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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巴州

冷太春、王元祿口述,郭岱宗记录,廖庆云校勘付印

  人物表 张 飞 净。青杂盔,青扎,青袍外打青靠。

  严 颜 净。白杂盔,白满,白箭袍外打白靠,不要旗子。

  徐大汉 丑。大肚子。小兵打扮,小吊口。

  四人手

  四校尉

  二老兵

  (“一炮”,张飞上,起快霸。)

  张 飞 铁甲……

  (四校尉执抢“一炮”上。)

  呔……汉将张!开兵。

  (众跑龙摆尾下。)

  (起霸,四大手引严颜上。)

  严 颜 (念)老夫生来八十一,

  拔山举鼎有臂力,

  镇守巴州为上将,

  斩关夺寨吾第一。

  老夫,严颜。闻听一信,张飞小儿兴兵前来,有道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小三军!

  大手下 有!

  严 颜 开兵前去!

  (“一炮”,四校尉引张飞上。会阵。)

  张 飞 尔是严颜?

  严 颜 老夫严颜。

  张 飞 呸!

  (二人杀过场,起“大二流”。)

  严 颜 (唱)豹头环眼赛太岁,

  项下胡须似钢锥,

  跨上一骑乌骓马,

  来的敢是汉张飞?

  (转“三流”。)

  张 飞 (唱)两下兴兵到战场,(二人杀过场)

  闪出老将此咱强,

  铁打金钢临凡样,

  严 颜 着枪!

  (张包下句,二人同杀下。手下对杀下。)

  (“一炮”,严颜拿弓箭上。)

  严 颜 吓!张飞小儿杀法厉害,追上前来,暗放一箭!

  (严放箭,飞接住,众跑龙摆尾下。)

  张 飞 可恨严颜老贼暗放雕翎,若不是老张眼尖手快,险遭不测。(抖圆台)追!

  (四校尉一条龙追下。)

  (“一炮”,四欠手下引严颜上。)

  严 颜 吓!哈哈哈,张飞小儿中了老大的雕翎,回营不知生死存亡,不免叫得老弱残兵前去,探听张飞小儿虚实,老弱残兵哪里?

  大手下 老弱残兵走起!

  二老兵 (内)是!

  (打“小追锤”,二老兵上。)

  二老兵 见过老将军!

  严 颜 老弱残兵!

  二老兵 老将军!

  严 颜 张飞小儿,中了老夫的雕翎,回营不知生死存亡,命尔等前去,探听他的虚实。听老夫一令!

  (打“小水底鱼”。)

  二老兵 得令!(下)

  严 颜 吓,老弱残兵此去,一定大功告成。

  (起“大三流”。)

  (唱)他好比蛟龙初出现,(手下两边下)

  爷好比猛虎走出山。(下)

  (“一炮”,包三流,四校尉上,站门,“快合)

  张 飞 吓,什么人在此喧嚷?

  四校尉 巴州的百姓。

  张 飞 啊!带了上来,带了上来。

  四校尉 巴州百姓走起!

  二老兵 叩见三千岁!

  张 飞 哎嗨,尔等是些什么人,在此喧嚷?

  二老兵 我等乃是巴州的百姓,出时朝山拜岭,未曾见此扎有营寨,转来三千岁扎下营寨,过去不得,故尔在此喧嚷。

  张 飞 啊!尔等过去不得,故尔在此喧嚷呵!

  二老兵 正是。

  张 飞 我且问你们,你们是新住的百姓,还是老住的百姓?

  二老兵 我们是老住的百姓。

  张 飞 啊!你们是老住的百姓。

  二老兵 正是。

  张 飞 我且问你们,此到西川,有哪条道路好走呢?

  二老兵 此到西川,有两条道路,南为涪江,北为旱道,西关外有一重岩小道,只行得人,走不得马。

  四校尉 有!

  张 飞 每人赏钱一串。

  四校尉 谢赏!

  二老兵 谢过三千岁的赏!(出营暗听)

  张 飞 哎,适才巴州百姓言道,西关外有一重岩小道,行得人,走不得马。(想介)老张不免今夜做个过巴州。

  二老兵 听见了。(下)

  四校尉 乃是奸细。

  张 飞 什么?乃是奸细呀?

  四校尉 乃是奸细!

  张 飞 什么?乃是奸细吓!哎嗨,(抖色)啊,可恨严老贼,暗差老弱残兵,探听俺老张的虚实,这便怎处?(想介)有了,起程之时,军师赐有锦囊一封,若有为难之处,打开一看,便知明白。哎嗨。

  (取书观看)

  (念)若要擒严颜,

  除非两张飞。

  哎哎,又是哪里来的两张飞?(想介)来!

  四校尉 有!

  张 飞 营中可有人象三老子的模样?是有是没有?

  四校尉 有一放炮手徐大汉象?

  张 飞 什么?有一放炮手徐大汉象?

  四校尉 象!

  张 飞 叫!

  四校尉 徐大汉,千岁爷在叫。

  (“小出场”,徐大汉上。)

  徐大汉 (念)汉大力气小,

  浑名叫草包,

  不会做别事,

  只会放大炮。

  何事?

  四校尉 千岁爷在叫。

  徐大汉 千岁爷在叫,来了来了,千岁在上,徐大汉叩……叩个头哩!

  张 飞 呃嘿!尔是徐大汉?

  徐大汉 小人徐大汉。

  张 飞 站了起来!

  徐大汉 谢过于岁爷。

  张 飞 呔嗨!(张看徐)

  徐大汉 呔嗨!

  张 飞 噫噫噫,哈哈哈。

  徐大汉 噫噫噫,哈哈哈。

  张 飞 这个样儿倒还象哩!

  四校尉 象!

  徐大汉 千岁爷,叫我出来何事吓?

  张 飞 三老手要用哩。

  徐大汉 千岁爷要用,待我抬炮伺候。

  张 飞 乃是用兵之用。

  徐大汉 啊,乃是用兵之用,但不知啥样个用法?

  张 飞 命你扮着三老子的模样,去到那两军阵前,擒拿严颜。

  徐大汉 哦,要我扮着三千岁模样,去到那两军阵前擒拿严颜。

  张 飞 擒拿严颜。

  徐大汉 我这个样儿也不象。

  张 飞 有盔铠与你穿戴。

  徐大汉 哦哦,有盔铠与我穿戴。

  张 飞 有盔铠与你穿戴。来!

  四校尉 有!

  张 飞 引他下面穿盔铠。

  四校尉 徐大汉,下面穿戴盔铠去!

  徐大汉 啊,穿盔铠去?

  四校尉 穿盔铠去。

  徐大汉 好哩!好哩!我就穿盔铠去哈哈哈!(下)

  张 飞 哎哎哎,噫噫噫,哈哈哈,军师言道,若要擒严颜,除非两张飞。哎哎哎,嘿,莫非应在是他?哎哎,嗨,也是有理呀。(想介)来!

  四校尉 有!

  张 飞 叫徐大汉。

  四校尉 徐大汉,千岁在叫。

  (徐大汉上。)

  徐大汉 来了,千岁爷,我这个样儿,倒象不象?

  张 飞 慢着,慢着,两军阵前,有人问你,你回答什么?

  徐大汉 两军阵前,有人问我,我是放炮的徐大汉。

  张 飞 要不得,要不得,两军阵前,有人问你,你要叫三老手的名讳,汉将张飞。

  徐大汉 啊!要言三千岁的玉讳,汉将张飞,又恐一时忘怀。

  张 飞 咱们试场演。

  徐大汉 我们试场演。

  张 飞 演一演,来,演一演。

  徐大汉 咱们演一演,来,演一演。

  张 飞 呀呔,来将通名!

  徐大汉 哎哎哎,放炮的徐大汉。

  张 飞 哎嗨,要不得,要不得。

  徐大汉 又是怎样要不得?

  张 飞 总要言三老子的名讳,汉将张飞。

  徐大汉 哎呀,千岁爷,你老人家虎声大了,你那里一叫,吓得我一跳,我就回答不出来了。

  张 飞 哎嘿,你就忘了呀。

  徐大汉 哎嘿,我就忘了。

  张 飞 咱们再来演。

  徐大汉 咱们再来演一演。

  张 飞 演一演,来,演一演。

  徐大汉 演一演,来,演一演。

  张 飞 哎吓,来将通名。(徐小声地)

  徐大汉 汉将张飞。

  张 飞 哎吓,要不得,要不得。

  徐大汉 又是怎样要不得?

  张 飞 要将这个肚音提起,汉将张飞!

  徐大汉 啊,要将肚音提起,汉将张飞。

  张 飞 来!

  四校尉 有!

  张 飞 与他提肚力!

  四校尉 是!徐大汉提肚力。

  徐大汉 啊,提肚力!

  (四校尉帮徐大汉提肚力。)

  忘八儿的,把我的肚子都提痛了。

  张 飞 看军器!

  (校尉抬抢。)

  四校尉 徐大汉拿军器。(徐大汉看)

  徐大汉 这个家伙!(拿枪不动跌倒)他拿我不起。

  张 飞 看旗枪!

  (校尉抬枪下,拿旗枪上。)

  四校尉 徐大汉,这个家伙好么?

  (徐大汉看。)

  徐大汉 这个家伙倒还称手。

  张 飞 随后接应。(龙套两边下)徐大汉随爷来!来将通名。

  徐大汉 汉将张飞。

  张 飞 哎呀,哎呀,哈哈哈!

  徐大汉 哎呀,哎呀,哈哈哈!

  (起“一四七一流”。)

  张 飞 (唱)在大营定下了牢笼巧计,

  徐大汉扮着了汉将张飞。

  把宽家好一比替死的鬼,

  徐大汉 我晓得。

  张 飞 哎呀,哈哈哈。

  徐大汉 哎呀,哈哈哈。

  张 飞 (唱)这都是阎君差来客。

  徐大汉前面把路引,

  儿呀!

  (唱)管叫尔有路去时无路回。

  (打“央击儿”,二人下。)

  (起“大三流”,严颜上。)

  严 颜 (唱)昨日英雄会好汉,(坐外中场)

  将遇良材谁胜难。

  (“小追锤”,二老兵上。)

  二老兵 叩见老将军,小人交差。

  严 颜 探听张飞小儿一事如何?

  二老兵 探听张飞小儿,今晚夜过巴州。

  严 颜 下面领赏。

  二老兵 得令!(下)

  严 颜 啊,老弱残兵言道,张飞小儿,今晚夜过老夫巴州,老夫不免手执银杖杆,挡住重岩小道,料他插翅也不能过去。

  (起“大二流”。)

  (唱)老夫挡住重岩道,

  料他插翅也难逃。(张内喊)

  张 飞 徐大汉随爷来!

  徐大汉 来了!

  (张、徐二人同校尉上。起“一四七”。)

  张 飞 来将通名。

  徐大汉 汉将张飞。 

  张 飞 哎呀,哈哈哈!

  徐大汉 哎呀,哈哈哈!

  (接“一流”。)

  张 飞 (唱)吾大哥在西川望兵不到,

  怎知道咱老张夜走荒郊,

  遍地俱是荒凉草——

  徐大汉 嗨呀,千岁爷没有路了嘞!

  张 飞 没有路了呀?

  徐大汉 没有路了。

  张 飞 咱们好苦。

  徐大汉 咱们好乱。

  张 飞 咱们好乱!

  (接原板。)

  (唱)没有人行路一条。

  徐大汉拨草把路找——

  (二人走过场。)

  尔为何不走?

  徐大汉 哎呀,千岁爷,前面有人!

  张 飞 有人问你,汉将张飞!

  徐大汉 不是千岁提起,险些忘怀。

  严 颜 来将通名!

  徐大汉 汉将张飞!

  严 颜 照枪!

  (徐败下。)

  张 飞 照枪!

  (张、严杀,严败下,张飞引校尉上。)

  (“打炮”,严颜上。)

  严 颜 啊,一个张飞杀出两个张飞,慢说是两个张飞,就是十个张飞,想过老夫的巴州,万万不能!

  (起“大三流”。)

  (唱)这桩事儿真出奇,

  一张飞杀出两张飞。

  (“一炮”,“包三流”,张、徐二人走过场,张扬鞭。)

  徐大汉 是什么东西。

  张 飞 就是这个家伙。

  徐大汉 哎哟,还是格格鞭!

  张 飞 走走走!

  (二人走过场,遇严颜,倒停步。)

  尔为何不走?

  徐大汉 前面有人!

  张 飞 有人问你汉将张飞。

  徐大汉 我我我我知道。

  严 颜 来将通名!

  徐大汉 汉将张飞!

  严 颜 照枪!

  (严与徐杀,严杀死徐,徐带严枪下,张飞擒住严。)

  张 飞 绑了! 

  (两校尉绑严颜下。)

  (校尉挖门。张坐中场。)

  绑了上来。

  四棱尉 走起!

  (两校尉绑严颜上。)

  严 颜 胆大的张飞,用计擒爷,算不得上将。

  张 飞 胆大的严颜,见了三爷为何不跪?

  严 颜 你非爷君,爷非尔臣,岂来跪你?

  校尉甲 不跪。

  张 飞 不跪?

  校尉乙 不跪。

  张 飞 不跪!(抖色,看严介)斩!

  严 颜 啊!老夫严颜,八十一岁,今死张飞小儿之手,待老夫发笑了吧!哈哈,(张飞看介)哈哈,哎哈哈哈。

  张 飞 斩斩斩!(望严颜介)啊!刘璋驾前有这样不怕死的臣子。将他推出斩首,反来发笑。(想介)起程之时,军师言道,此到西川,鞭不打上将,枪不挑细卒。莫非应在他?(想介)嘿!也有理呀。来!

  四校尉 有!

  张 飞 严颜落桩!

  严 颜 吓,杀又不杀,是何理也?

  张 飞 啊,老将军过营是客,是谁人将你捆绑?

  校尉甲 是小人绑的。

  张 飞 呔嗨!

  校尉乙 是小人绑的。

  张 飞 呔嗨!老将军过营是客,谁叫你们捆绑?不要绑坏了,来来来,待俺张飞亲自松绑!

  严 颜 张飞小儿,杀又不杀,三番二次,敢莫是戏弄老夫?

  张 飞 吓哈,老将军何不听吾相劝,降顺吾大哥,与你皇兄御弟相称,不知你意下如何?

  严 颜 呔嗨!

  (起“大击头”。)

  (念)巴州严老将,

  威名震四方,

  宁肯刀下死,

  岂肯背主降!

  校尉甲 不降。

  张 飞 不降?

  校尉乙 不降。

  张 飞 不降!(抖色)军师吓,诸葛亮,你言道,此到西川,鞭不可打上将,枪不可挑细卒,擒来严颜,斩又斩不得,打又打不得,想咱老张,上只跪天,下只跪地,为“桃园”二字——一老将军,咱张飞跪下了!(羊腿跪下)

  (严对张一望,心中不悦。)

  罢,这只腿一齐跪下。

  严 颜 久闻张飞小儿,上只跪灭,下只跪地,为“桃园”二字,跪在老夫跟前,不免拜谢吾主爵禄之思,降了吧!(打“合头”)三将军,老夫降顺。

  张 飞 怎么说?降顺了?降顺了!哈哈哈。

  (张严两人圆场。)

  老将军好枪法!

  严 颜 三千岁也不差。

  张 飞 老将军,此到西川还有多少关口?

  严 颜 还有七十一座连营大寨。

  张 飞 七十一!喂呀呀,咱老张战了一月有余,只过了巴州一关,还有七十一座连营大寨,老张一辈子也过不去了!

  严 颜 三千岁,只要扯起老夫“严”宇旗号,到一关降一关,到—寨降一寨。

  张 飞 什么?到一关降一关,到一寨降一寨!哈哈哈!

  (“大尾声”,张飞、严颜相互拱手下。)

  (剧终)

来源:湖南戏曲传统剧本(四九)•常德汉剧第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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