领导，同志们的干劲，水库提前胜利完成了。（众鼓掌呼好）按决定，要把这面红旗奖给优秀的突击队。
（老英雄、周云开对望。）
（群众你言我语，议论纷纷：）
“那一队是优秀队呢？”
“都是同时完成任务的呀！”
“两面小红旗，都到顶了呀！”
“看他奖给哪一队。”
田支书 同志们，这次修建水库，两个队都同时完成任务，到底哪一队最优秀呢——
（群众又议论：“是呀！哪一队最优秀呢？”）
田支书 （继续讲）很难确定，我们决定把奖旗——
（群众紧张起来：“发把那一队呢”？）
田支书 发给两个最优秀的队。
（田支书用手一甩，象是变戏法一样，变成了两面。）
（分别授给老英雄和周云开。）
（群众闹笑，热烈鼓掌。）
田支书 舞起龙灯，给水库拜年吧！
（龙灯狮子齐舞，锣鼓喧天，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大幕在热烈的气氛中徐徐落下。）
（全剧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