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　现代，某春。

　　地　点　滨湖农村。

　　人　物　嘻队长，满堂客，月秀嫂，黄兽医，二打卦，兰兰。

　　第一场　援寡

　　（春日午后。）

　　（月秀嫂家牛棚外。）

　　（幕启：急骤的音乐声中，黄兽医神色紧张地打开药箱拿出注射器作诊牛准备。）

　　（幕后合唱）

　　“人望富。草望春，

　　灾祸偏降寡妇门。

　　耕牛染病病情紧，

　　草棚急煞诊牛人。”

　　黄兽医　啊？！（举针急入牛棚）

　　（月秀嫂手捧药碗，双眉紧锁奔向牛棚。）

　　（黄兽医沉痛地走出牛棚。）

　　月秀嫂　黄兽医，药　药　药！

　　黄兽医　（难受地）用不着了。（下意识地脱帽致哀）

　　月秀嫂　天啦！（药碗摔碎，急入牛棚）

　　黄兽医　唉！（同情地跟进）

　　（嘻队长腔调不准地哼唱着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乐呵呵地牵牛上。）

　　嘻队长　（唱）清早起去买电视机，

　　不料碰上个卖牛的。

　　他拉我的手，

　　扯我的衣，

　　眼泪巴巴哭泣泣。

　　他说他老娘会断气，

　　急等着要钱去就医。

　　几句话说得我心肠软，

　　顺手掏出了四百七。

　　回头再把牛来看，

　　摇头摆尾乖得奇。

　　头是头，尾是尾，

　　小小母牛哪里觅？

　　喂上一年下牛崽，

　　一头一台电视机。

　　假如将钱存银行，

　　头头牛崽是利息。

　　保险老婆见了喜，

　　夸我办事有能力。

　　时来运转遇财气，

　　口含蜜糖赶牛回——回家好报喜。

　　（见药箱）呃。我那老同学黄兽医又跑到寡妇家来了。这个单身哥哥也是该走走桃花运了！（见黄兽医走出，闪在他身后玩笑地）不准动！一个光棍哥哥跑到人家寡妇家来干什么？

　　黄兽医　嗨，这个时候你还开什么玩笑？

　　嘻队长　怎么？

　　黄兽医　她家的牛……

　　（月秀嫂内哭声：“我的牛哇！”）

　　嘻队长　（见状大惊）啊？！这牛四脚朝天，冰棒硬了。什么病？

　　黄兽医　急性肺炎。

　　嘻队长　糟了。嗨，人家都打起哈哈过日子，可她……（对黄兽医）老同学，你替我帮月秀嫂喊几个人来剥牛皮，卖上几个钱也好买点农药化肥。

　　黄兽医　好！（背药箱下）

　　嘻队长　（欲牵牛回家，闻哭声止步）先给她做做思想工作着。

　　（月秀嫂哭泣着从牛棚走出。）

　　月秀嫂　嘻队长……

　　嘻队长　月秀嫂别难过，泥巴萝卜吃一截揩一截。反正牛也死了，眼睛也绿了，死了就作死的想，只当多打了几场夜摆子。到了哪座山上就唱哪支歌。

　　月秀嫂　嘻队长啊！

　　（唱）我也曾前前后后都想尽，

　　怎奈是多灾的寡妇有何能？

　　新账旧账如绳捆，

　　恶梦纠缠夜夜惊。

　　人不逼债心自愧，

　　低头不敢望他人。

　　眼前牛死又蚀本，

　　看到的瓜儿断了藤。

　　嘻队长　（唱）车到山前必有路，

　　月秀嫂　（唱）瞎子摸水水越深。

　　嘻队长　（唱）还有乡邻来扶助，

　　月秀嫂　（唱）难填我这无底坑。（哭泣）

　　嘻队长　（劝慰地）月秀嫂，大不了就是一条牛唦，几百块钱的生意好大个了不起哩！（闻牛叫声）　　　

　　（唱）耳听牛叫猛点醒，

　　雪里送上火一盆。

　　月秀嫂，这牛你就牵去喂吧！

　　月秀嫂　（惊异地）这……

　　嘻队长　牵啦！

　　月秀嫂　我……（犹犹豫豫）

　　嘻队长　没关系，有钱你就还，无钱莫着急。

　　月秀嫂　（激动地）往常泡种育秧、管水追肥都让你操碎心了。

　　嘻队长　这点小事还值得挂在嘴上？我是堂堂一队之长，你是队里社员群众，当管的嘛。牵牛！

　　月秀嫂　嘻队长，这叫我怎么谢恩？（感激不已，“扑通”一声跪下）

　　嘻队长　哎！哎！这套把戏玩不得，（顺势也跪下）一个共产党员，鼓起双眼睛接受群众作揖磕头，整党会上准得作检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牵牛！　　　　

　　（月秀嫂感激地牵牛。）　　　　

　　嘻队长　（抚摸牛头恋恋难舍）伙计，斢老板了跟她发财去。（傻眼地望着牛）

　　月秀嫂　（回头见状，善良地）嘻队长，这牛你还是自己牵回家去喂吧。

　　嘻队长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月秀嫂，你先把牛棚打扫一下再拴牛。

　　月秀嫂　嗯。（喜悦欣慰地下）　　　

　　嘻队长　（把牛拴在磨盘上，高兴地）今天这条牛就买得真凑巧啦！

　　（忽然想起）糟了，糟了，这下可真糟了！

　　（唱）老婆在家搭起台，

　　望我把机子买回来。

　　电视机变牛牛不在，

　　回到家里怎交差？

　　她掌财权我管政，

　　怕只怕杨宗保过不了穆柯寨。

　　哎！干脆把牛牵回去，请示了老婆再说，（欲牵牛）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说的天生下来俺这蓄平顶头的，硬要怕那些结辫子的呀？笑话了，看我的！（拍胸哼曲下）

　　（幕徐落）

　　（幕后合唱）

　　“莫吹牛，莫吹牛，

　　背着老婆夸海口。

　　生产队里你当头，

　　回家还是个二把手。

　　请示汇报差手续，

　　嘻队长哩！

　　见了夫人怎应酬？”

　　第二场　哄妻

　　（当天傍晚。）

　　（嘻队长家里。）

　　（幕启）欢快的音乐声中满堂客和兰兰正打扫堂屋，迎接电视机的到来。满堂客　哈……）

　　（唱）春风吹得窗帘摆，

　　兰　兰　（唱）脸蛋笑得花儿开。

　　满堂客　（唱）梦里想的电视机，

　　兰　兰　（唱）心里痒痒盼爹来。

　　满堂客　（唱）自行车，

　　兰　兰　（唱）往里摆；

　　满堂客　（唱）缝纫机，

　　兰　兰　（唱）慢慢抬；

　　满堂客　（唱）新打的机柜放光彩。

　　兰　兰　（唱）红漆的椅子满满排。

　　满堂客　（唱）手捧茶杯看电视，

　　兰　兰　（唱）听歌看戏乐开怀。

　　满堂客　　　　　　

　　兰　兰　（唱）这神仙日子谁不想来谁不爱？

　　这幸福日子谁不想来谁不爱？

　　满堂客　（唱）种田人要与城里比气派。

　　哎！兰兰，摆上这么多椅子，又不开社员大会。

　　兰　兰　等下队里的伯伯叔叔阿姨们来了要坐啦。

　　满堂客　我又没给他们发请帖。

　　兰　兰　妈，我早给他们报喜了。

　　满堂客　鬼丫头，读书咋没这么积极？电视机又不是公家买的，我还打包场？

　　兰　兰　要是他们都来了哩？

　　满堂客　哎哟！大门一闩，门缝里叫他们莫不瞄呀。

　　兰　兰　妈，你太小气了。　　　　

　　满堂客　如今田分破、地扯索，哪家又不是黄牛角水牛角各顾各呀？多余的椅子　都给我搬进内房去。　　　　

　　兰　兰　偏不搬，偏不搬！　　　　

　　满堂客　反正这几把椅子的责任制就落实到你头上了。不搬，要是损坏了一点皮，扣你的本子钱！（搬椅入内）　　　

　　兰　兰　（学舌）“扣你的本子钱”。就我妈自私。　　

　　（嘻队长哼着“我们的理想……”上。　　　　

　　嘻队长　（欲进门）嘿嘿，今日门坎高，只怕要开跳。　　　　

　　（满堂客上。

　　满堂客　还不把椅子搬进去！我等着上锁了。

　　嘻队长　怎么，椅子也犯法了？

　　满堂客　（顿转喜悦）你回来了？！（寻电视机）

　　兰　兰

　　满堂客　（同时）爹！你买的电视机呢！

　　嘻队长　关于这个电视机的问题嘛！

　　（唱）电视机——商店没有名牌货，

　　满堂客　

　　兰　兰　哦？（失望地叹息）

　　嘻队长　（唱）信用社有奖储蓄吸引我。

　　若中彩，没法说，

　　一等奖设两个，

　　奖台彩电北京产的牡丹牌的价值足足一千多。

　　不是我耳灵眼尖快手脚，

　　大好机会就错过——要悔破后脑壳。

　　满堂客　（疑惑地）这么说来，你又改变主意了？

　　嘻队长　这么好的发财主意你不喜欢？

　　兰　兰　喜欢，喜欢。

　　满堂客　（不悦地）做作业去。

　　（兰兰做鬼脸下。

　　嘻队长　哟！气象预报，晴转阴。

　　满堂客　（唱）他嘻起脸皮名堂多，莫非又在哄骗我！

　　嘻队长　（唱）她绷起脸皮疑心多，莫非又在怀疑我！

　　嘻队长　（唱）上次要我卖麻油，

　　满堂客　（唱）瞒着我借钱给人买虫药。

　　嘻队长　（唱）那回叫我去卖鹅，　　　

　　满堂客　（唱）你暗借票子给王三哥。

　　嘻队长　（唱）一次次我把她哄活，

　　满堂客　（唱）一回回他都平安过。

　　嘻队长　（唱）四百七，眼前不能露马脚，

　　满堂客　（唱）四百七，休想我再当木脑壳。

　　请把存折交给我，

　　嘻队长　哦？！

　　（唱）谁知她来这一着。　　　

　　满堂客　交出存折来！　　　

　　嘻队长　嘿嘿，放在我身上，日后领奖方便些。

　　满堂客　少来啰嗦！（伸手索要）　　　　

　　嘻队长　硬要兑现？　　　　

　　满堂客　不讲客气！　　　

　　嘻队长　（无可奈何地）好哩，又不是块饼干你怕我一口吞下了。

　　（唱）手摸口袋慢慢抠，　　　　

　　露了马脚会拉牛。　　　　

　　月秀嫂子人忠厚，　　　

　　不能给她添忧愁。　　

　　满堂客　交存折来！

　　嘻队长　你硬比那晚电影里抓壮丁还逼得紧些。

　　满堂客　拿来嘛！

　　嘻队长　我在抠啦。

　　（唱）抠了上袋抠下袋，

　　满堂客　（唱）定是他心中有鬼胎。

　　你会乖巧我也怪，

　　把存折交出来！

　　嘻队长　（唱）老婆她步步逼拢来，

　　（无意中手指头戳穿口袋，急中生智，唱）

　　我只好泥鳅打眼转过拐。

　　满堂客　（唱）我倒要看他怎下台？

　　嘻队长　糟糕，存折丢了！

　　满堂客　丢了？

　　嘻队长　唉！你看我这个人的记性啰，真是被黄鼠狼拖走了。上街打转，向党支书汇报生产情况之后，几句闲话一扯，钱包和存折准是丢在他家了。

　　满堂客　当真？

　　嘻队长　当真！

　　满堂客　不假？

　　嘻队长　不假！

　　满堂客　（故意地）好，还信你这一回。

　　嘻队长　（抽腿出门）嗤！女人的脑袋瓜里硬是少几根筋。哼，泥巴萝卡吃一切揩一节，找大队会计想法子去。（哼“我们的理想……”下）满堂客　呸！哄鬼。（对内）兰兰，在家打好招呼，妈去去就回。

　　（兰兰内应：“好。”）　　　

　　满堂客　哼！你的主意多，我的脚板长，追回四百七，锁进保险箱。

　　（暗追下）　　　

　　（幕徐落）

　　（幕后合唱）

　　“会漏底，会泼汤。

　　粗心的队长没提防。

　　野鸡顾头不顾尾。

　　看你的把戏怎收场？”

　　第三场　穿包

　　（时间接上场。）

　　（月秀嫂家里。）

　　（幕启）二幕外，二打卦扛竹扁担上。

　　二打卦　（唱）扛起扁担大步跨，

　　喳喳喳来了我这二打卦。

　　姐姐她三十多岁守了寡，

　　二妹我心中怎不挂着她。

　　有心出钱帮一把，

　　怎奈我修了砖房添置家具手头票子全都花。

　　好在姐妹打邻队，

　　使点劳力帮助她。

　　卖了牛皮往回赶，

　　（二幕开）月秀嫂坐在灯下做针线活。

　　二打卦　姐姐，总共六十九块三角八。

　　（唱）点点数目差不差。

　　月秀嫂　（接过票子）二妹，又让你操劳了。

　　二打卦　自家姐妹，还讲这些。（闻牛叫）姐姐，那牛的事你同嘻队长钉子卷了脚没有？

　　月秀嫂　他说有钱就还，无钱不着急。

　　二打卦　舌头上的话只怕靠不住啊！

　　月秀嫂　嘻队长不是那号人。

　　二打卦　姐姐，你没听人家讲，他老婆手里的钱钉耙都钩不出来的。　　　　

　　月秀嫂　二妹，嘻队长讲话靠得住。　　　　

　　二打卦　就怕他老婆的枕头风吹起来，吹昏头啦。　　　　

　　（幕后牛叫。）　　　

　　月秀嫂　这牛怎么老是叫个不停？　　　　

　　二打卦　给它喂枯饼了没有？　　　

　　月秀嫂　哪来的钱买枯饼，婆婆住院的药费都还拖欠着。　　　　

　　二打卦　呀，春牛如战马，催膘第一桩。我去给你想想法。　　　　

　　月秀嫂　又让你操劳跑腿的。

　　二打卦　嗨，自家姐妹，讲这些干什么。（下）

　　月秀嫂　（回身关门，取衣御寒，衣里缠着的鞋底落地，见鞋底悲伤地）要是孩子他爹在世，也不会难为人家……　　　　　　　　　　　　　　　　（嘻队长哼曲上，满堂客尾随。）

　　嘻队长　（念）巧用脱身计，

　　瞒过我的妻。　　　　　　

　　满堂客　（念）你诡我也诡。

　　暗地探信息。

　　嘻队长　慢着，我老婆她喜欢搞三个钱的调查研究，我只怕要先找月秀嫂封封口，再去找大队会计弄假存折稳当些。（叩门）

　　月秀嫂　谁？　　　　　　　　

　　嘻队长　是我哩。　　　　　　　　　　　　　　　　　　　　　

　　满堂客　（警觉地）呃，莫非四百七与她家有关？

　　月秀嫂　（开门迎客）嘻队长，请进。

　　嘻队长　好。（一屁股坐脱板凳腿，摔倒）

　　月秀嫂　（见状难为情地）嘻队长……

　　（满堂客在门外窃听。）

　　嘻队长　（怕对方难受，掩饰地）没什么，只当锻炼身体了。（暗摸疼处）

　　月秀嫂　我去泡茶。（入内）

　　嘻队长　哎，你又要多烧一把柴禾啦。（自语）这牛的事怎么给她讲才合适哩？

　　（唱）怕只怕家中事直言宣讲，

　　刺伤那本分人苦楚心肠。

　　（月秀嫂端茶上。）

　　月秀嫂　（唱）嘻队长有心事挂在眉上，

　　莫不是为让牛夫妻闹僵。

　　满堂客　（唱）他二人在一起说说讲讲，

　　看不清听不明又急又慌。（寻找垫脚的东西）

　　嘻队长　（发现鞋底，高兴地）哟，有人替她做好事了？（转对月秀嫂，指着鞋底）月秀嫂，该成新家了吧？

　　月秀嫂　（伤心地）这是孩子他去世的爹留下的……

　　嘻队长　嗨，我怎么信口开河惹她伤心哩。唉，看来她家这副重担，光靠支援一条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差个合适的当家人啦！（忽然想起）呃，我那老同学黄兽医——（暗试鞋）嘻嘻，差不多，差不多。

　　满堂客

　　月秀嫂　（见状）哦？！（各怀心事）

　　满堂客　（唱）他为何在一旁暗试鞋样，

　　月秀嫂　（唱）莫不是请我帮忙难开腔？

　　嘻队长　（唱）她含泪想提婚事不好讲，

　　月秀嫂　（唱）满嫂子家务劳累我应帮。

　　满堂客　（唱）我晓得说丢存折是花样，

　　月秀嫂　（唱）薄命人何不借机表衷肠。

　　满堂客　（唱）今夜里你会撑篙我会划桨．

　　嘻队长　（唱）先来个明锣不打暗敲梆。

　　月秀嫂　嘻队长，要是嫂子忙不过来……

　　嘻队长　对，对，对，我正想把这做鞋的责任制落实在你头上，心里才痛快！　　　　

　　月秀嫂　这事我全包了！

　　满堂客　啊！这话里有话呀！

　　月秀嫂　嘻队长，这鞋的尺码……

　　嘻队长　那我就把鞋脱下，让你量准确点啦。

　　满堂客　哎呀，这硬是在唱《天仙配》呀！

　　（嘻队长脱鞋，月秀娘量脚。

　　月秀嫂　（唱）我把尺码细细量。

　　嘻队长　（唱）我出脚板他沾光。

　　满堂客　（唱）我牙齿咬得嘎嘎响。

　　嘻队长　（唱）想笑又怕笑出腔。

　　满堂客　（唱）难忍火气把门撞，

　　唉！

　　（唱）怕只怕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我要喊来支书看现场，（下）

　　月秀嫂　　　　　　　

　　嘻队长　（唱）这桩小事我帮忙！

　　这桩好事我帮忙！

　　嘻队长　（唱）一见月秀露笑容，

　　我这里喜得两腿只差蹦。

　　寡妇配光棍，

　　叶绿花儿红。

　　这桩美事只我懂，

　　暗打暗算当媒公。

　　待等吉日喜鹊叫。

　　（幕后合唱）

　　“嘻队长哩！

　　莫忘了四百七还没补漏洞。”

　　嘻队长　（来了主意）月秀嫂，那买牛的四百七十块钱，你不要挑水找错了码头。

　　月秀嫂　怎么，买牛的钱不是你垫的？

　　嘻队长　哪里是我，你要感谢的是他！

　　月秀嫂　谁？

　　嘻队长　听着！

　　（唱）此人身体比我壮，

　　办事稳重技术强。

　　终日里不声又不响，

　　为人正直走八方。

　　靠他六畜才兴旺，

　　药箱之上写个黄。

　　月秀娘　是黄兽医？

　　嘻队长　不是黄兽医还会是绿兽医呀？

　　月秀嫂　（感激地）好人，好人啦！

　　嘻队长　（自语）嘻嘻，只要她心里装着这个钱是黄兽医垫的，我就放心乐意了。月秀嫂，多谢，少陪。（边说边出门）嗤——这里放心乐意，再找大队会计，弄个假的存折，免得老婆扯皮。

　　月秀嫂　（掌灯送行）嘻队长好走。

　　嘻队长　不用操心。（哼歌曲下）

　　月秀嫂　（热泪盈眶）

　　（唱）人帮人，心贴心，

　　难中相助暖如春。

　　莫道世间黄金贵，

　　黄金难买乡邻情。（关门，赶做针线活）

　　（满堂客满怀苦衷地上。）

　　满堂客　唉！

　　（唱）一气我把支书家门上，

　　心想告状怕声张。

　　夜深人静嗓子响，

　　惊动四邻笑荒唐。

　　回过头来又细想，

　　自己的男人有本账。

　　平日他嘻嘻哈哈性情爽，

　　背后无人论短长。

　　莫不是寡妇年轻有长相，

　　勾他喝下迷魂汤。

　　自家有丑先遮挡，

　　明不敲打暗算账。

　　忍住火气把门上，（叩门）

　　月秀嫂　谁呀？

　　满堂客　嘿嘿，是我哩。

　　（唱）哭脸我把笑脸装。

　　月秀嫂　（开门）哟，队长嫂子来了。请坐。

　　满堂客　天天看到的几个熟人，还客气什么啰。

　　月秀嫂　我去泡茶。（入内）

　　满堂客　（寻视）哼，还躲起了，把戏耍得活呀！

　　（月秀嫂端茶上。）

　　月秀嫂　嫂子请喝茶。

　　满堂客　（苦笑地）你就真的贤惠啦。（一旁将茶泼掉，见鞋底，有意地）怎么，还在做夜活？　　　　

　　月秀嫂　反正没事，想赶几针。

　　满堂客　哎哟，这么漂亮的鞋底，是哪家请你帮他新女婿做的？

　　月秀嫂　是帮……

　　满堂客　是帮？

　　月秀嫂　（唱）小小礼物难出口，

　　满堂客　（唱）她厚起脸皮还装羞。

　　到底新鞋为谁做？

　　月秀嫂　是帮嘻队长做的。

　　满堂客　哦？！

　　月秀嫂　（唱）手头无钱礼不周。

　　满堂客　不追问她还不肯讲哩！（进一步试探）你看这针线，啧、啧、啧！

　　月秀嫂　嫂子呀！

　　（唱）布面差针线粗实在出丑，

　　满堂客　（唱）又绣字又抛花称得一流。

　　一针针一线线紧打紧扣，

　　月秀嫂　（唱）手指笨鞋样丑令人害羞。

　　我见他为公事上下奔走，

　　满堂客　（唱）穿新鞋走夜路更有劲头。

　　月秀嫂　（唱）见大嫂里外忙不停双手，

　　满堂客　（唱）正想要找个人替我分忧。

　　月秀嫂　（唱）怕只怕大与小尺码不足，

　　满堂客　（唱）摸得熟量得准胜我几筹。

　　月秀嫂　（唱）都只因丈夫死老残儿幼，

　　满堂客　（唱）俺的他做夜梦为你担忧。

　　月秀嫂　（唱）多亏他伸出了一双热手，

　　满堂客　（唱）这都是心斜心互解忧愁。

　　月秀嫂　（唱）感不尽队长恩把俺搭救，

　　谢不完大嫂情热泪双流。

　　满堂客　你们听听，这感情深不深啦！

　　月秀嫂　嫂子，实在把你们夫妻害苦了，又是看望，又是送牛。

　　满堂客　送牛？！时候送牛来的？　　

　　月秀嫂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

　　满堂客　多少钱买的？

　　月秀嫂　四百七。

　　满堂客　四百七？！牛呢？

　　月秀嫂　拴在牛棚里了。

　　满堂客　（入牛棚又急上）好哇！

　　（唱）四百七，汗水挣，

　　今天是你一口吞。

　　花言巧语把谁骗，

　　人要脸皮树要根！

　　月秀嫂　嫂子，你这是什么话？

　　满堂客　什么话？抓破脸皮不好看，你自己心里明白，老实告诉你，这牛你给我送回去的好些！（夺过鞋底，冲下）

　　月秀嫂　天啦，这四百七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伏桌哭泣）

　　（黄兽医上。）　　　　

　　黄兽医　（唱）生来是块糍粑心，

　　时时惦记受灾人。

　　孤灯微微好清冷，

　　人到难处望知音。

　　借送化肥来探问，

　　夜深不敢乱叩门。

　　是留是走心难定，

　　（二打卦背枯饼上。）

　　二打卦　（唱）连夜送饼赶时辰。（手电光照着黄兽医）

　　黄兽医　（尴尬地）莫，莫，莫，莫照啰。

　　二打卦　是黄兽医。这个时候了你还忙什么？

　　黄兽医　我，嘿嘿，是给你姐姐送化肥指标来的。

　　二打卦　黄兽医，你真是个好人。诊牛贴心贴意，往后我姐姐家的牛，还得请你多关照关照。

　　黄兽医　那，那，那，那当然。

　　二打卦　嗨，我姐姐家里要是有你这个人那就好了！

　　黄兽医　我？！（暗喜）

　　二打卦　不，不，不，我没讲，我没讲。（自觉失言，捂嘴）黄兽医，快进门，这夜北风吹了要受凉的。（二打卦推门进，黄兽医跟进）

　　二打卦　（见月秀嫂伏桌哭泣，心痛地）姐姐，你又在哭，几根筋骨还要不要哟？

　　月秀嫂　二妹！（泣不成声）

　　黄兽医　唉，莫道光棍日子苦，看来寡妇更可怜啦！

　　月秀嫂　黄兽医，讲心底话，你那买牛的四百七到底是怎么回事哟？

　　黄兽医　四百七？（莫名其妙）

　　二打卦　姐姐，莫哭了，你把话讲清楚点。

　　月秀嫂　二妹呀！

　　（唱）先前来了嘻队长，

　　说是牛钱他没帮。

　　谢主要谢黄兽医，

　　黄兽医　谢我？不，我没做这好事，这钱是嘻队长拿买电视机的钱垫的。

　　（唱）要我扯谎心里慌。

　　二打卦　这个嘻队长，他到底搞些什么名堂？

　　黄兽医　这……

　　（唱）莫不是队长回家往，

　　老婆逼钱逼得慌。

　　无奈推在我身上，

　　一桩美事搅糊汤。

　　二打卦　我讲了人心隔肚皮吧！

　　黄兽医　月秀嫂，不要着急，我把存折取出来借给你还账。（欲走）

　　二打卦　慢！寡妇受了灾，不能让你光棍吃亏。这买牛的四百七，拆屋卖瓦归我还账！

　　黄兽医　这……

　　月秀嫂　（痛苦地）二妹，这牛你替我送走！

　　二打卦　好！穷要穷得有志气。

　　黄兽医　月秀嫂，这牛……

　　月秀嫂　送走！

　　二打卦　走，跟你的发财老板发洋财去！（牵牛）

　　黄兽医　（有所发现地）等等！

　　二打卦　怎么？

　　黄兽医　这是前几天我检查过的那条病牛！

　　月秀嫂

　　二打卦　啊？

　　黄兽医　你们看。牛头总是朝右摇摆，左肝右肺，说明肺上出了毛病。再看牛舌，颜色不鲜，舌尖发麻，加上毛根松脱枯而不润，实属潜伏多种内病。若不抓紧治疗，必将影响春耕，断送牛命！

　　二打卦　嘻队长呀，嘻队长，你做的好事！

　　（唱）明里帮人暗里坑，

　　我错把黄泥看成金。

　　姐姐身上无肉剐，

　　你落井下石昧良心。

　　我好气来我好恨，（欲去找嘻队长）

　　月秀嫂　

　　黄兽医　二妹，你要干什么？（一同拉住二打卦）

　　二打卦　（唱）我要牵病牛串乡村。

　　当着那男男女女众乡邻，

　　原物退回送瘟神！

　　月秀嫂　二妹，夜静更深的，你千万不要胡来。

　　黄兽医　是呀，二妹，冷静点，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二打卦　摆着一条病牛，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黄兽医　这怕是误会……

　　月秀嫂　是呀，是呀。

　　二打卦　误会？哼，一个当队长的认病牛不出，鬼才信！

　　黄兽医　等我把情况问清楚了再说。（匆忙下）

　　二打卦　嗨，我咽不下这口气！（赶牛下）

　　月秀嫂　二妹——！（追下）

　　（幕落）

　　（幕后合唱）

　　“满堂客火气万丈高，

　　二打卦又来凑热闹。

　　丝网打鱼缠得紧呃，

　　嘻队长哩，

　　看来今晚你耳朵会发烧。”

　　第四场　审夫

　　（时间接上场。）

　　（嘻队长家里。）

　　（幕启，二幕外。满堂客有气无力地上。

　　满堂客　（唱）鞋刺眼，牛勾心，

　　电视机抛上了九霄云。

　　四百七，

　　家贼难防锁不紧，

　　好伤心，

　　同床的夫妻不同心。

　　我大闹，

　　大闹怕他受处分；

　　我小吵，

　　小吵心中气难平。

　　受处分，气难平，

　　我打落牙齿肚里吞。

　　今夜里回房要把冤家审，

　　交不出钱来休进门。

　　（二幕开：满堂客推门进。兰兰闻声迎上。）

　　兰　兰　妈，你回来了。

　　满堂客　嗯！（拿手帕裹脑袋）

　　兰　兰　妈，你病了？

　　满堂客　（不语，一气亮出农药瓶）……

　　兰　兰　妈，你拿农药干什么？

　　满堂客　（没好气地）打油菜虫！

　　兰　兰　好大的火气哟！

　　满堂客　（将农药放在柜边）哼，你做得出，我也做得出！（欲关门）

　　兰　兰　妈，爸爸还没回来。

　　满堂客　睡觉去！（关门）

　　（兰兰见事不妙入内房。）　　　　

　　满堂客　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嘻队长兴冲冲地哼歌曲上。）　　　　

　　嘻队长　（唱）乱弹几扯蛇脱壳，　　　　

　　对付老婆用策略。　　　

　　和月秀铁打钉子卷了脚，

　　找会计存折弄的假家伙。

　　搭帮我篾织筛子眼眼多，

　　才赢得平安无事念弥陀。

　　一路上摇摇摆摆摆摆摇摇哼起调子唱起歌，

　　今晚又是热被窝。（叩门）

　　伙计，开门啰！

　　满堂客　（不理）……

　　嘻队长　睡着了？（叩门）开门哩！

　　满堂客　喊丧！

　　嘻队长　一定是等存折等生气了。伙计，有东西给你看哩。（故意拿存折夹在门缝里晃动）　　　　

　　嘻队长　（叩门）开门，开门。我在“卖冻肉”哩。

　　满堂客　活该！

　　嘻队长　不开？（顿生诡计）硬是不开门，那也没法子，我找俺老同学搭铺去。

　　（满堂客开门观望，嘻队长乘机入房。）

　　嘻队长　嘻嘻。

　　满堂客　你还舍得回来呀！

　　嘻队长　哎吔，眉毛尖尖都是朝天竖起的！先给她降降温着。（亮出存折）伙计，这有奖储蓄本本硬比那普通存折本本漂亮得多哩。

　　满堂客　哄鬼！（甩掉存折）

　　嘻队长　几百块钱的生意，那开不得玩笑。（拾起存折笑着靠拢满堂客）嘻嘻，嘻嘻。

　　满堂客　谁同你嘻牙嘻齿！

　　嘻队长　嗤！难怪那天牛伢子介绍经验，真是骂的痛快打的爱，越打越骂越拢来哟。（挨着满堂客坐下）

　　满堂客　少来这一套！（一掌推开嘻队长）

　　嘻队长　哎呀，结婚十多年，她从没发这样大的脾气呀，看来今晚上只怕要抒抒情才谈得拢哟。（见结婚照来了心计）我的爱人同志，未必你就忘记了？

　　（唱）那年三月桃花开，　　　　

　　喜鹊喳喳媒人来。

　　红线一牵两相爱，

　　爱情的种子心里埋。

　　你巧递斗笠怕我晒，

　　我暗送花伞你打上街。

　　农村里没得公园游菜园，

　　手牵瓜藤走拢来。

　　你悄悄对我来表态：

　　“我保证咱一辈子不红脸……”

　　（唱）让恩爱的花朵四季开。

　　满堂客　（哭笑不得）几十岁了，不怕讲得丑。

　　嘻队长　这叫夫妻常翻古，吵架不动武啊！

　　满堂客　这个鬼东西，他这手软功夫真是狠得很！

　　嘻队长　嘻嘻，颜色好看多了，（转对满堂客）伙计，这恋爱的光荣传统那还得（以下用生硬的普通话）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满堂客　嗤……（哑然失笑）

　　嘻队长　（唱）两年谈爱过得快，

　　唢呐一吹就拢来。

　　忘记了，婚后半年你怀胎，

　　只差把你用轿抬。

　　你想酸，

　　我悄悄上街替你买。

　　满掌客　（动情地）你买的酸柑子我吃了多少？

　　嘻队长　那酸柑子呃？

　　满堂客　隔壁二嫂子怀毛毛，我给她送了一多半啦！

　　嘻队长　送得我心里舒服啊！

　　（唱）你爱辣，

　　我连忙就揭坛子盖。

　　满堂客　那辣椒萝卜是我一个人吃了？

　　嘻队长　那是谁吃了哩？

　　满堂客　对门的王家嫂子住医院回来，胃口不好，我给她抓了几大碗，你眼睛瞎　了。

　　嘻队长　抓得我喜欢啦！

　　（唱）那时节你贴心贴已把人待，

　　都夸你知情晓理好胸怀。

　　满堂客　不要你戴高帽子！　　　　

　　嘻队长　“不要你戴高帽子！”形势大好，我还要趁热打铁！

　　（唱）结婚一晃十余载，

　　生活步步上高台。

　　你巧手生财俺喜爱，

　　事事我尽顺你来。

　　满堂客　丑不死的，我对你差了？

　　嘻队长　就是合得来嘛，才唱《天仙配》啦！（与满堂客聚拢）

　　满堂客

　　嘻队长　好比那湖藕扯丝分不开。

　　（满堂客惬意地跟嘻队长舞了起来。）

　　嘻队长　（唱）想起往日的恩和爱，

　　满脸乌云要散开。

　　（满堂客习惯地拿烟准备给嘻队长，嘻队长故意咳两声摆架子，以胜利者自居。）

　　满堂客　（给嘻队长递烟）给你过瘾！

　　嘻队长　这下不骂我了吧？

　　满堂客　是你高啦！

　　嘻队长　这不是什么高呀低呀，讲实在话，我硬对得起你了。不讲别的，只讲脚上穿的这双鞋。

　　满堂客　鞋？（触动心头火）

　　嘻队长　（念板）我走路两脚轻轻踩，

　　沾点泥水脱下晒。

　　想到你千针万线不容易，

　　生怕你熬更守夜体质衰。

　　不信你朝我脚上看。

　　穿了半年像新鞋。

　　满堂客　（克制不住火气）住口！

　　（唱）不提做鞋犹自可，

　　提起做鞋火气来。

　　嘻队长　啊？！

　　满堂客　（唱）怒气冲冲将他审，

　　嘻队长　（唱）看来难挂免战牌。

　　她今朝一时风一时雨，真难办了。

　　满堂客　站拢来！

　　嘻队长　拍什么桌子啦，又不是搞文化大革命！（摸风向）站拢来，站拢来就是。　　　

　　满堂客　我来问你！

　　嘻队长　有话请讲。

　　满堂客　先前摸到哪里去了？给我老实交待！

　　嘻队长　登门拜访支书，现有存折为凭。

　　满堂客　（冷笑）嘿嘿！

　　嘻队长　（应酬）嘿嘿！

　　满堂客　再来问你！

　　嘻队长　有话快说。

　　满堂客　刚才摸到寡妇家里去的是谁？

　　嘻队长　（自语）哎呀，这是谁通的无线电？

　　满堂客　快说！

　　嘻队长　这……我不清楚。

　　满堂客　不清楚？那嘻嘻哈哈同寡妇丈量脚板的又是谁？

　　嘻队长　哎呀，这牛的事会穿包呀。

　　满堂客　快讲！

　　嘻队长　那……那我不明白。

　　满堂客　不招。哼！（将鞋底藏在身后逼近嘻队长）我问你，你同寡妇是什么关系？

　　嘻队长　正常的同志关系。

　　满堂客　到底是什么关系？

　　嘻队长　冒尖户与困难户的关系。

　　满堂客　究竟是什么关系？

　　嘻队长　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

　　满堂客　哼哼！

　　嘻队长　哼哼！

　　蒲堂客　我再问你！

　　嘻队长　百问不烦。

　　满堂客　（亮出鞋底）这又是什么关系？

　　嘻队长　她硬是鸡冠花的心多，丝瓜瓤子的筋多。（转对满堂客）嘻嘻。　　　　

　　满堂客　严肃点！

　　嘻队长　我笑你眼力不差。

　　满堂客　差了眼力做不了你的老婆！

　　嘻队长　她疑心生暗鬼，我偏要冲她一下，伙计，（指鞋底）关于这个问题嘛——暂时保密！　　　

　　满堂客　（气恼地）要保密？要保密就是同寡妇不清白！

　　嘻队长　这话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吧？

　　满堂客　有根有据。

　　嘻队长　好，作数。

　　满堂客　不愁你不招！

　　嘻队长　那我又来问你一句话啦。

　　满堂客　问我？

　　嘻队长　那年我修铁路在外，你给我寄过一件东西还记得不？

　　满堂客　寄、寄过一双棉鞋，怕冻死你啦！

　　嘻队长　那鞋样子是从哪里来的哩？

　　满堂客　跟你讲了，是照黄兽医的脚板量的。呃，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嘻队长　我怀疑你同黄兽医有、有问题！

　　满堂客　呸！那是你的鞋样被老鼠啃乱，黄兽医的脚板和你大小一般，早知你心里装根烂肠子，我怕冻死你了没得男人过年啰！

　　嘻队长　好！只要你还没忘记我和黄兽医的脚板是一样大的就行了。矛盾解决，和平停战。

　　满堂客　停战？那电视机呃？

　　嘻队长　电视机你爱我也爱，日后自有巧安排。

　　满堂客　那四百七呢？

　　嘻队长　四百七，你流汗来我流汗，扶贫济困理当然。

　　满堂客　老实告诉你，那牛你牵回来的好些！

　　嘻队长　只顾自己发财，那叫什么社会主义哩？

　　满堂客　如今是田分破，地址索。

　　嘻队长　田分破，地扯索，队里还是我掌舵！

　　满堂客　我没你嘴巴会讲。

　　嘻队长　你的嘴巴不会讲呀，那晚选队长，（学样）“大家莫吵，大家莫闹。如今搞责任制了，这选队长，眼睛都要睁大些。一要选精明能干的，二要选顾全大局的。那些叫花子烤火只往胸前扒的，不管是党员还是社员，都给我拿筷子夹出来！”你都忘记了？

　　满堂客　（没好气地）我哪晓得这张背时的符会贴在你身上！

　　嘻队长　那马列主义只能装在手电筒里，专门照别人啰！

　　满堂客　（气极）今天到底是你审我，还是我审你？

　　嘻队长　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满堂客　气死我了！

　　（唱）怄断肠子心气坏，

　　嘻队长　（唱）今晚要把她扳转来。

　　满堂客

　　嘻队长　（合唱）试一试到底谁厉害，

　　（满堂客亮出药瓶。）

　　嘻队长　嘿嘿，她还吓起我来了。伙计，那是农药，不是补药啦！

　　满堂客　好哇！

　　（唱）让你去配祝英台！（喝药）　　　

　　嘻队长　啊！（哭丧地）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她当真的喝农药了！（慌乱地）我去弄肥皂水来。（欲走）不，盐水解毒见效些。兰兰快来，兰兰快来，你妈妈喝农药了！

　　（兰兰闻声急上。）

　　兰　兰　妈妈！

　　嘻队长　快扶妈妈上床。

　　（嘻队长与兰兰扶满堂客躺下。）

　　嘻队长　我去请医生！（急奔下）　　　　

　　兰　兰　妈妈呀！

　　（唱）爸爸是个好队长，

　　你喝农药为哪桩？

　　你莫死，

　　快起床，

　　做鞋做饭洗衣裳，

　　女儿不能没有娘……（哭倒）

　　（二打卦气冲冲拉牛上。月秀嫂跟上。）

　　二打卦　走！假把戏不揭穿，他总以为老实人好欺负！

　　月秀嫂　二妹，你轻声点。

　　二打卦　怕鬼呀？开口照顾困难户，闭口照顾困难户，话不挑明，明朝先代会上，他还要嘻起牙齿去领奖！

　　月秀嫂　二妹！

　　二打卦　进去挺起胸膛讲几句，树叶子打不破脑壳的！（拉月秀嫂破门而入）嘻队长！

　　满堂客　（猛地竖起身子）好哇，我还没有死你就安家落户的来了！

　　月秀嫂　嫂子，你这是什么话？

　　满堂客　你自己清楚！

　　月秀嫂　（惊愕）……

　　二打卦　你还倒打一钉耙？走，找党支部评理去！（与满堂客拉扯）

　　兰　兰　姨姨，拉不得，拉不得，我妈喝农药了！

　　二打卦

　　月秀嫂　啊？！怎么不去请医生？

　　兰　兰　爸爸请医生去了。

　　二打卦　哎呀，误不得时间了，赶快灌盐水解毒，救人要紧！

　　满堂客　不要你猫哭老鼠，要闹就闹个彻底！

　　二打卦　满嫂子，我不同你吵，你是病人，病人是火气大些。姐姐，你还站着干什么，赶快灌盐水救人！

　　（月秀嫂急下。）

　　满堂客　啊？！

　　二打卦　兰兰，快帮忙！　　　　

　　（二打卦与兰兰架满堂客入内。）

　　（黄兽医随嘻队长奔上。）

　　嘻队长　（唱）医疗站里门锁上，

　　黄兽医　（唱）牛郎中今夜要改行。

　　嘻队长　（唱）死了老婆怎得了，

　　黄兽医　（唱）单身的滋味我已尝。

　　嘻队长

　　黄兽医　（唱）救死扶伤把人命抢，

　　（月秀嫂端盐水盆，二打卦和兰兰拽着满堂客上。）

　　（嘻队长、黄兽医破门而人。）

　　嘻队长　医生来了！　　

　　满堂客　啊？！　　　　

　　众　人　（七嘴八舌冲着满堂客）

　　（唱）打针吃药你要听商量。

　　（黄兽医拿听诊器走近满堂客，众人紧张关注。）

　　满堂客　鬼来了！

　　二打卦

　　月秀嫂　嫂子，别动。

　　黄兽医　不像喝农药的样子。

　　兰　兰　是农药，是农药。药瓶在这里。（拿瓶给黄兽医看）

　　（黄兽医认真验瓶。）

　　黄兽医　（果断地）止咳糖浆！

　　众　人　哦？！（石头落地）　　　

　　二打卦　（火起）好哇！七十二行花样你们一家玩尽了，你们还要不要人活命啰？

　　嘻队长　（苦衷地）我的爱人同志，你那假药真把人都吓死了！（一屁股坐地，像跑了气的皮球）

　　满堂窖　我真吃农药死了，你好同她唱《天仙配》啵？休想！（将鞋底甩向嘻队长）

　　月秀嫂　天啦！

　　（幕落）

　　（幕后合唱）

　　“人心猜疑是非多，

　　麻绳结巴打成坨。

　　想种甜瓜结苦果，

　　哎！好事多磨。”

　　第五场　惊妻

　　（时间接上场。）

　　（野外。）

　　（幕启：嘻队长心思烦乱地牵牛上。）

　　嘻队长　“我们的理想……”我唱，我还唱，我唱死呀！

　　（唱）心里烂成一锅粥。

　　怄气队长赶病牛。

　　老婆关门气我走，

　　月朦朦分不清东西南北路与沟。

　　天下好事真难做，

　　唉，当队长当得昏了头。

　　（月秀嫂哭泣声传来。）

　　嘻队长　啊！是她？！

　　（唱）听得哭声腿发软，

　　（月秀嫂痴呆地上。）

　　月秀嫂　（唱）冷语伤人六月寒。（亮出白绫）

　　嘻队长　啊？！这真是稀泥巴糊墙，越糊越垮了！

　　（月秀嫂执白绫欲上吊，嘻队长急中生智地将白绫一端拴在坟碑上。）

　　月秀嫂　（扑向坟碑）孩子他爹呀——！

　　嘻队长　　同哭）哎——我的老庚……

　　月秀嫂　　同哭）哎——我的哥哥……

　　月秀嫂　（唱）天灾人祸身压扁，　　　　

　　嘻队长　（唱）恶浪偏打漏水船。　　　　

　　有心相劝不敢劝，

　　月秀嫂　（唱）为什么做人这样难？

　　老残儿幼交谁管，

　　嘻队长　（唱）我管不好百姓枉当官。

　　月秀嫂　（唱）黄兽医对我定疏远，

　　嘻队长　（唱）我好比捆腿的猴子难跳圈。

　　恨只恨我嘻嘻哈哈捅漏眼，

　　月秀嫂　（唱）寡妇有苦对谁言？

　　一身清白遭污染，

　　嘻队长　（唱）鬼堂客她乱嚼舌头把人冤。

　　月秀嫂　（唱）横心一死，

　　免在世间遭人践，

　　嘻队长　（唱）寡妇上吊人命关天！

　　（月秀嫂上吊。嘻队长拼命扳弯树枝，吊绳落下，月秀嫂复上吊。）

　　嘻队长　（边扳树枝边惊惶呼喊）救人啦！月秀嫂上吊了！

　　（月秀嫂昏倒，嘻队长扶。二打卦闻声赶上。）

　　二打卦　（撕心裂胆地）姐姐，——你为什么要走这条绝路啊！

　　（唱）我寻你寻得两头找，

　　迟来一步你上吊。

　　嘻队长　月秀嫂，你醒醒，你醒醒……

　　二打卦　住口！这都是你们夫妻逼出来的！

　　嘻队长　二妹，别误会。

　　二打卦　哼！

　　（唱）好笑好笑真好笑，

　　好笑那贵人巧卖狗皮膏。

　　花言巧语任你造，

　　我不信你脸上不发烧。

　　苦姐姐挺起腰，

　　姐妹放声笑个饱。

　　新新鲜鲜，硬硬朗朗，萝卜当肉白水当酒活了今朝活明朝！

　　嘻队长　你——！

　　月秀嫂　二妹！

　　二打卦　走，姐姐。让我们姐妹打起哈哈走！（扶月秀嫂下）

　　嘻队长　（气恼地）呸！　　　　

　　（唱）你把火气朝我冲，

　　我也不是出气筒。

　　人话鬼话听不懂，

　　偏把大蒜说成葱。

　　买病牛我也苦于被人哄，

　　暗吞酸水在肚中。

　　好心变成驴肝肺，

　　吃亏吃苦为哪宗？

　　愤折柳枝将牛打，

　　老子打死你吃牛肉！（欲折柳枝）

　　（黄兽医赶上见状，误为嘻队长上吊，一把抱住嘻队长。）

　　黄兽医　（慌张地）救人啦！

　　（唱）聪明人莫当糊涂虫。

　　嘻队长　老同学，你疯了？

　　黄兽医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嘻队长　你莫糊涂啰！

　　黄兽医　是我糊涂还是你糊涂？

　　嘻队长　你松开啦！

　　黄兽医　（越抱越紧地）那今天打架都算了，这手我不能松。（眼看扭不过嘻队长，拼命呼喊）救人啦，嘻队长上吊啦！

　　（满堂客、兰兰赶上。）

　　满堂客　（一把抱住嘻队长）天哩，我喝假农药，你，你就真的上吊哇！

　　兰　兰　爸爸，爸爸。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哩！

　　嘻队长　鬼来了！鬼来了！

　　（盆声响起。）

　　众　人　啊？！（惊怔）

　　（二打卦敲铜盆上。月秀嫂追上。）

　　月秀嫂　二妹，你——

　　二打卦　我二打卦有苦要诉，有冤要伸！

　　（唱）二打卦夜敲破盆高声喊，

　　顶替苦姐来喊冤。

　　嘻队长夫妻发财发红了眼，

　　坑寡妇一个挖眼一个填。

　　他暗送病牛耍手段，　　

　　她倒打钉耙喊捉奸。

　　逼苦姐深夜坟前寻短见，

　　薄命人哭无泪水诉无言。

　　似这样生财无道卑鄙队长怎能选？

　　似这样贪心为已亏他还是一党员！（敲盆）

　　满堂客　你！（夺过铜盆）

　　黄兽医　冷静点，冷静点。　　　

　　满堂客　（冲嘻队长）你也学她敲啊！你聋了？你哑了？气死我了！

　　（唱）你在一旁装耳聋，

　　满堂客我可是杆火药铳。

　　背时的，

　　你春耕时节多挨冻，

　　你不会穿起鞋袜把火烘。

　　骨头贱的，

　　你六月赶工蚊虫咬，

　　你不会搬起凉床吹南风？

　　借粮借款亲手送，

　　未必她是你祖公？

　　我叫你买来机子看电视。

　　你偏要贱起骨头去帮穷。

　　我叫你有钱就往袋里捅，

　　你偏要和尚赶斋两头拱。

　　到如今铜盆声声为你把“功”表。

　　看你帮穷不帮穷！（敲盆）

　　二打卦　你还敲哇！（夺盆）

　　满堂客　哼！生产队长不偷不抢，你敲盆喊冤无理取闹！（敲盆）

　　二打卦　哼，共产党员花言巧语，拿病牛送人，民心不服！（敲盆）

　　满堂客　凭本事挣现钱，谁家有酒该谁醉！（敲盆）

　　二打卦　长歪心发横财，富贵齐天不光彩！（敲盆）

　　满堂客　你逼我男人上吊！（敲盆）

　　二打卦　你害我姐姐寻死！（敲盆）

　　满堂客　我有火！

　　二打卦　我有气！

　　满堂客　我有苦！

　　二打卦　我有冤！

　　（满堂客、二打卦一起击盆，盆声震耳。）

　　嘻队长　（唱）住手！你们二位敲辛苦了没有？敲辛苦了就休息一下。

　　我——来——敲！

　　敲响铜盆第一声，

　　大家不必太认真。

　　二妹你且压压火，

　　我的老婆同志！

　　你也不要唱“女高音”。

　　唉！（唱）

　　悔当初没听老婆的话，

　　如今反把烦恼生。

　　唯有老婆理解我，

　　人到难处识知音。

　　满堂客　你才晓得老婆还是老婆啵？

　　嘻队长　我的老婆同志！这认识问题嘛，还得有个过程啦！

　　二打卦　好哇，这真是油盐坛子——一对对。

　　满堂客　你——（冲向二打卦）

　　嘻队长　（拦住满堂客）别管那么多。

　　（唱）从今后，

　　你我手挽手，心贴心，

　　你下指示我执行。

　　有钱就往袋里捅，

　　称肉打酒养精神。

　　满堂客　你想穿了？

　　嘻队长　想穿了！

　　（唱）决心已下定，

　　回去写申请。

　　满堂客　哎，你写申请干什么？

　　嘻队长　唉，这个党员的金字招牌挂在身上几多碍事啦！

　　（唱）早点退出党。

　　求得一身轻。

　　满堂客　那党员可摘掉不得呀！

　　嘻队长　为啥？

　　黄兽医　老同学，你今天没有喝醉酒啊？

　　二打卦　你们大家评评，这哪有一点共产党员的气味！

　　满堂客　共产党员又怎么样？现在都兴向钱看！

　　嘻队长　讲得好！（猛击一锤）

　　（唱）盆响二声夸老婆，

　　聪明能干心眼多。

　　二打卦　这号考婆还值得夸呀！　　　　

　　满堂客　哼，讲了半天，就讲这么一点点优点我还嫌少了哩！

　　嘻队长　好的嘛还在后头啦。

　　（唱）你时时处处体贴我，

　　心里从不想别个。

　　本事大，

　　万事不求别人做，

　　七十二行，

　　行行你都奈得何。

　　吃饭从不打破碗，

　　走路从不伤了脚。

　　一辈子无痛无痒无灾祸，

　　长命富贵永远健康，终身到老无风波！

　　满堂客　（火起）好哇，讲了半天，你还是转起弯弯来挖苦我呀！

　　（冲向嘻队长）

　　（嘻队长猛敲一锤，盆响，满堂客一惊。）

　　嘻队长　（唱）铜盆响三声，

　　三锤难定音。

　　我这中共党员兼队长，

　　反被老婆将了军。

　　四百七，水搅浑，

　　一团乱麻难理清。

　　为钱吵，为钱争，

　　钱字花眼冷人心，

　　无可奈何我……

　　（见白绫来主意）

　　把心肠狠，

　　（哀声地）老婆呀，我的夫人啦，今晚争来吵去逼得我无路可走，想必你也是想尝尝当寡妇的滋味……

　　（唱）老嘻死了你莫哭坟。（捡起白绫欲上吊）

　　众　人　啊？！

　　兰　兰　爸爸，你你死不得！（紧紧抱住嘻队长腿）

　　满堂客　天啦，我是没逼你死的呀！（死死抓住白绫）

　　众　人　嘻队长——！

　　（幕后合唱）

　　“嘻队长耍花样，

　　满堂客慌了场。

　　盆响三声定主张，

　　打针喂药诊牛忙。”

　　第六场　送喜

　　（前场数天之后。）

　　（月秀嫂家牛棚外。）

　　（幕启：二幕外。二打卦上。）

　　二打卦　（唱）那一晚盆响三声知深浅，

　　粗心人找一气错把队长冤。

　　苦姐姐强把病牛牵回转，

　　嘻队长夜守牛棚熬风寒。

　　黄兽医打针喂药勤照看，

　　满嫂子闷在家里犯愁颜。

　　姐姐急呀，

　　嘻队长难，

　　累坏了黄兽医，

　　拖欠了满嫂的钱。

　　我这里东奔西跑借了票子一大卷，

　　但愿苦脸换笑颜。（下）

　　（二幕开：朝霞映桃李，喜鹊闹枝头。黄兽医、嘻队长乐滋滋地从牛棚走出。）

　　嘻队长

　　黄兽医　（合唱）最喜牛儿病已好　　　

　　心中的石头全落掉。

　　（月秀嫂提补药上。）

　　月秀嫂　（唱）灵丹妙药全买到，

　　众　人　（唱）早给春牛来催膘。

　　黄兽医　我去熬补药。（欲走）

　　月秀嫂　这事我奈得何。（接过补药入内）

　　（黄兽医深情地目送月秀嫂。）

　　嘻队长　（诡计地）你望什么？进屋去帮忙啦。

　　黄兽医　（欲进门）这——

　　嘻队长　会吃掉你呀？（推黄兽医入内）我这老同学平常诊那冲鼻子牯牛，他一冲就拢身了。偏偏见了长头发女人，他就笨得像个菩萨。唉，也难怪，当年那顶出身不好的帽子一戴起，把他压苦了。今朝我要逼着这对老实人向我学习——搞点自由恋爱着。（哼着小曲神秘地去听壁脚，不料碰上黄兽医走出）嗨！你怎么就出来了啦！

　　黄兽医　她说熬药的事就她一人行了。

　　嘻队长　哎，那硬是考验你的一句话啦，伙计，是时候了。

　　黄兽医　（憨厚地）是呀，就等这最后一副补药了。

　　嘻队长　嗨，我哪是说药啦，我是说给月秀嫂帮穷是时候了。

　　黄兽医　那也是。只等补药见效，牛儿长膘，她家春耕生产就有指望了。

　　嘻队长　哎，你怎么老是牛呀牛的，未必她家只缺一条牛呀？

　　黄兽医　我不是早说了，她家缺劳力。

　　嘻队长　缺劳力。

　　黄兽医　生产缺成本。

　　嘻队长　缺成本。

　　黄兽医　她婆婆走路缺副好拐杖，儿子上学缺个新书包。

　　嘻队长　还有呢？

　　黄兽医　屋后缺口养鱼塘，屋前缺栽水果树，那洗衣的码头还缺垫几块石头，还有……

　　嘻队长　我的乖乖儿，你还比我想得多些，想得细些，想得远些哟。伙计，这缺那缺，你说最根本的是缺哪一样？

　　黄兽医　缺、缺个当家的。

　　嘻队长　“缺个当家的。”（亮出鞋底）这玩艺儿怎么样？

　　黄兽医　好针线，好针线！

　　嘻队长　好就收下，到时候再合二为一，配对成双！

　　黄兽医　这……（摸不清底细）

　　嘻队长　这是月秀嫂照着我的脚板帮你做的鞋啦。

　　黄兽医　哦？！（手摸鞋底爱不释手）

　　嘻队长　快把牛牵出来喂药。

　　黄兽医　呃。（欲走）

　　嘻队长　呃，呃，（指黄兽医手中的鞋底）这玩艺儿暂时由我保管一下。

　　黄兽医　给。（递鞋底给嘻队长。下）

　　嘻队长　（暗将鞋底藏入药箱）嘻嘻，那电影里头恋爱，男的，女的，围着那树林子追呀，赶呀，在草地上打滚呀。俺农村里恋爱，牛棚边碰头，菜园里拉手，俺乡里的土味嘛！

　　（黄兽医牵牛上。）

　　嘻队长　伙计，放积极主动点啦。（对内）月秀嫂，牛药熬好了没有？　　　　

　　（月秀嫂内声：“熬好了！”）　　　　

　　嘻队长　等着你的哩。　　　　

　　（月秀嫂端牛药上。）　　

　　月秀嫂　嘻队长，真叫你们操劳了。　　　　

　　嘻队长　我都好说，只有我这老同学黄兽医……　　　　

　　（黄兽医尴尬地扯嘻队长衣角。）　　　

　　嘻队长　低着头干什么，快去把喂牛药的竹筒拿出来。

　　黄兽医　（伸手拿出鞋底慌张地）这这这……（手足不知所措）

　　（月秀嫂也被嘻队长的暗示动作弄得脸生羞涩。）

　　嘻队长　嗤——（一旁观颜察色，乐不可支）

　　黄兽医　（唱）这个把戏玩得巧，

　　月秀嫂　（唱）心也跳来脸也烧。

　　月秀嫂　（合唱）莫不是嘻队长暗行好！

　　黄兽医　（合唱）莫不是老同学暗行好！　　　　　

　　嘻队长　（唱）我歪把子主意有几条。

　　月秀嫂　（唱）黄兽医心肠好为人厚道，

　　黄兽医　（唱）月秀嫂人贤良双手勤劳。

　　月秀嫂　

　　黄兽医　（合唱）我有心风雨同舟相依靠……

　　嘻队长　（唱）牛棚边谈爱看热闹——实在妙。

　　这喂牛药的竹筒，未必要跑到长沙去买呀！（从药箱内亮出鞋底）月秀嫂，你帮黄兽医把鞋都做好了？　　　

　　月秀嫂　嘻队长，这鞋我是给你……

　　嘻队长　我几时要你做鞋啦，我家里又不是没有内老板。只有俺老同学黄兽医……　　　　

　　黄兽医　嘻队长……（扯嘻队长的衣角）

　　嘻队长　你怎么这样不开窍啦？人家给你做新鞋，总该感谢人家几句啦。（暗踢黄兽医腿）

　　黄兽医　月、月……

　　嘻队长　月亮巴巴是圆的！你呀！

　　黄兽医　哎，这恋爱比诊牛还费劲些。

　　嘻队长　（顿生诡计）哎哟，我肚子痛起来了，月秀嫂你和黄兽医先喂牛药，我去弄点止痛片来。哎哟……（欲走）

　　黄兽医　（紧紧抓住嘻队长的衣角）嘻队长！　　　　

　　嘻队长　（挣脱）我去把俺老婆喊来开开眼界。（跑下）

　　（静场。黄兽医、月秀嫂背对背，面带羞涩。）

　　月秀嫂　（勇敢地）黄兽医，我来给你帮忙喂牛药。

　　黄兽医　那，那要不得。

　　月秀嫂　上回诊牛，也是我给你当的下手啦。

　　黄兽医　那，那是那个时候啦。　　

　　月秀嫂　如今你就瞧不起人了？

　　黄兽医　瞧……得起。那，那就喂牛药吧！

　　（唱）打开牛嘴心里爽，

　　月秀嫂　（唱）争端竹筒喂药汤。

　　（嘻队长强扭满堂客上，一旁窥视。

　　黄兽医　（唱）当心牛脚踢了腿，

　　月秀嫂　（唱）注意牛牙防咬伤。

　　黄兽医　（唱）叫声月秀嫂呃，

　　月秀嫂　（唱）叫声黄兽医呃，

　　黄兽医　

　　月秀嫂　（合唱）诊好病牛感谢你帮忙。

　　满堂客　（唱）摸清底细脸无光，（隐退）

　　嘻队长　（唱）喜看织女配牛郎。

　　黄兽医　（唱）越是爱她越心慌，

　　月秀嫂　（唱）越喂越觉牛药香。

　　（黄兽医深情地望着月秀嫂，不意被牛咬着。）

　　黄兽医　哎哟！

　　月秀嫂　怎么，手咬伤了？

　　黄兽医　没，没什么。

　　月秀嫂　（心疼地）让我看看……看看啦。

　　黄兽医　硬要看啦，那……你就看吧！

　　（月秀嫂摸着黄兽医手。）

　　嘻队长　（故做严肃地）搞些什么名堂！一个光棍一个寡妇，拉拉扯扯的，几多不精神文明！

　　（月秀嫂、黄兽医吓慌闪躲。）

　　嘻队长　（拉月秀嫂）莫慌莫慌，腿莫敲梆。（拉黄兽医）自由恋爱，大大方方。

　　（兰兰内声：“爸爸！”兰兰、二打卦抬电视机上。）

　　众　人　电视机？！

　　兰　兰　姨姨说，这是给我家里买的。还是十四吋的哩！

　　二打卦　是呀，嘻队长，这是替我姐姐给你家还账的。

　　黄兽医　二妹，这个账该由我来还。

　　二打卦　该你还账？

　　月秀嫂　二妹，往后你就不用操心了。

　　嘻队长　（见二打卦茫然）你怎么还不懂窍啊！

　　二打卦　（有所领悟地）哦！黄——

　　嘻队长　还会绿哟？

　　二打卦　（接近黄兽医）姐——

　　嘻队长　——夫！

　　二打卦　嘻队长！（感激地走向嘻队长）

　　嘻队长　呃、呃、呃，这下不会敲我的铜盆了吧？哈哈哈……

　　黄兽医　嘻队长，这电视机你就……

　　嘻队长　莫慌！关于这电视机的问题嘛，那还得请示我老婆了再说。我说老婆同志，呃，人呃？（入内拉出满堂客）你还躲什么啦。

　　二打卦　满嫂子，这电视机是买来替姐姐还给你的。

　　嘻队长　怎么，电视机你不要？哦，是要现钱哟！

　　黄兽医　那我上银行去取。

　　满堂客　黄兽医——（拉住黄兽医）

　　嘻队长　电视机不要，现钱又不收，那这个问题嘛……

　　月秀嫂　满嫂子，这牛的病已经诊好了，你就牵去喂吧。

　　满堂客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嘻队长　那又是个什么意思呃？

　　满堂客　我……嗨！（尴尬地蹲下）

　　月秀嫂

　　黄兽医　（感激地）满嫂子！（二人扶满堂客，无意中形成拜堂状）

　　嘻队长　（见状计上心来）不准动！这个形势发展很好。二妹请站开，老婆快拢来。

　　（黄兽医、月秀嫂欲起。）　

　　嘻队长　不准动！你们二位再坚持一下。今天情况特殊，事非一般，机会难得，就汤下面。当着大家行个定婚礼！

　　（按着月秀嫂、黄兽医点头鞠躬。）

　　（众乐起舞。）

　　（幕徐落）

　　（幕后合唱）

　　“光棍寡妇配成双，

　　嘻队长一片热心当红娘。

　　你看那男的女的扯起嗓子高声唱，　　　

　　我们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　　　

　　（剧终）